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死中謀福 文 / 煙雲殤
第一百九十九章死中謀福
他連蹦帶跳的跑到那副棺材前,皺著包子臉,黑曜石般的眼睛瞅了一眼,靜坐在輪椅上的蘇惜洛,又瞅了一眼安靜的躺在棺材裡面的容繡。
他小手往自己的嘴巴裡塞,用牙齒咬著指甲,帶著巨大的疑問。以前聽王府裡面的那些家丁說過,成親不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嗎?為什麼他的小爹爹就繃著一張臉,好像並不怎開心。
在他小孩子的世界裡,根本沒有人跟他說明死亡意味著什麼。他只是天真的認為,容繡病了,所以才會一直的躺著。
等她醒來後,還是可以陪著自己玩、自己睡覺、自己吃飯……
而且,最近他爹爹在功課上逼的他很緊,那些詩詞什麼的,最討厭了。
容繡還欠著他一個要求,
所以——他想讓自己的娘替他做功課啊。
「小爹爹……娘什麼時候才能醒來陪我一起玩呢?」小包子柔軟的身子依在蘇惜洛的身上,晃著他的身子,軟綿綿的撒嬌道。
站在旁邊的蘇瑾皓一聽到小包子的話,臉色一沉,大步上前,呵斥到,「雲洛,別纏著你小爹爹。」
只是小包子的話,讓原本那雙眼睛已經沒有什麼波瀾的蘇惜洛,眼皮輕輕的眨了下,轉過頭望了下躺在棺材裡面的女子,喉結動了下,最後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小爹爹……你要讓娘快點好起來,我還等著和她一起玩呢。」小包子黑曜石般的眼睛眨了眨,其實他心裡是想容繡快點醒來,然後幫他做作業的。只是他要是真的這樣說出來,那到時他倆個小爹爹肯定都會打他的屁股。為了屁股起見,他還是說的「委婉」一些吧。
「雲洛,別胡說!」蘇瑾皓半傾著身子,上前,大手一撈,把小雲洛直接的抓了起來,扛在肩上,帶著離開了。小包子的身子在蘇瑾皓的身上扭來扭去,似乎是想掙扎著起身,最後實在是掙扎不來,便只能皺著他的包子臉,對著蘇惜洛喊到:「小爹爹……我改天再來看娘哦……」
「雲洛。住口!」蘇瑾皓的吼聲,夾雜著小雲洛的哭鼻子聲漸漸的遠去,整個寢殿,終於安靜了下來。
蘇惜洛咬著自己的唇瓣,口腔內有股淡淡的血腥味瀰漫著。他推著輪椅,大紅色的喜服襯著棺材上面黑色的油漆,顯出極大的反差來。
他雙手並用力,把容繡從自己的棺材裡抱了出來。這個時候,人都走了,他終於可以和容繡好好的相處了。
溫潤飄逸的男子此刻呆呆的看著懷裡那讓他眷念不已的容顏,就那麼抱著……彷彿在這世間中,他們倆人便是彼此的依靠。而此刻,他的依靠真的就那般的離開了,靜靜的,悄悄的,帶走他所有的快樂,所有的眷念……走的那麼徹底。
清冷的寢殿內,蘇惜洛抱著容繡動也不懂,一陣冷風吹過,蠟燭也隨著冷風搖曳起來,窗口糊紙上,此刻映襯著他們倆人摩挲的身影。
許久,蘇惜洛這才輕輕的、顫悠悠的伸出自己的手指來,向容繡那張白皙的臉上撫摸上去。只是觸碰到她臉上的那一片冰冷後,他的手驀的一僵,臉頰痛苦地扭曲了下去。在這清冷的夜裡,腦中閃過各種的片段來。
喜、樂、悲……夾著各種感情的回憶,最後卻終究匯聚到一句話,「小爹爹……你要讓娘快點好起來,我還等著和她一起玩呢。」
孩童般最天真的話,卻將他驀的再次推入深深的泥沼中。
天旋地轉,上天入地。
曾經以為,能牽著她的手,到永遠。
可是跌跌撞撞一路過來,那晦澀的開頭,那暗戀的青澀,那結局的灰暗……
原來一起都早已注定好,
只是他一直沉浸在裡面,不想清醒起來而已。
