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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411 真定鏖戰:求仁得仁,求義得義(上) 文 / 傅戍己

    第4真定鏖戰:求仁得仁,求義得義(上)

    第4真定鏖戰:求仁得仁,求義得義(上)

    青龍三年正月,顏良出函谷關,取東司隸;徐晃出上黨郡,取河內郡懷縣;裴茂出武關,取南陽郡。

    三軍並出,天下為之震動。

    冀州。袁紹急令第三子袁尚,屯軍沁水北岸的武德縣,逆兵徐晃、顏良。

    兗州。曹操無暇剿殺袁術,便連忙奉袁紹軍令,與夏侯惇屯兵**兩岸的垣雍城、扈城亭、卷縣,隔拒來勢洶洶的顏良。與此同時,曹操又令朱靈戍兵酸棗;曹仁勒兵官渡渡口;夏侯淵總鎮牟;任俊留守濟陰提供軍糧所需。

    豫州。

    案,豫州刺史本是孫堅;孫堅死,袁術又表孫堅之侄孫賁為豫州刺史。不過,如今孫繼與孫策返回吳郡曲阿老家,為孫堅治喪;袁術主力又被曹操擊潰於兗州,豫州刺史府卻是空空如是。於是,袁紹遂立即又舉薦郭貢為豫州刺史,以之取代孫繼、孫賁在豫州的影響。

    此時此刻,新上任的豫州刺史郭貢,來不及招安豫州諸郡太守,便匆匆組織萬餘步卒,屯軍穎川郡長社、穎陰、陽翟三縣,依托淮河上游幾條支流,防備關西步騎。

    兵出關西之後,顏良、裴茂分別勒令前軍先鋒,小心試探下曹操兵、郭貢兵的具體戰力。

    前鋒將校很快給出結果:曹操兵相對精銳,尤善防守,不易破擊;郭貢兵,雖良莠不齊,卻勝在人多,補充度快,難以粉碎。

    簡而言之,無論曹操兵還是郭貢兵,關西漢軍皆別想一戰奪一州數郡。尤其是,節令氣候也不允許關西漢兵急促交戰——三九四九冰上走,鵝毛大雪飛滿天,青龍三年正月旬的一場大雪,瞬間將東司隸、西兗州、西豫州、南陽郡染成一片白色。埋沒小腿肚的積雪,可不是冷兵器作戰的好場地。

    隨著這一場冬日大雪,南陽戰事、滎陽戰事,自然不出意料陷入停頓。趁此時節,長安朝廷遂令顏良、裴茂就地休整,安撫南陽郡、東司隸,並誅殺征討郡內不服的逆賊、亂黨。

    荊州。

    隨著關西漢軍不戰而取南陽、東司隸,荊州劉表也恐慌起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為試探劉杲心意,劉表遂主動請裴茂趕赴襄陽,假意說道:「昔日董卓敗壞兩京,引得天下諸侯紛紛叛2,擁兵自立,乃竟有王刺史{荊州刺史王叡}為賊兵所殺之事。彼時,漢室大亂,賊臣專權,亂匪虎爭,天下土崩,郡縣殘破,百姓流離。我孤身遠來荊州之後,選將練兵,先平宗賊,再拒袁術,雖未能助新天子復興漢室,卻也保得荊州八郡百姓不為盜寇所侵,勉強算是不負雒陽諸公所托」

    「而後,關西幸得光武復出,先解並涼之患,再平董卓之亂,重鑄漢室日月,洗去舊朝污垢,迎來新朝光明。表,區區一庸才,手控荊州八郡,引導數百萬百姓,竟遠不能助聖天子平蕩西京之亂,近不能剿滅袁術、袁紹惡賊,心常懷無限愧疚,日夜不能安心入睡。今日,終於等到聖天子及時遣將軍東來接收荊州,我終於可以睡上安穩覺啦不知聖天子將以何人為荊州刺史,若是有用的上我劉表的地方,裴將軍只管說。」

    裴茂哪裡不知劉表心思,連忙肅然回復道:「劉荊州說的哪裡話孤身安八郡,一城擋萬兵,劉荊州你若是庸才,新舊兩朝勳臣,豈不是一群連庸才都不如的廢物呵呵,劉荊州切莫自謙太過,否則豈不是當面罵我無能」

