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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010 人善被人欺 文 / 白翼龍

    010人善被人欺

    隨著聲音,一陣珠環玲佩叮叮咚咚的響個不停,從方才張為善過來的方向走進來了三個人,最前面的,是一個面色極其不友善的中年婦女,她的左邊陪著一個稍微彎著點腰,一臉諂媚的胖子,正是那位管家武元清,而右手邊,則是換回了小姐裝束,一臉怒氣的張梅英。高文舉等人對個眼神,明白這是正主武氏夫人駕臨了。高文舉示意大家安靜,自己依然坐在那裡動也沒動一下。

    張為善從方纔的一陣慌亂憤怒中清醒了過來,鐵青著臉道:「元清!你近前來,表少爺有幾句話要問你。」

    武元清吭吭哧哧的想向前來,就聽武氏一句怒喝:「什麼表少爺?!哪裡來的野種!也敢跑到張家門裡來充什麼大尾巴?!元清去給我拿張椅子來!我倒要看看,這個門裡,是誰說了算!」

    武元清馬上神采奕奕的扶了一把椅子過來,小心的擺放在張為善上首,又扶著她坐下,這才神氣活現的站在一旁,一副小人的嘴臉看著高文舉一夥。

    這當口,高文舉已經制止了幾個聽她開口罵人的手下那蠢蠢欲動的樣子,心平氣和的欣賞著這一套類似清宮戲裡面老佛爺出場的樣子,心裡頭對武元清的太監造型讚賞不已。見武氏已經板著臉坐了下去,這才慢條斯理的向一臉尷尬的張為善問道:「敢問,這家裡是哪位說了算?」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就將張為善壓抑了幾十年的怒火勾了出來,老臉一紅,卻又不便當堂和夫人翻臉,只得大聲再次喝道:「元清!過來!」

    武元清一副狗仗人勢的樣子,竟然還對著他翻了個白眼。氣的張為善怒火中燒,卻又不知即使是好。

    看到這一幕,高文舉搖頭歎息道:「這大家宅院裡的事可真奇怪,老爺說句話,竟然只能換個白眼。看來,有錢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啊。你說是吧,小山?」

    顏小山鐵青著臉,惡狠狠的盯著武氏動也不動,顯然被方纔那一句「野種」氣的不輕。高文舉等了半天沒見他應聲,回頭一瞅,好嘛,正在那運氣呢。輕聲咳嗽一下,故意壓低聲音道:「注意形象~!」

    顏小山翁聲翁氣道:「那婆……她方才罵少爺了。」

    高文舉依然用特意壓低但卻並不甚小的聲音道:「她罵是她不好,咱們是斯文人,斯文人是不罵人的,總不能人家罵我一句野種,我就罵人家一聲賤人吧?那不跟潑婦罵街一樣了嗎?再說,她罵人是他沒教養,咱總不能跟沒教養的人一般見識吧?!」

    這番話一字不漏的傳進了客廳中的所有人耳中,直氣的張家一幫人咬牙切齒,就連方才頗有幾分尷尬的張為善也大是頭疼,心道,這孩子怎麼真的這麼傻,這種話你在心裡想便是了,你這麼一說,可比直接罵人還要損吶,這個場子可讓人怎麼圓吶?他現在還在琢磨怎麼把兩家的矛盾調和一下呢,只是高文舉這一下太過狠毒了,搞的這位在生意場上無往而不利的鐵齒銅牙也為難了起來,一想到自己夫人的『淫』威,再一想高家人的來頭,不禁一頭冷汗,竟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那武氏一下被氣的渾身真哆嗦,用顫抖的手一指高文舉,無奈一口悶氣憋住了腔子,一時竟然發不出聲音來。