蘇惜洛癡癡的望著面色蒼白的容繡,瞳眸深處似乎有些東西在此刻黯淡了下去。他漂亮的睫毛唰的一下,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自己的眼眶中流落出來。他吸了下自己的鼻子,從鼻間發出有些啞色的鼻音來。可是眼眶裡他一直克制的東西,還是在那一刻流落了下來。
他靜靜的看著懷中的人,無聲的眼淚在這個寂寥的夜裡,顯得更加的落寞不堪。猛然的把容繡緊緊的抱進自己的懷裡,手臂收緊,把頭深深的埋進她的脖頸間。
整個身子在抽動著,卻無聲無息……
殿外一陣冷風颼颼的吹來,殿中那燃燒的燈光也因為這一陣風而晃的一下,差點要滅掉。下一刻,伏在容繡身上的蘇惜洛,卻驚覺到殿中突然出現的人。
「是你?」他清澈的眸子裡有一抹青衣迅速的渲染,擴張開來。在身子反應過來後,他捏著那張人皮面具的手迅速的往懷裡躺的人的臉上一覆。這才又憤怒的抬頭看向來人。
「你居然還活著?」蘇惜洛清冷的聲音響起,大手一緊,像是害怕容繡離開自己似的,把她緊緊的抱在自己的懷中。
「是的,怎麼樣,老朋友。好多年不見了啊,我甚是想念你啊。」君凌天鬢髮隨風飛揚起來,那張歷盡滄桑的妖孽臉,因為歲月的緣故,多了幾分的沉穩,少了當年的輕浮。
其實君凌天在容繡他們進京後,也跟著到了京城。
只是他一直躲在暗處,沒有出來而已。
他看見自己的妹妹雖然貴為王妃,卻一個人孤零零的生活在六王府內。
他看見蘇惜洛因為新歡,而早已背棄了他當年對容繡的那番情意。
他還看見蘇瑾皓和蘇惜洛,倆人「幸福」的生活。
他用他的眼睛似乎看見了許多事情,他發現除了他自己以外,所有的人現在日子過的都很幸福。
他們的幸福,卻是像一把鋒利的刀子,把他原本已經有些偏執的那顆心,刺入的更加的深了。
驕傲如他,卻發現當年他視為螻蟻般的人,已經爬在他的頭頂了。
自負如他,卻不得不蜷曲在黑暗中,低賤般的生活著。
他現在急切的需要一件事情來平復自己內心的傷疤。
就在這個時候,柳淺月回來了,她的消息,就如三月的春風一般,輕撫著他那顆充滿傷痛的心。
所以他今天來這裡,只是變態的想看蘇惜洛痛苦的模樣。
蘇惜洛越痛苦,他便越開心。
只有這樣,才能滿足他那顆變態的心。
「那你今天來這裡有什麼事情嗎?」蘇惜洛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五年前的那一幕,他可是一直都記得的。他也曾經尋在過君凌天,可是這個人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這些年來,更是沒有人知道他的行蹤。而今天他的出現,絕不會有什麼好事的。
「怎麼?原來你看到我不開心啊?」君凌天青衣鼓舞,瑩潤修長的手指抓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撮鬢髮,很是戲謔的看向站在一邊的蘇惜洛。
「呵呵,不過我看到你過得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既然你已經放心了,那麼你是否可以離開了!」蘇惜洛冷冷的下了逐客令,要是以前他肯定會直接和君凌天來個對決,可是今天不行。他要把容繡先給安葬了,然後再去找君凌天算賬去。
「離開?」君凌天一撩袍,桃花眼一瞇,那性感的兩片薄唇卻像是倆把刀片。「蘇惜洛,想不到都這麼多年了,你還這麼的天真,這麼的傻啊。」君凌天那帶著無限沙啞的聲音幽幽的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