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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南海桃花向陽開 091 百日煎熬 文 / 白翼龍

    091百日煎熬

    「前輩,這是何說?」柳三變看了看周圍大夥一臉的震驚之色,再想想自己這半個月來抄的那些林林總總希奇古怪的語言,希望能在這幾們貌似很有把握的高手嘴裡問到這蹊蹺事情的本末來。

    龍老大放開按在高文舉脖子動脈上的手,輕輕搖搖頭道:「此刻當是高少爺尚未醒過來之故,可是不應當啊,照老夫的估計,此時的高少爺應當醒過來才對,究竟是何處不妥當呢?」

    隨著他的喃喃自語,一旁觀看的眾人心又被揪了起來。

    龍老大仔細的將每一個環節都在心中推演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之後,低著頭來回踱起了步,突然一陣酒香飄了過來,龍老大雙眼一亮,快步又奔回房中,將那盛著鳳凰山特製烈酒的酒壺拿起來,再湊到鼻子前聞了聞,用平日盛了給高文舉擦試的小盞倒了一點,點了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走出了病房。

    「老夫初聞此酒,還只當是普通佳釀,如今看來,竟似是一種世間罕見的上等烈酒,難怪用此酒擦試便可將高少爺所發之熱散去了。老夫千算萬算,沒曾想,問題竟然出在了這酒上。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龍老大頻頻歎息。

    郭晉寶一看老頭拿的酒壺,嘴裡又這般念叨,心裡馬上有如被貓抓了一般。這酒是由自己提供的,雖然說人發燒的時候用酒散熱的主意原本是少爺出的,可這事知道的人沒幾個啊。要是少爺為此而出了事,到時候自己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緊張的快要崩潰的郭晉寶壯著膽子問道:「前輩,難道有什麼不妥之處麼?」

    龍老大橫了他一眼:「不妥?有何不妥?再妥不過啦,呵呵,大可將心放到肚子裡去。有了這酒,豈只無事,簡直如虎添翼。本來要一年功夫,如今看來,只怕百日便可見效了。」

    郭晉寶一聽馬上傻眼,這病治起來竟然需要一年之久麼?可再一想,這是從閻王手裡搶人,一年的功夫比起性命來,可以算得上微不足道了。如今再一聽他說只需要百日,心下更是大定,不過高文舉沒有按他設想的那樣醒過來卻是為何呢?

    見郭晉寶出言詢問,龍老大呵呵笑道:「老夫也是大意了,這酒如此之烈,將那藥效催開的也比本來快上幾倍,故此,高少爺如今這般,應當是又睡著了。不妨事,我等再等他一等,自然就醒過來了。到時,各位便知老夫手段。」

    果然,又過了大約一個小時的樣子,高文舉慢慢的睜開了雙眼,他很詫異的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又使勁嗅了一下緊挨著自己下巴那熱氣騰騰的藥水,一句話也不說,雙眼怔怔的望著前方。

    大家都不知道此刻的高文舉是什麼狀態,也不知道要如何應對,都將目光向龍老大投了過來。龍老大也不推辭,輕輕走到高文舉面前道:「高少爺,知道此刻在何處麼?」

    高文舉此時心裡百轉千回,連續半個月半夢半醒的日子讓他苦不堪言。他努力的試圖將自己這一陣子的夢境和現實整理一下分割明白,無奈那些事都有些虛無縹緲捉摸不定,再看著前方熟悉的幾張人臉那緊張的表情,頓時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用心回憶了一下,無奈的做出了個笑臉道:「我好像病了,讓大家受驚了。」

    柳三變微笑著問道:「文舉兄,還記得我麼?」

    高文舉沒好氣的說道:「柳兄這是消遣小弟麼?還是打算趁我病,要我命?」

    范貽長出一口氣,大聲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馮有年和趙威對視一眼,兩人眼裡都是一陣激動,臉上肌肉抽搐個不停,卻一句話也不肯多說,只是靜靜的望著高文舉。秦敬臣一屁股坐在了後面的椅子上,手支著腦袋,嘴裡喃喃自語,不知在說些什麼。

    龍老大笑著道:「我說如何?」

    郭晉寶一揖到地:「前輩神技,歎為觀止。請受晚輩一拜~!」

    龍老大哈哈大笑:「你小子挺上道!看得出來,你醫術不錯,有些根基,好好幹,會有名堂的。」

    高文舉苦著臉道:「各位前輩,能不能把我先放出來,這裡面呆著其實倒也不難受,只是手腳都動不了,實在是太不人道了。」

    龍老大笑道:「小子!你命好!碰上我們幾個老不死的了。要不然這時候去和閻老五說這話去吧。還嫌手腳不能動?扎你一身的針就是為了讓你動不了的,實話告訴你說,你還要在這缸裡這樣樣子呆上一整年才行。少一天呀,都不成個功果。小子,你就好好享受吧。」

