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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005 莫名其妙 文 / 白翼龍

    005莫名其妙

    「禁你個大頭鬼!」高文舉猝不及防,被他劈臉訓了一聲,一時沒弄明白狀況,愣了一愣才回過神來,見那小二一副嫌他多事的模樣,禁不住就火了:「有人在你店裡行兇打人,你不說勸勸,居然還讓我禁聲?!你……」

    那小二卻也顧不上什麼了,連忙將他一拉,推推搡搡的向旁邊一個雅間裡送,邊走邊低聲勸:「公子爺!求你了,那幾位爺,小店惹不起呀~!」一臉的可憐相,瞪著兩個牛眼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彷彿只要高文舉再喊一聲世界末日就要來了似的。

    這時,那幾個公子哥兒好像也已經打的過了癮,衝著那挨揍的少年踹了一腳,將他趕走了。幾人又罵罵咧咧的讓小二送吃的來,早就伺候在一邊的幾個小二連忙屁顛屁真真顛的送上了幾盤大包子,又有每一人碗不知什麼料的湯。

    高文舉越過攔著他的小二看過去,那挨打的少年似乎也沒受多大傷,已經抱頭溜走了。而那幾個動手打人的少年似乎並沒有聽到他方才喊的那一嗓子,很快就投入到祭奠五臟廟的神聖事業中去了。而那小二卻依然小心的擋在他身前,唯恐他再喊一聲給自己惹來禍端。

    高文舉這時漸漸已經回過了神,他知道這種事情在這個時代總是避免不了的,只是由於自己這三年來一直致力打造一個人人平等的世界,而有意識的忽略或者迴避了這個事實。如今猛然間回到了現實中,又加上有些心不在焉竟然一時沒能想明白。

    這種事情其實自己是無能為力的,一想明白這個,高文舉不由的苦笑了一下,下意識的咬了一口手中的包子:「呸~!冷了,快去給我再來幾個熱的。」看著店小二那哭笑不得的架勢,高文舉趨勢給了他個台階。

    店小二陪著笑,小心的回道:「要不,您換個地方?」

    高文舉白他一眼:「我幹嘛換地方?我就要在這吃,快去拿包子。」

    小二道:「公子爺,您可千萬別去招惹他們,算小的求您了。」

    敢情小二也看也來他有些路見不平的心思了,唯恐自己一轉身這位爺就要上前惹事,連他想吃包子的請求都當成是打算支他離開的借口了,任憑高文舉怎麼說,這小二就是不挪步。高文舉無奈,只得轉頭進了那個雅間,讓他喊別人去送包子來,順便向他打聽起了這伙惡少的來歷。

    那小二喊過另一人送了一盤包子過來之後,就站在高文舉面前向他說起了這伙惡少的來頭。原來壽州城中有張王李趙四大家,個個都是財大氣粗、實力雄厚。這四大家族為了自己族中子弟將來能有個出息,便集資辦了個學院,又請了許多方圓百里之內名氣較大的才子們在學院中講學。這個學院建成之後,除了這四大家自家本身的子弟之外,也招收了許多其他家族的子弟。如此一來,這個學院裡孩童們便日漸多了起來。

    這孩子們一多,就不免會生些事端出來。其中最讓人頭疼的,就是這張家少爺了,他仗著父親的勢頭和家中的背景,整日在學院中拉幫結派,欺凌弱小。方才動手打人的那伙就是張家少爺和他的幾個狐朋狗友,而被打的那個,估計也是學院中的學生。

    高文舉一聽這個,心中也是一陣唏噓,有學校就免不了會出這種事。可他一想起方才幾個惡少動手打那個少年時動手的模樣,分明就不是同學之間打鬧的模樣,再看那少年臨走時的樣子,似乎已經受了傷。當下問道:「這孩子們打鬧,怎麼把你嚇成這副模樣?就是上前勸上幾句,卻又如何?」

    小二歎道:「公子爺,你一看就是外來的。你是不知道啊,這張家少爺,那是出了名的倔,你要是不勸的話,他打上幾下洩了氣也就過了。這要是旁邊有人勸了,他那氣一上來,還不定得惹多大事呢。去年六月裡,就有個看不慣的出言勸了幾句,那挨打的孩子竟被他當場打死了。你說說,本是好心去勸解的,結果卻害了人家孩子,這又是何苦呢?小的方才攔著公子爺,就是擔心這個。」

    高文舉愕然:「他打死了人還一點事都沒有麼?官府就不管嗎?」

    小二看白癡一樣白了他一眼:「官府?官府不管還好點!那孩子的父母告到官府裡去,反倒被官府尋了個由頭遠遠的發配充軍了。你說,這世道……」

    高文舉明白這是典型的幕後操作,歷朝歷代都是必不可少的。突然想起了紅樓夢裡的描寫,歎了一口氣悠悠道:「賈不假,白玉為堂金做馬;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

