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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南海桃花向陽開 062 自作孽,不可活 文 / 白翼龍

    062自作孽,不可活

    硬著頭皮拍響驚堂木的何文西喊了一句「升堂!」卻沒聽到平日裡熟悉的喝威之聲。定睛向下一看,分列兩排的兩班衙役目不斜視,根本就沒搭理自己。大堂正中,跪著原告宋山槐,人證宋小八和另外兩個波皮。後面兩步,站著脖子上掛著鐵鏈卻一臉平靜的高文舉,旁邊那個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小舅子一臉忐忑正在東張西望。

    何文西明白這是吳念周給自己一個難堪,他再一看站在「迴避」牌下的高二虎,卻沒從對方眼神中看出絲毫喜怒來,也不知道他此刻正在想些什麼。

    想了想自己所背負的使命,何文西心裡一發狠,決定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也顧不上堂下衙役們不理自己這茬,打足了官腔,朗聲道:「堂下可是高家莊高文舉?!」

    高文舉臉色平常,朗聲回道:「不才正是高文舉,卻不知堂上是哪位?」

    何文西臉上一窘,遮掩道:「本官是長溪縣縣令何文西,因本縣百姓宋山槐告你其妹不遂,將其害死,故而傳你前來過堂問話。」

    高文舉冷哼一聲:「高某有無此事暫且不提,只是宋某乃雲霄百姓,自有本縣官員節制,便有過錯,也輪不到你長溪縣來過問。何況在下身有功名,有罪尚且可以免刑,一個小小班頭,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便用鎖鏈將在下鎖了來。卻又如何解釋?」

    何文西一拍驚堂木,怒道:「大膽高文舉!整個雲霄縣,誰不知道你與吳縣令稱兄道弟,依例此案須他迴避,故此,本官已請了范節帥手令,親自來過問你的案子,為我長溪百姓申冤昭雪!」

    高文舉道:「如此說來,這整個泉州府,竟無一個可用之官,偏要請了你福州府的大人來問案了?何大人,你未免也太目中無人了吧?」

    何文西聽得他話裡的挑撥之下,當下更是憤怒,將一聲驚堂木連拍三下,喝道:「高文舉!你休得挑撥離間!這個決定乃是范節帥所做,豈容你來質問?」

    高文舉搖頭歎道:「何大人,官威是憑信用樹立起來的,靠著拍幾下驚堂木,尖著嗓子喊幾聲,嚇不了人。你為治下百姓出頭,在下無話可說,若是在下真做過此等為富不仁之事,不用大人下令,在下便當著這滿堂百姓,自己將腦袋割下來以謝天下。只是,何大人,在下想提醒你,依我大宋律法,誣告者,是要反坐的。若是在下無此醜事,大人不知要如何收場?」

    何文西心中雖然明白他所說的是實情,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得硬著頭皮往下撐了,又將驚堂木拍了一響道:「有無此事,你說了不算,如今那原告手中,人證物證俱在,容不得你狡辯。你若趁早認了罪,本官念你身有功名又年少初犯,自可稟明范大人,為你開脫一二,從輕發落便是。若你執迷不悟,到頭來,可別怨本官不講情面了~!」

    高文舉道:「何大人,本來以在下的身份,就算有罪也須州府衙門來審理,根本輪不到你一個小小的縣令來指手劃腳。可是在下要真的講起這身份來,不免讓這雲霄縣的百姓們的心生疑惑,使他們誤以為有了身份便可枉顧法紀。也罷,今日,高某便當著這全縣百姓的面,受你問一回便是。至於說情面,哼哼,何大人還是省省吧。既然原告人請物證俱全,便請何大人當堂對質,是非黑白,自有公論。」

    孫大全聽著高文舉用幾近數落的口氣訓著自己的姐夫,而姐夫竟然一臉尷尬,這時已然明白此次只怕踢到釘板上了,心中念頭百轉,開始思考起如果罪名無法坐實應當如何脫身的事了。卻也顧不上自己姐夫如今雖然看起來風光,實則已經成了孤家寡人的境地了。

