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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百六十四章 蘭與草 文 / 江微雨

    第二百六十四章蘭與草

    趙玉寧那點兒司馬昭之心,算是路人皆知了。

    就此,很無奈地,跟趙玉敏楊喜一起住下來了,或者說,擠著住下來了。

    原本一起來的玉柔,則跟五姑娘住了一起。

    迎芳苑樓上只一張大床,加床就顯得有些擁擠,本來楊喜想去別處住,她可不想跟個總用眼角夾自己的傢伙一起睡,影響睡眠質量,可惜被趙玉敏惡狠狠的眼神兒給威脅了,趙玉敏跟她一樣的想法,也不想跟這個妹妹一起住,怕自己會忍不住跟她打起來。

    楊喜妥協,但是可不打算住一張床上,索性睡那張坐榻上了,反正夠寬夠大,睡著也滿舒服。

    於是一種奇怪的組合出現了,本來公主府房子多的是,可偏偏的有些不夠住,有人睡『沙發』了,五姑娘看不過去:「喜兒去我那裡住吧,那裡寬敞些,住的地方不缺,何必委屈自己。」

    楊喜瞄了野蠻師姐,遂拒絕了五姑娘的好意:「不用了五姐,我們一起住著不是熱鬧些麼,再說,貌似師姐離不開我啊。」楊喜一攤手,表示無奈。

    羅綺年看看這三個,想笑,忍住了,也就沒再多說,帶著小兔子似的玉柔走了。

    不用想也能知道,這三人住一起,熱鬧了。

    因為趙玉寧的到來,午飯在長公主房裡擺的,這趙玉寧果然有些門道,飯前飯後,巧舌如簧,把長公主誇的天上有地上無,也就虧的長公主也是見過世面,年紀也大些,倒還沉穩,只是笑笑罷了。如果換成身子輕一些的,估計還真能飄飄然了,這丫拍馬屁的功夫,居然不遜於楊喜。

    趙玉敏偷著看了楊喜一眼,抿嘴笑了笑,意思很明顯,遇到對手了吧。

    楊喜倒還沉穩,在長輩面前,一向也算知道深淺,不會隨便瞎忽悠。不過倒是覺得,趙玉寧有那拍長公主馬屁的功夫,不如去拍拍羅大官人,貌似公主府羅大官人一言九鼎。

    至於長公主,忙活了不少年頭,連個孫子的影兒都沒看見,可見一斑。

    不過雖然有些主次不分,先提前處好婆媳關係,還是很有必要的,倒也不算太失策。

    至於羅綺年,則是看好戲一般一邊喝著茶水一邊笑瞇瞇的看看這個瞅瞅那個,貌似很歡樂。

    能不歡樂麼,家裡現在熱鬧了,安靜了這麼多年,總算有好戲看了,想讓她不熱血沸騰都不可能,這樣的日子,才叫人期待。

    羅綺年和同樣一點兒不糊塗的老娘長公主交換了個會心的眼神兒,繼續跟幾人聊著。

    用過午飯,不知道打著什麼主意的長公主帶著大家去清音閣瞧兒子,當然之前已經派丫頭去探視過了,公子正在亭子裡看書,沒有在休息。

    楊喜腹誹,這廝還挺愛學習麼,總拎著本書瞧著,也不嫌累。有那功夫,出去玩會兒多好。

    一直以來,楊喜到了這時代,逛街的**嚴重沒有得到滿足,每次都是一群人,還有時間限制,路線更是被嚴格控制,忒不痛快。

    前世是可以隨便逛街卻木有充足的銀子,這一世好了,銀子充足了,可不能隨便逛街了。人生啊,總是那麼不能圓滿,介就是命啊。

    跟著大隊人馬擠進了清音閣,看了看遠處水榭裡面的靠著美人靠貌似很悠閒的羅大官人,自己要是個男的多好,為毛木有穿成男銀涅?

    如果不是被趙玉敏拖著,楊喜根本不想跟著一幫人擠進那水榭,可惜趙玉敏還真向著她,死死拽住楊喜不放手,彷彿生怕楊喜跑了似的。

    一時之間,水榭裡的寧靜被打破,長公主和兒子母慈子孝地聊著,趙玉寧也嘰嘰喳喳地跟著拍這個溜那個,一家『三口』,很和諧。

    可有人總覺得太和諧不合適,終於打破了這種表面的寧靜,趙玉寧看了一眼一直沒吭聲兒靠在那裡看外面荷花的楊喜一眼,十分積極主動地:「表哥姑姑啊,我給你們彈首曲子助助興吧,看著這裡景色多好,怎麼能沒有樂聲呢。」

    噗!

