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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南海桃花向陽開 119 雷霆手段,菩薩心腸 文 / 白翼龍

    119雷霆手段,菩薩心腸

    呂宋漢城南門口。刺眼的太陽光下,一陣風徐徐吹過,濕潤的海風拂過大地,將那炎熱緩解了不少。

    三個面無人色的土人驚恐的看著站在他們不遠處的一行人,從那濃烈的殺氣中,三人都感覺到了一絲不妙,想做些垂死掙扎,卻被一群精壯的桃花島士兵死死的按著無法動彈,嘴裡被塞了個什麼東西喊不出聲來。

    宋有德氣得腦袋上青筋直跳,怒聲道:「黃島主!你莫要欺人太甚!」剛才在趕到城門口的路上,他已經從漢城某位長老嘴中得知這位斯斯文文的少年,就是桃花島主黃藥師了。本來談判就沒談出個什麼東西來,心情就很不爽,如今看著他竟然有當著自己的面將那三名俘虜殺掉的意思,不由的喊了一句。

    高文舉冷眼掃了他一下,聲音平靜的讓人害怕:「是誰欺人太甚,自有公論。自己轄下的弟兄被人殺害,還要被人打上門來,如此行徑若是我黃某人也能忍受,豈不如你所說是簽了城下之盟?既然文爭不成,自然就要靠武鬥了。今天砍了這幾個畜生,是想告訴你,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他們的命,就是被你那張臭嘴給說沒了,如果十天之內沒看到另外的九十七個,恐怕還有更多!想做漢奸?!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宋有德被他氣的一陣發抖:「好好好!咱們就戰場上見高低吧!我就不信你桃花島的人有三頭六臂!能打的破我的城池!哼!」

    高文舉淡淡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趕緊回去加固城牆才是正經。」

    宋有德狠狠一跺腳:「我等著!」

    高文舉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看的旁邊的金滿山兩腿直髮軟,就聽他接著道:「不用等,我這就讓你老人家開開眼。來呀,給兩位朱公子每人一把刀,讓他們親手去報仇!」

    朱文方和朱文遠兩人手上馬上多了一把雪亮的孟刀,兩人頓時傻眼。要說他們恨不恨這些土人?恨,那是真恨,簡直恨不得馬上衝到土人的部落裡去大開殺戒。可兩人畢竟都是少年書生,雖說平日裡在鄉親父老間也偶爾會做些驕橫之舉,甚至一言不合也有大打出手的。可真要讓他們拿刀去砍人腦袋,那感覺可就大大不同了。

    這時候,他們也已經知道了這個看起來比自己還小上幾歲的少年,就是桃花島主黃藥師了,當日瓊州海峽的遭遇戰,他倆是親眼目睹了的,也看到了鄭二柱駕著船向火牆衝撞的場面,更見識了被幾百條小船圍住的桃花島士兵臨危不亂殺出一條血路的樣子,因此,兩人對桃花島士兵的精悍可謂頗有心得,如今得知眼前這位便是正主,心頭如何不驚?

    想著自己不久前還曾對著人家唾沫橫飛的亂罵過,朱文方剛才走來的這一路上差點就堅持不下來了,若非三叔不斷的暗示他人家不會跟他一般見識,恐怕他在路上就溜之大吉了。看著桃花島的士兵將三名俘虜押到了城門口,朱文方兄弟也估計黃島主這是要給對方示威,極有可能要殺了這幾個倒霉蛋了。可做夢也沒想到,人家竟然是要讓他哥倆自己動手。

    朱文方兄弟戰戰兢兢的舉著刀走到三名俘虜跟前,三名俘虜頓時亂扭了起來。那押著俘虜的士兵一伸腳,狠狠的在俘虜的膝蓋後彎中一踢,三人馬上跪倒在地,絕望的看著站在前方不遠的宋有德等人,嘴裡不停的嗚嗚有聲。

    朱文方朱文遠兩人左看右看也不知該如何才好,鄭二柱站在兩人身後不遠處代聲道:「照著脖子,使勁砍一刀就完事了。」

    兩人互相打量了一眼,卻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和恐懼,不約而同的站在俘虜身後呆呆的站住了。

