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399 郭嘉v呂布:太行山攻防戰(十一) 文 / 傅戍己
第99郭嘉vs呂布:太行山攻防戰(十一)
第99郭嘉vs呂布:太行山攻防戰(十一)不降也是降
太行八徑,井陘最重。
碎石、黃土堆積而成的山路間,麴義帳下三千步卒,簇擁著數千呂布舊日殘兵,緩緩向前移動。
路上,麴義眾親信不斷逼迫這些呂布舊日殘兵,要他們交出麴義、郝萌。可是,根本不曉得郝萌所謀的呂布舊日殘兵,又怎能無生有變出一個麴義,他們只得壯似囉嗦的不停重複申述:「郝萌校尉、麴義將軍業已捨軍前往上艾」。
麴義親信自然不滿意這種敷衍答覆,甚至某些莽撞之人,還提刀架在這些呂布舊日殘兵脖子上,威脅道:「再不交出麴將軍,我就一刀宰了你」
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氣。
被麴義親信一來二去的無故威脅之後,呂布舊日殘兵也怒了,遂推舉出幾位聲望較高,能夠主事的低階軍官,率領大家舉起刀劍,反抗麴義親信的冷刀子威脅。呂布遺留下來的數千殘兵,雖因主帥、偏將盡數離去,一時有點亂投蒼蠅嗡嗡嗡的感覺,但在麴義親信的威逼羞辱之下,他們很快團結一致,共同對外:軍的兄弟,怎能任由外人欺負?
一路行來,麴義親信與呂布舊日殘兵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僵硬,逐漸有失控內鬥的危險。
恰在此時,由職方司偽造的軍令傳來,軍令仿照麴義的口氣,狠罵麴義親信一頓,責備他們道:「我在上艾縣城苦戰,你們卻在後面拖拖拉拉,不肯來援,莫非是在等我戰死上艾的消息不成?」
麴義眾親信雖然將信將疑,但因為麴義平素日日強調軍法的重要性,這些親信在關鍵時刻,還是選擇遵從軍法,加快援軍上艾的行軍度。
青龍二年十月十一日,麴義部三千步卒與呂布舊日六七千步騎,越過葦澤關{即後世之山西娘子關},邁入上艾縣地界。
後軍才過娘子關,前方突然奔來數騎,前部麴義一千名步卒定睛一看,來人正是他們恨聲咒罵一天的郝萌。
「嘩啦」一名麴義親信率領十多位騎士,立即拍馬圍住郝萌,厲聲呵斥道:「郝萌,我家將軍何在?」
郝萌勒馬頓住身形,右手高高舉起一塊令牌:「麴義將軍令牌在此。你們有甚疑問,等我傳完麴義軍令再說。」
瞧見郝萌高舉麴義令牌,自覺麴義安然無恙的麴義親信舒一口氣,臉色稍緩:「我家將軍又傳來什麼軍令?」
郝萌道:「此事事關我兩軍的生死存亡,須與諸位一同商議。你先傳令下去,立即在此地安營紮寨。」
這名麴義親信雖然疑惑重重,但是想到只要控制住郝萌,就不會有甚不虞之事生,於是便傳令後軍,就地安營紮寨。
葦澤關附近是由河流衝擊而成的山谷平原,是井陘縣通往并州之間的要塞之一。葦澤關附近雖然平原面積不大,但是足以容納萬餘步騎集結。麴義三千步卒,呂布舊日六七千步騎,很快旗幟鮮明的分別聚集為兩部。
兩部之間,草草搭起一座類似天壇的階梯高台。高台週遭近圍是低層軍官,外圍是層層兵卒,高台正央則站著意氣風的郝萌。
郝萌抬眼掃視一圈台下兵卒,大聲喝道:「昨日我與麴義將軍突然捨軍離去,想來你們之不少人都萬般疑惑:山西并州軍大軍壓來之時,郝萌校尉與麴義將軍,為甚不見了?他們是不是和呂布太守一樣,棄軍而逃了?」
郝萌這一句話,立時將台下緊張氣氛舒緩,許多麴義親信望向郝萌的目光,也隱隱帶上歉意。昨日因為麴義突然失蹤,他們可沒少罵過郝萌。
