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016 再見張角(上) 文 / 傅戍己
雖已經探知甘陵、安平兩王所在,但因為轄制兩王行止的封平心思難明,劉杲一時卻也不敢輕舉妄動,深怕一招不慎,全盤計劃落空,枉死廣宗。
劉杲為避免自己行蹤落在有心人眼中,暫時也否決聯繫劉永的計劃。不過因為曉得郭永自身能力足可擔任一方太守,劉杲偶爾籍借慰問之名,前去拜訪。只是早已經曉得劉杲身藏他心,郭永很少願意與劉杲交談,唯有董氏或許念及劉杲兩次救命之情,對劉杲很是熱情,宛若親人。
劉杲自拜訪封平後第三天,張角就令人傳喚劉杲相會。
「子羽,此簡可是你所書?」張角一見劉杲走近前廳,就親切的招呼,卻與當日稱呼劉杲「後生」大不相同。
劉杲望去,卻是當日為那個流民校尉所書的八篇《孫子兵法注》。劉杲心中尚不知張角緣何想問,因此點頭稱是。
「子羽家居何處?吾不聞大漢有楚氏相傳兵法哉!」張角看似悠閒的盤問。
「大賢良師不聞前朝有楚老,春秋有臣為楚隆乎?」劉杲以為張角發現自己假冒姓名蹤跡,不慌不忙反駁道。穿越出身的劉杲怎會不注意這些問題,劉杲早在入城前,都已經有個相對完善計劃。
楚老,《漢書》所載八賢之一。楚隆,春秋趙襄子之家臣,因做為使節入吳而留名。劉杲這是以楚老、楚隆之名,言隱士無名,名士不必皆出於世家,略具諷刺意味。等於反問張角:「我不是兵家傳人,就不能讀兵書?」
劉杲用此憤慨之意,來轉移話題,讓張角以為「劉杲很糾結自己出身問題」,而不去強迫詢問。若是張角非要強行盤查,劉杲也可以假裝因為張角不尊重自己,憤怒而出。這比造假出處邊疆,更適合於此時。
張角果然一愕,道:「角豈能有此意!但觀子羽筆鋒非一日所成,恐子羽乃外間名士。若是置子羽於庸位,他日豈不是讓名士大家嘲諷我張角不辨賢良,不識菽麥之別。」
原來是自己書法的問題。劉杲這才想起,當漢時,紙帛昂貴,竹簡難削。而書法之道,非一時之功,便是如晉時王羲之天縱奇才,也有墨池典故。無有大量積累,字體很難成就。當然,歷史上,以沙做紙,以石為壁,修煉成文字大家的,也不乏其人,但對於常人來說,這未免太過艱難些。張角見劉杲字體不凡,想到劉杲是世家子,也是在所難免。
想起此時造紙技術尚且不完善,好紙昂貴,劣紙難以保存,劉杲暗自琢磨起什麼時候改善造紙技術。可惜,劉杲對於造紙技術,並不專業,後世什麼再生林、原生漿之類的,劉杲道瞭解不少,可是那卻是機器時代的產物,在這一千八百多年前來構思,無異是天方夜譚。劉杲轉念又想起,後世自己計算機裡數萬部電子書中,有不少諸如《天工開物》之類科技書籍。只是靈魂穿越而來後,這些東西卻空有模糊印象,難以還原。
劉杲聽到張角隱約誇獎,連連推讓,轉而恭維張角。廣宗城已被圍困二月,張角肯定不會清閒,與劉杲叨擾兩句後,拋開劉杲書法、兵法,又切入另一個話題。
「我若棄廣宗而走,當南渡清河連縱河南,還是西向鉅鹿,合兵攻破常山、趙國,背倚西山?」張角突然發問。西山,即今日太行山脈南端,東漢時,為趙國與并州分界處。