    何文西被高文舉搶白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這要是放在往日自己的正堂上,莫說有人敢如此說自己了,就是大點聲音他都能以咆哮公堂的罪名先打上幾十板子,再硬氣的人兒,在這水火棍下也硬氣不起來了。看著高文舉如此囂張,何文西氣就不打一處來,有心想使喚一下衙役們動手打他幾板,卻也知道這時候恐怕只能想想罷了。先不說這幫衙役們連他理都不理的樣子,就算是聽了他的話,這堂上坐著的兩位紳士只怕也不會袖手旁觀。只這幾句對答,他就從兩個老頭的眼神裡看出他們對高文舉的讚賞之色了。

    也難怪這兩個老頭如此得意了,這兩人本都是出自商家,大半輩子辛苦賺錢卻還要受人白眼,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了機會,得了這難得的榮譽,可畢竟也只是空口白話,大家以前誰也沒使過。今天第一次遇到能用得上的場合,而堂上受審的卻正好也是與自己有相同身份的人。且不說事實如何,光是這立場問題,就不難想像兩個老頭心裡有多希望高文舉能為自己做出榜樣的期望了。

    事到如今也輪不到何文西再瞻前顧後了,再也不願意多說廢話了。又拍了一把驚堂木,朗聲道:「宋山槐,你將自己所告情由一一訴來,本縣為你作主。」

    已經跪的快要發昏的宋山槐聽到何文西問到了自己,他也不知道堂上的諸般情況,雖然聽到了高文舉一番十分硬氣的質問,但他並不明白這其中的原由。因此他依然認為,以高文舉的身份,無論如何也鬥不過縣令大人。於是,便依照著之前早已商量好的狀詞一五一十的講了起來。

    屏風後,正端著茶杯慢條斯理品著「二龍戲珠」的孫顯生很小聲的對吳念周道:「這不成啊,一會這事完了,你得給我包上兩斤。如此好茶,你怎麼到現在才捨得拿出來?就像文舉說的,太也不厚道了。」說著就將放在桌上的裝茶竹筒拿了過去打開細看。

    吳念週一把將茶筒搶了過來,白眼一翻:「你跟那姓何的一塊來,把這茶拿出來給他喝?你省省吧~!還二斤?你當這是爛樹葉,滿大街都是啊?告訴你,這茶可是準備新年做為貢品呈給官家的。這點還是昨日晚間文舉悄悄送來的,總共就給了我二兩,我還給你二斤?你真當我是縣令就要多少有多少啊?」