    高文舉突然道:「兩位公子,送幾名人犯上路吧,人家宋老先生還等著帶屍首回去呢。」

    朱文方哥倆站在大日頭下,聽到這聲催促,直覺得心裡一陣發冷,渾身不由自主的發起了抖。朱天賜憐惜的看了兄弟倆的身影一眼,低聲對高文舉道:「行啦,適可而止吧。畢竟是孩子。想來也得了教訓了。」

    高文舉輕輕對他笑了笑,轉頭向顏小山使了個眼色。顏小山大踏步上前,便想讓兩位少爺將刀放下,誰知他剛一開口,那哥倆嚇了一跳,手中的刀再也握不住了,「噹啷」一聲響就掉在了地上。

    顏小山微微搖了搖頭,吩咐幾個緊跟在身後的朱家下人將兩位公子扶開,右腳在地上輕輕連挑兩下,將兩把刀撿了起來。

    高文舉指著兩位瑟瑟發抖的朱家少爺對宋有德道:「看看!即使心中恨不得生吃活吞了這幾個殺人兇手,可兩位公子還是不忍心下手去殺他們。這說明什麼?那是因為兩位公子都是斯文人!根本就不會做如此粗魯的行徑!可你們的人竟然還敢誣蔑他們挑起事端?顛倒黑白,混淆事非,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好在我們漢人不全都是斯文人,也有保護這些斯文人的武士!」

    宋有德又氣又怒:「你~!」

    高文舉冷冷看他一眼,不再說話,舉起右手猛然向下一揮。

    站在三名俘虜身後的顏小山兩手一錯,兩把刀雙手各持一把,左手將刀反握豎在背後,右手中的刀隨著高文舉的大手一揮,十分利落的在空中劃了個圓弧,刀鋒從三名俘虜的脖子後方順利的劃過。

    就在顏小山將刀收回遞給兩位士兵的時候,三名俘虜的腦袋突然滾了下去,片刻之後,脖子中突然噴出了股沖天的鮮血來,被迎面吹來的微風一帶,血沫順風而來,灑了站在不遠處的朱文方哥倆一頭一臉,直嚇的兩人當場兩腿一軟,幸虧有幾個下人在身後死死扶住,才不至於癱倒在地。

    高文舉冷冷看著宋有德:「這三個人頭順便帶上給你提個醒,我等著你送其他的九十七個!恕不遠送,請~!」

    議事大廳。

    高文舉剛剛和許大勇等人在這裡利用吃飯的機會談了一些關於審訊海盜俘虜的事情,許大勇等人匆匆離去之後,他正對著鋪在桌上的兩張大地圖發呆,一張是瓊州海峽的海圖,另一張,則是呂宋島的詳細地圖,而如今坐在他對面的,則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呂宋土人北王金滿山。

    將手中的炭筆輕輕扔下,高文舉抬頭看著金滿山道:「剛剛我說的,你都聽明白了麼?」

    金滿山忙回道:「島主放心,那宋老頭這幾個月裡趁著我們打了敗仗,拉走了我們部落裡不少人,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我這就回去安排人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我手下有幾個腿腳比較好的,比鹿跑的都快,有什麼動靜一定及時送來給島主。」

    高文舉點頭道:「這就好,你去吧,這事如果做的好,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金滿山滿臉堆笑:「謝島主,小的告退。」

    望著金滿山一步三搖的走了出去,朱天賜慢慢走了進來,看著高文舉道:「文舉呀,有個事……」

    高文舉見他一臉躊躇的樣子,微微一笑:「朱叔這是?你我之間,還有什麼話不能明言?」

    朱天賜長歎一聲:「還不是我那兩個不成器的侄兒麼?」

    高文舉有些奇怪:「又怎麼了?」

    朱天賜有些沮喪的一屁股坐在高文舉旁邊的椅子上道:「這兩個小混蛋,以前整天囂張跋扈,無法無天,從來不把旁人放在眼裡,今天早些時候,因不明你的身份,不合在你面前說了幾句沒輕沒重的話。午間在南門口又那麼一鬧,如今嚇的都丟了魂一樣,躲在屋裡直發抖。文舉呀,這兩個小畜生不懂事,瞎胡鬧衝撞了你,還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

