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家族詛咒 第八十二章 死後的世界 文 / 涼月幽幽
我躺在甲板之上,一時之間身邊的人都走光了,剛才從那白光通道中拚命撞出來,不但是每個人都拼了命,就連船也掛了彩,船頭上有一塊木板都撞裂了,此時阿叨正帶著大勇二勇修,榮海在打幫手。
「少帥,咱們繼續前進還是回去?」
修好了船,阿叨問。
「離那個坐標還有多遠?」
「不足半海里了,開足了馬力也就是瞬間的事。」
我站起來走到船舷邊,此時海面幽黑寬廣,浪不大,可是卻給人一種整個世界一片黑暗,唯有這條船在黑暗中孤獨航行,世界上就剩下船上的這幾個人了。
「繼續前行吧,這些險阻都來了,眼看著一步就到了沒有返回的道理。」
「可是少帥,現在的情形都這樣,繼續向前恐怕凶險更大。」
「放心吧,凶險已經過了,去開船。」
「……」
阿叨站著不動,看得出來他是很怕了,可是怕又怎麼樣?上了這條船已經下不來了。
「阿叨,你磨磨唧唧的幹什麼,去開船啦,坐在駕駛室裡能有什麼事?」
陸航不耐煩了,一句話把阿叨頂的一怔,蔫頭耷拉腦袋地回了駕駛室,片刻之後,船繼續前行。
馬上就要到達那個坐標位置了。
我拿著望遠鏡,緊張地注視著前方的動靜,生怕再出現那種類似的白光通道,可是什麼也沒有,海面上一如往昔地平靜著,幽深著,孤獨著。
陸航看了下時間:
「靠,已經五點了,怎麼天還一點沒有亮?」
我也看了下腕上的潛水表,此時正是五點整,是啊,一般在這種情況下,海面上應該會有天光出現了,也就是黎明前的一屢亮光,然後天色就會一會比一會亮起來,可是現在,海面上怎麼還是到處一片漆黑的樣子?
「難道是今天陰天?」
陸航說著看了看滿天的星斗。
「不可能啊,這個時間了,怎麼天上的星星還多得跟半夜似的?」
怎麼辦,這種現象已經是我們所解釋不了的了,心中難免開始恐慌起來,不過我和陸航卻都互看了一眼,彼此迅速交換了一下眼色——絕對不能生長,要不給這船上的人造成恐慌那就麻煩了。
依照現在的情形來看,我們的漁船像是闖入了一個除了漫無邊際的黑暗之外一無所有的世界,我們就在這個世界航行,不生不死,沒有盡頭。
要怎麼才能回去?
也許一切的轉變就只能指望著那個點了,那個茫茫大海中的一個不起眼的坐標,希望到達了他之後,他會給我們希望。
「莊少帥?」
正在我望著海天連成一色的黑暗鬱悶著的時候,一個輕微的聲音在我身後叫了一聲,然後襯衫的袖子被人拉了拉。
我轉身,卻是戚焰斌站在身後。
「什麼事?」
「現在已經是五點多了,可是天還一絲亮光也沒有,滿天繁星又不是陰天,會不會是又要出什麼事?」
真沒想到,這滿船的人,我和陸航想瞞著的事情卻被這戚焰斌一眼看穿了,但是看得出他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知道這些人中是有表面彪悍實則十分膽小的人,也怕給大家造成恐慌,所以避開了其他人來找我和陸航說。
「噓——」
我暗示了戚焰斌不要再說了,然後悄聲道:
「現在誰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靜觀其變吧。」
戚焰斌馬上意會了,然後三個人並排站在船邊,手扶著船舷,一起對著漆黑的大海傻望著。
也就是在此時,大海上起了變化,先是眼前的海水慢慢升高,可是我們漁船下面的海水水位卻並沒有變化,這樣,逐漸的,眼前的海水在我們面前形成了一道水牆。
「我從小在西北長大,之前一直沒見過海,這個屬於什麼現象?」
戚焰斌推了推眼鏡,滿臉認真的問。
「這個,屬於見鬼現象。」
陸航面無表情地道。
「啊——啊——少帥,陸航,看,看啊,怎麼辦?啊——」
突然,駕駛室中的阿叨傳來了一聲尖叫,我朝著船頭的方向望過去,這才發現,此時船頭前方海水所形成的水牆更加高大了,足足有一丈高。