    趙玉敏和楊喜幾乎同時噴了,幸虧沒有喝東西,不然就壯觀了。不過兩人同時看了羅大官人一眼,羅通假裝看兩隻嗡嗡的蜜蜂,心裡卻忽然發現,自己原來也挺無聊的,昨天沒事兒亂彈什麼琴啊,對要飯的這種俗人,還不如吩咐廚房弄桌酒席來的有效果。

    吃飽了喝足了,貌似要飯的就心滿意足很好說話的樣子。

    (要飯的抹眼淚:六哥你終於開竅了,民以食為天啊,我容易麼,想當年俺要飯起家)

    長公主倒是很贊同,女孩子麼,就該學些個東西,對後代也是有好處的,遂道:「去,把六郎的焦尾拿來吧。」

    趙玉寧得意地笑,示威似的看了楊喜和趙玉敏一眼,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個討厭的姐姐,就是那野丫頭一邊的,若不是她給那姓楊的野丫頭撐腰,她敢跟自己作對麼!

    (楊喜:木啊,冤枉啊,俺木有跟公主殿下作對啊,要不您給銀子,俺走還不成麼。)

    趙玉敏和楊喜一本正經沒啥表情,其實兩人若不是一直控制著,估計早笑場了,但是兩人同時教育自己,這是不對的,要支持高雅藝術。

    趙玉寧又偷眼看了看男主角羅通,讓她失望的是,這個表哥怎麼回事兒,很喜歡蜜蜂麼,又盯著一大朵荷花心裡的蜂子瞧上了,難道自己還不比蜜蜂好看麼,豈有此理!

    羅綺年和長公主端起眼前的茶杯,對視了一眼,笑著喝茶。

    很快琴來,丫頭輕車熟路地點燃香爐,擺放好琴,趙玉寧入座,試了試音,很滿意,遂開始輕佻慢挑滾拂地彈奏上了。

    曲子很耳熟,還是那首『鳳求凰』,難道這年頭流行這個麼?

    不過趙玉寧顯然沒有羅大官人的長篇累牘的功力,彈了上半部就結束了。但是說實話,雖然沒有羅大官人彈的好,但是還算不錯,畢竟出身顯貴也算名師指點過的,既然敢拿出來獻醜,自然是有幾把刷子的。

    這裡的人也都是能欣賞的,所以聽的也還湊合。

    趙玉寧一曲完畢,抬頭看了看大家,尤其羅大官人,差點兒把她氣著,只見羅六郎正拿起那本書,重新看了起來-_-|||

    太沒禮貌了!

    至於別人則都微笑著看著她,還算安慰了一下玉寧公主不郁的小心肝兒。

    尤其楊喜,放下茶杯,大力鼓掌:「好,彈的真好,再來一個吧。」

    這很讓玉寧公主意外,更讓她意外的是,她那個姐姐玉敏,緊跟著也手忙腳亂地拍手:「好好好,不錯不錯,玉寧你再彈一個給我們開開眼界吧,真長見識。」豁牙都說好了,她當然要力挺豁牙,管她玉寧彈的好不好呢。

    別人更是沒法說別的,羅綺年和長公主也都微笑點頭讚許,還是很給面子的。

    可惜玉寧最在乎的羅六郎,臉被書擋上了,讓她看不清是個什麼表情,十分失落。

    她這個公主,在別人面前是公主,稍有不滿即可大發嬌嗔發發公主脾氣耍耍小性兒,在羅六郎面前,別說是她,就是她娘也得客氣些。就是父皇,也拿羅六郎沒辦法,她要是端公主架子,恐怕是自找沒趣兒。

    這個玉寧公主倒是明白的很,沒有傻到拿喬去嗔怪羅通。

    無慾則剛,一向以來,羅六郎不求官不求財,不欺男不霸女,安穩的富貴閒人,身正不怕影兒斜,愛誰誰。

    再沒有點兒過硬的性格,真成了面人了就,別說王孫公主皇帝老兒,就是被她娘,也不知道拿捏了幾個來回,還能任他來去如風跟仇家血拼這麼多年?做夢吧。

    所以羅六郎脾氣大軟硬不吃,也是親戚圈子裡出了名的,跟他磕上,沒的自找不自在。

    於是憋著股勁兒要爭一口氣讓羅六郎對她另眼相看的玉寧公主,應『廣大』人民群眾的『熱烈』要求,又彈了一曲『陽春』,倒也應景兒。

    其實楊喜熱烈要求玉寧再來一曲,也不是有什麼壞心眼兒,其實如果不是彈時間太久的話,良辰美景的,吃著喝著聽著曲兒,也是一件賞心樂事嘛,尤其是公主堂會,機會難得,玉寧不嫌累要表現,她自然也樂的聽,尤其彈的還挺好聽的。

    這讓看穿了她想法的羅大官人十分氣結,自己彈的不好聽?

