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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南海桃花向陽開 122 變態 文 / 白翼龍

    122變態

    瓊州島最大的海盜頭子劉黑子正半躺在一張竹椅上瞇著眼假寐。眼皮下那不斷轉動的眼球將他內心的焦躁不安顯露無疑。

    認識他的人都知道,劉黑子被人稱做黑八並不止是因為他名字裡有個黑,也不是因為他長的黑,而是因為他手夠黑,心也夠黑。他不只是對敵人黑,對敢於冒犯自己的那些自家弟兄也黑。自從大前年大當家病了無法理事,年輕氣盛的劉黑子經過多番努力,終於在大伙心目中樹立了說一不二的威信。當他得知自己被人冠了個黑八的外號之後,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覺得很切貼,於是這個劉黑八的外號很快就傳了開來。

    去年大當家歿了之後,劉黑子順理成章的接了大當家的位子。在他的帶領下,弟兄們的幹勁空前的高漲,僅僅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把盤據在瓊州島上的大小幾十股小海盜盡數吞併了,從而成為了瓊州海峽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一支海盜。

    有了人和船,吃飯就成了頭等大事,在青黃不接的季節裡,劉黑子帶著剛剛統一了的、瓊州海峽最大的一夥海盜襲擊了當地官衙。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原本以為要會出極大代價才能拿下的官衙,在他們的主動攻擊下,象徵性的做了幾下反抗就全體投降了,甚至在事後還有許多官兵要求加入他們,原來這些被迫到此鎮守的官兵們,一大半都是配軍,還有一部分則是在當地徵召的混混,根本就沒幾個真心為官府賣命的。

    經過這一仗之後,劉黑子不但坐擁了原本屬於官府的大批糧草輜重,而且還得了好些個打仗的好手,更重要的是,經過這一仗,他發現了自己的能力。原來自己不僅僅是個海盜,還是個能打贏官軍的海盜。這個發現讓劉黑子自信心空前爆滿。

    隊伍更加壯大之後,劉黑子開始代琢磨起了發財之道。根據以前的慣例,每年的春秋兩季,總是有來往於大宋的占城之間的船隊從瓊州海峽經過,在海上討生活的弟兄們每每將這些商船攔住,勒索些許銀錢便是。因為自己的隊伍根子是從顧大膽那幫人中發展起來的,因此,對於之前顧大膽定下的與海壇島弟兄互相響應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

    可是當劉黑子的隊伍人數大到難以養活的時候,這個規矩就顯得不再重要了。當劉黑子的弟兄在去年那一次試圖攔截朱天賜的船隊時,卻被對方那又大又快的船隊當猴耍了一遭。劉黑子雖然覺得弟兄們不應當破壞規矩,可也對朱天賜船隊戲弄自家兄弟非常憤恨。不過憤恨歸憤恨,他也不是沒腦子,經過一番偵察打探,他終於發現了自己和人家在實力上的差距。

    痛定思痛,劉黑子暗下決心,派出了麾下最心靈手巧的幾個船匠遠赴占城偷偷察看了朱天賜的船樣,並不惜血本打造了三艘與「消息」號大當相當,樣式相似的快船。經過反覆試驗和演練,劉黑子終於下了大本錢在海上設了個圈套打算伏擊朱天賜的船隊。

    雖然由於對方船隊中突然多出了兩條小船破壞了他的原本計劃,但是他對自己整個計劃中的其他細節還是非常有信心的。他認為對方的六條船如今雖然衝出了包圍圈,但已經屬於驚弓之鳥了,恐怕走到月牙島時看到自己的埋伏根本就沒有什麼信心了。雖然多了兩條船,不過以他對自己弟兄的瞭解,他相信,最多多費點力氣,或者無法盡全功罷了。至少兩條大個貨船劫一條回來應該還是不太難的。

    如今,根據計算好的時間,差不多該是自己弟兄回來消息的時候了,不管事成不成,總在這一兩天左右就能見分曉了。這讓計劃了大半年的劉黑子心情十分緊張,脾氣也相應的變的暴躁了些許。剛剛就因為一個不太曉事的小廝失手打太碎了一隻茶杯被他狠狠的踹了幾腳,差點就當場嚥了氣。而他自己則被這巨大的無形壓力逼的喘不過氣來,又不便和弟兄們多解釋,如今只好躺在這裡裝睡。

