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家族詛咒 第八十六章 離散的一脈 文 / 涼月幽幽
聽到陸航一喊，我忙過去拿起那本日記，原來那族譜和七寶船是記錄在第三本日記之上的，也是我最沒有仔細看的一本。
那日記中記載著，婆婆變賣了家當，帶著一個小包袱上路尋夫了，那包袱中有一件極為重要的東西就是莊氏族譜：「憶昔時年五歲，家父臨終前囑余，必要將我莊氏殘譜保管好，人在則族譜在，今有血光之卜，夜聞莊氏殘譜索索自發聲，族譜其不保耶？」
另外，這日記中還偶有如「七寶船何在？我莊家零落，皆因此船哉」等字句，看看時間，這些都是在這孤島上前三十年寫的日記，而後十六年的日記則要淡定沉穩得多了，看那字義，似乎也有安於天命終老孤島的意思了：
「此劫定數，無人能改，改則逆天。」
「細細想來，我夫妻應是只有二年之緣。」
「漂泊萬里，存身孤島，此命也。」
……
而最讓我吃驚的的一篇日記是第三本中的最後一篇：
「近幾日來心驚肉跳，寢食難安，漫步島中，只覺處處生悲色，隱隱有血光，回房占卜，卜得五日後大災難，血光沖天，此島上生命當滅絕無遺，唯我兒命不該絕，為孤島眾人掩埋遺骸。
「七寶船得失之間，必有血光之劫，此島眾生，均為應劫之人，我當安此命。莊氏族譜殘卷，內中內容意義重大，今將被惡人所奪，但輾轉經年，必回莊氏後人之手。
「能見此記錄者，當是正前往尋七寶船之途者。當記余，余乃於動亂中，莊氏離散之一脈，父莊仁宗，母田氏，再上不能記，父在日喚余乳名英奇，因此名常引起思親之痛，故只稱己莊氏。」
看了這一篇日記，在這烈日當空的孤島，我竟然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這老婆婆也太不簡單了，研究周易已經到了這般的地步，竟然已經算計到了我來找七寶船會經過她這地盤，只聽說諸葛亮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沒想到這老婆婆後知也能知五十年，高人的確在世外。
「少帥，看這個。」
這時，陸航將那荷包打開了，裡面竟然是一張泛黃且折了多處的一張黑白小照，照片上，一個女子梳著齊耳短髮，面貌極其清秀美麗。女子的身邊站著一個英偉的男子，濃眉星目，臉部稜角分明，手上還拿了一卷書，郎才女貌，看上去極為班配。
「看來這就是婆婆年輕的時候和丈夫照的。」
「這男人看著不錯，快趕上我帥了。」
陸航又瞥了一眼照片，然後低頭把玩起那枚圖章了。
「我們把這照片帶回去，好好處理放大一下，這婆婆結婚兩年多就與丈夫分離，想必這是此生最大的遺憾了，一定要把這張照片保存好。」
我說著我照片裝回了荷包，然後放進隨身的錢包中。
「其他的東西怎麼辦？」
「都搬上船，回去之後慢慢研究，也許那日記對我們尋找七寶船會有點線索。」
說著，我和陸航把這房間裡能找到的東西全部放進那只裝字畫的箱子，然後一起抬下樓來。
下樓之後，發現其他人也正圍著一大堆東西在那看得來勁。
「喂，你們都幹什麼哪？」
「少帥，快來看，在這島上發現了個地窖，裡面好幾箱的好酒，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喝了。」
阿叨拿著一瓶酒興奮地道。
看著這地上的一堆酒，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和老婆婆交換東西的時候，老婆婆瞥了那啤酒一眼說不要，他們有的是，現在看來，果然是真的。
「估計幾十年了，能喝也不要喝了，你忘記了，這可是人老婆婆島上的東西，你還沒交換就想拿走？」
「莊少帥，你們找到什麼線索了嗎？」
這時，戚焰斌也走了過來問道。
「嗨，一箱子破書……啊——」
陸航話未說完，被腳下的石頭絆了一下，慘叫著趴在地上。
「活該，報應，知道這老婆婆是我莊家的人，還敢說她的東西不好！」
我說著把箱子放在沙地上，然後坐在地上喘氣，陸航被我一說頗不服氣，爬起來後故意站在我身邊拍打身上的沙土，落了我滿頭滿臉，正想跳起來教訓他，卻見大勇二勇從島地另一側跑了過來，邊跑便狼哭鬼嚎地喊：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啊，莊哥，莊哥……」
二勇喊著一個跟頭從那坡上翻下來，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
「怎麼啦？」
「那邊，地窖裡面，埋酒的地窖，好多死屍，好多死屍，可嚇死我了。」
「死屍？剛才去抬酒的時候怎麼沒看到？」
阿叨不相信。
「酒，酒是在地窖最外面，死屍是在最裡面，你們都沒往裡面走。」