    高文舉打斷他道:「朱叔說哪裡話?兩位世兄無非少年氣盛,衝動了一些罷了,我又怎麼會計較這些許小事?再說又有你我叔侄的交情在那裡,就算他們真的惹著了我,無論如何,你老叔的面子,我總還是要給幾分的嘛。這事你還要特意再提,未免太小看我的做晚輩的了吧?」

    朱天賜擺擺手:「我知道你不計較,可……他倆不明白呀。午間從南門回來的路上就戰戰兢兢的,一進房就包著被子嚇的直發抖,你說這大夏天的……我剛剛去勸了幾句,他倆死活不相信你不會計較,如今連人都不敢見了。你說這……」

    高文舉豎起右手食指,輕輕的在鼻翼上蹭了幾下,沉思道:「這事倒是我欠考慮了,當時只覺得他倆太過年少氣盛,有些不知人間辛苦,想著讓他們體驗一下,不想竟嚇著了。嗯,那依朱叔的意思,卻該如何?」

    朱天賜也很無奈:「如今我也不知如何是好。要不,還勞你大駕,去勸他們一勸?」

    高文舉啞然失笑:「我去倒是可以,我就怕他倆如今都把我當成催命判官了,要看見了再嚇出個好歹來就不好了。這樣吧,如果他們真的還害怕,就打發個船送他們回去得了,省得添亂。」

    朱天賜苦笑道:「要是能送回去不就沒這麼麻煩了嗎?要這麼著給送了回去,家中我那兩位兄長會怎麼想?一來兩個孩子嚇的丟了魂,二來佔城的事情也沒讓他們見著面。如此一來,我這往後的日子可就難過嘍。」

    高文舉想想,也有些無奈:「說也是,這漢人吶,自古就如此,對外不怎麼樣的,折騰起自家人來,一個頂倆。依我看,還是先緩緩吧,等過了這兩天興許就沒事了。要還不行,給他倆送到十一手下去磨上兩三個月,保準出來比狼都凶。」

    朱天賜點點頭:「但願這幾天能緩過來吧,我可不願意送他們去十一手下去,我那倆隨從,起先膽小的雞都不敢殺,自打在十一手下練了幾個月,如今回來除了我能說幾句之外,竟是旁人都不放在眼裡了,前幾天在瓊州海峽那次,我見走投無路想要降了海盜,他倆竟然非要抄著刀子上去拚命。我家這兩小畜生,依我看吶,還是嚇嚇的好,本身都有些不成樣子了,要真的再學上幾手本事,還不定鬧成什麼樣呢。」

    兩人商量了半天都沒能拿出個合適的法子來,想不到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竟然被這哥倆的事搞的一籌莫展。兩人正在發愁中,顏小山帶著石長命等漢城長老們走了進來,說是有事要和高文舉談。朱天賜想要迴避,卻被高文舉攔下了。

    就聽那石長命陪著小心向高文舉提了個問題,大約是因為覺得如今事已至此了,沒有必要把事情鬧的太大,希望高文舉能再考慮一番,畢竟真的動起手來,又是多傷人命。高文舉問了一下朱天賜,得知他竟然也是這麼個意思。

    看了看這些善良的前輩,高文舉歎了口氣,站起身來向眾人道:「各位以為我黃某人是個殘忍好殺之人麼?不!我比任何人都嚮往和平。可正是因為我嚮往和平,才不得不使雷霆手段。」

    見眾人都是一副不解的樣子,高文舉向朱天賜問道:「朱叔在沒遇到呂宋的幾位前輩之前,可曾來過此地?」

    朱天賜搖搖頭:「我這才是第一次到此地來。」

    高文舉又問道:「那朱叔在遇到他們之前,可曾聽說過呂宋?」朱天賜點點頭。

    高文舉道:「那你對呂宋的見識,又是從何而來?」

    朱天賜想了想道:「無非是故老相傳,再就是占城友人偶爾提及罷了。」

    高文舉歎息了聲道:「若非朱叔碰到呂宋幾位前輩,你可能相到,這裡尚有幾萬漢家百姓?」朱天賜大搖其頭。

    高文舉又向漢城諸位元老問道:「那我再請問一句,若非諸位前輩有幸正好在占城碰到了朱叔,日後是否將舉城搬遷?」眾人想了想,遲疑了一會,都點了點頭,卻不明白高文舉問這些是什麼意思。

