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024 大勢所逼 文 / 傅戍己
郭典走下雲台後,官兵宣慰隊也因此收兵,隨之而來的是廣宗城上黃巾一片歡呼。
張角趁著士氣高昂,告知四方將領,齊會大將軍府。劉杲因為身掛城門校尉,也一起入座會談。張角所提問題非是其他,正是討論眼下河南失利,廣宗該如何應對這即將到來的危機。
席間諸將議論紛紛,有言當趁此機,夾陣子盧植;有言固守以待天下之變;有言當棄城而走入青州;有言南避荊揚。群議紛紛,各執其詞。劉杲聽聞這些諸將提議,心中秉然:「果然。這些能領任一方的部將,都曾提出過類似我當日建議,只是張角在歷史上為甚單守此城?」
劉杲因初次參加黃巾軍此類會議,從頭至尾一直豎耳聽之,不曾建言一詞。諸將有欲和劉杲相交者,將話題有意引導向劉杲,劉杲也是但唯唯爾!最後,張角甚至都看不慣劉杲的沉默,令劉杲言策,劉杲也是應付道:「漢軍士氣高昂,難以硬戰!」見劉杲終不言物,礙於諸將齊在,張角也不便勉強。
商議一番,眾將意見依舊不能統一,或說沒有會談出些能解決眼前問題的策略。眾將散離之前,張角突然道:「南面傳來密報,曼成前日戰死宛城。想來官軍的捷報也快傳來。」
眾將聽到張角所言,都是神色微變。劉杲甚至還注意到,會議時,坐在自己對面的那人,此刻臉上霎那間佈滿一層密汗,身子也在不自覺的顫抖。
「嗯?宛城的張曼成,莫非還涉及到黃巾內部的權利鬥爭?」劉杲心中疑惑。
劉杲四下查探間,又發現幾人面露恍然之色,顯然是通曉某些變故環節。劉杲此時才突然發現,雖然他此時入廣宗已經二月多,可對這個城池還是那麼陌生。
「死者已死。眼下廣宗也不是必死之地,諸位也不必太過悲觀!」張角模稜兩可安慰眾人一番,便命眾人退去。
劉杲隨眾而出,行至轅門,卻被張角僕從召回。劉杲重回大將軍府,被領入張角書房密談。此時書房內,不過數人爾!
張角言:「剛才,我觀子羽似乎早已定策。子羽不願與堂前俗將相談,可願與角言乎?」張角此話一出,書房內數人望向劉杲目光都多了些某種意味。
「怎麼又離間我與你手下諸將的關係?這個張角到底搞什麼東東?」劉杲心中疑惑更深。
「我以為,廣宗之憂,不在盧植。盧植易破,然雖破之,無益天下大勢。」劉杲為保住自己在張角眼中「人才」形象,於是又開始利用歷史。
「盧植固守城外,百里野障。雖十萬眾,不能衝陣。楚城門何以言盧植易破?」張角右側一人問道。這人言語中,並沒有半點諷刺的味道,聽著他的話,劉杲有種這人是真心想與自己探討局勢的感覺。
劉杲見過此人,這人是張角所辟用的主薄,統籌廣宗城內一切錄取任用之事,劉杲升別駕從事,調城門校尉,文書都是出自他手。城內黃巾老卒傳言,便是張角兩位親弟弟,地公將軍張梁、人公將軍張寶,也要對此人禮敬有加。
「盧植自三月至今,日夜修防戰備,雲梯、樓弩。盧植若是憑借城外防備防守,吾眾自是難以破敵。然,今日漢軍大破汝南、穎川諸郡,河南之地,唯有宛城遺部尚有戰力。盧植之敗,可期矣!」劉杲如胸藏溝壑,細細數來。
「官兵勢大是我等之憂,何言盧植欲敗?」又一人問道。
劉杲望去,卻是不識此人。劉杲輕笑:「南部諸軍皆有大勝,獨盧植無功,朝廷之人豈無他念?盧植兵出之時,連戰連勝,至廣宗之孤城,反而相持二月之多。皇甫嵩、朱?與波才將軍相持長社時,朝廷不得不倚重盧植鎮守河北。如今河南大勝,河北不足念,朝堂之上焉能容忍盧植『攜軍自重』?」