二勇累得氣喘吁吁，臉紅脖子粗，可是大勇卻相反，一口氣跑回來，一句話不說，坐在地上臉色發白。
「不會就嚇成這個樣子吧？這一段時間死屍你們見得還少嗎？比死屍更可怕的東西也沒見你們變成這樣啊。」
「不是，那個屍體泡在大瓶子裡，是活的，我走進了，它，它朝我眨眼睛。」
緩了半天，大勇才說了一句話，說完之後狠狠地打了個冷戰，抱著肩膀靠在二勇身上。
我望了陸航一眼：
「去看看。」
陸航早就拎著潛水刀準備走了。
這小島大概有方圓兩四五里的樣子，也不算太小了，小島的中間有一塊巨大的岩石凸起，將小島一分為二，墳墓和菜畦在我們停船靠岸的這一側。而那埋酒的地窖則是在小島的另一側。
小島的另一側似乎並沒有經過仔細的休整，只是天然生長著一些椰子樹，還有一壟壟長著雜草的空地，看來這裡曾經是用來種穀物等莊稼的，只是小島被屠戮了之後就沒有人管理這些地了。
就在島中間那塊巨石的下方，幾棵高大的椰子樹環繞之下，一個四五米見方的大洞赫然可見，向洞裡望去黑漆漆的，一陣一陣的冷氣上竄，看來這個洞最初應該是這島上的居民為儲存瓜果蔬菜所用。
我和陸航拿著電筒走在前面，阿叨、榮海、戚焰斌等人拿著武器跟在後面，大勇二勇站在洞口之外遠遠地看著。
這地窖看起來極深，岩石鋪成一級一級向下的台階，但是極為陡峭，一不小心就有滾下去的可能。
下完了四五木高的台階，終於到了洞底，首先，距離這台階最近的都是一些雜物，譬如破爛的籮筐、組成箱子的爛木板、麻布編織袋、當然，還有幾箱沒有抬出去的酒。
看過了這些東西，沿著這地窖繼續向裡走，也許是距離洞口較遠，裡面開始有一些腐屍的臭味。
走了一段之後，又轉了個不大的彎，強光手電筒立即照到前面橫七豎八的屍體擋住去路。
這些都是些什麼人？怎麼會死在這裡？而那婆婆的日記中為什麼沒有提到這些人？難道他們是在婆婆死後才死的？
我來到一具看起來保存還完整的屍體前，他的衣服是那種建國初期極其流行的中山裝，雖然上面似乎是被刀割開了幾處，但是看起來還極為完整，中山裝的四個口袋都扣得嚴嚴的，上面左胸處的一支口袋上還插著一支鋼筆。
典型那個時代知識分子的打扮，只是他怎麼會死在這裡？
「口袋中好像有東西。」
在一邊拿著電筒的陸航提醒我。
「看到了。」
我說著戴上手套，把下面兩隻鼓鼓的口袋打開，這裡潮氣較重，衣服雖然看起來完整，但是布料其實已經腐爛，用手輕輕一拽，整個口袋都裂開了，然後露出裡面的東西。
裡面是幾本塑料皮的小手冊，一截鉛筆，應該是隨身帶著記錄什麼東西的。另外還有一塊爛的有點看不出顏色的布，疊得方方正正，應該是手帕。
我拿起那幾本硬殼塑料皮的本子，一一翻開來，都是鋼筆字跡，但是已經模糊得無從分辨，只在其中一本的最後一頁上鉛筆寫著：「此次圍剿，擊斃二十四人，得到殘譜，梁永春出力，梁永國臨陣脫逃，回去當嚴懲。」
看到這裡我一愣：梁永春、梁永國，這不是阿叨的叔父和老爸嗎？難道當年屠戮這小島就是這班人幹的，而阿叨的叔父和老爸也參予了？不過，還不能太早下定論，看明白了再說。
我把這些東西統統放進事先帶下來的一個塑料袋中。
「再看看另一隻口袋。」
「好。」
我說著將另一隻口袋拉開，一個硬物「啪」地落在地上。
「手槍？！」
我和陸航同時叫了出來。
這個人竟然有手槍，我撿起那把槍看啦看，槍體上銹跡斑駁，但是還分辨得出來，這應該是一把毛瑟1895式的駁殼槍，打開槍膛，裡面滿滿的子彈，不知還能不能用了，一會出去試試。
再翻上面的口袋，一隻袋子中插著鋼筆，另一隻裡竟然發現了國民黨軍官的軍官證，打開來看，上面寫著民國二十一年，國民黨軍需官劉良業。
民國二十一年這傢伙是軍需官，然後大概是解放後六-四年帶著人來屠島，這是什麼情況，難道是蔣-介-石留在大陸的殘餘勢力？
緊接著檢查了其他的一些屍體，基本上每個人都有手槍，國-民-黨的士兵證，甚至在角落裡還發現了幾支湯姆森衝鋒鎗和子彈盒，不過看起來銹跡極其嚴重，已經無法用了。
檢查完了這些屍體之後，繼續向裡面走，可是走了沒幾步，陸航手中的電筒往裡面一晃，隨即虎軀一震，停住了：
「我擦，真他-媽嚇人！」
順著手電光望過去，一個大概有半人多高的大瓶子，裡面竟然放著一個蜷縮著的、赤-身-裸-體的男人，瓶子裡裝了滿滿的不知是什麼液體，瓶塞緊蓋著，再看周圍還有四五個類似的瓶子，只是都倒放著，有的瓶塞打開裡面的液體也早就灑了。
我走到那瓶子前，瓶中的人雙目緊閉，身上的皮膚有些粗糙褶皺，許是在這瓶子中泡了太久的原因，我接過陸航手中的手電，趴近了去觀察這人的臉，看樣子此人大概有三十多歲，皮膚白皙……
「啊——」
正在我觀察得來勁的時候，卻見這泡在瓶子中的人「倏」地張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