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第27章 接受 文 / 莫媣
第27章接受
陽光一點一點灑照在醫院寂靜的走廊，哭累了的若溪終於靠在洛伊肩頭昏昏睡去。長長的睫毛時不時輕輕顫動，蹙起的眉頭洩漏了心裡的不安。
洛伊小心地回轉過頭，透過初升的日光打量著她蒼白的面容，心內泛起陣陣疼意。如果羽出了什麼意外，恐怕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吧。或許，中槍的人是自己對大家都會好一點……
手術室的燈滅了。
若溪在聽到響動的第一時間跳了起來，「怎麼樣了？羽怎麼樣了！」
「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不過他的呼吸很微弱，傷及肺葉，就算日後恢復也難免會落下病根。」院長親自開口解釋道。
若溪急切地張望，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南宮羽飛身撲了上去，「你睜開眼睛，睜開眼睛啊……都是我的錯……」
清晨的陽光將她的面龐附上融融的光澤，長長的睫毛顫動著，頃刻濕潤。她的手心冰涼，她的臉色蒼白，她的眸色黯然，她的髮絲凌亂。
洛伊靜靜看著瀕臨崩潰的若溪，手伸在半空，僵硬地不知該放在哪裡。如果過了今天羽還沒有醒來，他們將不得不通知伯父伯母，那時的情況會比現在更糟。
「你太累了，先去睡一會吧，身體垮掉可怎麼辦。」猶豫再三，還是試探著扶住她羸弱的肩，好言好語相勸。
若溪搖搖頭，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南宮羽安靜無血色的面龐，「不礙事。」
「可是……」洛伊痛心地看著她同樣蒼白的面孔，再這麼耗下去，她會撐不住的！
「我要守著他，直到他睜開眼睛。」若溪輕輕說道，彷彿怕嚇到南宮羽，眼中溫柔閃爍。
轉過頭，若溪笑笑望著洛伊沉痛的臉，「去看看琳琳吧，她很擔心你。」
洛伊如夢初醒，緊了緊拳頭，轉身大步離去。他已經殘忍了一次，不可以讓最疼愛的妹妹更加痛心。
走廊的盡頭，琳琳緊緊抱著肩膀，瘦削的背影看在他眼中一陣刺痛。
「琳琳……」張開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如此沙啞，彷彿用盡力氣呼喚那人的名字，帶有砂紙般厚重的摩擦感。
琳琳沒有回頭，「去陪著她吧，我沒有關係。」
「我……」洛伊上前一步，漆黑的瞳仁直視琳琳紅腫的眼眶，「對不起……」
琳琳低下頭，嘴角逸出一絲苦笑，「知道麼，我最害怕你說的，便是對不起。從多久開始，你對我說了無數個對不起，一次次將我撕扯得支離破碎。如今，又要對不起我什麼……」
洛伊只覺胸口傳來陣陣撕心裂肺的痛楚，他不知道，竟然不知不覺將她傷得這麼深。心似乎也累了，昔日的浪蕩公子早已不知去向，動情，既是痛。
「羽如今生死未卜，若溪又剛剛走出自我封閉，既然你們已經殺了段聞赫，黑鷹會沒了他和阿鐵，勢必要掀起巨浪，那些是是非非，就留給他們自己去爭搶吧。眼下看來，最不應該被關心的人，便是我了呢。」琳琳的笑容完美，「所以，不必擔心我，你的到來……也只會讓我更加痛苦而已。」
洛伊忽然心慌地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小師妹已經離他如此遙遠了。該怪他麼，還是她？經歷了這麼多，所有人都必定大不如前。
「除了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還能夠說些什麼。」艱難開口，洛伊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所以我說，現在你在這裡只會為我徒增困擾而已。」琳琳平靜道，「還是我應該乖乖離開，再不關心你們之間的糾葛。」
洛伊霍然抬頭，黑色的髮絲被陽光映得金黃，襯著他通紅的眼睛，顯出一絲不同以往的妖媚。
「我放棄了。」輕輕的話語，輕得頃刻散落在風裡，找不到存在的印記。如同他自己。
沉默。琳琳的雙手微微彎曲，終究還是克制住緊握成拳的脆弱。
「所以呢？」
「我會嘗試接受新的感情，比如……你。」
走廊裡來來往往的行人漸漸增多，神態各異，步履匆匆。
那句話像是誓言，千斤一般壓在心頭，琳琳不敢置信地瞪著眼睛：「你說……接受？」
洛伊輕歎一聲，小心翼翼將她攬入懷中，撫摸著她柔軟的髮絲，滿足地閉起眼睛。
「傻丫頭，如果你還願意接受我，我會很努力很努力去愛你。」
琳琳早已伏在他胸口泣不成聲。
原以為注定無果的感情，終於有了回應，她不知能夠說些什麼，止不住地點頭，用盡全力，緊緊緊緊地抱住他。
就算他最愛的人不是自己，就算他已經對感情無所期冀，就算……這一切只是他償還她的一種方式。
她都不在乎。
洛伊，洛伊，我終於擁有了你的懷抱，這裡的空間很小很小，小到只能容得下我一個人，從此以後，請允許我悄悄住進你的心裡，好不好……
病房裡。
若溪握住南宮羽無力的手，細心地為他掖好被角，理順額前的髮絲。纖細的手指溫柔拂過他的眼睛，高挺的鼻樑，還有柔軟的唇，她把頭貼在他的胸口，心滿意足地聽著那裡傳來微弱的跳動聲。
至少，他還活著。
這就夠了。
不管今後世事變遷，不管你的家族會不會視我如敵，我都會義無反顧地陪在你身邊，用一生償還欠下的債。
南宮羽。若溪輕輕攤開他的手心，一筆一劃寫下他的名字。
這是你的名字，是我的生命中，唯一剩下的名字。
所以，醒過來好不好……
「我保證，再也不會賭氣不吃東西，再也不會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讓你擔心，再也不會為你增添煩惱了，所以，快點醒過來吧……」脆弱的聲音飄散在空氣中，似乎有鹹鹹的液體滑進口中，而她早已分辨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