「盧植自三月起,雖無大功,但是圍困廣宗,脅迫諸郡。我昨日觀官兵大營,五校騎士精勇依舊,烏桓雜兵歡呼異常,怕是大軍逼城之日,就在一月之內。事已過半,朝廷焉肯自毀城牆,以助我等?」這人又問道。
「不然,漢庭衰敗,內中禍患,深入膏肓。如楚城門適才所舉,雖名士之輩,尚互相傾軋如是,況乎閹豎比於黨人?盧植攜大軍對陣我軍,朝中閹豎自以為然,以為我軍腩魚,盧植陳軍於此,意不在我等,而在中官。」主薄停一下,道:「如今黨人手握大軍,閹豎膽戰。但閹豎之輩,根基深厚,北軍五校,多有故人。黨人貪戀聲名,不敢入雒。閹豎得以緩息,必將反擊。如我所猜不錯,楚城門之意,當指朝廷不久就將招盧植回雒,另起將才!」
「然!盧植不回雒京,中官之心難安!」劉杲暗下敬佩這個主播才幹。僅僅隻言片語,主薄就能模糊看到未來歷史局勢,這才是精英人才。
「漢庭多名將,盧植雖去,必又有一盧植來。中軍不動,來將觀看盧植之軍備,豈不知盧植心思?盧植敗,朝廷故,於我軍無益也!」又有人提出疑問。
「不然。無論是誰接任盧植,必定改弦更張,一掃盧植防守之態。昔日趙括當軍,豈不知守易攻難?然,其所以代廉頗,因廉頗之寧守不攻也!若趙括亦守戰備,與廉頗同。若其不攻,趙括無來之因。今日勢同昔日。無論誰來代替盧植,必將率軍攻吾城也!此非將智不足,謀無顯,時勢迫之爾!非有恪守本心之名將,不得逆轉時局也。今漢庭黨錮之後,雖屢有名將若『涼州三明』。然恪守本心之名將,朝廷無之。便是有之,今日朝局亦不能相容此類。」劉杲反駁道。劉杲可是曉得,無論是後來的董卓還是皇甫嵩,都是一到廣宗就大舉進攻。董卓、皇甫嵩,兩人所不同者,一人成功一人失敗。
圍繞廣宗形勢,劉杲後世論壇上老野的習慣泛起,與幾人圍繞廣宗局勢熱烈討論不休。一時間,劉杲幾乎以為這是在後世論壇上與別人談論三國話題,而不是真身處於此間。
「善。子羽果然有大將之才。今日之事,破敵為先,他日之事,異日再論!」張角最後為幾人爭論畫上句話。張角這句話也把劉杲從後世作為老野,縱橫談論局勢的狀態中驚醒。
劉杲等人告退後。張角向主薄問道:「楚衛,此人如何?」
「真言乎?」主薄道。
「此間僅有你我兩人,尚有虛言之必要?」張角笑道。
「依我之心,此子狼子野心,大將軍當斬之,以正時局!」主薄道。劉杲要是知道剛才還與他言談甚歡的主薄,轉身就向張角建言殺他,不知該如何想法。
「何至於此?」張角皺起眉頭
「此子,不知君父,不奉忠孝,卻又明察世事,素善隱忍。順時如羊,逆時如狼。左政、郭燁、李晉,中人之資,楚衛委之大事,非以此懷恩,而是三人皆有悖逆之心。」主薄說到最後,又組織一下語句道:「其身懷鐵石之心。生之不足以喜,死之不足以悲。不知何物老婢,生此逆子!」
「若以太平道托於此人若何?」張角似乎沒有聽到主薄所言,突然轉換話題。
主薄先是愕然,張口欲言。最後靈光一閃,主薄方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只恨,未能降伏此子。若能降伏此子,我雖死,則太平道長存也!」張角歎道。
「即便降伏此子,二將軍、三將軍那裡恐怕也將有不少周折。」主薄道。
「我兩位兄弟,都是兵陣庸才,身邊謀士又摻雜,不足為慮!」張角表情連番變換,最後狠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