    高文舉見眾人還是一臉疑惑,將桌上的海圖晃了晃,指著圖上的呂宋島道:「這張圖,是我從一本古書上抄來的,也就是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的祖先就已經發現了這片土地,而且知道許多關於這裡的事情。可是為什麼這麼多年,很少有人知道這裡呢?原因很簡單,以前在這裡居住過的漢人,也和你們一樣,被這些土人排擠走了。只因他們和你們今天的處境極為相似,官府中也無人過問。因此,他們曾經在這片土地上付出過的勞動,全都化為了泡影。」

    「最早在戰國時期,便已經有漢人在此處勞作了。漢人們剛一到此地,總是能給當地落後的環境注入一股新的活力,在起初的日子裡,雙方也都能和平相處。但是很不幸,當他們的生活條件過的比土人們強一些時,這些土人馬上就化身成為了強盜,將他們的物資搶奪,甚至連人也被殺掉,直到將漢人徹底趕出這裡為止。可是沒有了漢人的呂宋,要不了多久便又會退回那飲血茹毛的地步,這種情況會一直持續到下一拔漢人到達。相信這一切,漢城諸位前輩應當有切膚之痛,晚輩也就不再多做解釋了。」

    看到大家都是一副頗有所得的樣子,高文舉又接著問道:「大家有沒有想過,造成這一切的是什麼原因?」他也不給眾人思索的時間,接著將自己的答案補充了出來:「除了這些土人謀財害命、貪得無厭之外,更多的,還是因為漢人自己的原因。」

    「正是漢人的每一次退讓,才讓這些土人們食髓知味,一而再,再而三如此作為。你們以為今天我們退一步,對方也會對一步嗎?錯!我們退一步,換來的只會是別人的更進一步!等我們退到無路可退的時候,就會回到原來的老路上去。如今,我們辛辛苦苦創下這大好的局面,難道還要再一次步前人那滿是血淚的後塵嗎?大家想想,我們如果就這樣一步步的向後退,對不對得起那些曾經將一生美好時光全都傾注在這片土地上的前輩們?對不對得起為了爭取這一片立足之地而將熱血灑在異國他鄉的那些勇士們?」

    一群老人都被他說的老臉一紅,眾人交頭接耳的議論了起來,高文舉也不阻止,靜靜的站在那裡等候他們商量出個結果。

    隔了一會,石長命被眾人推舉出來說話:「島主,別我打我們的時候,適當的動用武力我等絕無二話。可是咱們主動去打別人,又要逼著人家訂那一命換百命的城下之盟,這若是傳了出去,會不會壞了我漢人的名聲?」

    高文舉眉頭一皺,心道這些老人家怎麼這麼天真啊,難怪你們在這裡住了五十年還要被人家趕的流亡海上。他有些憐惜的看著這些老人,心中感慨不已,漢人的百姓就是如此善良,只要能有一口飯吃,斷然不會和人翻臉動手。可正是因為這種美德,才會不斷的被各種外來勢力欺辱,往往在生死關頭還要高喊什麼以德服人。

    輕輕搖了搖頭,高文舉接著道:「你們以為只要自己不去惹別人,別人就不會來惹我們了嗎?要真是那樣,我們建幾座城不就可以了嗎?可是大伙不妨想一想,我們城牆,有用嗎?想想以前的金滿山一夥,再看看如今的金滿山。這個道理還要我來說麼?我們想要在這呂宋島上活的自在,就要讓他們知道,誰才是這裡的主人?我們要想不被人家欺上門來,就要讓他們知道,不管是誰,傷害了漢人,就必須付出五十倍、一百倍的代價來賠償!要讓他們永遠都記住,漢人,是不可侵犯的!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我們能在這裡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只有這樣,才能把城牆建到他們的心裡去!只有別人都不敢來招惹我們的時候,我們才能得到安寧發展的環境。正所謂雷霆手段,方顯菩薩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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