    「八爺~!」一聲高呼將他驚了一跳,劉黑子十分憤怒的睜開眼狠狠的盯著來人。雖然他如今是瓊州島的主事人,但由於在現在這一輩人當中,他排行老八,依規矩大家只能叫他八當家。可是這個稱呼又常常讓他覺得有些不爽,於是「八爺」這麼個稱呼便在某些善於迎奉的高手嘴中誕生了,如今大家早已習以為常,上上下下都稱他一聲「八爺」。

    從來人臉上的表情就能看出不是什麼壞事,劉黑子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強自鎮定的問道:「什麼事呀,慌成這樣?」

    那人很興奮的說道:「船!三當家他們回來了!」

    「你說什麼?!」劉黑子蹭一下跳了起來,雙手將那來報信的人死死按住,剛想使勁晃兩下問話,突然發覺自己有些失態,忙將他鬆開,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焦急,急促的問道:「你看清楚了,是老三他們嗎?」

    那人忙道:「八爺,小的們都在海上等了兩天了,能看錯嘛?小的看的真真的。錯不了!是三當家他們。」

    劉黑子暗笑兩聲又回過神來:「那一共回來幾條船?」

    那人道:「和咱們船大小相同的,一共六條,還有兩條大個的。大船近海走的慢,三當家讓小的趕緊回來先報個信。嘖嘖,八爺,那兩條船可真他奶奶的大,弟兄們都在猜,這樣的船能裝多少東西呢?上回在海上遠遠看了一眼,也不覺得他有多大啊。可這回一近身,真嚇人一跳!」

    劉黑子不由的笑出了聲:「嘿嘿,果然得手了。不枉我一片苦心啊。還愣著幹什麼?快走,海邊去接人。吩咐下去,多宰幾頭豬。這回咱們得好好犒勞犒勞老三他們。快走快走,一起去接人!」

    許操站在「攬月」號甲板上,手中的千里望穩穩的盯著岸邊的動靜。旁邊的一個士兵和另外一名俘虜也舉著千里望,對著遠處指指點點一陣之後,匆匆走到他跟前大聲道:「少將軍,你看,向碼頭走過來那傢伙就是劉黑八了。」

    「哦?」許操聞言順著他的指示方向看了過去:「哪個?」

    「就那個一身白衣白衫的。」

    許操望著前呼後擁,一身白衣的劉黑子,咂咂嘴道:「他奶奶的!不是說叫劉黑八嘛?怎麼穿著一身白?」

    那小兵撓了撓頭:「他們說這是那劉黑子給顧大膽穿的孝。聽說這劉黑子自稱是什麼儒雅之士,好像本身就喜歡穿白衣服。說是顯得乾淨、氣派。」

    「嘿嘿~!」許操笑了笑:「就是不知道能乾淨到幾時?不過倒對咱們有好處,顯眼的多,抓起來也免的認錯了人。嗯。沒錯,現在離碼頭還有兩三里的樣子了,吩咐下去,全體落帆,先吊一吊那孫子的胃口。讓三艘降船打頭,按原計劃,兵分三路,先把碼頭搶了!除了留守一隊之外,其他人直插敵人背後,到瓊州府衙匯合!動靜鬧的越大越好,要讓劉黑八知道此地已入我手,逼著他回自己的狗窩去!」

    命令傳下去之後,許操將手裡的千里望鎖住一路小跑而來的劉黑八,嘴裡喃喃笑道:「奶奶的,一個海盜,竟然大搖大擺的住到衙門裡去了,還真把自己當成土皇帝啦?嘿嘿。這回讓你見識見識啥玩意叫真正的海盜!……呸!老子是正義之師。讓你見識見識啥叫海軍!」

    「將軍!」傳令兵大聲道:「一號的鄭將軍問能不能讓他們打了這一仗再走?」

    「什麼?」許操將手裡的千里望放下來,轉眼就明白了鄭二柱這是打算報那一箭之仇啊,可是他如今是南一船隊的護衛,這裡打仗固然要緊,那貨船的安全更是重要,當下大聲訓斥道:「胡扯!讓他執行命令!趕緊的調頭西進,去給大船開道,要是誤了時機,軍法從事!他奶奶的,這時候還敢來添亂?!以後有他的仗打!」