這時,船艙中的榮海、大勇二勇等人也都聞聲跑出來了,跑出甲板之後,幾乎同時一聲不吭地張大了嘴巴,望著眼前的水牆發呆。
就在此時,眼前的水牆上起了變化,一道橫向的裂痕在這水牆的下方,幾乎與漁船駕駛室相平的地方出現了。
緊接著,裂縫越來越大,並且慢慢地朝著上下張開、張開……
天,那裂縫竟然在瞬間形成了一張足有一米長的大嘴。
借助著船上的火把可以看得出那張嘴的嘴唇紫紅,張開來,裡面的舌頭鮮紅,牙齒尖利,牙齒的本色似乎是白色,但是上面又似覆蓋了一層不均勻的苔蘚之類的東西,在白底上又顯出了讓人噁心的綠。
這是個什麼情況,凌晨五六點鐘天卻不肯亮,海面上突然出現了一條水牆,水牆上裂出了一張看似噁心而又殘暴的大嘴。
有了嘴,那麼眼睛呢?鼻子呢?整張臉呢?我覺得這海上一定有什麼東西一直在暗中窺伺著我們,而這個東西就像是這張大嘴給人的感覺,一個強大而殘暴的存在。
漁船停住了,估計現在阿叨一個人在駕駛室,近距離而又清晰地面對著這張大嘴,此時已經嚇尿了。
我拿起高壓噴水槍朝著那水牆和大嘴狠命地噴去,可是卻毫無效果,那東西看著是水形成的,可是實際上卻有如鋼筋鐵板一般,高壓噴水槍的這點威力根本就不夠看的,毛毛雨一樣被擋了下來。
「阿叨,開足馬力撞上去,今天就拼了。」
我站在甲板上朝著阿叨喊。
「……」
嗯?等了良久卻沒有聲音,抬頭往駕駛室的方向看,已經看不到阿叨的影子了。
這傢伙在幹什麼?
我扔下水槍幾步躥上了駕駛室,此時阿叨已經從座椅上滑落到了地上,正蜷成一團蹲在角落裡,見我上來了,才抖抖索索地站起來:
「少帥,怎麼辦?這次是逃不了了。」
我沒有理會他,逕直坐在座椅上,將漁船開足了馬力,直接朝著兩米之外的那水牆上的大嘴撞了過去。
「少帥,不要啊,你不想活了?」
阿叨看傻了眼,在一邊喃喃道。
轟——
數秒之後,漁船轟地撞擊在那水牆上,我眼見著那張牆上的大嘴在漁船撞擊的這股大力之下倏然碎裂開來,然後消失。
這一下的撞擊衝擊力絕對不亞於不久前撞出那白光通道的力度,漁船雖然撞開了水牆衝了過去,可是整條船卻猛地一滯,想必甲板上站著的人此時必然也都前趴著摔了個狗啃屎。
就連我坐在座椅上也被這種力量帶動得猛地前撲,然後跌撞著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這一下實是摔得不清,全身疼痛,骨頭快斷了,費了半天的勁才從地上爬起來,可是就在我扶著椅子站起來的瞬間,目光瞥在窗外,只看了一眼就傻眼了:這是來到了什麼地方?
此時眼前的海面已經不是之前的那種一片漆黑了,而是似乎被不知道從何處而來的火光照亮了,周圍整個呈現出一片灰黃的光芒,雖不至太亮,但是卻可以辨得清周圍的事物了。
不知何時,海面上突然多了兩塊怪物獠牙一般的月牙形巨石,那巨石相對著向內彎曲,竟形成一個似乎天然的石門,石門的兩側似乎又有不少的奇形怪狀地石頭伸出海面,看樣子前去的道路已經被擋住,只有那石門是唯一的通道了。
「少帥,那裡面感覺住著人,這看起來很像是個與世隔絕的海上部落。」
不知何時,陸航也已經爬進了駕駛室,右臉頰淤青了一塊,不知什麼地方還流出了血,整個右臉頰上都是一條條淌下來的血跡,看來是剛才摔的。
「哪裡出了這麼多血?沒事吧?」
「沒事。」
「似乎不進那個門的話,前方也沒有別的路了。」
我望著那道天然形成的石門道。
「少帥,你要考慮好啊,你知道那門是通向什麼地方的嗎?」
這時,阿叨帶著哭音在後面叫。
「閉嘴!」
陸航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怒斥了一聲,阿叨立即不再言語了。
看看現在漁船距離那石門的距離,大概十來米左右,只要開足馬力,用不上一分鐘。
拼了,衝上去。
我駕駛著漁船朝著那石門開了過去,距離石門越來越近了,此時才發現那兩塊獸牙一般的天然大石塊上還亂七八糟地掛著一些類似於破帆布、薄紗衣一般的破爛東西。
看來裡面真的有人?
