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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南海桃花向陽開 114 敵情 文 / 白翼龍

    114敵情

    高莊主病情的治療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三位前輩在當夜將高莊主用另外一種藥水泡了起來,不同的是,這次治療和上次不一樣,泡藥的地方換到了一個密不透風的房間裡去了,還說如今正是閉關的緊要關頭,不能讓他和任何人相見,以免影響病情。身邊的小廝被轟的乾乾淨淨,連柳七郎這樣的親近人士也不許靠近了,大家聽了郭神醫的話才知道,其實那是因為幾位前輩把自己的妙方看的太重,深怕別人會偷學了去。

    不過對於見過前幾天已經可以自由行動的莊主那些高家莊的人來說,只要是能讓莊主徹底康復,哪們讓他們守在竹林小院門口做看護都行,至於能不能見上莊主一面,原也不在大伙考慮的範圍之中,反正平日也見不上一面。至於說到幾位高人守著怕人學了息的妙方,當然也在情理之中了,畢竟這東西是人家吃飯的手藝嘛。

    柳三變在昨天晚上和高文舉談過一次,得知高文舉從今天起要閉關一個月左右,也不怎麼在意,正好趁著這功夫,帶著小慧回泉州去住上個把月,順便和范大人聯絡聯絡感情。

    一大早,就在柳三變帶著小慧,坐著高文舉的馬車向泉州去的當口,高文舉已經從鳳凰嶺碼頭上了「消息」號,他們將從這裡出發,途經海壇島,然後再趕赴桃花島。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和龍氏三老商量之後,瞞住了所有人,連夜和顏小山騎馬趕到到鳳凰嶺歇息了一晚。連夜巡視了一番郭高社和孟秋打理下的鳳凰嶺,對規模日漸穩定的鳳凰嶺釀酒廠提出了幾條改進意見。今天一大早,帶著一百壇已經窖藏了一年之久的鳳凰山佳釀,和前來送別的孟秋、郭高社揮手告別之後,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航行,踏上了海壇島的碼頭。

    半年不見,海壇島如今已經變的煥然一新了。以前那些粗陋不堪的窩棚式住房早已被清除的乾乾淨淨,取而代之的,除了依著地形修建的玻璃廠之外,便是環繞著海壇島,在每個重要關口負責守衛的哨所了。

    如今的海壇島,裡裡外外都由呂全忠一人說了算,負責警戒的也是海壇島的老人中挑選出來和他比較談的來的幾個頭目。老頭如今早已忘記了自己其他的身份,一心一意的鑽研起了玻璃工藝,每天泡在幾個玻璃窯口廢寢忘食,卻又樂在其中。

    當高文舉和顏小山找到呂全忠時,他正一臉興奮的盯著剛剛從退火窯中取出的幾件玻璃片,那激動的表情就像是老來得子的模樣,惹的高文舉一陣暗笑。

    看到生龍活虎的高文舉站在面前,呂全忠興奮的頓時忘了說話,直到顏小山提醒了一下時才回過了神,不過老頭可能有些緊張,竟然連高文舉的病情問也沒問,只是一個勁的向他誇讚有了退火工藝之後,玻璃器皿的耐用程度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而且也成功的做出了幾張一尺見方的平板玻璃等等之類的話題,要不是顏小山再度打斷,恐怕老頭能一直說到天黑去。

    誇獎了呂全忠一陣,又具體的向老頭提出了幾點工藝上的建議之後,做為對老頭努力的肯定,高文舉送給了他十罈美酒。就和呂全忠等人在玻璃廠的大食堂吃過午飯,高文舉一行再度揚帆,駛向了桃花島。碼頭上,留下了一群激動的有些失態的大老爺們。對於如此和自己這些人親近的島主,他們簡直有些不敢相信,直到「消息」號已經從海面上消失之後,大家才戀戀不捨的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受到鼓勵的海壇島留守人員,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爆發出了讓人驚詫的潛力,將玻璃工藝提高到了一個就連高文舉也沒想到的不可思議的水平。