張角要棄城而走?劉杲差點驚的跳起來。當日劉杲入城,雖然曾深切奉勸張角棄廣宗城而連橫黃巾各部。可那是為取信張角而刻意為之,並非劉杲真願黃巾橫行天下。劉杲一直堅信,如張角這等人物,萬萬不是愚蠢之輩,張角之所以固守廣宗,肯定有他自己的完善計劃。雖然後世歷史上,張角身死廣宗,全盤皆輸,被皇甫嵩很快平定,證明其計劃是不可行的。但即便如此,張角也不應該會因為劉杲幾句風言風語而改弦更張。
「莫非歷史已經為我影響,蝴蝶已經開始煽動翅膀?」劉杲想到此節不禁打一個寒顫。他現在還沒有通過對歷史有限的瞭解,左右逢源,打下根基。若是此刻便失去對歷史的熟悉,劉杲現在所有正在實施計劃都面臨全盤夭折的可能。雖然即便失去對歷史的熟悉,劉杲也自信能依靠某些知識打拼一方天地,只是歷史如若轉折成那樣,劉杲不敢肯定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否看到自己理想在這個時空初步實現。
看到劉杲神色突然一變,張角也是神色一緊,心下愁然:「難道他已經料到我剛得來的情報?這年輕人到底是何來頭?小師叔勸我無論如何保他性命,又是為何?」
歎一口氣,張角道:「子羽已經料到外界戰事?」被張角一語驚醒的劉杲,這才意識到身邊還有個張角。當下,劉杲不敢再隨意發散思維,肆意聯想。
暗下計算一下日期,如今已是五月末,再過幾日就是夏至。回想起後世所讀模糊的歷史資料,劉杲已經猜到張角所謂「外界戰事」為何!
想來,定是皇甫嵩、朱?兩人自在穎川長社大破波才後,乘勢南下,河南諸郡自此暴露在雒陽直接威壓下。也就是從此,自六月至八月,兩月之間,皇甫嵩連戰連捷,自穎川平汝南,自汝南定陳郡之後,與朱?分兵北上,克東郡。而後皇甫嵩因乘奉詔討張角,自九月至十月揮兵過河,陳兵魏郡,繼而大破廣宗,斬首下曲陽。短短四個月時間,讓皇甫嵩名震中國,黃巾聞皇甫嵩軍至而自散。
可謂說,皇甫嵩、朱?在穎川長社與波才一戰,是決定黃巾氣運一戰。官兵若敗,雒陽等同開門納賊,黃巾一敗,地方各路義軍紛紛而起,讓黃巾成為過街老鼠。
劉杲忖度,以張角之眼界,定能看出長社一敗,穎川空虛,官兵一路南下,氣勢如虹。「恐怕這就是張角今日如此憂慮之因!只是張角為何喚我來說這些軍國大事?難道僅僅因為我入城時那個賭約?這也未免太過兒戲!」劉杲陷入深思。
「穎川已敗,豫州難為,河南局勢危矣!」劉杲稍微組織一下言語,有所保留的回答自己有關如今局勢的看法。
「豫州刺史王允不愧特進之才,彭脫、卜己竟不能聯力拒敵。前有皇甫嵩、朱?奮力大戰;背後有王允說服郡縣,取悅鄉民;南有秦頡強吏,以一縣之郡兵抗數萬精銳。強漢政雖衰敗,人心未散,非今日吾輩能圖也!」張角聽到劉杲對大局分析,也不知為何,突發感歎。
「天聽自民意聽。漢之衰世非兵戈所能正之。大賢良師總攬萬民之心,順應天意,豈能灰心?昔日高祖與項籍連戰連敗,棄子丟妻,狼狽不堪,而後龍興之時,三戰三勝,一舉而滅項籍,卒能建功大漢四百年基業。前朝末,又有綠林舉事,兵散兵聚,不知凡幾,然光武中興之勢不可阻。大賢良師此時窘迫不若昔日高祖,太平道能戰之士強於綠林,豈能心生退意?」劉杲此時身在廣宗,面對張角此時感歎,不得不違心高捧張角。其實,張角成敗,劉杲漠不關心,劉杲要的是張角不要改竄歷史,阻擾自己大計。
ps:真是悲劇。刪了兩萬多字存稿。這下存稿快消耗完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