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第18章 出走 文 / 莫媣
第18章出走
入夜，月光淡淡投射到院落的青石台，幾顆星隱隱泛著閃爍的光亮，樹影斑駁，一片靜謐，秀美的枝幹夜色下平添了幾分溫柔。
一雙比月色更加溫柔的眼怔怔望著窗外院落，睫毛微微顫動，像撲動的蝶翼，半邊臉隱藏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是時候離開了。
放在身側的雙手禁不住握緊了緊，似乎猶豫了幾秒鐘，然後輕輕拿過放在一旁的背包，靜悄悄地離開了房間。
機票已經早在幾天前就預訂好，凌晨時分的飛機，這個時候出去，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清冷的夜，初冬的氣息一點一點滲透在空氣裡，若溪圍好圍巾，一步一步走過每天散步的院子，走過門前那株已經落葉的櫻樹，走過進入睡眠的噴泉，一步一步，走到了別墅大門。
深吸一口氣，最後一次轉身看了眼這幢陪伴自己度過生命中最最艱難的時日的別墅，然後，決然打開了大門，輕輕踏了出去。
再見了，羽，如果幸運，如果我能活下來，如果你還願意要我，那麼……就結婚吧……
月亮忽然隱進雲裡，明明滅滅的街燈搖曳出悲傷的光影，沒有計程車，她只好步行，看了看時間，這樣走到主街道再坐計程車去機場，應該來得及。
月亮再次出現的時候，將若溪的影子拉得很長，月光下，只有她一人突兀地行走在寂靜的街道，瘦小的身影顯得那麼單薄，夜晚的寒風一下一下吹在臉上，同她心內的寒冷混為一體。
一雙漆黑的瞳仁透過大廳的落地窗出神地凝視著外面，有些哀傷，又隱隱透出自嘲。自己，終究還是留不住她啊……
忽然，原本靜止不動的視線內出現了一道身影，那麼熟悉，熟悉到牽動得心都痛了。
真是白癡呢。眼底的自嘲加重了些，竟然已經達到出現幻影的程度了嗎，想不到這種劇情也會在自己身上上演。搖了搖頭，試圖將自己從瘋狂的思念中抽離，待完全清醒，卻忽然驚訝地發現那道身影竟然還在緩緩前行，不時用手緊了緊圍巾，步伐不急不緩，就快要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
瞳孔猛然一縮，真的是她！三更半夜，怎麼會一個人走在路上，看樣子，似乎是偷偷溜出來的。
她想做什麼！
一團怒火從胸腔霍然升起，隨手抓過沙發上的外套，顧不得許多，以最快的速度衝出了門外。
就快要到主街了吧。若溪搓了搓有些僵硬的雙手，拽了拽衣領，繼續埋頭向前走去。
安靜的夜，任何響動都被放大得異常清晰。
身後忽然傳來奔跑的聲音，那麼快，不顧一切地朝著自己的方向越來越近。是誰呢？若溪心裡忽然一陣發毛，在這樣黑漆漆的夜裡聽到如此急促凌亂的奔跑聲絕對不是一件平常的事。
來不及深思，一團黑影已經迫不及待地衝到面前，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胳膊！
「啊！」若溪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拚命甩手想要掙脫那人的鉗制。
「為什麼要走？」
巨大的恐慌中，恍惚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清脆婉轉，好像星辰墜落玉盤發出的撞擊聲。只是此時，這道聲音低沉而沙啞，伴隨著不住的喘息，似乎，是自己熟識的人。
心在一瞬間的放鬆過後又猛地一窒，她驚恐地抬起頭！
淡淡的月光下，一名男子怒瞪著她，完美的輪廓彷彿綻放在暗夜中的曼珠沙華，美麗妖艷，帶有蠱惑人心的魅惑姿態。
是洛伊。
他簡直要瘋了，因為他們兩天後的婚禮而徹夜難眠，想不到竟會意外發現連夜出逃的她！
「你做什麼！三更半夜，一個人要到哪裡去！知不知道這樣子很危險！」
雙眼微瞇，目光停留在她無措的臉上，似乎想要聽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若溪一時懵了，她怎樣也想不到會在這種地方這個時間遇見洛伊，要怎麼說？說自己不能嫁給羽，於是想要連夜逃回中國嗎？氣溫微寒，黑漆漆的深夜，難不成是興致大發跑出來散步？
「你究竟要怎麼樣！像這樣不斷換著方式地折磨我，你很快樂嗎！」
洛伊已經完全失去了冷靜，他朝著呆掉的她怒吼，猶如一頭受到傷害的猛獸，他粗暴地搖晃著她的雙肩，手掌的大力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洛伊……」
若溪痛苦地低聲呻吟，洛伊反應過來，想要放手又怕她突然跑掉，就這樣鉗著她的雙肩凝視她，漆黑的瞳仁閃爍著變幻不定的光芒。
「為什麼要走？！」
洛伊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對於若溪此時怔怔的態度，他簡直無法忍受！忽然驚覺地發現兩行淚水順著她嬌小的臉頰緩緩淌下，漸漸的越來越多，像是忽然崩潰的堤壩，淚水在臉上肆無忌憚地氾濫成災。
若溪不說話，她緊緊閉起眼睛，雙肩在他手心裡一抖一抖，在無聲的哭泣中，他感受到了絕望。
深夜，一些深深隱匿的情緒就這樣輕易在她面前一觸即發，無窮無盡的黑暗蠱惑一般促使他做出了一個瘋狂的舉動。
下一秒鐘，若溪感到自己被一股大力扯進一個冰冷的懷抱，不同於南宮羽的溫暖，這個懷抱是冰冷的，帶有不顧一切的絕望和放縱，她拚命掙脫卻發現自己依舊絲毫動彈不得。
耳邊傳來陣陣不規則的心跳，若溪驚訝地想要抬起頭，頭頂忽然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
「別動，就讓我這樣抱著你，一會，一會就好……」
心好像被什麼撞了一下，若溪呆怔怔的，沒有再掙扎。
感覺到懷抱變得越來越緊，洛伊的手臂簡直要將她箍得無法呼吸。忍不住輕輕呻吟一聲，洛伊這才驚覺，慌忙放開緊擁的懷抱。
氣氛很安靜，安靜得……有些曖昧。
再抬起頭，發現洛伊已經恢復了以往玩世不恭的笑容，有隱隱的促狹從眼底悄悄流瀉而出。
「不想嫁給羽，是嗎？」
「……」若溪低下頭去，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所以想要在婚禮前夕連夜出逃，是嗎？」
玩笑的視線逐漸加深，他低頭看她，語氣裡有拚命掩飾的興奮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