    「是!」

    離碼頭還有半里路的劉黑子遠遠的望著高大的貨船,心中不由的興奮了起來。這麼大的兩艘貨船,這得裝多少貨物啊,不枉老子下了血本,燒了近兩百條船布下的這個天羅地網大陣。那幫鼠目寸光的傢伙還覺得老子這回有些冒失了,等這兩船貨清點了,讓他們臉紅去吧。看以後誰還敢在老子面前說三道四。老三這傢伙,行啊,以三敵六還得了個完勝。這回給他記個頭功。」

    「嘿嘿!」劉黑子看到自己家的三條大船慢慢的靠上了碼頭,大笑道:「走快點,我要親自接三當家上岸!咦?那是怎麼回事?」

    原本緊跟在自己三條船後面的兩艘大船突然慢慢的調了頭,向西一拐,悠悠的向海中駛了過去,極目遠眺,在十里開外,似乎還有幾艘快船,此刻已經轉向了西行的方向,這個變故讓劉黑子大吃一驚,對著站在自家船頭那個已經能看清楚臉寵的三當家大喊:「他媽的!這是怎麼回事?老三,老三!貨船怎麼跑了?」

    「八爺!」一個機靈些的隨從將他猛的一揪,止住了他匆匆的腳步:「不太對勁啊。你看咱們船上下來那幫人,那衣著打扮,還有拿的那傢伙什,這不對啊。八爺,三當家把咱們賣了!你看!那兩條大船走了,可這後面又撲過來最少五條船啊。這是要來打咱們了!」

    這時碼頭上許多歡天喜地的海盜也已經發現了情況有些不對頭,剛想抄起手中的傢伙上前時,劈頭蓋臉一陣箭雨已經將他們釘在了當場。從三條海盜船上迅速的衝出幾隊人來,眨眼之間就搶佔了各處要道。對敢於上前挑戰的海盜進行了無情的殺戮。不到五分鐘,碼頭上沒死的海盜全都四散著逃竄了。

    劉黑子一跳三丈高:「顧老三!我操你姥姥!你個沒種的窩囊廢!老子要活剝了你的皮!來呀,把老子的大刀拿來!」

    「八爺~!」一個隨從喊道:「對方來勢很猛,咱們還是避一避吧~!」

    劉黑子大怒,一腳踹了過去:「避你媽!這時候縮了頭,以後還他媽的怎麼混?!都他媽的抄傢伙給老子上!先把碼頭搶回來,要讓對方的船都靠了岸,咱們就真的死定了!」

    「弟兄們~!」劉黑子舉起手中的大刀片子,大聲喊道:「顧老三把大伙賣給官府了,大伙抄傢伙併肩子上啊,剁了這雜種!」

    在他的招呼下,周圍那些被打懵了的海盜們回過了神,紛紛抄起傢伙向他靠攏了過來,打算上前重奪碼頭。誰知道,對方從碼頭上衝下來三隊人手,除了一隊守在當場之外,其他兩隊兵分兩路,理都沒理他們,從這些群情激奮的海盜兩邊繞了過去,匆匆向著三里之外的官衙衝了過去。

    「這他媽是怎麼回事?」劉黑子有些不明白,不過他也不需要太明白:「弟兄們,別理那些龜孫,先把碼頭搶回來,回頭再收拾他們!」帶著一幫小弟黑壓壓的撲了上去。

    「消息」號還遠在五里之外,高文舉手中的千里望動也不動的對著碼頭,嘴角浮出一絲冷笑。

    高十一和顏小山也是人手一支千里望,看的津津有味。高十一突然道:「少爺,這劉黑八夠有種的呀,又反衝了回來。咱們碼頭上的人手才五六十個,會不會艱難了一些?」

    高文舉輕輕搖了搖頭道:「出發前我就對繼堂兄說過,這劉黑八不可小覷,要防止他狗急跳牆,他打了包票說自己絕對把這塊重視起來的。卻怎麼把人手全放了去包抄了?興許是有別的什麼想法吧。」