    稍稍緩和氣氛,裴茂又安撫劉表道:「長安天子曾言:若非南有劉荊州,北有劉虞州,天下九州早已屬袁氏矣正如天子所言,害國害民之賊,天下劉氏共擊之適逢漢室大亂,盜寇四起,豈不正是諸劉氏匡扶漢室之時?青州齊王后裔劉繇,正不遠千里趕奔江淮,助天子以討不順之賊,況乎劉荊州乎?州牧之職,唯賢唯能,劉荊州既有『孤身安八郡,一城擋萬兵』的才幹,長安聖天子豈會允許劉荊州頹廢歲月?天子正欲令劉荊州在南國大展鴻圖,立下封王之功勳,劉荊州怎可以泛起功成身退之心南有袁術,北有袁紹,算什麼功成之時」

    「封王?」劉表雙眼猛的一亮。不過,劉表很快垂下頭,將心的震驚盡數掩飾於心底。

    裴茂意味深長望著劉表:「誠然,高祖皇帝曾有遺命,非劉氏不王。不過,劉荊州本是前朝魯王后裔,卻是沒有這個忌諱今,天下九州騷亂,劉氏諸侯王,卻無一人能夠效仿齊桓晉之事,入京勤王殺敵。呵,無功則當不起王公之賞,又曰『君子之澤,三世而斬』。一如光武皇帝復興漢室時,今日諸侯王必將全部廢棄,改封以今日諸侯王。將來……將來若是劉荊州能夠立下大功,未必不能繼承魯王之祀。」

    劉表曉得:封王之事,說起來雖然比較玄乎,但是裴茂敢將之拿出來與他議論,背後肯定有劉杲授意——無劉杲授意,陡論封王之事,必是死罪。

    漢世承接春秋戰國,異常看重王這個爵位。王,相當於獨立行政單位,曹操受封魏王,曹丕才能順利禪讓;孫吳受封吳王,才能取年號,行王事。這是漢世朝政變更規矩。

    且不管劉表將來能不能順利繼承魯王之祀,單是劉杲能將「封王」拿來說事,就足以說明劉杲的誠意——但凡割據一方的軍閥,類如公孫度等等,倘若沒有一統九州心思,其心最大的期盼,不就是裂土分封為王侯嗎?

    因為「魯王」這兩個字,劉表心情陡然轉好:「聞聽去年關西缺糧,天子竟一日一餐,荊州上下無不痛哭流涕,恨不得將家存糧,盡數送往關西救災。無奈,袁術逆賊橫霸南陽郡,阻隔荊州與關西之間走動道路,荊州百姓雖有心援助關西糧食,卻也隔山望水空悲切。唉,舊日的事,就不提啦。糧食短缺危機雖過,但我尋思著,關西數十郡,大抵儘是些貧瘠土地,長安的存糧、糧草軍需,怕是也很有限。故,我特意為裴將軍準備三十萬石粗糧。」

    「三十萬石粗糧,不多。不過,裴將軍你也曉得,這些年荊州雖無盜寇劫掠之患,但是自冀、兗、司隸諸州郡,趕赴荊州求食的流民,卻足足近百萬人。荊州的糧食,良苦存不住啊裴將軍可千萬別錯以為我劉表有兩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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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冀州,常山郡,真定縣城。

    自青龍二年十一月,至青龍三年正月,三個月,接近一百天鏖戰,郭嘉卻仍未擊敗沮授、張頜,拿下真定城。

    你攻城池,我守城牆。

    你起土山,我挖地道。

    你起雲梯,我煮金湯。

    你造床弩,我建甕城。

    你若勸降,我殺來使。

    ……

    就這般,圍繞著小小真定城,沮授、張頜與郭嘉展開無數次鐵血較量。單是望著被鮮血浸染的城牆,便足以推測出真定鏖戰是如何的殘酷。

    秋去東來,楓葉紅了,大雪停了,戰爭結束的哨聲卻還未聽到。

    隨著天氣漸漸轉寒,關西漢兵逐漸削弱攻城力度,劉杲、袁紹雙方真定鏖戰的結束時間,看起來更是遙遙無期。

    圍城之戰,要麼戰決,要麼一圍就是半年、一年,乃至數年。這是冷兵器時代的常態。

    似盧植兵圍廣宗,似歷史上曹操兵圍鄴縣,皆是耗日許久,才分出勝負。真定鏖戰,在外人眼,也有向半年、乃至一年展的跡象。

    瞧見真定久攻不下,上至張燕、丑諸將軍,下至郭淮、龐德、馬、郝昭諸校尉,感到憋屈之餘,又紛紛向郭嘉建議:「真定一時難以攻克,不若先分兵奔襲他郡,破滅袁紹主力,然後再回來徹底剿殺真定。」