    高文舉傻眼了:「前輩,你我素未謀面,前生無怨,今世無仇的,你幹嘛這麼折騰我?」

    龍老大擺擺手:「別問我,不管我的事,我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要找人算帳,問那個大鬍子,喏,就那個,叉著腰的那個。」

    趙威快步走到缸前道:「文舉,你這病一言難盡,總之,你就聽幾位前輩的,忍得一時不快,得一個齊齊整整的身子骨。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吶。」

    高文舉苦笑一聲道:「趙叔,這就是要關我禁閉了?」

    趙威奇道:「什麼關你禁閉?」

    高文舉笑笑岔開話題道:「我覺得好像自己睡了很久一樣,今天是什麼日子?我病了多久?」

    柳三變笑道:「原來文舉兄心裡清楚啊。今日已是三月廿四了,你已昏了整整二十天了。」

    高文舉想了想,歎息道:「這可真他奶奶的邪性。麻煩諸位了。」

    龍老大站在幾步開外,讚許的點了點頭,向兩個站在高文舉背後的老兄弟遞了個眼色,卻沒說話。

    高府書房。

    馮有年輕輕點了點頭:「如此說來,這飛龍堂果真是用這秘法救的康王,當年的傳言竟是真的了。」

    趙威道:「是啊,此事雖然傳的沸沸揚揚,但真正知曉內情的人並不多。當年康王胎中不足,一直體弱多病,因此整日深居簡出,從不輕易見人。可是十五歲之後突然就換了一個人似的,不止精神奕奕,還變得喜歡四處遊蕩、惹是生非,後來更是殘忍嗜殺,當時有人傳言說真正的康王早就死了,這個人是別人冒名頂替的,可是卻又沒有什麼真憑實據。

    先父彼時官居左武衛大將軍,與飛龍堂龍老將軍相交甚好,且我威虎堂與飛龍堂又同保一主,也便從龍老將軍口中得知了這個中緣由。正是有龍家這秘法,康王才得以脫胎換骨。無奈景宗陛下駕崩之後,康王為奪帝位,竟然發動兵變,將好好的一個大閩國搞的雞飛蛋打一場空。最後被南唐一舉吞併。而飛龍堂和威虎堂也從此一落千丈,再也不復昔日風采了。想起來,還不都是因為這飛龍堂的秘法惹的禍?」

    馮有年點了點頭道:「康王自小體弱多病,被人看不起也是常事。飛龍堂為自己出位保扶康王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想不到,那康王心性竟然因身體大好變的殘暴異常,想來這也不是飛龍堂的本意。後來圍剿飛龍堂時,令尊讓你親提一旅前去堵截,想來便是為了給飛龍堂一條生路了?」

    趙威笑了笑道:「我就知道瞞不過有心人,而且知道此事的人本就不多,就連飛龍堂自己人中,除了龍老大和已經故去的龍老將軍之外,都沒幾個人知道。那飛龍堂諸人逃脫之後,竟然還派人來刺殺過我。本來高昌王也曾對此起過疑心,卻因此事沒再追問,想來也不相信我會放了他們。雖然我對此事大感僥倖,卻十分氣憤飛龍堂的人以怨報德。這麼多年了,呵呵,年前少主讓我送飛龍堂幾個小輩赴京時,我差點就說漏了嘴,好在,這幾個小輩都不認得我。我也懶的和他們計較。想想,還真是好采。」

    馮有年點頭道:「是啊,少爺背著他的兩位義兄將幾個飛龍堂的人從死人堆裡撈出來的時候,我也有些不理解,如今看來,少爺竟然陰差陽錯的自己救了自己一命。好人,還是會有好報的。」

    趙威道:「此次和飛龍堂已有約定,他們只負責替少主療病,萬萬不可再讓他們捲進來了。旁人若是問起,只說是隱居山林的隱士便可。切不可再生事端了。」

    馮有年道:「我自然省得,這些陳年舊事,不提也罷,少一個人知道,也便多一分平安。少主那裡……我看少主也是個有主意的,我們還是順其自然吧,以後如何,你們盡人事,聽天命便是。」

    趙威道:「我明白,只要少主平平安安渡過此劫,何去何從,還是由他將來自己選吧。折騰了這麼多年,我也看開了。什麼位極人臣,什麼封妻蔭子,都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