    黃昏時分,「消息」號到了桃花島。得知高文舉親自前來,許大勇等人頓時喜出望外,在他們心中,高文舉就是無所不能的,只要有他在,眼前的任何問題都將變的不再是問題,而高文舉平日那些簡單而有效方法,更是讓大家對這次的危機充滿了信心。

    四盞明亮的汽燈將整個議事廳照耀的如同白晝一般,大家圍在圓桌周圍盯著桌上擺放的海圖沙盤。這片海域的海圖,是按照這大半年來大家對南中國海這一帶的實際考察不斷修正來的,在如今這個時代,應該是最全面最真實的了。

    許大勇指著海圖道:「根據南一船隊(桃花島將船隊按照通商路徑的不同,分成了南一、東一、東二等)的報告,在月牙島(今東沙群島)這一帶,對方似乎也有了埋伏。如果情況屬實,那麼我們如今就要先弄清楚兩個問題。第一,對方有多少船到了這一帶,第二,如今是東南風季,對方是如何逆風行駛到這一帶的。」

    馮敬業放下抱著的雙臂,用手指了指東莞港口(即今香港、澳門一帶)道:「會不會是盤據在這一帶的齊大元那夥人湊巧趕到的?從香山角(澳門)這一帶到月牙島,也不過五六百里,就算是風向不對,用槳的話,幾天也能趕到。這一陣是海商南下最多的日子,這幫人出來打主意也有可能啊。」

    李連生點點頭:「不能排除這個可能,自去歲荊湖路大旱民變以來,好多災民都湧到了沿海這一帶來找活路。齊大元的人聽說這一陣子已經擴大到三千多人了,不過他手上沒有幾條船,平日最多也就用來在近海打幾條魚罷了,如果真要是他也打算出海討生活,只怕我們這條商道就不大太平了。」

    楊全虎道:「我覺得還是瓊州那幫人的可能性大一些,首先,那幫人不聲不響的發展到了如此規模,說明過去一年裡,他們也和咱們一樣,發展很快。其次,這些人能一出手就是幾百條船,連用來放火的船都是上百條之多,說明這些人的造船手藝和造船數量遠遠超出了我們的估計。第三,從這些人這次設下的埋伏來看,他們當中應該是有能人的,不會想不到咱們的船萬一脫逃之後原路返回的事,因此,提前在這裡設伏也是有可能的。」

    許大勇不可思議的笑了笑道:「這個顧大膽,還真出息了。兩三年不見,竟然把隊伍拉的這麼大。據老朱那邊回來的人說,這一趟,他們出動的人手,少說也有五千。這樣看來,顧大膽是真打算要做海龍王了。」

    許操皺著眉頭道:「以前大家好歹還互相給幾分面子,如今他既然已經撕了臉,咱們還是照著島主的意思,一次把這幫傢伙連根拔了吧。要不然,坐等他壯大起來,咱們的日子可就更不好過了。」

    許大勇點頭道:「打是一定要打的,不過要真的和咱們設想的一樣,那這顧大膽手中的人手可不少啊,咱們雖然弓硬船快,可畢竟在數量上差的太多,要是近戰,恐怕咱們免不了要吃虧。咱們如今,人手本就不足,實在是折不起啊。」

    許操不滿的看了老爹一眼,這個微小的動作剛好被沉思中的高文舉拾在了眼裡,心知他這是對老爹這種類似於膽小怕事的作風有些看不慣,當下微微一笑開口道:「許叔說的是,繼堂兄你別以為這是許叔怕事。這裡面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大夥一定要記住,我們的人命,比他們的重要!就算是用咱們的兄弟一條命去換對方一百條人命,也絕對不是什麼有賺頭的事。我們要打,就得盡量的用自己不受損失的法子去打。殺敵一萬,自損八千這種蠢事幹不得,否則,我桃花島的這點人,光是和沿海這一帶的海盜拚命就玩不轉了,日後還怎麼發展壯大?要知道,如今我們的發展才剛剛開始,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咱們還要靠著這些弟兄以後幫咱們帶出更多的兵來呢,要是折在海盜手裡,那不虧大了?他們隨便站在土堆堆上喊一嗓子,放幾斤米擺一鍋粥出來就能拉幾十號人,可咱們的弟兄,個人都有經過千挑萬選才入的伍,又費了大伙那麼多心思在裡面,不說別的,光是大半年的訓練吃的米都要比他們值錢許多,就做生意來講,這麼個做法,也是個賺錢的買賣,是吧?」