    郭嘉卻不聽眾人勸說,堅持已見:「袁紹屢戰屢敗,士氣低落,棄衰力疲。袁紹兵此時之所以未曾潰敗四散,全因真定城久攻不下,遂欺我關西漢軍不善攻城也爾等若是越過真定奔襲他縣,袁紹諸部將,必將小覷我軍攻城能力,紛紛自守城池以等援兵來救。冀州九郡,一百五六十縣城,若是一一苦攻,那將攻到什麼時候?而且天氣轉寒,戰馬難走,不易奔襲,此時奔襲冀,無疑是以我之短,擊敵之長。」

    「與其如此,不若借真定之戰,培養士卒攻城技巧。自古無有不破之堅城,沮授、張頜能打是不錯,可他卻不能憑空變出無數糧草。真定人多糧少,能抗過三月,卻絕不能堅持至冬雪融化時。屆時,我軍攜大破真定之勢,再破袁紹主力,必將恐懼袁紹軍將,使他們主動投誠於我」

    郭嘉這一席話,說的也像那回事。再說,氣候轉寒,天空隨時有可能飄起大雪,的確不適合戰馬奔馳野戰,張燕、丑也就遵循郭嘉的意思,約定冬雪融化時,再總攻冀州袁紹。

    與此同時,奉劉杲旨令,將欲與揚州刺史劉繇一起招撫江淮的劉曄,輕騎來到真定城外。郭嘉前時動冀州攻勢,公孫瓚害怕熱火上身,遂不理會與袁紹和親的約定,果斷撤離河間郡、渤海郡,抽身事外。公孫瓚撤離後,渤海郡、河間郡立時變為權力真空地帶——郭嘉為避免將戰線拉的過長,不願向渤海、河間低地郡縣派遣遠征部隊;袁紹曾有意接收兩郡,結果其派遣來的軍隊,半路上卻被關西漢軍要擊殲滅。

    簡而言之,由於公孫瓚的主動撤退,關西漢軍意外獲得一個不穩定的出海口。

    渤海、河間兩郡,道路雖然危險,但是比起穿插荊州趕赴揚州,還是較為安全些、自主些。正是基於這個因素,劉杲外放劉曄出鎮江淮時,特意囑咐他過并州、太行山,出渤海,乘海船至青州征辟劉繇、太史慈,再與劉繇、太史慈共去江淮。

    因為途徑真定,劉曄東來時,又多兼職一個慰問前線將士的使者身份。

    劉曄、郭嘉兩人,同時為劉杲所辟,且兩人年齡相仿,都是關西政權體系內少壯派之的少壯派:劉曄二十歲,郭嘉二十三歲。因為種種相似處,兩人共在長安時,私人友誼相當不錯。

    於是,劉曄來真定後,丟棄官場繁瑣禮節,直奔郭嘉軍營——卻是劉曄曉得,郭嘉行事灑脫,相來不在乎虛禮。

    劉曄甫一見郭嘉,就直接道出來意:「揚州事關未來天下大勢,片刻不容遲緩。我之所以停留真定,主因不是慰問前線將士,而是受天子之托,送你一件好東西。」

    郭嘉呵呵笑道:「什麼好東西,值得你親自送來?」

    劉曄令親隨抱來一個包裹,丟給郭嘉:「行軍打仗用的冬衣,你說值不值得?」

    郭嘉打開小山似的包裹一看,卻是一件製作粗糙的厚實棉衣。

    前面說過,劉杲之前,漢世雖有棉花這種植物,但是由於種種原因,漢世人大多把棉花純碎當成花草來養。劉杲尚未并州牧時,偶然現此事,遂連忙令人收集棉花種子,改良棉花品種,開棉花價值,並於陽光較為充足的河東郡以及涼州乃至西域,開闢無數畝棉花田,大量種植棉花,推廣棉花。

