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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文 / 花清晨

    第一百二十四章

    自美仁失蹤的那夜,次日,便得到消息,三日之後契丹大軍便將一舉攻城。

    四百精兵最後回來的只有一百餘人,一個個身負不同的傷勢,一想到那最後一個陣,每個人臉上都呈現出不同的驚恐之色。

    今日,是最後一日了,還找不到美仁。宋軍上下,一個個都很洩氣,因為那個妖陣,不知該要如何破。

    最擔心的莫過於是景升,他已經整整三天三夜沒合眼了,那片樹林,他已經找過很多次了,始終不見她的身影。

    過了今夜,天一亮,契丹人便要攻城了

    「報!向姑娘回來了。」

    景升聽到這一聲通報,整個人渾身都在顫抖,未作多想,便衝出了帳外。黑暗之中,他看到美仁安然無恙地出現在面前時,他拼著命地睜大了雙眼,以為自己在做夢。

    忍住心中的激動,他走到她的面前,顫聲道:「你回來了,回來就好。」

    「是的,我回來了。」美仁堅強地扯了一抹笑意,因為看到他,她便會想到他們逝去的孩子。

    帳內,只有景升與美仁兩個人。

    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美仁哽咽著道:「對不起,我沒能保住我們的孩子,我不該一意孤行,強行修煉天一聖經,急於求成……沒有見到你出陣,我真的好擔心,我害怕極了,我不敢想像要失去你會是怎樣。在杭州,我已經嘗過一次,那種身心都飽受煎熬的噬骨滋味,我再也不想嘗到。我抱著清風,在陣裡不停地呼喚你,可是終是聽不見你回應,也許是上天對我這一生做錯事的懲罰,孩子沒了,在我最惶恐,最脆弱,最不堪的時候,沒了……對不起,我真的不想的……」說著,美仁已泣不成聲。

    「噓,不是你的錯,這都不是你的錯,」以指輕點著她的唇,景升緊緊地將她抱在懷中,啞著嗓音,輕道,「這都怪我,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們不小心,就不會在那最後一個迷陣內中了招,連累了你。孩子沒了沒有關係,他就這樣走了,只能說是與我們有緣無份。我們來日方長,從今往後,永遠都不會再分開。以後,你想要多少孩子都可以,若是女兒,一定會像你一樣的美麗,若是男兒,一定會像你一樣的堅強,你是這天下間最好的娘親。不要傷心,不要難過。」

    伸出雙臂,美仁緊緊地環抱住他,啜泣:「景哥哥,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再也不會了……」

    燭光之下,兩人相傭安慰,不知過了多久,帳簾被人掀開了,一聲輕咳傳來。

    美仁抬起腫脹的淚眼,便瞧見那個楊大叔立在入口處,吸了吸鼻子,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羞愧之色。

    「末將參見元帥!」調了調息,景升行了軍禮。

    楊延昭銳利的目光在兩人的臉上來回反覆探尋著什麼,半晌,他又輕咳了幾聲,方道:「明將軍與向姑娘莫要驚慌。那日,向姑娘違反自己所說的話,衝進了迷陣,為救明將軍,楊嗣都與我說了。本帥並非是老糊塗,早在第一次見到向姑娘,本帥就知道,明將軍與向姑娘並非是兄妹這麼簡單。」

    楊延昭的直率,讓景升與美仁二人一陣臉紅。

    「這世間,能像明將軍與向姑娘這樣重情重義之人,為數不多,老夫甚至欽佩,」楊延昭此次並未自稱「本帥」,而是以一位長輩的身份關心二人,「雖然明將軍身份顯赫,又救小兒一命,乃我楊家的恩人,但老夫仍是要提醒明將軍一句,明將軍乃聖上親點的郡馬爺。」

    擰緊了眉頭,景升低沉了聲音,道:「末將知道。」

    「老夫並不是個多嘴之人,更不是那種棒打鴛鴦之人,只是軍中人多嘴雜,明將軍要顧及自己的身份,向姑娘也要為自己清譽有所考慮。明日聖上便將抵達澶州,此時此刻,明將軍切不可糊塗。明將軍要記著,在這軍營之中,身為大將軍,便不能有失了你在軍中的威信,明日便是我軍與契丹交鋒之時——」

    美仁深吸了一口氣,道:「元帥顧慮及一番好意,民女在此謝過。請元帥放心,民女不會在此做出出格之事,給元帥及各位楊家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另,民女在迷陣之中失蹤三日,並非一無所獲,此次回來,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元帥,就是天一陣的最後一陣,已經不攻自破,元帥不必擔心楊家軍會再受到任何阻礙。」

    「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雖然陰豫總是嘻皮笑臉,但加上昕大哥那三日的舉動,她相信陰豫沒有騙她,天一陣已經撤了。

    景升道:「這三日我進出那迷陣,確實沒有發生任何異相。」

    「好好好,太好了,」楊延昭雙掌相擊,大呼一聲,「我大宋江山得以保住,向姑娘功不可沒,這真是雙喜臨門,喜從天降,今夜真是個好兆頭。」說著,楊延昭大笑著出了軍帳。

    景升走上前,撫住美仁的雙肩,輕道:「不必擔心,待我軍打了勝仗,所有事情都將會迎刃而解。我和王佳如的事也會做個了結。」

    這時,帳外響起了號角之聲,這是傳令所有將士集合的命令。

    景升與美仁互看一眼,雙雙出了帳營。

    是楊延昭急召各將士

    「眾將士,今夜本帥有兩件喜訊要宣佈,」楊延昭異常激動,緊握著手中剛收來朝庭傳來的好消息,對著眾將士揚了揚手,當下全場安靜下來,他舉起手中的聖旨,朗聲道:「在寇相及幾位大臣的極力說服下,聖上終於應允不遷都,並要親往澶州前線督師,以振士氣,現已在前來澶州的路上,不日將抵達澶州。」