當然,若是他們曉得昨日郝萌與郭嘉設謀,將麴義活擒至上艾,這些麴義親信們,此時絕不會對郝萌有絲毫歉意。當然之的當然,他們現在絕不會得知麴義此時真正境況。
台上的郝萌,又道:「我與麴義將軍為甚突然消失呢?回答這個問題之前,還須先問一句:諸位可知呂布太守為甚突兀捨棄軍伍,南逃司隸?戍守井陘的諸位弟兄都曉得,數天前清晨,隱藏在冀州牧侍者突然刺殺呂布太守,呂布太守恐慌驚懼之下,來不及與諸位告別,便匆匆南逃司隸。當然,自饒陽來的諸位弟兄,可能不相信,呂布太守扼守井陘,是抵拒關西的第一線,冀州牧怎會自毀長城呢?來自饒陽的諸位弟兄不信,麴義將軍也不信,但是事實卻令我們不得不信。」
氣氛陡然轉冷。
麴義眾親信更是紛紛怒道:「郝萌,你莫是要反叛袁車騎?」
郝萌抬手虛壓,道:「左右,將證據遞給麴義將軍部下。呵呵,我也不願意信,呂布太守也不願意信,麴義將軍初始也不願意信。可是,事實就是事實,我們縱然不信,也擋不住它生。諸位仔細瞧瞧,這就是奮武將軍沮授向冀州牧提出的『一石二鳥』陰謀原。先刺殺呂布,然後將罪名賴在麴義將軍身上,最後再殺麴義將軍以謝天下。借呂布太守、麴義將軍兩顆頭顱,清剿內患,博取仁義之名,諸位饒陽來的兄弟,覺得如何?」
麴義眾親信大驚,下意識的反駁道:「不可能我家將軍可是冀州牧的左膀右臂,是破擊公孫瓚的主力,冀州牧怎會無故殺他?」
郝萌冷笑一聲:「有甚不可能的鴆殺前少帝者,是黃巾賊乎?不,是漢臣董卓;戳殺惡賊董卓者,是關東諸侯乎?不,是呂布將軍;威逼韓馥,奪取冀州者,是董卓鐵騎乎?不,是袁紹似袁紹這般的人,怎會不對屬下防之又防?麴義將軍三戰三捷,一臂挽回河北頹勢,有再造天地之功,但是似袁紹這般心懷野心之人,怎會容忍麾下有麴義將軍這般大才這些證據,難道還是假的不成?」
一位麴義親信猶豫半晌,幽幽向郝萌問道:「校尉大人,我家將軍是不是投降關西了?」
一語驚醒夢人,麴義親信紛紛目光複雜的將目光聚集在郝萌身上,分辨不清是悲是喜。若是麴義歸降關西,他們又將如何?
郝萌對麴義是否投降避而不談,反而鄭重其事說道:「不管是呂布太守還是麴義將軍,都是不願麾下士卒白白犧牲的好將軍。沮授的一石二鳥之計原,你們也看了。沮授試圖通過刺殺呂布,激起我等怒氣,拚死圍殲麴義將軍以及你們三千人,而後他再與上艾劉彌配合,徹底剿殺我們井陘兵,狼子狠心如是哉呂布太守就是害怕我等莽撞行事,才悄然選擇離去;麴義將軍亦是害怕你們無妄犧牲,才悄然離開軍伍。」
「麴義將軍將你們引來葦澤關,我單身來告訴你們真相,目的其實都不是要說服你們投降關西。我這些話若是在井陘說,袁紹將會立即遣兵剿殺諸位;我這話若是在上艾縣城說,你們若是不投降,關西漢軍亦必將剿殺爾等。葦澤關地處并州、冀州之間,你們若是選擇投降關西,可往西去;若是選擇效忠袁紹,可往東去,何去何從,你們自己選擇。」
「至於說投降……你們罵我郝萌是不知廉恥的叛賊也就罷了,千萬別罵麴義將軍。你們或許不知,我與麴義將軍昨日趕來上艾,本意不是歸降關西,而是準備與郎將劉彌商議聯防自保之策。結果,趕至上艾時,我倆才愕然現關西漢軍竟然已經悄無聲息的攻下上艾縣城,六七萬大軍正準備開向井陘。那時,我就曉得,井陘大勢已去矣於是,我與麴義將軍遂求見關西漢軍主帥投誠,希望你們這些棄子不被關西漢軍鐵騎無情踐踏。」