    小二聽他說的挺溜,讚道:「公子爺的長短句兒說的真好,一聽就是有學問的人……」

    高文舉對他一笑:「這是古書上說的有錢人。倒是和你們這壽州里差不多,也是那麼四大家。敢問一聲,這張家是個什麼來歷?」

    小二搖搖頭,一副很羨慕的樣子道:「說起這張家來,起先並算不上什麼,本只是個商戶。兩三年前,那張老爺給朝廷捐了一大筆錢,得了個太平紳士的爵位,先是身份就高貴了一大截。又有門路經營那海外桃花島來的貨物,一下賺了個盆滿缽滿,越發的有錢了。有了錢又與那高門大戶、達官貴人越發交好了。這幾年,生意越做越大,名頭越來越響,倒成了這四大家之首了呢。這才使得他家那少爺行起事來沒了顧忌。」

    高文舉一聽,喲呵,桃花島的業務開展的不錯嘛,便順口問了一句:「這桃花島的貨物很賺錢麼?」

    「嘿。」小二一聽,馬上來勁了:「您是不知道啊。這桃花島乃是海外之國,距咱大宋有好幾萬里,聽說那裡的人呀,心靈手巧,做出的東西樣樣都比咱大宋的強。不論是吃穿用度還是傢俱擺設,還有那農具鐵器,針頭線腦。這些東西本就精緻,又是遠道而來,自然賺頭很大了。也不知道那張老爺走的是哪條門路……嘖嘖,生意做的那叫一個紅火啊。」

    高文舉微微一笑:「不過是左手進右手出而已,能有多紅火?」

    小二見他很不屑,正色道:「我說了你還別不信,這做生意的都知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那是慣例,可人家張老爺這兒就不同了,你要想要桃花島的貨,那得先交定錢,隔上一兩個月才有貨拿,就這,人家還不見得能保證呢。」

    高文舉笑道:「我不跟你抬這槓,你說了半天,我還不知道,這張大老爺叫什麼名字呢。」

    小二笑了笑:「要不怎麼說您這外地人不知深淺呢,整個壽州誰不知道張為善張老爺。」

    高文舉這回笑不出來了,搞了半天,這壽州一霸竟然是自己親手打造出來的。先是搞了個用錢捐身份的主意,讓他順利的買了個名分。然後又再接再厲,通過生意將他的資產又翻了個個。想不到啊,原本是打算暫緩一下再對付他的,誰料想這一緩就把他緩的變本加厲了呢。

    小二見他臉色不太好,勸道:「這張老爺他爹的時候,好不容易將祖上的貨郎擔兒做大,在咱們壽州城裡買了鋪面做起了茶葉生意。到了張老爺手裡的時候,這生意做的越發大起來了。後來,這張老爺又自己走通了那福建一帶的路子,把個生意經營的如日中天。如今更是得了朝廷的爵位。都說這富不過三代,依小的看吶,這張家興許就要倒到這張少爺身上了。」

    高文舉突然問道:「我曾聽人說過,這張老爺還有個兒子,和這個兒子相比如何?」

    小二也沒留意為什麼這個外地人突然又知道關於張老爺的事了,歎道:「說起張家那位大少爺來,可真是一言難盡吶。可惜了……」

    高文舉裝作不知情,問道:「怎麼?」

    小二便添鹽加醋的講了起來,從張為善當年久婚無子,在福建一帶經商時納了個小妾,接回家來得了一子,舉家歡喜開始。到的來張妻生下一子,母子失勢,再到兩年前張家遇賊母子遇害為止,說的如同親眼所見一般。末了還歎一句,那位大少爺性子端淑,是個成事的人兒。若是還在世,或許能逃過富不過三代的說法也說不定呢。

    高文舉苦笑了一下,剛想說話,卻見另一個小二到了門前做了個手勢,那陪著他的小二會意,笑道:「公子爺,那幾位少爺走了,您可以回去了,不好意思,耽擱您的時間了。」

    高文舉這才明白,原來這小二這半天呆在這裡竟然是為了拖著自己,不讓自己出去和那幾位惡少衝突。由此便可見這些人在壽州城中的影響力有多大了。

    他卻也不便多說什麼,畢竟人家做生意,圖的就是個安穩。當下起身道:「說來還要多謝你陪我這一陣,結帳吧。」說著就站起身來和小二一起下樓向櫃檯走去。

    小二連連擺手:「耽擱公子爺這麼半天,這幾個包子算小店請的,不要錢。」

    高文舉搖搖頭:「那怎麼行?他們來鬧這一鬧,也不知道你們敢不敢要錢,我再白吃一頓,豈不讓你們虧大了?」說話時,兩人已經到了門口,那櫃檯上的掌櫃似乎也清楚這事,對兩人視而不見,根本連問也沒問一句,就連高文舉說這話,也假裝沒聽到。

    小二笑道:「那幾位雖然行事是欠了些,可人家倒也不在乎這幾個小錢,漫說壞幾件器物,就是把這樓都砸了,人家怕也不在乎那幾個錢。公子放心吧。」

    高文舉笑道:「那倒是,人家還就是不缺錢。倒是我有些不識抬舉了。呵呵,你們這包子味道不錯,回頭我幫你宣傳宣傳。」

    小二連忙點頭謝道:「那就多謝公子了,您常來就成。」

    高文舉伸手在兜裡一摸,裡面裝著幾枚銀元,那是桃花島去年鑄出來的樣式,每個重九錢三毫,抵一兩銀子使用。他順手捏出一枚來,遞到那小二手中,輕輕在他耳邊道:「你說的對,富不過三代,我看這張家,氣數差不多了。」說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揚長而去了。