    馮有年點點頭喃喃道:「是啊,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

    郭晉寶竹林小院,龍老大的房間。

    龍老三興奮的搓搓手,望著悠閒的品著茶的龍老大,急促的說道:「老大,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動心?你沒看到那馮……不是也在吧,自然是錯不了的了。要是成了事,那可就是從龍之功了,從龍之功啊。你就一點不往心裡去?」

    龍老大將茶杯向桌了一頓,低聲斥道:「你給我閉嘴!什麼從龍之功?!我看你是讓那些榮華富貴蒙住了眼。爹爹他們昔日位極人臣,比不得你這什麼鳥從龍之功?可後來呢?你就看到賊享福了,怎麼沒看到賊挨打?!」

    龍老三撇撇嘴道:「你不願意就算了,幹嘛說的那麼難聽?好歹是咱們自己父輩,什麼賊呀賊的?」

    龍老大怒道:「還嫌我說的難聽了?喪家之犬一般的日子才過去了幾天呀,你這心就收不住了?再說了,你看看你這一把鬍子,還有幾天好過的了?還想什麼從龍之功!信不信我馬上就讓你成了龍飛上天?!」

    龍老三陪笑道:「老大別上火,我也就隨口一問,你不願意就算了,啊,就當我沒說過,沒說過成了吧?」

    龍老大道:「你少來之套!總之記住,你我弟兄三人在此處,只管治好了高少爺,拍拍屁股走人,別的事一概不要想,也不要問,更不要插手去攪和,要不然,有你好看!」

    龍老三不停點頭:「我明白,我明白。」

    不一會兒,回到房中的龍老三看著躺在床上的龍老六,歎息了一聲,再不說話。老六吭了一聲道:「我說如何?讓你去自討沒趣!算啦,別折騰啦,也不想想咱還能再吃幾天米飯。有那個心思,讓娃娃們去折騰吧,我還想再過幾年安生日子吶。」

    龍老三一聽老六提到了兒子,兩眼一亮,點點頭道:「說的也是。嘿嘿,我先瞇一會,你去那邊盯著,後半夜我去換你。」

    院中棚子下,下巴以下都埋在水裡的高文舉上氣不接下氣的問坐在旁邊椅子上的郭晉寶:「郭神醫,到底有沒有個准譜啊?他們真讓我泡一年那玩意?」

    郭晉寶小心的回答道:「是啊,幾位前輩說,少爺的身子是胎裡不足,後來修習的武功又過於霸道,故而要先用極寒之藥將少爺體內的邪火拔了出來。可是那藥寒氣又重,就又要用這熱水將那藥中的寒氣驅除。至於這泡在缸中的意思麼,就是用來補少爺那胎氣不足的身子的。故而,要與在母胎中一般,要泡足十個月方可。」

    高文舉咂咂嘴苦笑道:「奶奶的,原來是這麼個治病法兒呀,這不就是打死救活麼?這麼個折騰法,十個月下來,我還會走路麼?豈不要從頭再學過?」

    郭晉寶笑道:「幾位前輩說了,給少爺做的那些個丸藥,每藥效要藉著泡在這藥水裡才能完全催開。那十丸藥,服完了藥,少爺就大功告成了。本來需要每月一粒,如今有咱們自家產的烈酒相輔,估計可以快很多,想來三五個月便可完成。這一陣子,少爺倒是可以和大伙聊聊天,說說話,這倒不妨事。」

    高文舉道:「這也就是說,最少也要受百日煎熬嘍?蒼天吶,這麼長的時間,可叫我怎麼打發啊?」

    柳三變笑呵呵從前院走了進來,剛好聽到他發這牢騷,笑著說道:「文舉兄不必擔心,有小弟陪你,就不覺得悶了。」

    高文舉瞟了他一眼,翻了個白眼道:「你陪我?難道讓我和你用嘴下棋麼?你又不會下象棋,下圍棋又不是你的菜,沒勁。」

    柳三變笑道:「文舉兄可以教小弟唱曲啊。」

    高文舉道:「唱個屁的曲!我哪裡會唱什麼曲?」

    柳三變大笑:「文舉兄這可就不老實了,須知這大半個月來,小弟一直陪在你身邊,你在夢中唱的那些曲兒,可是讓人動心的很喲。」

    高文舉突然想起了這一陣子老是夢到前世粉墨登場的情景,還有許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又聽他說自己夢中所說,心頭一陣吃驚,可別說了什麼漏底的話才好啊。忙問道:「柳兄此話怎講?我常說夢話麼?都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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