「你們也聽說過傳聞,長安那位天子,雖然是篡位登基,但是關西缺糧時,他又是『一日一食』,又是宰殺戰馬,又是勸導民生。關西這一年來,雖然過的艱苦,卻竟能沒有幾人死於飢餓,這是聖天子啊關西大饑,竟無流民,喪屍郊野,這不是聖天子感動滄桑是什麼?不論我們是呂佈兵,還是麴義兵,抑或呂佈兵,我們總歸是漢家兒郎不是我們打仗為甚?難道不是期望天下復歸太平,難道不是期望朝綱復振,百姓安泰?長安既然有關心民生疾苦的聖天子,我們何苦跟著一幫心懷否測的軍閥,說什麼要接迎一個才十來歲,啥也不懂吃奶娃子當皇帝」
郝萌這一番話,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讚揚呂布、麴義這兩位舊日主帥同時,並且不知不覺的將罪惡盡數推給偽君子袁紹。
呂布棄軍南逃之時,郝萌曾安撫過六七千兵卒:「袁紹若是不給個說法,咱們就歸順關西。」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呂布舊日帳下數千人,其大半頓時傾向於投降。
至於麴義帳下三千兵卒,則恍若雷擊,心百般滋味:「我家將軍何在,他怎的不來?」
郝萌歎一口氣:「你們也知麴義將軍性情,袁紹雖然要殺他,他卻依舊對投降關西行為愧疚不止。昨天夜裡,麴義將軍竟偷偷上吊自殺,幸好負責警戒的衛兵及時現,不然即便你們投降,也只能見到麴義將軍的冰冷屍體。唉所以我才說,你們罵我郝萌是不知廉恥的叛賊也就罷了,千萬別罵麴義將軍。他是忠義之臣啊他連一夜都不肯多活,又怎肯來勸說你們投降呢?我還希望你們之,誰能勸開麴義將軍心結,勿讓他為袁紹那惡賊殉葬。」
麴義眾位親信立時眼圈通紅,紛紛「撲通撲通」跪在地上,嚎嚎大哭起來:「將軍……」
郝萌又大聲道:「事已至此,我該說的話都已說完。願意歸降關西的,向西走;不願歸降關西的,向東走選擇向東走的兄弟,走路快點,關西漢軍午後就會兵井陘,別被關西漢軍斥候當成探子擒殺了」
郝萌這一句話,令許多準備回返冀州老家的兵卒,登時更改立場,選擇歸順關西漢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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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借麴義名義,郝萌僥倖說服這近萬兵卒。
事後清點人數,選擇加入關西軍伍的有四千餘人;灰心喪氣從此封刀不願再為兵卒的,有一千餘人;棄兵為民等待關西為之分封屯田的,有近四千人;至於另外的人,卻是倔強的選擇返回冀州。不管如何說,無須關西漢兵出兵作戰,井陘關的門戶,在田壯反叛半年之後,再度向關西漢軍打開。
其實,漢軍早在葦澤關附近層層埋下伏兵,這近萬兵卒倘若不降,漢軍將會立即將其剿殺。至於那些倔強返回冀州的人,他們卻依舊逃不過藏在葦澤關之動的伏兵。
選擇加入關西軍伍的四千餘兵卒,就地被拆分兩部,一部三千人,由郝萌直轄;另一部一千人,補充至龐德軍。
四千兵卒被拉回上艾縣整編之時,郭嘉立身於城牆上的某箭樓之,笑對一旁的麴義說道:「與你同生共死的那些屬下,都已識大體的歸順王師,麴義將軍你何不投降?你若現在歸順,城外三千兵卒,我亦可允許由你統率。」
黑著臉的麴義,意外的瞟了一眼郭嘉:「你不怕我回營後,立即拆穿你的假話,反過來率軍攻打你?」
郭嘉呵呵一笑:「麴義將軍若是有興趣,你可試試。」
麴義默然,良久又道:「你既已誘降我三千步卒,又何必再留我性命?」