    待高文舉走的看不見人影了,那小二才回過神來,摸摸腦袋,失笑道:「這事鬧的,不過好在張少爺給的賞錢多過這位公子爺的包子錢了,不然還真要虧了。可他說的氣數差不多了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位公子會看相麼?」突然發覺自己手心裡有一枚硬幣,很奇怪的拿在手裡看了看,卻沒弄明白,回頭一瞅,掌櫃的正在那裡發呆,連忙遞給他看。

    那掌櫃的接過硬幣來,瞅了一眼失聲道:「桃花銀元!」

    小二奇道:「什麼桃花銀元?」

    掌櫃道:「臭小子,整天桃花島這個,桃花島那個的說個不停,這玩意就是正宗的桃花島銀元!一個頂一兩半銀子呢!」

    小二瞪大眼睛道:「那不是一個就值一千五百文?乖乖,咱們包子一個三文已經是整個壽州城頂頂貴的了。這位公子前後吃了六個,那不是……」然後就陷入了痛苦的計算中去了。

    掌櫃問清銀元來歷之後,怔怔的發起了呆,嘴裡不知喃喃的說著什麼。

    高文舉終究沒向小二打聽張梅英的事情,這年頭打聽人家小姐這種事情還是有些忌諱的。吃了包子,又聽了一點關於張家的消息,心神多少有些安定了下來,左右無事,便在壽州城中逛了起來,一邊逛一邊琢磨如何處理這個讓人頭大不已的張家的事。

    順著街道走了不知道多久,突然被眼前一座綢緞莊吸引了目光,下意識的抬頭看去,卻見那匾額上寫著「恆昌綢莊」四個大字。高文舉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停在這裡,失笑著搖搖頭打算離去,裡面卻走出了一個不斷打量他的中年人來。

    「我的天吶!少爺!真的是你?!你……你來壽州了。」那人激動的走到高文舉面前。

    高文舉看了他一眼,依稀是個熟悉的模樣,但卻想不起來是誰。那人連忙道:「少爺不記得我了?我是錢恆昌,老錢!前年你見過我的。」

    「噢。」高文舉想起來了,老錢是內庫錢婆婆的弟弟,被馮管家安排到壽州來經營業務,在前年曾隨著趙威一起護送高文英回去時見過高文舉一面,只是那次來去匆匆,而高文舉又在當天夜裡犯了病,因此對他的印象並不怎麼深。這麼一說,馬上就想起來了。

    看來馮管家說的綢緞莊就是讓他經營的啊。兩人相認之後,錢恆昌很興奮,得知高文舉並不願張揚,連忙將高文舉帶進了內宅,卻也並沒有按自己的打算將綢緞莊內的夥計之類的人介紹給他。

    下人送上茶之後,高文舉便向他打聽起了關於張為善的事情,奇怪的是錢恆昌竟然也不是很清楚,而且經過高文舉的旁敲側擊得知,錢恆昌所經營的綢緞莊並非是像馮有年所說的那樣,僅僅是為了和張家打交道。錢恆昌在此地十幾年來根本就沒有和張為善打過任何交道。甚至連高文英的事情他都不清楚。

    這下把高文舉就弄糊塗了,但他不知道錢恆昌說的這些是他真的不清楚還是故意不願意和他說,但他可以肯定這個恆昌綢緞並不是馮有年所說的那樣,可自己卻又弄不清楚底細。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便推托說自己出來時間長了,怕鏢局裡人等的太急,要趕緊回去了。

    在錢恆昌的慇勤一再挽留下,高文舉只得與他另約了個日子,便轉回鏢局去了。

    當他回到鏢局的時候,便想順道去問問高平和高安準備的怎麼樣了。結果一進院子卻沒看到一個高家家丁,正納悶間,看到了一臉焦急的高安帶了兩人匆匆跑了進來,激動的神情不知道想表達個什麼意思。

    緩了口氣,再問了問才知道,原來自己沒對任何人交待就這樣跑了出去,被顏小山回頭一渲染搞的大家頓時一級戒備了起來,所有人這時候都被撒了出去,滿大街去找他了。

    高文舉連忙吩咐留守的幾人出去通知大家,並鄭重的向高安道歉,還向他信誓旦旦的保證下不為例。搞的一肚子不爽的高安吭哧了半天卻無可奈何。

    過了將近兩個小時高家人才逐漸返回,當走在最後的顏小山一見到高文舉的時候,竟然有種認罪的意思,跪在他面前抱著他的腿哭哭啼啼的一個勁的道歉,搞的高文舉莫名其妙。無論高文舉如何解釋他都不相信高文舉出走的事情與自己無關,直到高文舉無奈的宣佈不再趕他離開才算告一段落。

    好不容易將大伙安頓下來,又到了開飯的時辰,剛拿起飯碗來還沒吃,趙遠山興沖沖的跑來通知,趙威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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