不管怎麼樣,遇上了人,在這種情況下還是蠻令人振奮的。
想到這裡,心中不免又升起了一絲希望和愉悅,陸航此時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已經半個屁股坐在我座椅的扶手上哼起了歌,全然忘記了臉上的血和傷。
終於,漁船無聲無息地進了石門。
可是也就在進入石門的瞬間,周圍竟然異常詭異地浮起了一陣一陣的霧氣,這霧氣不同於一般的霧氣均勻地散佈在海面上,而是像是從哪裡被釋放出來的一般,一股一股地往我們的漁船上吹來。
「阿叨,過來駕駛,我下去看看,別怕,有點男人的樣子。」
「呃……嗯。」
阿叨答應著低頭走了過來。
我和陸航下了駕駛室,來到甲板,讓大勇二勇把火把又加了幾根,雖然現在這海面上有一種昏黃的光芒,可是進了石門之後那種邪氣卻加重了,這裡看來真的不簡單,多加火把不但是為了照明,火把上的溫度和光亮也有給眾人壯膽的意思。
「我的天,那是什麼?」
正在我蹲在甲板上分揀這著散落在各處的刀具時,戚焰斌手扶著眼睛瞪大了眼睛看著正前方。
「啊——少帥,不好了,鬼啊,有鬼,這一次是真的鬼——」
駕駛室內,阿叨此時也大叫著飛奔了出來,來到了甲板上。
這個阿叨,一路上就在鬼叫,這是怎麼了?當初在水鬼灣不是也和我們一起潛入下石室勇鬥了一次蟲屍嗎?怎麼現在越來越窩囊了,不過想一想,也許是那時他的父母剛因為詛咒和水鬼灣的事情去世,他一時悲憤,有幾分生之無味的感覺,所以也就不太在乎了。
而這段時間,他的悲痛少了,人當然也就又謾慢變回了以前的熊樣了。
我順著戚焰斌的目光看上去,一時也有一點錯愕,前方的海面上空,一條極粗的繩索橫空架在那裡,而繩索的兩端隱在霧氣中,並看不清是架在什麼地方的。
就在這條繩索上,一個挨著一個掛了二三十具屍體,看起來有男有女,男的一律都剃著光頭,而女的則長髮垂腰,穿著白色的裙子。所有的屍體在繩子上迎風飄蕩著,看起來極為詭異而陰森。
「少帥,我們來錯地方了,這似乎是個原始的海上部落,看起來還在使用私刑。」
陸航望著眼前的景象道。
「榮海,回駕駛室掌舵,駕駛室要有人。」
「好。」
榮海答應著去了。
此時漁船還在謾慢向前航行著,距離那些人也越來越近了,直到臨近了看,又感覺這些人似乎都沒有下半身,只有個上身和頭顱掛在那裡,所以看起來那裙裾或者是褲管的裡面空空蕩蕩地隨風飄著。
崩崩崩——崩——崩崩……
所有人都緊張地盯著那繩索上掛著的一排屍體的時候,只感覺船舷處傳來一些奇怪的「崩崩」聲,像是有人拿著木棒敲船舷一樣。
眾人都循著這「崩崩」的聲音望過去,一時之間都屏住了呼吸,悄悄地向後挪動著身體,因為在船舷那,一雙瘦得皮包骨頭的大手扒了上來。
我和陸航都握緊了手中的砍刀,只等著那東西的頭露上來,看看到底是什麼。
隨著兩隻大手扒上來之後,然後是兩條同樣瘦到皮包骨頭的胳膊,紅黑色的肉皮起著褶皺地貼在細細的胳膊上,只看兩頭手臂的話,很有點類似於傳說中叫做水猴的怪物。
呼——
正在眾人猜測著它的頭會是什麼樣子的時候,只見這怪物兩條手臂一用力,「呼」地一下轉眼躥了上來,然後便人立在甲板上。
當看到它的全貌時,我終於斷定她絕對不是任何動物了,而是屬於靈異世界的生物,因為這個傢伙的整個腦袋竟然用白布纏了個嚴嚴實實,連眼睛也纏住了,就像是古埃及的木乃伊一般,然後,在兩個眼睛的部位,兩個小拳頭大的血圈滲透了白布。