    孫顯生伸手搶了一下沒搶著,撇撇嘴道:「小氣勁~!一會我自找文舉去要便是……」

    吳念周食指向嘴前一豎:「噓!聽,開始了,那宋山槐開始訴狀了。」

    孫顯生沒好氣道:「聽個屁!不就照著那狀子念一遍嘛?有什麼呀。我估摸著,春桃也該到了,一會看那姓何的怎麼下台。哎,二虎過來了。」

    趁著何文西專心問案的功夫,原本一直站在旁邊為他壓陣壯膽的高二虎悄悄轉過了屏風,走到了孫、吳二人桌前。

    吳念周將桌上一盤點心輕輕推過去道:「高將軍,來,先墊墊。自家人,非常時期,顧不上那許多了,你別埋怨啊。」

    高二虎馬上換了一副笑臉:「兩位大人見外了。小的還行,出發前范大人給小的和弟兄們都還了些肉乾之類的東西。嘿嘿,可苦了何大人嘍。到現在連口稀飯也沒喝上。」

    孫顯生白眼一翻:「那怨誰?到了長樂把我當賊的防,到了雲霄又把老二當囚犯的守。我們自己都顧不上吃飯呢,更別提一心為公的何大人了,是吧?」

    高二虎狼吞虎嚥的吃了幾塊點心,又灌了一杯茶水,低聲道:「范慶將軍帶的人馬恐怕這時候都到長溪了,咱們這邊事完了,那邊也差不多完活了。想想都痛快,嘿嘿。」

    吳念周奇道:「這何文西人在咱們這兒,扣住不就完了嗎?回頭再去抄他的府衙也來得及,這時候還費神去長溪幹嘛?」

    高二虎道:「兩位有所不知,大人接到眼線的密報,這次對少爺下手,是福州八縣的縣令一起商量出來的。那七位縣太爺,這時候還在長溪縣等消息吶。這一去,省的各個去費事了。我估計,以大人的手段,這時候連派去收拾各縣殘局,安頓民心的人選都準備好了。」

    孫顯生啞然失笑:「我還以為這事純屬偶然呢,搞半天是這幫蠢材自己撲上門來找不自在了啊。不過,這八個縣令聚一塊抓倒是好抓了,怎麼定罪名啊?」

    吳念周看了他一眼道:「虧你也是縣令,大宋規矩,未得上官召見,各縣縣令不得離境三十里。除在上官衙門,否則不許兩縣縣令相會,否則以謀逆論。連這個你都不記得了?」

    孫顯生手中的茶杯差點掉下來:「對呀,我記得是有這規矩,可范大人和吳大人見咱們的時候,分明說的清清楚楚,在這福建路根本不用理會這個麼?我還以為……」

    吳念周笑了笑道:「你以為什麼?沒人追究並非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聚會了。以前沒人管,那是因類福建路名義上歸朝廷節制,實際上全是本地官員。做什麼事根本沒人敢管。如今,只憑這一條,范大人都有權當場將他們格殺。更別說問罪了。」

    孫顯生搖頭歎息道:「何苦來?好好的過個年,不好麼?非要搞這麼多事。哎,那你我可整天在一起啊,就不怕……?」

    吳念周白了他一眼:「怕什麼?!要知道,這長樂和雲霄到目前為止,可還在同一個縣治內。你我一起公務本就是本分之中,你沒看我這縣衙還沒掛正堂的牌匾呢嗎?等到朝廷的公文和范大人的手令到了之後,本縣才能算正式開衙,那時候,你們再相見可就不那麼方便了。嘿嘿,何文西這回,是自尋死路,怪不得別人了。」

    孫顯生笑道:「這麼說來,你還在我治下嘍?那你還不趕緊把那筒好茶孝敬上官?非要等我給你使點官威才行麼?」

    高二虎看著這兩個不務正業的縣令,搖搖頭笑著又站了出去。

    一個小廝匆匆跑了過來,走到吳念周跟前小聲說了句話,吳念周兩眼一亮:「快,請他們進來~!」

    不一會,風塵僕僕的秦克儉走了進來,後面跟著的,是一臉緊張的春桃。角門外,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十分隨意的垂手肅立,正是飛龍堂老七洪盛臣。

    吳念周微笑著將春桃叫到屏風前,示意她靜耳傾聽。這時,大堂上宋山槐正痛心疾首的哭訴著高文舉是如何在父親去世之後不久,在靈堂前守孝時見自己妹妹春桃面容嬌好,頓起色心,先是言語挑逗,後又許諾重金,意圖行那苟且之事的過程……

    直聽的春桃禁不住渾身發抖,便欲邁步前去當堂戳穿那無恥的嘴臉,吳念周連忙將她攔下,低聲吩咐了起來……

    正堂上,宋山槐聲情並茂的將高文舉不遂,惱羞成怒將自己妹妹活活打死的事情堪堪講完,將響頭磕得響亮,直呼青天大老爺為小人做主,要為妹妹申冤昭雪。

    何文西心中連連稱讚這宋山槐果是個人才,這一番話直講的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可是他很奇怪的是,這雲霄縣正堂上上下下幾百號人,聽了如此這般一番血淚控訴,竟然依舊無一人發出議論之聲。大家都只是冷眼的旁觀著這堂上發生的一切,似乎這一切全然與自己無關,大家只是來湊湊熱鬧的而已。