    大家一陣轟堂大笑,又覺得他說的在理,同時也為跟了這麼個把自己兄弟看的極重的主子覺得很幸運。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了這一陣子和周邊幾股小海盜碰頭的事來,不一會,議事廳就變成了茶館。

    許大勇咳嗽兩聲,大伙連忙收住了聲,有些不好意思的向高文舉看來。高文舉毫不介意的擺擺手道:「我們如今先不考慮對方都是哪一路的人馬,如今只把情況向著最壞的方面去考慮便是。根據目前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瓊州海峽如今已經無法正常通過了,為了確保通商,這一仗,非打不可。

    可是要動手,我們在明,對方在暗,結合這一次的遇伏來看,對方知道我們的挺多,可我們卻並不瞭解對方。因此,先摸清對方的底細是最重要的。這樣的話,若是月牙島那股人也是對方來的,對咱們來講,倒是個可以利用的機會。」

    大家見他如此一說,都將耳朵豎了起來。高文舉接著道:「明日一大早,將『』九號到十五號七船,加上『攬月』號,一共八條船一起出海,快速將月牙島一帶圍起來,把這幫人先揪回來再說。如果運氣好,至少能從這幫人嘴裡掏出點什麼來。」

    大家剛剛還在擔心月牙島上如果是瓊州海盜,那麼對方的勢力就遠遠超出己方的想像了。本來還認為這是個不好的消息,如今聽到高文舉這麼一說,頓時又覺得這個情況馬上就變成了好消息,如今又恨不得這夥人全都是從瓊州海峽出來的。紛紛摩拳擦掌,要求帶隊出海去抓俘虜。

    高文舉卻指著東莞港一帶道:「這一帶島嶼眾多,一直都有多股小點的海盜在活動,如今又正是南下通高的旺季,若是他們也想趁亂來插一槓子,即使造不成太大的危害,可也會讓人覺得多少有些不痛快,因此,這一次,我們不動則已,要動,就把沿海一帶徹底肅清!」

    有了高文舉的話,大家頓時覺得心中有了底氣,一時間請戰聲此起彼伏,高文舉又抬起雙手虛著按了按,接著道:「至於如何打,我覺得,我們如今還是先把這幾個傢伙請回來問過之後再說的好,不管他們是哪一路神仙,起碼我們也能掏出點東西來,這樣動起手來也會方便的多嘛。」

    次日下午四點左右,月牙島附近海面。從打狗港到這裡,不過八百多里的海路,順風順水又是輕船滿帆,只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桃花島的船隊就浩浩蕩蕩的殺到了。

    站在臨時充當旗艦的「消息」號甲板上,高文舉面帶微笑的問身邊的許大勇:「如此說來,這個鄭二柱倒也是個人物,緊要關頭,驚而不慌,又憑著水上的蛛絲馬跡便推斷出了這一帶有埋伏,看來倒是可以著重培養一下。」

    許大勇點點頭道:「這傢伙是咱海壇島上出生長大的,大字不識得幾個,脾氣也不好,為人倒是仗義硬氣,以前也跟著子豪出去辦過幾趟差事,那時候咱們底子軟,老要受人家的氣,這傢伙為此沒少和子豪頂嘴,後來有一次差點動手打了子豪,沒辦法,就禁了他出海了。後來十一來練兵的時候,這傢伙很是賣力氣,他本身底子就好,又在這些小傢伙們中間有些名氣人緣,這次新船下海的時候,就給了他個帶隊的機會。最初我也是擔心他的脾氣太沖,遇事不夠冷靜,就從『消息』號上拔了幾個老兵給他,不想歪打正著,這次倒讓他幾個立了大功。」

