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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千山暮雪·前路茫茫 第三十九章 夜色迷亂 文 / 燈火闌珊

    第三十九章夜色迷亂

    月光被濃雲遮掩,天色墨黑,蘇謐被身邊的宮侍引著進了乾清宮。

    大殿裡,依然是濃重的藥香混合著四角碧玉香爐發出的裊裊的龍蜒香氣息,使得整個寢殿都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沉悶。

    宮人挽起珠簾,蘇謐走入內室。

    齊瀧正斜倚在床榻上,臉色還是一如這些天常見的蒼白,只是在昏黃的燈下卻隱隱透漏出一抹妖異的嫣紅,愈發顯得病體伶仃。

    他的眼睛半瞇著,似乎馬上就要沉沉的睡去。

    宮人在他的耳邊低聲稟報道:「皇上,蓮妃娘娘來了。」

    齊瀧的眼睛睜開,視線投射到蘇謐的身上,瞳孔之中的焦距好一會兒才凝聚起來。然後,他臉上浮起一抹淺淡的笑容,說道:「謐兒真是遲啊。」

    「臣妾來遲了,讓皇上久等,請皇上恕罪。」蘇謐柔婉地低下腰身告罪道。

    「沒有關係。」齊瀧笑了起來,帶著一種沙啞的要咳嗽的意味,說道:「朕也知道,如今謐兒主理宮中的各種事宜,只怕是累壞了吧?」

    「臣妾不累,不過是些許小事,哪裡能夠與皇上的辛苦相提並論呢?」蘇謐笑道。

    「朕哪裡還有什麼好辛苦的」,齊瀧笑道:「所有的事情不是都已經安排好了嗎?」

    話語之中帶著一種蕭索的味道。蘇謐一時無語,齊瀧這種時常流露的諷刺性語氣讓她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

    齊瀧轉向身邊的內監道:「都下去吧,朕與蓮妃說一會兒話。」

    宮人低眉斂襟地退出,大殿裡面只餘下蘇謐和齊瀧兩個人了。

    齊瀧向她招了招,不要拘泥於這些俗禮了。」

    蘇謐走上去坐在床畔,輕聲問道:「皇上,剛剛的藥吃了嗎?身體今天可是好些了?」

    齊瀧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靜謐的空間裡,忽然「啪」地一聲輕響,是一盞宮燈裡面的蠟燭爆了一個燈花。昏黃深遠地空間裡面,燭火搖動起來,明滅不止。

    齊瀧的視線轉向那盞宮燈,凝視了一會兒,忽然笑道:「謐兒記不記得,朕初次臨幸你的時候。屋裡面也爆起了一盞燈花,正是喜事臨門的預兆啊。」他的笑容裡懷念與嘲諷交織出現,形成一種詭異的眼神。

    蘇謐感到一陣不安,那樣長久的事情了,齊瀧竟然還是記著的。她笑道:「是嗎?皇上的記性真是好,臣妾都快要忘記了的事情……」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手上一痛,是齊瀧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那被病弱折磨地纖細修長的手腕竟然是出乎預料的堅定有力。不知道是因為久病,還是因為過於用力的緣故,手上的肌膚繃緊成幾乎透明,下面地血線隱隱可見,突出的骨骼把蘇謐的手腕硌地生疼。

    「原來你已經都忘記了啊?」他喃喃著說道。眼神不復清明,有一種陰霾在眼底慢慢凝聚。

    蘇謐的心臟猛地抽緊了,她輕呼了一口氣,竭力安定著心神說道:「皇上,您勞累了,還是早點休息吧。」

    說著她想要站起身來,可齊瀧握在她手腕上的手卻沒有絲毫地放鬆。

    他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眼神卻寒冷如冰雪,直視著她,他用沙啞的嗓音緩緩地說道:「休息?謐兒,朕還沒有死呢,朕已經休息地夠久了。」

    蘇謐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後背猛地撞到了一處地方,是她被齊瀧狠狠地甩在了床上。

    緊接著齊瀧壓了上來。

    驚惶之中,蘇謐試圖掙扎,可是齊瀧地力氣忽然之間變得大的出奇,好像是要將全部的力氣和**在這樣的一個夜晚發洩出來。他將她狠狠地壓在床上,緊緊地禁錮在懷中,讓她連呼吸都困難不堪。