    (楊喜:好聽,就是時間太長了,俺堅持不住哇,不信你自己試試半天不挪窩算了,您是超人。)

    玉寧一曲完畢,照例仍然受到以楊喜和趙玉敏為首的幾人的熱烈讚揚。自信心忽然膨脹,以鳥視的眼光看著正磕瓜子的野丫頭楊喜:「喜兒姑娘也彈一個吧,聽姐姐說,喜兒姑娘很是多才多藝呢,真是讓人期待啊呵呵呵。」

    趙玉敏很是不滿意地瞪了這個討厭的妹妹一眼,意思很明顯,你胡說什麼啊,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少拉近乎!

    趙玉寧雲淡風輕地瞟了趙玉敏一眼,根本不在乎。

    大家一時都看向平時似乎只知道吃喝的楊喜,這回真是期待了,三聖母的弟子,好歹應該有點兒能耐吧,除了醫術和功夫,應該別的方面也能拿出手兒才對。

    尤其羅通,也放下書,開始看熱鬧。他倒是知道楊喜應該也能扒拉幾下,就是不知道實際水平如何,這丫頭,懶的令人髮指。

    楊喜磕瓜子的手僵了僵,淡淡地看了趙玉寧一眼,整整衣服站起來,悠然地落座到趙玉寧讓出來的座位上,閉目凝思片刻,即抬手,一曲『猗蘭操』,頓時幽幽盪開來。

    蘭之猗猗,揚揚其香。

    不採而佩,於蘭何傷。

    今天之旋,其曷為然。

    我行四方,以日以年。

    雪霜貿貿,薺麥之茂。

    子如不傷,我不爾覯。

    薺麥之茂,薺麥之有。

    君子之傷,君子之守

    一時之間,一股孤寂淡薄卻有孤芳自賞的意味,瀰漫在水榭的四周,深的幽靜恬靜淡靜的靜態之美,卻又蘊含了一絲春天野草般的勃勃生機,正所謂美而不艷、哀而不傷、溫潤調暢、清迥幽奇、忝韻曲折、立聲孤秀,深得琴中三味。

    羅通和長公主卻都是識貨之人,尤其羅通,平時習慣了楊喜嬉皮笑臉的無賴嘴臉,卻沒想到這丫頭倒也有深沉幽靜內斂的一面,不禁坐正了身體,目光專注起來。

    楊喜畢竟也是深受老仙子荼毒,如果真的一點兒本事木有,早被蓮花老仙子扔下山了,還能跟她『客氣』了那麼多年?那就不是老仙子的性格了,那是桃花老太太。

    雖然文藝細胞不夠發達,但是理解力倒是驚人的,之所以選了這首曲子,除了這是某人最拿手也是記憶最全的一首之外,還有一個很騷包的原因,某人有次練習的時候,對旁邊忍受了她半天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老仙子幽怨地感歎:「唉,喜兒我自幼命苦,雖然天生奇才,可惜就像那長在野草叢裡的蘭花,識貨的人少哇,神女山,知音少,弦斷有誰聽?明月夜,池塘邊」

    「臭丫頭你趕緊練習,練不好晚飯別吃了!蘭花?我呸,你也配!有你這麼能吃的蘭花麼?」

    老仙子的忍耐力終於達到了極限,怒吼道。

    楊喜敢怒不敢言委委屈屈地用琴聲嗚嗚咽咽,腦子卻在考慮,晚上要不弄條魚吃吃?

    一曲畢,這個高下卻是立判,跟趙玉寧,那就是業餘選手和職業選手的差別,當然趙玉寧是那個業餘的了。

    不是楊喜愛顯擺,反正這個玉寧也是看自己不順眼,早莫名其妙地得罪了,忍氣吞聲不是楊喜的性格,看盡風頭使盡帆人生得意須盡歡,才是楊喜的本性。不然念頭不通達,人生還能快樂?

    念頭不通暢,那就是憋屈了,時間久了要出毛病的。

    你是公主又如何,還能吃人啊!

    她楊喜也不是軟柿子,想吃,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好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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