    高文舉道:「脾氣大不怕,沒脾氣還不得讓人欺負死呀,他這次吃了這麼個大虧,想來也能學乖不少,從報回來的情況來看,他在危機關頭處理的還是挺不錯的,若非他當機立斷,恐怕第一個就被消滅到那些小島中間了。還有第二次,敢駕船去撞火圈,更是不得了的舉動,若非有大局觀念,恐怕沒人能下得了這決心。這樣的人才,一定不能埋沒了,否則,不但會讓下邊的人寒心,也容易影響大家的團結。」

    許大勇點頭道:「這一層我也知道。不過這小子這次輕敵冒進的錯是犯的真真的,若非他率先衝進了人家的圈子,船隊也不會耽擱了機會讓人家輕輕鬆鬆的在上游布了局。用的是可以,不過敲打一番還是很有必要的,要不然,還不得讓這小子尾巴翹到天上去啊。」

    高文舉笑了笑:「這倒是。」

    舉著千里望的顏小山朗聲道:「少爺,前面就是月牙島了。」

    高文舉和許大勇對視一眼,雙雙走上船頭。

    許大勇指著遠遠看上去似乎是一片沙子組成的海島道:「這片島中最大的就是這月牙島了,咱們從北邊過去,這邊的海道太淺,靠不得船,另外一面,那個月牙裡面的海道,就是『消息』號也駛得進去。今年二月的時候,我曾來過一趟,竟然還在島上看到了幾口古井,想來早年這島上也曾有過人住吧。如今就滿是鳥糞了,我試著探了探,挖了兩三尺都沒到底,那時候天氣不怎麼合適,島上也沒幾隻鳥,想來如今,島上應當滿是鳥了吧,也不知道那幫傢伙怎麼呆得下去,也不怕鳥兒在頭上拉屎麼?」

    高文舉笑了笑道:「晉時裴淵《廣州記》云:『珊瑚洲在縣南五百里。昔人於海中捕魚,得珊瑚。』他說的縣就是東莞縣,那島就是這月牙島了。這說明,早在晉時,百姓們就已經發現了這月牙島,並且在這裡採到珊瑚了,這些年來,很多達官貴人都出錢僱人出海在這一帶來找珊瑚。能到這一帶的漁民們,也常常能採到高大的珊瑚,只是沒人能想到,這島看起來像是砂子,其實,全都是由珊瑚組成的。呵呵,大珊瑚?要是把這整個島都搬了上岸,就真正知道什麼叫大珊瑚了。」

    許大勇和顏小山聽的目瞪口呆,顏小山對高文舉所說的話不敢懷疑,當下將千里望舉在手中,仔細的察看了起來,希望能找到珊瑚的痕跡來印證高文舉所說的話,可惜,整個島上鬱鬱蔥蔥全是樹木,而那被海水不斷沖刷的岸邊,他又看不大清楚,只得無奈的望洋興歎了。

    許大勇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不過他素來知道高文舉讀書頗雜,而且又常常喜歡從書中引用一些東西來,那麼他說這島是珊瑚島應該也沒什麼稀奇了。又值行動的緊要關頭,當下也不多問,只是小心的察看著船隊的情況,不時的和高文舉交流一下行動的進程。打出信號用其他船隻佈置了包圍陣型。

    看著離島越來越近,卻絲毫沒有海盜們的痕跡,顏小山喃喃道:「不會是鄭二柱那小子疑神疑鬼吧,這裡也看不到啊。」

    話音未落,一陣嘈雜的聲音響起,月牙島上突然飛起了一大群的各種島兒,吱吱呀呀的叫聲吵的大伙紛紛捂耳不迭。

    鳥叫聲中,顏小山猛一跺腳,狠狠喊道:「看你們能往哪兒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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