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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289 五百甲兵入雒陽 文 / 傅戍己

    久傷不能醫,致使這些兵卒或是因破傷風感染、或是因傷口膿爛中毒,乃至痛苦死去。

    亂世之中,一入軍旅,生死兩不知。

    這些因傷口感染死去的兵卒,同僚們能做的,也只有按照睢陽習俗,出谷門,埋葬至雛陽城外亂攻坡。

    選一塊方石,拔出刀劍匕,刻上袍澤戰友姓名、籍貫,充當簡易墓碑。

    幾把鐵鑲「挖掘起一米左右土穴。

    拎來一卷草蓆,覆蓋在袍澤戰友身上。

    鐵鑲起落,草蓆漸漸淹沒在紛紛揚起的細土中。

    一座土坡,一塊石碑,這就是涼州兵能為袍澤戰友所做的一切。

    埋葬、立碑後,涼州兵又哼起涼州軍歌小調,為這些亡故睢陽的同澤送行。

    「豪傑遠行四方兮,不求紅」。

    「為國征戰兮,不貪生」。

    「涼州青山兮,把魂招」。

    低沉悲壯的死者祭祀中,無數涼州兵眼角中,忍不住滲出模糊的眼淚。今日埋葬的是袍澤戰友,明日入喪,難道就無他們之中二三人?

    戰爭,從來都不是一種好玩的數字遊戲。

    一捧黃土,一塊頑石,刻下短暫的歷史痕跡。直至一兩千年後,某考古工作隊,再次來到此間,將這些斑駁頑石一一分類,向他的學生講訴:這墓的主人是刑徒;這墓的主人是兵卒;這墓的主人,

    一切光輝、榮耀、悲涼,必將化為時間長河的一微塵。

    人是偉大的,更是卑微的。

    這些涼州兵安葬袍澤時,卻不知他們已經被人盯上。

    亂墳坡北方隱蔽處,一位并州軍斥候已經將他們,以及他們背後的城門佈防,一一記在心中。沉浸在悲痛中的涼州兵,卻不曉得小的一絲疏忽,卻令維陽城順利易手。

    并州軍斥候細手細腳退去,將谷門一切佈置反饋給丁榮。

    得知涼州兵大部正在撤退,丁榮左右親信部將,都有點猶豫,紛紛議論道:「維陽戍卒尚且未退去,不如等明日再攻?」

    「單谷門就有數百涼州兵,維陽城最少也有數千人。

    我們五百人,縱然人人捨死拚殺,怕也不易奪取雛陽。何不等呂佈兵主動離去,我們再入城?。

    見部下心生退意,丁榮臉色一僵,拔劍而起:「夜長夢多,豈能再有所延緩。若事事皆必佔盡優勢而為之,我等勇士何必存在!軍陣自古勇者勝,諸位既至雅陽,緣何退縮!今日之勢,向前則有奪城之功,退後則殺身之禍。」

    「再說,若等涼州兵帶走雅陽一切財貨,從容撤退。我們得的不過是別人丟棄的空城,哪能算得上奪城之功。屆時,維陽城空空如是,得之何用?」

    「恰逢涼州兵埋葬同僚,谷門大開。此正是天賜我良機,豈可不為!天予不取」必受其糾。既入軍陣,諸君便要有戰死覺悟,豈能妄自退縮?再有懦弱退縮者,殺之」。

    丁榮手持森寒長劍,將無數恐懼退縮的兵卒,強行綁定在自己戰車上。

    丁榮凝聚五百人戰心後,又吩咐道:「分出百人去砍伐些粗大樹枝,披繫在戰馬之後。你們三十騎兵在遠處奔走,揚起土塵,疑惑敵軍,令維陽戍卒以為我們大軍已至,而我們數百人不過是些前鋒。」

    「左右五百步卒,待騎兵準備完畢後,隨我衝殺城門。記住,不論如何,衝殺聲要喊的大!務必先聲奪人,恐懼椎陽人心。」

    「另外,雛陽豪強極其仇恨董卓,恨不得生食其肉,火焚其身。雖然大部分攤陽豪強已經被董卓強行遷徙長安,但睢陽總會還留有一些。這些豪強都是我們隱性助力,務必要爭取他們,借為我等奪取維陽的助力

