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13章 公仔 文 / 莫媣
第13章公仔
寂靜的夜，靜的只聽得到彼此一聲一聲的心跳，有一種浸在春日醉人花香中的滿足與幸福充斥著若溪此刻的心臟，緩慢滲透進身體裡的每一寸骨血，彷彿生命至此即是全部，只要身邊一直有那人堅實的懷抱，即便前方荊棘滿佈熔岩滾滾，即便明知向前就是無法回頭的深淵，她也願沉溺於此，再不想醒來……
有一種感情，即便失去記憶也銘心刻骨；
有一種感情，即便生命盡頭也不忍放手；
有一種感情，即便明知不被祝福，也甘願踩著惡魔的腳印，一步一步走向粉身碎骨的泥潭。
只因感情那一端的人，是他。
如此，便可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不畏懼，血液凝固成永生的誓言，骨骼勾勒出彌留的容顏，同心中最珍惜的人看盡凡塵花開花落，純潔美好的天使又怎樣，為了他，寧願落羽成魔。
「羽，我們……會一直這樣的吧？」輕輕的語調，彷彿置身一場華美至極的水晶幻境，稍一用力就會破滅。若溪閉著眼睛，更緊地抓住南宮羽身前的衣襟。
南宮羽驀然低首凝視她，目光裡似有百轉千回，又統統匯聚成一股難以壓抑的感情。若溪對上他的雙眼，天地一下子變得黯沉，視線裡只有那雙幽深的眸子，吸進了所有的暗夜星辰，極致的亮彩積蓄了能量齊齊在其中迸發，只一瞬，便覺陣陣溫暖伴隨著純粹的安心縈繞在心頭最脆弱的角落，彷彿牆角的那片玫瑰，溫熱中帶有不顧一切的執著。
「會越來越好，相信我。」同樣輕柔的語調，卻在二人心裡激起一陣巨大的迴響，震徹蒼穹。
月光溫柔地灑照進來，覆蓋在緊緊擁抱的兩人身上，如水似夢，飄渺了一室芬芳。
若溪沉沉靠在南宮羽的胸膛，就在她快要昏昏沉沉地迷糊過去時，忽然感到身體一輕，竟被他打橫抱離了地面，大步朝一旁的蘑菇小屋走去！
剛掙扎了兩下，耳邊傳來南宮羽寵溺的安撫，「乖，閉上眼睛，有東西要送給你。」
感覺到懷裡的人兒驀地安靜，南宮羽唇邊不由浮起一絲笑意，略略彎腰，抱著她踏入另一片天地。
緩緩將她放下，雙手搭在她薄薄的肩頭，南宮羽將臉埋進她濃密的卷髮，低低開口道，「好了，現在，請小姐睜開眼睛。」
若溪的睫毛輕顫了一下，慢慢慢慢的，如同剛剛抽絲剝繭的蝴蝶誠惶誠恐地扇動羽翼，慢慢將世界納入雙眸。
霓虹的燈光，狹小的只夠容放五六個人的空間，其中的兩個位置被她和南宮羽佔去，對面站立的，是一個身高及腰的人形公仔，大大的雙眼漆黑澄澈，嬌俏的唇輕抿成一個甜美的弧線，亞麻色的大波浪捲發，乳白色的短款俏麗晚裝……若溪驚訝地「啊」了一聲，面帶紅暈地轉過頭，指著那個公仔半晌說不出話來。
「喜歡麼？」身後的南宮羽輕笑一聲，雙手滑落至她纖細的腰間，側過頭看著一臉驚愕的若溪。
「這……這是……」若溪還是有些緩不過神，怔怔盯著那個人形公仔發呆。
「傻瓜，怎麼連自己都認不出，我的手藝真有那麼差勁麼。」南宮羽有些失落，語氣中不自覺竟含有一絲撒嬌。
「這是你親手做的？！」若溪的眼睛更是瞪大到不可置信，猛然間有一股暖流透過心口流向四肢百骸，她聽到胸腔有一個極其細小的聲音輕輕顫動，像是……春暖花開的聲音。
沒有作答，南宮羽繼續摟緊了她，語氣裡是掩不住的溫柔，「這是我第一次見你時的模樣，在庭院的櫻花樹下，莫名其妙地，撞見走出來的你。」
若溪的思緒似乎也飄回那個華麗喧囂的夜晚，受不了吵鬧的她隻身來到庭院，見到了絕世風華的他。
想起那一眼關切的神情，似乎飽含熾熱卻又生生歸於清冷；
想起那一件溫熱的外套，灼燙了她傲然於世的清高也使靈魂深處的種子生根發芽；
想起那一個意外的擁抱，心頭湧起從未有過的滾燙羞赧……
若溪的唇邊慢慢綻開一個溫暖的笑容，好似水蓮花那般嬌羞惹人憐，南宮羽禁不住伸手輕撫她勾起的唇角，臉上是少見的溫柔滿足。
「知道麼，對你，真的像中邪一般的迷戀至深，讓我禁不住都要懷疑自己，是否還是當年那個石頭少爺。」
狹小的空間，空氣中流有心貼著心的溫暖，綿綿情意如滴在柔軟宣紙上的墨水，那麼深那麼深的滲透，然後緩緩氤氳開來，成為再也抹不去的痕跡。
公仔靜靜佇立在那裡，黑黑的水晶瞳仁內反射出兩個依偎的身影，在燈光下呈現出曼妙的柔情。
輕輕從那人懷裡掙脫，若溪看著他的眼睛，好像一潭山谷深處的幽泉，深沉空靈，又帶有無盡的誘惑引人涉足，中央那一團光點彷彿有細碎的星光灑在泉眼深處隨著水流噴薄而出，極致的黑與極致的明亮，蛛網一般密密將她纏繞，眼角眉梢儘是訴不盡的深情。
「在我眼裡，你從來就不是石頭。」一字一句，若溪說得極其認真。
那雙眼先是詫異，然後微愣，最後流成一地的傾城笑意。
這個傻瓜，竟然比自己還不懂得情調，本以為她醞釀那麼久會說出多情真意切的告白來，想不到……只是要讓他相信自己並不是一塊石頭……
微微低頭，對上她那雙認真的眼，此時南宮羽真的差一點就破功了，又為了不打擊她，只得欣然接受了她善意的語言，「真的？那麼，我在你眼裡，又是什麼？」
「當然是最愛的人啊！」幾乎不假思索地，這幾個字就從嘴邊溜了出來。待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以後，南宮羽好笑地發現若溪的臉上飛快點上一絲紅暈，然後迅速蔓延至脖頸和耳根，整個人彷彿燃燒了一般通紅。
夜，愈加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