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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182 何?之計 文 / 傅戍己

    第182何?之計

    雒陽,大將軍府。

    無盡斜風細雨滴,不停敲打著疲勞的老樹繁葉。

    池塘裡,泛起髒亂泡沫,粘結著落葉,在風雨中無助的茫然飄蕩。

    因連月霖雨,不見日陽,昔日美如薄紗的霧雨,此刻卻像充盈著無邊無際的瘴霧毒煙。

    爬滿蔓菁的庭院,乍眼一看,還以為是十年未有人煙的殘垣斷壁,廢棄已久。

    沿著被雨水洗淨的青石小路,入眼是長簷遮雨木亭。

    亭中,大將軍何進、北軍中侯何?,相對而坐。兩人中間是一件石質四足圍棋盤。縱橫十七道相交的棋局上,百餘黑白棋子,崢嶸相持。

    何進捏著一枚白色棋子,久久難以落下。

    小半刻後,何進頹然丟回棋子,歎道:「我畢竟軍將出身,難悟弈棋之道。今日才落五十餘子,便被伯求{何?}逼得無路可走!」

    何?呵呵笑道:「似於三尺之地,你爭我逼,乃至因一子得失糾纏十數手,非求一勝負不可,曰之為鬥棋。鬥棋者,借三尺之器具,你謀我籌,計劃局內得失,此凡夫之棋也!」

    「弈棋之道,非獨鬥棋一種。似大將軍者,手掌天下之權,拂手之間,戰陣森嚴。雖小小棋局,亦能如臨戰陣,調兵遣將,不拘一格。大將軍鬥棋雖不曾贏,但是觀大將軍圍地佈局,穩中求勝,勝中求左右兩路皆得,這種棋勢,遠非常人能有。」

    「論鬥棋,則我或可贏;然論棋勢棋品,則大將軍贏矣!」

    何進哈哈大笑後,指著何?道:「輸既輸矣!我何進又非不能容人,伯求何必屈心奉承我哉!」

    何?低頭施禮:「?,所言,非為奉承,乃是就事論事,實話實說而已。」

    何進呵呵笑道:「閒耍之物,莫去提他。我請伯求來此一聚,本為劉杲突兀出軍河東一事。伯求適才言,弈棋一局後,再言劉杲出兵一事。此時可否能言?」

    何?伸手捻起一枚白棋子,低首觀望棋局,隨口道:「劉杲,一少年爾。傳曰『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便是說他這等人。劉杲以少年之姿,驟登高位,不思藏名納實,反欲張狂行事,可知你心性不足也。心性不足者,任憑他如何**多智,亦不過手中一棋子爾!大將軍何必在乎他。」

    何進輕皺眉頭,對何?這種隨口應付口氣,略略不滿。

    不待何進發話,何?右手迅若驚鴻,將手中白色棋子,按入棋盤:「大將軍,且看這一手如何?」

    棋盤中,那枚白色棋子,封住黑色棋子進攻之勢,並且隱隱攻向黑子左路空虛所在。白棋得這一子相助,頹萎的局勢,立刻煥發生機。

    何進、何?對局,何進執白,何?執黑。何?剛才那一手棋,卻是替何進所下,攔住自己黑棋攻勢。

    何進望著棋盤中,橫欄黑棋攻勢的那枚白子,皺眉道:「伯求,這是何意?」

    何?揮手拂散石桌棋局,整容道:「無他。劉杲雖據河東,然有群山之阻,大河之險,劉杲於雒陽無所作為也!大將軍若能穩定時局,一封詔書,即時遣散他數年基業,若其不尊調令,大將軍又可令皇甫嵩率大軍,討伐其人。」

    「當此時,大將軍大敵為閹豎,而非劉杲。正如我適才所言,大將軍行事,偏重於穩重求勝,勝中求利,善於堂堂之陣,而非奇術異謀。然閹豎儘是小人也,奸計層出不窮,稍有不慎,大將軍全盤計劃,便要損失殆盡。」

    「昔日陳竇之敗,歷歷在目。閹豎之狡詐,非我等君子所能相及。陳公{陳蕃}、李公{李膺}兩人,尚且被害,況且大將軍乎?閹豎與大將軍結好婚姻,乃是緩兵之計,欲安大將軍之心。」

    「我等在外,閹豎在內。大將軍政事繁忙,常須入宮。然,以梁冀一門之權勢,一朝私入省內,立時為『六侯』擒殺,大將軍自以為能避身事外焉?似張讓這等閹豎,又豈能相信哉?」

    何進眉頭微皺,攔住何?話語:「伯求,當前還是先考慮如何應付劉杲!」

    何?略微失望,但還是回答何進所問:「劉杲之事,易爾。第一,大將軍不是對董卓心懷猶豫麼?如今正是驅狼逐虎之時。可令董卓駐守弘農,列陣陝縣,隔拒劉杲。如此,一石二鳥,同時制約劉杲、董卓兩人。」

    「第二,大將軍立時征辟劉杲為徐州牧,改遷徐州牧陶謙為青州牧。據說,劉杲征伐西羌時,與陶謙私交不錯,一曲《隴西行》,便是因陶謙而作。劉杲此人,趨利避害,無有勇武、殺身求仁之心。如今雒陽混亂,劉杲得知大將軍征辟他為徐州牧,而非入雒,或能接受任命。劉杲若去徐州,河東不復為患也!」

    「第三,若是劉杲不應徵辟,可知其心必傾向於閹豎,抑或劉杲想坐等大將軍與閹豎兩虎相傷,而後率大軍入雒,以靖君側之名,總攬朝廷內外大權。甚至……甚至劉杲敢妄行廢立之事,乃至自己稱帝封王。」

    「劉杲如若不應徵辟,大將軍卻要小心此人。不過,這也非難事,大將軍可使人傳起謠言,稱劉杲欲自代為帝,心懷大不道。謠言傳開後,再暗調一部人馬,詐為劉杲帳下親兵,燒殺州郡,斬首縣令,轉身再把這些罪名推給劉杲。」

    「到那時,大將軍宣佈劉杲有反意,令廷尉坐徵入雒,考究真假。如若劉杲不願被廷尉坐征,卻正好落下口實。大將軍以此為藉口,責令左將軍皇甫嵩、幽州牧劉虞、度遼將軍賈琮、幽州諸郡國兵,齊伐劉杲。若事已至此,劉杲定身敗名裂,必死無疑。」

    何?說到最後,一臉陰狠。

    何進冷吸一口氣,道:「劉杲畢竟亦是國家大臣,宗室俊才,若是如此,是否有點過分?」

    何?面色稍稍緩和:「劉杲若是應聲徵調,豈能至此。若是其不受命徵調,其心必懷大不逆,非是欲取代大將軍之位,便是妄想自代為帝。無論那種,對於大漢,皆是大害。事關國家前途,有殺錯,無放過。」

    何進揉揉額頭,道:「這事,便如此定下罷。劉伯興海內知名,又為鄭玄、襄楷兩人推崇,希望他不是白衣書生王巨君{王莽}。」

    何進說到這裡,起身遠望朦朧煙雨,忽而問道:「伯求。你究竟為袁紹,還是為我?」

    何?眼角不自覺跳動一下,乾聲道:「自然是為大將軍。我與大將軍出於同郡,五代之前,又是同宗。無論因何,卻不會幫助汝南袁氏,殘害我何氏一脈。」

    何?,南陽襄鄉人;何進,南陽宛人。襄鄉縣、宛縣,相距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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