    高文舉一臉好奇:「他們這講究真大,說個話還先運一陣氣,這要碰上個急事,這麼個說話法子,說到哪年哪月去?」

    「你住口~!」卻是張梅英正在給母親撫背順氣,聽他這一句調侃,再也忍不住,出聲阻止了。

    高文舉還是保持那副求知的樣子:「這位是……?」

    張梅英白了他一眼:「你瞎了?!我就是張梅英!」

    高文舉撓撓頭:「我前幾天在城外一座尼姑庵裡見到一位安寧小師傅,她說世間已沒有張梅英此人了。看來是她在騙我了,這年頭,騙子真多,連尼姑都靠不住。小山啊,你記著,以後千萬別相信尼姑的話。」

    顏小山點頭應道:「一見尼姑,逢財必輸。」

    高文舉奇道:「這麼有見地的話,是誰教你的?」

    顏小山道:「是少爺你教我的。」

    高文舉:「我說嘛,聽著就耳熟嘛,原來是從我這聽來的。」

    顏上山:「少爺既然知道這話,為何那天還相信那小尼姑?」

    高文舉:「這是當年武林盟主令狐大俠常常說的一句話,可聽過歸聽過,和切身體會過還是有區別的。」

    兩人一唱一和,竟然不把張家這些人放在眼裡,絕對的旁若無人。這種囂張的樣子直氣的張梅英娘倆恨不得馬上撲過來把他們撕太碎了吃掉,也把個試圖和稀泥的張為善搞的瞠目結舌,他這回是真的弄不清楚高文舉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了,不過他到是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這事好不了了。就算高家人肯讓步,不再追究,以自己夫人那母老虎的性子,恐怕是無法善罷甘休了。

    張梅英因為那天先在水月庵裡見了一面高文舉,當時就鬧了個不歡而散,她又聽高文舉說起自家人是白眼狼,而他又特別恨白眼狼,哪裡還不明白這是要來踢場子的。連忙趕了回來和鄉親商量對策。很不幸的是,這個消息竟然也被正好在家中的父親聽到了,而父親知道之後所表示出來的意思,竟然跟她們母女截然相反。

    一家人商量了一整天,都覺得自己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根本就不用怕高家人找上門來,因此也就有恃無恐的坐在家裡等對方上門,可即便如此,張梅英母女還是藉著家中大小事務都在武氏手中的便利,企圖給初次上門來的高文舉一個下馬威,這才有了那個關門放狗的事情。很無奈,就在母女倆陪著知州夫人在後院欣賞來自桃花島的稀罕物事的時候,被臨時征去叫人的張三江竟然直接通知了蒙在鼓裡的張為善,一下讓原本設計好的許多套路沒法發揮了。

    當高文舉開門見山的和張為善談起高文英的事情時,站在旁邊陪同的武元清感覺大事不妙,再讓這爺倆這麼問下去,恐怕事情遲早要穿幫,於是就悄悄的跑回後院,請了夫人出來鎮場子了。武氏一邊罵自己這個堂弟沒用,一邊琢磨出了個法子,原本想用幾句話將這幾個傻小子激怒,然後重施故技將他們打了出去。可誰也沒想到,娘倆都只一人說了一兩句,反倒被人家這不鹹不淡的樣子氣的差點背過氣去。

    看到堂姐母女被氣成這樣,武元清頓時覺得臉上無光,他之所以能在張家混的如魚得水,完全是因為背靠著堂姐這棵大樹,到了這時候,他也顧不上堂姐夫那若有所思的表情了,一個箭步就竄到了高文舉面前,右手一指:「小雜種……啊~!」

    卻是顏小山在他伸手指向高文舉的那一瞬間,將那支肉乎乎的手指攥在了手心,輕輕向後一彎,一下就將正要破口大罵的武元清疼的變了調。有些美中不足的是,武元清竟然是在伸手之前就開口罵了出來,而顏小山只是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卻沒能將那已經罵出來的幾個字攔住。也正因如此,他一攥住武元清的手指就沒怎麼客氣,直接向反方向彎了個大角度,一下將武元清疼的有如被放了氣,連那一聲慘叫都變有有氣無力。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一下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武氏和張梅英一下就被嚇傻了,這兩人這麼多年來一直身在高位,不管發生什麼衝突,自己總是站在上位的一方,從來沒想到有人竟然敢當著自己的面發難,因此,在這一刻,兩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站在旁邊的幾個張家下人,腳下動了一動,卻被張為善狠狠的瞪了一眼,只得訕訕的呆在了原地。