    何文西沒看到想像中的場景,心中十分不爽,當宋山槐的訴狀說完之後,只好讓宋山槐請人證,帶物證。

    宋小八和另外兩名混混先後講起了自己在高家莊做短工期間,如何目睹高文舉調戲家中丫環的惡行,又如何一時失手將春桃打死,隨後使人埋屍滅跡的種種事端,信誓旦旦猶如親眼目睹。說到動情處,那宋小八還一度捶胸頓足,連連痛罵自己當時膽小怕事,眼睜睜看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就此死於惡少之手而坐視不理……

    就在這堂上堂下都很投入的表演之時,突然,一陣震撼人心的鼓聲響了起來。這種鼓聲十分沉重,每一下,都似敲在大家的心口上。大堂上所有的人,包括何文西和正在控訴的幾個人都被這陣奇怪的鼓聲震得停了下來。

    何文西十分惱火,心道這雲霄的百姓真是膽大包天,該讓他們開口的時候個個比死人多口氣,這正到了要緊關頭,就出來人搗亂了?他將手中的驚堂木連拍幾下,示意堂中的孫大年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無奈,在鼓聲中,自己的手也有些控制不住,而那敲擊在人們心中的鼓聲已將大家的眼神都吸引的轉向了外面,孫大年根本就沒看到他的動作。

    好在,鼓聲響過九下之後,總算停了下來。何文西壓下心頭怒火,大聲喝道:「什麼人如此無禮?孫大年,出去看看,將那無法無天之徒與我揪進來~!」

    孫大年回過神來,答應一聲,剛想移步走出去,卻見兩班一直猶如木雕泥像班一動不動的衙役們突然像換了一幫人似的動了起來。

    分立縣衙正堂兩邊的衙役共二十二人,每邊各十一人,此時,這二十二人的動作整齊劃一,猶如同一個人般。手中的水火棍突然一齊舉起,又同時重重的敲擊在地面上,發出讓人心驚膽戰的聲音。直嚇的原本就又餓又累的宋山槐和宋小八幾人一屁股跌坐在地,差點昏了過去。

    何文西和孫大年,連同長溪縣一同帶來的一幫衙役們全都莫名其妙,瞠目結舌的看著這群突然露出一股無形肅殺之氣的衙役們整齊的將手中的水火棍在地上敲擊了九下。

    何文西正想問問是怎麼回事,卻見剛剛還坐在桌子後面昏昏欲睡的雲霄縣主薄突然站起身來,快步向正堂外走了出去。而坐在他身邊的雲霄縣縣尉也同時站了起來,卻向主案走了過來。

    那縣尉走到何文西當面,卻並沒理會張口欲言的何文西,一臉嚴肅的將吳念周不久前擺放在桌上的官帽恭敬的端在手中,邁著嚴肅的官步,一步一頓的向內堂走了過去。

    何文西和堂下的孫大年面面相覷,不知道這雲霄縣上下這些人在搞什麼把戲。正有些惱羞成怒,試圖隨便揪著人問的時候,堂下的兩班衙役們突然齊聲喊了起來。

    二十二個人異口同聲,如同一個人將聲音放大了二十二倍一般,字字猶如剛才的鼓點一般狠狠的透過堂上眾人的耳朵,重重的敲打在所有人的心裡:「爾祿爾俸,民脂民膏,小民易虐,上天難欺~!登聞鼓響,下民有冤。恭請大人升堂~!」

    所謂眾口一詞,或許就是如此了。何文西聽完這番話,目瞪口呆的看著所有人一臉嚴肅的站在原地,心中不停的開始思索,只聽說過朝廷金殿外立過登聞鼓,這麼一個小小的屁大衙門,也搞出這麼個東西來,到底是想幹什麼?一幫衙役為何聽到這鼓聲就馬上換了一個人似的滿臉殺氣?再一看,不知何時,兩個一直端坐在椅子上的二等紳士已經站了起來,默默無語的垂手站立,眼睛正看著大堂門口撥開人群向外走的主薄。