    「還有,維陽戍卒多是呂佈兵,內有不少并州人,這些亦是我們爭取的勢力。嗯,維陽南北軍被董卓打散,零分到各部,呂布軍中也會有些。董卓積怨維陽,又強行遷京,人人忿恨,今日更是狂妄悖逆,強行盜掘先皇園陵,倒置尊卑。那些故羽林、虎弗、北軍五校兵卒。亦要爭取來,為我所用!」

    戌時差三刻,一切業已準備妥當。丁榮立身而起,拔出腰中長劍,向五百兵卒大喝:「才才所言,爾等可曾記下?」

    「一字不差,全部記下」。五百兵卒應聲答道。

    丁榮轉向維陽谷門,手中長劍直指城門處,大喝:「并州兒郎,隨我殺敵!有我無敵,有敵無我,不奪維陽不回!殺!」

    「諾!」左右數百人應道。

    「殺!殺!殺」。

    漫天殺聲,猝然迸,驚起無數林中鳥。

    維陽谷門外,剛剛埋葬袍澤完畢的數百兵卒,正準備收拾零散事物,返回城內,突然聽到遠處傳來的漫天殺聲。

    這數百兵卒立即愕然變色,彼此大呼:「并州軍來攻打雛陽了!大家快撤回城內!」

    數百兵卒全部不要命的向城內奔去,大軍攻城,最少也是數千人,這些兵卒怎敢在城外交兵?他們卻是不知丁榮僅僅五百餘人!

    其中一人,大聲招慨業防禦兵卒!」并州軍來攻打雅陽了,快關城

    這位兵卒正在呼喚間,又有一名涼州老兵,狠狠砸了他一拳二「鬼叫什麼!城門關上,我們怎麼辦?」

    其他涼州兵,一時間齊齊改變語氣,不再大聲呼喚戍卒關閉城門。誠如老兵所說,城門關上,他們怎麼辦?

    若能安然活命,誰會無故求死?

    先入城再說!這些涼州兵都是這般念頭。

    城門頭上,某城門都尉遠遠瞧見揚起的塵煙,拍腿大叫道:「不好,并州軍主力來攻打攤陽了!呂將軍、孟津兵定然已經大敗西去,這維陽如今已經是一座孤城,不能獨守!」

    都尉眼珠一轉,揮手招來親信:「相國才經大谷關慘敗,我軍士氣低落。今并州兵突然難,掩襲我部,令人防不勝防!并州軍勢大,姊陽必不能強守。且呂將軍早傳有軍令,令我等盡快撤退護軍不失。」

    「眼下維陽,已是孤城,不能勉強守護,索性我等自西城門逃往函谷關,匯合相國,來日再與并州兵交陣。而且這又是符合呂將軍保全本部軍伍計策,諸位以為如何?」

    大谷關慘敗後,涼州兵士氣已經低落,又經呂布慘敗,涼州兵士氣更是薄如絲,不復決死赴戰之心。

    望見遠處飄起的灰土塵煙,涼州兵下意識的,都以為這是并州兵本部主力來襲。本來就在撤退的呂佈兵,此玄哪有半點決死妾戰之心。

    聽到城外漫天殺聲,眼前遠處塵煙,這些雅陽戍卒,不約而同,選擇西城門逃往函谷關。

    「自然是惟呂將軍軍令」。周圍諸人異口同聲。

    就這般,本來該防守北城門的兵卒將校,卻選擇逃向西城門,撤往函谷關。

    也是因為睢陽戍卒大都戰心乏乏,使得丁榮奪取維陽的機會更大幾分。

    「董卓、呂布已敗,勿隨惡賊妄丟性命!」

    「并州人不殺并州人!」

    丁榮曉得單憑自己五百人,絕難控制維陽,所以口號喊的賊響,未開始決戰,已經開始收攏人心。

    正在沒頭沒腦,皿處逃奔的兵卒,聽到了榮這些口號,有些人的腳步不禁慢了下來。

    有一位腿腳受傷不能跑的呂佈兵卒,瞧見丁榮率眾殺來,連忙丟棄手中刀劍」雙手抱頭,大聲高呼:「我是并州人,我是并州人!我投誠!我投誠!我投誠王師。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丁榮腳步停下,也不嫌棄這降兵是個殘廢,隨即大喝道:「凡投誠者,左袖捲起,自動替我軍追殺逆賊,安護攤陽民宅!行動不便者,停留在原地,莫要隨意走動。」