郭嘉手指東方:「我活擒你至此,從來就不是因為區區三千兵卒。我關西人強馬壯,單是佈置在并州的強兵就足足有十五萬人,我為一軍司馬,豈會看重你三千步卒?我要的是饒陽,我要的是滹沱河,我要的是山郡、常山郡,我要的是冀北百城。」
麴義意外的瞅了郭嘉一眼:「你活擒我,是為了要我勸降饒陽屯兵?你的心還真大只可惜,早在我引兵西來之時,袁紹便已經著手清洗饒陽軍,你便是再假借我的名號行事,也別想饒陽軍更換旗幟,反攻袁紹。」
郭嘉愣了愣,又搖搖頭笑道:「天下間果然沒有蠢人。袁紹明為令你威懾呂布,實則接管冀北饒陽軍的舉措,竟全被你看在眼裡。我卻不明白,昔日韓馥試圖兼併你時,你舉旗反叛,投依袁紹;如今袁紹奪取你兵權時,你怎麼反而忍氣吞聲了?」
麴義歎息一聲:「吃一塹長一智。莽撞反叛韓馥的苦果,我已經吃過一次,怎能在袁紹身上再吃一次?實話與你說,我之所以答應袁紹,引軍來井陘,其實是準備和呂布暗結盟,相互自保。只是,沒想到……今日我總算明白了,妄我少讀兵書那麼多年,結果到頭來我還是一個有勇無謀。我麴義即便不被你活擒,將來也會被袁紹算計死。」
郭嘉眉頭跳了跳,道:「智、信、仁、勇、嚴,五才得一便是天下少有良將,單憑麴義將軍你一身才幹,已足以揚名國,何至於突生死志?」
麴義長吐一口氣,眼神有點飄忽:「效命韓馥,韓馥不見容;效命袁紹,袁紹要殺我,難不成要我豎起賊旗,藏身山寨麼?與其效命劉杲,又為其誅殺,道不如今日便了無牽掛死去。我留在饒陽的心腹名單,我默背給你,算是感謝你給我留下個好名聲——儘管是忠於袁紹這個名字。麻煩為我單開一間牢房,讓我好生安撫安撫那些屬下。放心,我會當他們面自盡,絕不會連累你攻取冀州的計劃。你莫勸我,我不想後人提起我麴義名字時,下列一排我曾經效力過之人的名單。」
沉吟小片刻之後,郭嘉點點頭:「雖然我覺得你的選擇很蠢,但是我尊重你的選擇。」
「蠢麼?呵呵,也許我本來就是個蠢人吧」聞聽郭嘉答應其要求,麴義露出屬於他的最後一絲微笑。
後史如是記載:青龍二年十月十二日,郭嘉殺劉彌,取井陘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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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萬兵卒一朝被郝萌勸降,井陘一帶等同瞬間成為不設防關口。
率領著草草改編而來的三千兵卒,郝萌一馬當先向井陘奔去。因為沿途關口儘是呂布舊日兵卒,與郝萌同出一脈,因是郝萌前軍奔至哪裡,哪裡就會及時更換「漢」字旗幟。袁紹雖然心懷否測,但是畢竟沒有正式叛離漢帝國,所以他軍倒是還存著不少漢軍主旗——儘管這些主旗幾乎沒有用過。得益於這些存活,從上艾縣至井陘縣之間的一系列關口,如同點起烽火狼煙一般,依次高高懸掛起大漢旗幟。
時隔半年之後,井陘再度回歸劉杲手。井陘的光復,宣告持續大半年的太行山攻防戰突兀結束。
奪取井陘之後,郭嘉一邊遣派眾位麴義親信,率領一隊輕騎前去饒陽,以麴義名義勸降屯戍此地的大軍;一邊令郭淮、龐德、馬諸小將,趁著袁紹尚未反應過來,直插常山郡。
與此同時:
徐榮單率兩萬步騎,出雁門,借道幽州,直插山郡。
徐晃在壺關整頓兵馬,時刻準備配合郭嘉主力,掩襲袁紹鄴縣大本營。
屯兵函谷關的顏良,亦隨時可以兵雒陽,奪取司隸。
……
關西劉杲、冀州袁紹之間的冀州生死決戰,醞釀許久之後,終於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