    蘇謐甚至來不及反抗就淹沒在這樣的滿是戾氣和絕望的擁抱之中。

    她的手腕因為被那樣強有力地扣鎖和奮力的掙扎而疼痛地幾乎麻痺。蘇謐甚至懷疑自己要在這場暴風雨之中粉身碎骨了。

    然後沒有等她緩過一口氣,齊瀧已經貼近了她。他在她地耳邊喃喃說著什麼。蘇謐完全聽不清楚,他的聲音溫柔而寧和,但是動作卻是劇烈狂暴。

    疼痛流遍四肢百骸。這個與他同床共枕了一年多的男子,蘇謐忽然之間覺得是那樣的陌生。他是在拚命地試圖證明什麼,還是在希翼著佔有什麼?好像是一頭狂躁的野獸,帶著一種因為長久逼迫而形成的妖異顛狂。

    蘇謐只覺得時間似乎已經停止流動了,她的身體疼痛而且僵硬,齊瀧還在微微的顫抖,他的肌膚蒼白,膚下的骨骼幾乎清晰可見,那冰涼的觸感讓蘇謐覺得寒意一直沁透到心裡面。

    寂靜地大殿裡,透過重重的帷幕,隱隱可見外面的宮燈發出微弱的光芒,床榻前,雕花盤龍銀燭台上面的龍鳳紅燭已經長久沒有點亮過,上面蒙著的灰塵讓珵亮的純銀變成黯淡的黑鐵。更遠處的青銅雕鳳明鏡陰森晦暗,看起來好像是一張巨口,要將這裡所有的一切都吞噬下去。

    身體上的疼痛伴著內心的屈辱讓蘇謐忍不住閉上雙眼……

    不知道持續了多久,齊瀧終於平靜下來,他鬆開鉗住蘇謐的手,把頭埋進蘇謐的肩頭。

    蘇謐想要掙脫出來,可是赤裸肩膀上隨即傳來的濕潤感覺讓蘇謐一陣顫慄,齊瀧他……

    她不敢去看他的面容,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用怎樣的表情去看他的面容。

    有什麼湧到了喉嚨裡,卻發不出聲音。

    他們終究是兩年的夫妻了,雖然對他的感情裡面,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有幾分真,幾分假,雖然後宮之中每一個女子對他似乎都是這樣的感情,為了那金燦燦的帝王寶座和它所代表的權勢。

    可是……

    可是為什麼此時還是會感到這樣深重入骨的疼痛呢?不僅是身體,心裡面比身體更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謐甚至懷疑齊瀧是不是已經昏迷了過去,終於,殿門外面傳來一聲內監的低呼,打破了這籠罩整個大殿的讓人窒息的沉寂。

    「皇上,太醫要為您診脈了。要不要傳進來?」是杜單福的聲音。

    齊瀧冷冷地笑了,在這個空曠的大殿裡面,輕飄飄的笑聲格外的詭異深沉,他的頭顱從她的肩膀上抬起,沒有看她一眼,就轉向裡面,用一種帶著疲憊的聲音說道:「你走吧。」聲音冷漠淡然,好像在對著一個陌生人。

    蘇謐掙扎著下了床,如果不是身體的疼痛還是那樣的明顯的話,蘇謐簡直要以為剛剛的瘋狂不過是一場夢境。

    她此時的心情難以言喻地混亂,痛苦,恥辱,同情,失落,憤怒……各種各樣的感情矛盾而灼熱,一刻不停地交織啃噬著她的內心,讓她無法忍受。她撿起剛剛被扔在地上的衣服匆匆地穿上,連告退的禮儀都沒有行,就向外面踉蹌走去。

    走到門檻,她回頭看了一眼,那驚鴻一瞥之間,隱約看見有透明的光線沿著齊瀧的臉頰上劃過,像是汗水又像是眼淚。

    似乎是感受到蘇謐的目光,他把頭偏轉過去,隔斷了蘇謐的視線。

    一瞬間,這流光華彩、鑲金嵌玉的宮殿,還有這曾經熟悉的人,看起來都是那樣的遙遠而生疏。

    她轉頭而去,踏出了乾清宮的殿門,沒有再回頭,也許,對於一個驕傲的男人來說,最無用而且羞恥的感情就是同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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