    郭嘉初來關西,不太關心棉花這類非糧食的農作物,所以自然不熟悉棉花的軍事價值,不曉得劉杲的良苦用心。

    劉曄大概講解一番棉衣的優秀護暖作用:「棉衣穿起來寬厚、粗壯,影響刀兵、劍兵的臨陣戰鬥力。不過,若是用來急行軍、平時戍守,埋伏弓弩手,卻能令士卒,在酷寒之日,也能揮百分之百的戰鬥力……」

    劉曄尚未說完,郭嘉已經雙眼通亮:「豈止如此。幽北苦寒,民不樂居,正是因幽州氣候惡劣,朝廷為維持幽州統治,每年都必須向幽州貼補大量錢財——呵呵,朝廷總不能要幽州戍兵學習鮮卑、烏桓、三韓等野胡,鑽豬洞取暖吧?我在長安時,曾就此事統計一番:自光武興以來,一近兩百年時間,朝廷足足向幽州貼補四百八十九億銅錢。四百八十九億,那可是六點四億斤五銖錢啊。」[註:此處斤兩,指漢斤]

    「天子既令你帶來棉衣,便說明,這種棉衣肯定比較廉價,且能大量生產。猶如鐵劍、角弓、銅駑、長槍,可裝備數萬人乃至全軍數十萬。此時能裝備全軍數十萬人,將來必能販賣給數百萬幽州百姓。幽州百姓一旦能夠不懼酷寒,遠走東北山川,那即是鮮卑、烏桓、匈奴等野胡末日來臨。」

    劉曄連連點頭:「奉孝正好與我想到一處。我就此物,仔細詢問過天子,得知:這棉花,不但能製成棉絮,填充冬衣防寒;亦能紡織成細線柔絲棉紗,製作為棉布、棉衣。呵呵,奉孝你或許不知,這件棉衣所用布料,亦是先將棉絮紡織成棉紗,再以棉紗紡織成棉布。也即是說,這件棉衣是純棉棉衣,無論是內裡的棉絮還是外面的布料,原料皆是棉花。」

    「自棉花在河東郡、涼州大面積種植以來,天子又在長安聚集無數紡織機匠、木匠、鐵匠以及其他手藝靈巧的匠工,努力改良、研製彈棉花機、棉紗紡織機。棉花質量優於尋常麻革,產量又勝絲帛千百倍,所以,由棉花紡織出來的棉布,價格比絲、絹、素、錦繡、絲綢低廉千百倍,數量卻是絲絹、錦繡、絲綢千百倍。也即是說,棉衣將來可大量供給貧士寒民穿戴。天子曾言,如若匠人能夠研製棉花紡織機成功,那麼三十年內,帝國六千萬百姓,將可人手棉布一匹,無須再擔憂冬日苦寒。」

    「待那時,非但國內郡百姓有暖冬可過,類如漠南漠北這些條件惡劣的環境,漢軍也將能夠長時間屯戍、巡視。鮮卑、匈奴、烏桓等等野胡,若是再想反叛,代價最少增加十倍。棉花一物,非但能解近憂,更能緩解帝國未來邊疆之憂。」

    「不過,眼下棉布、棉絮產量有限,尚不能大量裝備軍伍。今年冬天,你還得苦熬。我此次帶至真定的一千八百件棉衣,總共三十六種樣式,有外穿的,有內穿的,有劍士穿的,有弓弩手穿的,簡而言之,都是些試用的樣品。你選擇一部精銳步卒,讓他們給出適當意見,以方便軍隊未來大批量裝備棉衣。」

    聽到劉曄帶來的一千八百件棉衣,不過是些試用的樣品,郭嘉登時大為洩氣:「原來是把我帳下兵卒,當成神機軍,試用各類新式武器、裝備吶我還準備出其不意,在大雪天來個千里奔襲,給袁紹個驚喜呢」

    劉曄笑道:「莫急,莫急。討袁紹時裝備不成;征討公孫瓚、公孫度時,肯定用的上。哎,先不說棉衣,我且問你,真定城到底怎麼回事?以你的才能,怎會強攻三月,卻無可奈何區區一座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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