    顏小山道:「看那樣子也不像是打算用**弓壓制啊。剛剛第一撥箭雨效果挺好,幾分鐘就把碼頭清空了。怎麼現在對方壓上來了,他們卻不用了?這差不多都到兩百步遠近了。這距離閉著眼也能射中了呀。他們還在等什麼?」

    高文舉道:「不知道,這傢伙不會是又想讓大家白刃戰吧?雖說能練膽,可咱們拼不起啊。不行,傳令兵!打旗語問問『攬月』號怎麼回事?」

    話音剛落,耳邊就傳來了幾聲連綿不絕的爆炸聲,高文舉大吃一驚,忙舉起千里望看去,卻見守在碼頭的幾十人,每兩人一組,將手裡的竹筒炸彈引燃之後對著海盜們不斷的投擲。隨著每一聲爆炸,海盜們的騷亂變的越來越大,沒幾下,剛剛還烏壓壓的上千海盜頓時便做了鳥獸散,留下了一地的屍體和滿地打滾的傷員。

    高十一咂咂嘴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快看!那穿白衣服的就是劉黑八,怎麼連刀也扔了?現在還想跑?跑得了嗎?沒見其他的船也靠上來了?」

    碼頭上,六十名堅守在碼頭一線的桃花島士兵擊退了海盜們的第一拔攻擊,並沒有乘勝追擊,而是依舊堅守在原地,迅速的展開了陣型布下了防線。一個身穿草綠色迷彩裝、頭戴一頂鋼盔,鼻子上還架了一副眼鏡的人,遊山玩水一般輕輕鬆鬆從士兵們的防線中穿過,興沖沖的走進了海盜們的屍體中間,不時的翻看著那些屍體的創口,此人正是呂聰。

    他要在對戰的第一時間檢查一下竹筒炸彈的威力,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混到這艘打頭的俘虜船上的,這時候大伙都在嚴格按照自己的計劃做著分內的事,也沒人注意這麼個特立獨行的傢伙。他正好趁著沒人管,堂而皇之的到了戰場上做起了現場驗證。佈防的士兵們知道他是自己人,當然不會對他動手,但又不明白他是做什麼的,又見他的打扮有些與眾不同,以為他有自己的任務,自然也不方便上前詢問,這就讓呂聰鑽了個空子,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做起了自己想做的事。

    距離碼頭只有一里的海面,「攬月」號甲板上,許操將手裡的千里望猛的向下一揮,大聲喝道:「誰讓那瘋子下船的?快下令,去幾個人把那混蛋給我揪回來!」

    「少將軍!」傳令兵有些為難:「咱這旗語沒這命令啊!這……怎麼問?」

    「王八蛋~!」許操惡狠狠的罵道:「快!馬上靠岸!你、你、你、還有你!你們幾個下去!把呂瘋子給老子揪回來。他要是少了一根頭髮,唯你們是問!」

    「是~!」

    許操十分焦急的舉起千里望看著興高采烈的呂聰,此時他正在很仔細的察看著一個海盜身上的傷口,看那海盜不斷抽搐的樣子,顯然是還沒死。而呂聰的身邊,竟然連一個隨從也沒有,就連佈防的士兵,距離他最近的都在二十幾步開外。許操不由的將心提到了嗓子眼,狠狠跺了跺腳,嘴裡罵道:「這個變態!」

    「攬月」號急匆匆的靠岸了,四名許操的親兵手持出鞘的孟刀,以最快的速度穿過防線,迅速的趕上了呂聰,其中兩人左右一靠,不由分說將他一把抬起,又轉頭向碼頭奔了回去,呂聰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處境,並沒有發出什麼反常的舉動,乖乖的讓兩人抬著,一聲也不吭。

    幾人剛剛從跳板跑到船頭,上了甲板就聽一個士兵大聲道:「將軍,劉黑八跑了~!」

    許操舉起千里望,看著岸邊那越跑越遠的白色人影,嘴角浮出一絲冷笑。將千里望放下,喃喃道:「跑吧,快跑吧,你不帶路,我上哪尋寶去?」一轉眼,看到了一臉無辜的呂聰。

    看著乖得像只鵪鶉一樣的呂聰,許操頓時火冒三丈:「把這混蛋給我關到後艙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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