另外,這傢伙的四肢都是那種皮包骨頭的羸瘦,可是弓著的身體上卻又長滿了黑毛。
看來這傢伙看不到我們,人立了一會之後,開始像狗一樣四肢著地,然後在甲板上爬來爬去。
「喂!」
終於,陸航按捺不住,舉起砍刀喊了一聲,頓時,那東西竟然猶如受了驚嚇一般,立即向後退了幾步,看起來很恐懼。
此時我正站在這東西的後面,它後退恰好退到了我的腳邊,我屏住氣,揚起刀,對著那包了白布的腦袋一刀劈了下去。
「哧」地一聲,纏著白布的腦袋飛進了海裡。
「嗚嗚嗚——」
剩下的這個身體,胸腔內似乎是發出一種嗚咽之聲,嗚咽了一會之後,竟然在甲板上化成了黑乎乎的一灘黑泥水。
「少帥哥,漁船快接近那些屍體了。」
這時坐在駕駛室中的榮海道。
「別管那些東西,最大馬力衝過去。」
「好!」
榮海乾脆地答應著,駕著船就衝了上去。
隨著漁船衝過懸掛著屍體的地方,眼前的空間似乎發生了變化,竟然出現了一種類似於水波樣的清晰波動,然後一種極柔又極大的力量瞬時滲透遍全身。
在這種力量之下,週身一陣舒服,可是同時又有一種極其無力地感覺。
此時,我只有一種極想睡去的感覺,什麼詛咒,什麼鉑金船槳上的坐標,什麼都不重要了,還是睡覺要緊。
看看周圍,除了陸航還在支撐著,其他人都倒在了甲板上。
不好,難道這又是什麼鬼把戲?
可是,管不了了,我控制不住身體也倒在了甲板上,然後閉上了雙眼。
就這樣不知睡了多久,只感覺到後腦勺上一陣陣疼痛傳來,再睜開眼睛,已經是天光大亮,陽光照在甲板之上,異常的熱。
看看周圍,別人還都睡在甲板上,橫七豎八的,這種景象好熟悉,好像就是我昨夜睡過去時的景象,再看我身邊的陸航,右側太陽穴處似乎被重物擊到,流出的血已經凝固在甲板上了。
陸航死了?我急了:
「陸航,陸航——」
我一邊叫一邊推著陸航。
「哎呦,你不能輕點?哎呦哎呦,可疼死我了。」
看來沒事,再去叫其他人,發現每個人的頭部都受了幾乎是差點致命的創傷,被我喊起來之後都喊著疼。
我進船艙拿出醫療箱,給每個人包紮了傷口,這才發現這些傷口都幾乎傷在足以致命的地方,一定是昨天衝出那白色的通道時用力過大,所以每一個人都受了傷。
等等,白色光道?昨天晚上的確是通過了那麼一個地方,可是後來呢?那牆上的大嘴?那石門內懸掛的屍體?還有我劈死的水猴,那些是做夢?
「少帥,我跟你說,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啊,可嚇死我了,我夢到一堵水牆,上面張開了一個大嘴巴。」
「哎,我也夢到了,還有一個地方,繩子上掛了一串屍體在那曬乾……」
「我也夢到了,哎?怎麼回事?」
既然大家都經歷了,看來那不是什麼夢,背後一定有它詭異的地方。
「我倒覺得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夢,而是我們死後的世界。看看我們每個人身上的這種致命傷,應該是死過一次了。」
戚焰舞道。
死後的世界?的確,那真的很像是死後的世界,周圍的一切都只有黑暗和絕望,然後就在那其中漫無邊際的航行,一直孤獨,一直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