    丁榮爽快接納這名腿腳不便的兵卒,卻是抱著千金買馬骨心思。

    有這名腿腳不便的士卒作為投降前驅。其他呂佈兵,也有模有樣的選擇束手投降。

    丁榮為加強兵力,穩定維陽局勢,自然是來者不拒,一一收納,甚至一位明顯河內腔士卒高呼自己是并州人,丁榮也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直接按照并州兵制度接納。

    因為丁榮的寬容,又有一位跑不動的涼州人,也心懷饒幸的舉起雙手,一口涼州音的大呼:「我也是并州人,我也是并州人。我也投誠」。

    這涼州人身邊一人,噗哧一聲笑道:「就你那一口蔣州腔,也是并州人?」

    那涼州兵頭一擰:「我母親是并州人,我祖母是并州人,難道還不成?。

    不過,丁榮並沒有深究其投降士卒為何地人,但凡是投降者,接納。甚至為避免此類衝突,丁榮以及其部下口號也即時更改,不再限制於接收并州兵投降。

    總之,凡是投降者,丁榮全部一一接納。

    如是一來,不知不覺中,丁榮的五百兵卒外圍,已經聚起七八百降卒,為其張勢。

    「并州軍至,跪地投降者,不殺!」

    「傳安漢大將軍、車騎將軍、兼領并州牧九門侯劉呆之命,滅殺董賊,安保大漢園陵。無論并州軍、涼州河內軍、維陽南北軍,但凡心懷大漢者,撥亂反正,共滅董賊死黨。」

    「董賊殘破雛陽,壞我漢室宗廟,又掘先皇園陵,但凡大漢兒郎,人人得以誅之!」

    「并州數萬大軍隨後即至,膽敢頑固抵抗者,滅門抄家!」

    隨著丁榮聚集的降卒越來越多,洛陽城內逐漸被并州軍口號覆蓋。借勢漲勢,丁榮五百人的權桿,撬起整個維陽城。

    隨著并州力量在洛陽城內佔優,正如丁榮所推測那般,一些對平素董卓稍稍有點不滿的兵卒,也紛紛操起兵戈起義,趁機難。

    某處,一人撕去左袖,高呼:「我乃故虎瓚衛。董卓殘暴無行,不但挖掘園陵,又慾火燒維陽,豈能容之。起義!起義!反正!反正!共殺董賊!組建義兵入長安!」

    某處,正在南宮城門堆積柴火一人,甩去手中乾柴,掀起左袖,拔出刀刃。此人爬上柴堆。向周圍兵卒大呼:「我乃故羽林郎!董卓無義,焚我家園,殘害天下。今日反正,願奉車騎將軍劉皋為主!凡與我同志者,向我集中,共殺董賊餘孽!」

    西城門。位兵卒拔出長刀,猛的砍死身邊十卒。犬丁亞!「維陽人!河南人!河內人!董卓壞我家園,又慾火燒維陽,斷我根脈。今日不殺董賊,更待何時」。

    丁榮五百人自入雛陽後,斬殺級無幾,卻收攏無數降卒。甚至到最後,五百兵卒,全都被丁下放至去整編降卒。本來預期中是一場血戰,但不料倉猝間卻成了收編降卒。

    這也是呂布帳下士卒,多是河內人、并州人,以及其他雜七雜八的兵卒,而非是董卓直系精銳。當然若是董卓精銳,也輪不到他呂布率領。

    這些兵卒,有的是維陽本地附近人,自然對董卓遷京、挖陵墓、焚燒維陽等決策無比憤怒,昔日軍中不便表達怒意,今日董卓勢衰,積累許久的怒氣終於一時爆!

    還有一些兵卒,為呂布軍中老人,素與涼州軍不合,今日見董卓連敗,自然落井下石,猛戳涼州軍的後背。

    當然,更深層的原因,卻是眼下雖說類如劉岱、袁紹等大軍閥,已經心懷異心,但是所有各州兵卒還對四百年漢帝國懷有深厚感情。

    天色昏黑時分,丁榮已經勉強控制住聳陽城。

    清點一番人數,五百餘并州兵僅僅死亡三位,而他們收攏的降卒卻高達兩千七再餘人!