    何文西心裡默念著「爾祿爾俸,民脂民膏,小民易虐,上天難欺」這十六個字,突然有些緊張,他下意識的去抓驚堂木,卻發覺,自己手心裡此時竟然全是汗水,再一看,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的站了起來。

    正當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屏風後一陣腳步聲響,他順著聲音一看,卻是滿臉嚴肅的吳念周匆匆而來。此時的吳念周,臉上早已沒了最初看見他時的那種小心翼翼、誠惶誠恐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正氣,年輕英俊的臉龐上,射出兩道充滿殺氣的目光。

    看著迎面走來的吳念周那讓人心寒的目光,何文西如同一隻受了驚嚇的鵪鶉一樣,蹣跚的向旁邊退開了幾步,畏懼的避開了那雙似乎能看穿人心的眼睛。

    吳念周根本沒理會就站在自己椅子旁邊的何文西,自顧自的走到椅子前理了理衣冠,向兩位站在前面的二等紳士拱手一禮,示意他們坐下之後,自己端端正正的坐了下來,右手很自然的將驚堂木輕輕的在大案上一拍:「升堂~!」

    這一聲之後,兩班衙役們齊聲高呼:「威……武……!」手中的水火棍再次敲擊了起來。

    別說平民百姓了,連何文西這種做了十幾年縣令的官員和他手下一幫久經此陣的衙役們也被這幾下震驚的不淺。何文西心中一聲長歎,原來,這才是官威啊。

    回到自己桌前的縣尉一聲高唱:「大人升堂,帶原告~!」

    正堂口,人群自然的分出一個通道,同樣稍顯年輕的主薄高唱著回應道:「原告帶到~!」腳步匆匆中,主薄帶著一位年輕的姑娘快步走上了正堂。

    那姑娘一到正堂中間,屈膝跪下,脆聲道:「民女宋春桃,狀告親生兄長宋山槐,背主負恩,謀財害命……」

    何文西腦袋裡轟的一聲響,春桃後面說的什麼話,他完全沒聽到耳朵裡,看了一眼已經失魂落魄癱坐在堂下的宋山槐。何文西只覺得有人有自己眼前放了一大串爆竹,眼裡看的是焰火,耳裡聽得是爆響。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當何文西被一大陣嗡聲吵醒之後,再度舉目觀看。堂下場景已然是另一番景象了,春桃指著癱坐在地的宋山槐怒聲痛罵,引得堂下百姓議論紛紛。何文西打量了一眼孫大年,只看自己這個平日裡囂張跋扈的小舅子早已面如死灰,手足無措了。

    這時候,沮喪到了極點的何文西心中已然雪亮,正所謂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自己費盡了心機,企圖以「圍魏救趙」之計保住那多年搜刮來的財富,卻不想,這一陣,從一開始便掉入了人家設計好的陷阱之中了。

    長歎一聲,何文西將頭上的烏紗帽費力的摘了下來,輕輕的放到吳念周眼前的桌案上,平靜的說道:「吳大人,何某認栽了。萬事留一面,日後好相見。吳大人,給在下留點面子吧。」

    吳念周揮手指了指滿臉淚花正指著哥哥怒罵的春桃,輕聲說道:「此事不在於你我,留不留情面,須問過高紳士。」

    何文西拉著已經嚇破了膽的孫大年,拱手對高文舉道:「高紳士,何某聽信小人之言,誤拂尊面,還望高紳士莫要記仇才是。」

    高文舉將脖子上的鐵鏈抖的嘩啦做響,冷笑道:「我從來都不記仇。」

    正當何文西和孫大年長呼一口氣,暗叫僥倖的時候,就聽到高文舉悠悠的說道:「有仇我當場就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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