    而握著一根肉蘿蔔的顏小山幾乎沒有任何表情的站在高文舉前面,動也不動。被他攥在手心裡的武元清疼的臉上的橫肉直抽抽,卻也知道再喊的話就有些不好看了,只得強行忍住,卻將兩隻淚汪汪的小眼使勁向坐在椅子上還處於震驚狀態的堂姐看去,試圖一如既往的從堂姐那裡找到支持。

    高文舉皺了皺眉頭,悠悠開口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被女人罵兩聲無所謂,咱不能跟女人一般見識,可是,這不代表我不生氣。佛曰,眾生平等。我不會欺負別人,卻也不願意被人指著鼻子來罵,這種情況太傷自尊了。小山,你距我一尺,還讓人如此冒犯於我,該當何罪?」

    張家眾人本來還挺擔心顏小山手上一使勁,把胖管家的手指頭給折斷了,到時候不免要大動干戈,如今卻聽高文舉沒有追究武元清,反倒先問罪於顏小山,大是意外,本來想要趁機發作的,也都靜了下來,只等著要看這位在張家上下早就聲名狼藉的高少爺出醜。

    顏小山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平靜的說道:「回少爺,是小的護持不力,當鞭笞領二十。禁閉一月。」

    高文舉接著道:「很好,自家的事,就等回家再算。那這外辱的事,當如何處置?」

    顏小山道:「口出不遜之辭,當掌嘴二十。又使羞辱之態,當斬此指。」

    高文舉點點頭:「很好,高安!」

    高安向前跨一步:「在!」

    高文舉道:「如今我們在別人家裡,多少給主人留點面子,手指就先別斬了,掌嘴二十吧。」

    武氏和張梅英回過了神,就一直在冷眼旁觀,試圖看這個糊里糊塗的傻小子被人罵了還先罰自家人要出個什麼笑話,不料話鋒一轉,竟然成了要揍武元清,而且話裡話外還露出那麼點給你面子的意思,這分明是沒把自己當外人啊。

    武氏還沒說話,就聽張梅英大聲喝道:「你動一下試試?!」

    無奈高安竟似完全沒聽到她說話,鐵青著臉走到了武元清面前,武元清看到他的臉色就知道不太妙了,剛想轉身逃跑,很無奈手指還被人家攥在手心裡呢,被顏小山輕輕一使勁,咧著嘴哇哇叫著就將臉擺到了回來。

    高安一看,呵,這個姿勢,別提多趁手了,人家都這麼熱情了,也別客氣了,右手高高舉起,叉開五指,搶圓了一使勁「啪!」一記乾脆響亮的耳光狠狠的抽在了武元清那油光發亮的肉臉上。

    武元清大喊一聲:「啊~唔!」卻是高安左手中早就準備好的一塊抹布正好趁他張開嘴的時候塞了進去,武元清還待掙扎,顏小山右手輕輕一抖,將那差不多了兩三百份量的胖子扯了一個趔趄,擰著他的手指閃到了他背後,左手又將武元清那還在揮舞的左手牢牢拿住,將他的胖大身子用膝蓋一頂,死死的固定了下來。這樣一來,就成了武元清被顏上山按著乖乖的面對著高安,等候行刑了。

    高安這一下更趁手了,掄圓了大手,左右開弓,一陣有節奏的辟里啪啦響聲之後,二十個大耳括子不折不扣的抽足了數。雖然為了營造氣氛,高文舉一行都板著個臉走嚴肅路線,可是頂在武元清背上的顏小山還是能從掄著大手的高安眼中看到那股無法掩飾的興奮,還有站在高文舉身後,一副波瀾不驚的高平眼中那股火熱的**,以及這一切的策劃者,剛剛才知道自己有個名叫高鵬的高家大少爺那雲淡風輕的隨心所欲。再看看慢條斯理打人的高安,顏小山不由的對這位平日話不太多的前輩刮目相看了,用少爺的話說,掌嘴都能打出節奏感,說明很有音樂天分。想不到,老實人也有風騷的一面啊。