    現在,一位并州兵,平均統轄五名降卒。

    若是一旦令這些降卒得知,入維的僅有他們五百人,這種人數比例,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一位親信,向丁榮附耳說道:「我軍並我半點援兵,卻該如何安排這些降卒?若是一旦再起混亂,我們五百人卻是有可能全滅於旗陽城!」

    丁榮神色嚴肅,小聲道:「州牧曾經教導過,此類情況,可以令這些降卒互相監視,層層責任到位,分離降卒之不滿。自古不論是治民,還是用人手段,都是一環套一環。不勞上層親自動手,下方基層已經分成數派,互相制約

    「不過,若只是如此,還不能保全萬一。你與城外通信,令城外騎兵一邊奔至孟津小*平津,向各從事或者州牧報告雛陽之事。另外,還須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這親信聽到了榮吩咐,悄悄從熱鬧人群退出,奔向城外。

    一如丁榮預料,有些降兵見城外援軍經久未至,心中逐漸懷有顧慮,紛紛向丁榮詢問:「都尉大人!前時十數里外已經揚起煙塵,怎這光景,卻還不見我并州兵抵達睢陽?董賊屯戍函谷關數萬步騎,不可小覷吶!單憑我們數千人,絕計不能守護維陽的!」

    撥亂反正之後,這些降卒口中,毫無例外,皆稱董卓為「董賊。」

    丁榮巧妙的玩起拖延**:「我不過是小小都尉,哪能盡知主帥、校尉佈置!主力經久不來,我也茫然不知具體。這樣吧,我立時遣信使出城,探尋我軍主力已至何地!諸位還請稍等片刻!」

    丁榮說完這話不到一刻鐘,城門處突然傳來喧鬧聲:「信使!是我并州軍信使!」

    丁榮向各位降將一攤手,笑道:「才說我并州軍主力何在,信使立時趕來,真是巧合」。

    騎士信使入城之後,立即宣佈軍令:「聞聽維陽豪傑聚義,撥亂反正,協助都尉丁榮奪取睢陽,吾不勝欣喜。本欲與眾雛陽豪傑相聚一談,然軍事為重,不容片刻遲緩。」

    「并州五萬大軍,州牧自領兩萬,破擊孟津戍卒、呂布主力後,業已牽軍東去,往擊榮陽徐榮部。今都尉丁榮,你既奪雛陽,我則率大軍奔擊谷城,殺向函谷關,畢其功於一役!」

    「維陽,大漢京都,不可有失,了榮你務必小心謹慎,防成維陽,居中協調戰事!」

    「并州刺史部從事韓暹親筆。」

    丁榮恭恭敬敬結下軍令,假意長歎一聲:「原來從事見我奪取雅陽,已經引軍殺向函谷關。卻是要多謝謝諸位維陽豪傑,為我并州軍贏得擊破函谷關戰機

    聽到信使言,大軍轉而擊向維陽西方的谷城,眾降將降卒,雖然隱隱有些不安,但大多人已經安心。既然已經投降,他們也不會無故反叛。他們眼下的擔憂,只不過是害怕董卓攜軍回攻攤陽,誅殺他們這些二五仔。

    然而,這些雛陽降兵降卒,卻是有所不知:這個所謂的信使。其實不過是丁榮玩弄的詐計而已。

    莫說真正的信使,便是丁榮派往報信的斥候,還趁夜匆急趕路!

    黃河南岸,小*平津。

    晴朗的夜空,半圓的月亮懸掛於高空。

    月光之下小*平津渡口雖然未有往日的喧鬧,但是依然船隻來往絡繹不絕。

    劉梟背負雙手,站在船頭,指著越來越近的小*平津渡口,向裴潛、衛凱說道:「前年我強渡黃河,卻有折戟而還。今日二次渡河,卻不知能否望見雛陽城?」

    注「:鐵鑲、剪刀等常見農具、家用器具,鐵製,漢世已有,模樣與今日彷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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