    武氏和張梅英娘倆被這膽大包天的幾人這一手嚇的半天連動也沒動一下,這十幾分鐘的經歷實在太讓她們震驚了,簡直超過了她們心理的承受能力。直到武元清爬到自己面前,滿臉鼻涕淚花加鮮血,抹的五顏六色,呀呀唔唔的向她哭訴的時候才回過神來。

    張梅英想想方才自己那一聲怒喝換來了表舅被胖揍了一頓,雖然怒火中燒卻也不知如何是好了。而這時的武氏卻回過了神,看著武元清抽抽噎噎的把嘴裡的破布掏出來,除了滿口的鮮血之外,其中竟然還裹著幾粒白生生的東西,再一細瞧,好傢伙,真夠狠的,牙都打掉了。武氏頓時火冒三丈,猛的站起身來,一指站在客廳邊上的四個張家家丁,嘶聲道:「你們都是死人呀?給我打!打死這幾個小雜種~!」

    四個家丁就要上前動手,誰知這時候,一直一言不發的張為善突然大聲喊了一句:「誰敢動手?!都給我滾~!」幾個家丁又傻眼了,老爺夫人竟然出現不一樣的命令了,那麼到底該聽誰的呢?

    武氏左手一指張為善,破口大罵:「好你個張為善,你好大的本事!除了做縮頭烏龜你還有什麼能耐?!這兒沒你的事,快把你那烏**縮到肚子裡去!」別說,這一罵還真管有,張為善雖然還試圖再撐上一撐呢,可一看到夫人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馬上又洩了氣,一屁股又坐了回去,雙手將頭緊緊抱住,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武氏先在氣勢上贏了一陣,雖說對方只是自己老公,但好歹也算是個不和諧的因素,就這麼被她一聲怒喝給罵了回去,頓時越發的趾高氣揚了,右手狠狠一甩,對著幾個家丁道:「往死裡打!打死了有我!」

    幾個家丁一看,得,江山一統了,這回聽令就是了,正巧這四個家丁也曾經參與了三年前群毆高平高安,今天管家安排他們在客廳聽差本就有讓他們給對方點顏色看看的意思,方才看到這哥倆的時候就有一副嘲笑手下敗將的意思,又看到高安在自家堂上竟然敢動手削起了管家,本來當時就想出手,卻被老爺用眼神攔了下來,如今再經夫人這麼一激,哪裡還忍的住。紛紛抄起早已準備好的大木棒子,嗷嗷叫著就撲了上來。

    高平、高安哥倆這三年來連做夢都想著如何在張家一雪前恥,如今得了這個機會哪裡還肯放過,連眼神都不用對一下,雙雙迎了上去,兩人幾乎是同樣的招式,都是一個側踢將裡面的兩個家丁踹的飛了起來,藉著這一踢的彈力又向後閃了兩步,趁著另兩個家丁一慌神的功夫,戴著手盔的右拳閃電般的伸了出去,準確的打在各自對手的手腕附近。

    就在這兩個家丁慘叫聲發出的同時,兩人又幾乎同時一個肘擊,正好擊在對方的面門上,將對手掃的向後飛了出去,悶哼一聲,竟然同時暈了過去。兩人對了個眼神,心意相通,同時抄起兩個倒霉家丁掉下來的木棍,主動出手,一照面被踹飛的那兩個家丁,正在狼狽的爬起身來,就被兩隻大棍迎面砸了下來。

    「啪!」的一聲響從桌上發出,快嚇破膽了的武氏和張梅英以及武元清、張三江等人齊齊被驚了一跳,扭頭一看,卻是高文舉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到了桌子上。

    大廳的中央,毆打還在繼續,張家這些不在戰圈中的人卻聽到高文舉不滿的聲音:「呸!茶都涼了!那個誰,沏杯熱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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