    聖上御駕親征,這是掁奮軍心的最好良劑,楊家軍上下舉起手中的刀槍,呼聲震天,以示心中的激動之情。

    楊延昭又抬起手,示意眾將士安靜,道:「我們楊家軍中,有一位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子,相信眾將皆知,就是向姑娘。向姑娘在迷陣失蹤三日,我軍上下,憂心不已。感謝蒼天庇佑,向姑娘平安回來,且給我軍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就是天一陣的最後一陣,不攻自破。」

    「喝喝喝——喝喝——」場下,所有將士們呼聲更高,再不用懼怕那個契丹人的妖陣。

    楊延昭接著道:「契丹大軍一路南下,直逼我澶淵,去北境千里,早已人馬俱乏,人有歸心,馬有餘力,凡有剽掠,皆在馬上,其軍雖眾,敗之不難,明日將是我軍一舉反擊契丹大軍的時候。」

    「喝喝喝——喝喝——」

    「眾將士聽令,列隊——」

    養精蓄銳已久的楊家軍一個個精神抖擻地迅速整隊。

    美仁瞧見這蔚為壯觀的一幕,心中感慨萬千,此戰,宋軍一定要勝,一定會勝。

    她望見場下領軍的景升,他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天漸漸放亮了,周圍散開的探馬終於傳來回報:「稟元帥,契丹軍隊已抵達澶州城北,將要從城北對我澶州展開三面圍攻。」

    楊延昭一聲令下:「一定要將他們攔在城北。出發!」

    從那一刻起,澶州城北之外,戰鼓轟鳴震天。

    杭州陶然居

    美仁獨自一人靜靜地坐在亭中,品著殷紅如血的櫻桃茶,她泡的櫻桃茶與如媽泡的是兩種味道,她更喜歡喝自己泡的櫻桃茶,茶中帶著她的情。

    宋遼開戰之際,聽了楊大叔一席話,為了不讓景升分心,她便帶著還在養傷的萬鏢回到了京城,在竹芙園靜靜地等待著消息。

    充當先鋒的契丹大將蕭撻凜在督戰時,被楊家軍最厲害的床子弩一記射中額角,當晚便死去。契丹人失去主將,士氣大挫,軍心厭戰,稍為退卻。趙恆很快便抵達澶州,宋軍士氣大增,一舉將契丹大軍逼退。契丹唯恐宋軍趁勢追擊,而向趙恆提出議和。

    楊元帥意欲追擊,逼契丹永不敢再犯,而趙恆顧及長年征戰,兩國交兵,大損兵力物力,遂接受了議和,卻是大宋每年以大額的歲幣向契丹納貢而告終。

    至於誰向誰每年納貢多少,這些,美仁都不關心。

    趙恆領楊家軍親征凱旋歸來,文武百官皆出城迎接。

    唯有一個消息可以牽動她心的,那便是定州副都部署身中伏箭,歿。

    郡馬府當夜便掛起了白帳。

    在她以為真的失去他的時候,哭得傷心欲絕,萬鏢卻遞給了她一份飛鴿傳書,上面只有七個字:美人在側花滿堂。

    那熟悉的字跡,讓美仁即刻止了淚。

    他還活著,他回了杭州。

    收起那張字條,她低咒了他千遍萬遍。

    萬鏢的傷早已無大礙,在美仁的催促下,萬鏢連夜趕路,二人急忙趕回了杭州。

    邁進久別的陶然居,在見到侍書與奉劍,就像是見到家人一樣親切,一陣熱情的擁抱之後,提著裙子,她急奔向了他的屋子,在那裡,有個俊雅非凡,風度翩翩的男人正含笑在等著她。

    「這應該算是王佳如休了我吧。」這是再見到她,他說的第一句話。

    她忍不住嗤笑出聲,反譏道:「關我什麼事!」

    「你好狠心,」他上前一把將她抱起,往床榻之處走去,將她輕輕放下,雙臂支撐在她的兩側,額頭抵著她的,唇瓣輕掃她的紅唇,啞著嗓子,「如今我身無分文,連個住處都無,唯有指望你這個陶然居的主人收留區區在下。」

    「那要看你這個奴僕聽不聽話?會不會伺候我這個主人咯?」

    「好,我這就伺候,包君滿意。」說著,他伸手便向她的腰間襲去,撓她的癢癢。

    美仁尖叫著。兩人打打鬧鬧,漸漸地,四唇相觸在一起,多日不見的思念,在這一吻當中,一觸即發。

    身中伏箭的並非是他,宋軍大勝,趙恆也兌現了承諾。

    回憶是甜蜜的,輕啜著一口櫻桃茶,美仁含笑望著靜靜的池水面。

    終於,她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笑抿著嘴,又啜了一口茶。

    身體很快地便被輕輕抱起,她坐在他的腿上。

    「又一個人偷喝櫻桃茶。」景升笑道。

    「嗯嗯嗯,你這個奴僕越來越放肆了,有些逾矩了,今晚罰你睡柴房。」嘴上雖這麼說著,可美仁的雙臂卻是死纏著他。

    淺淺笑著,景升挑眉問她:「我有沒有教過你,櫻桃茶還有一種喝法?」

    美仁好奇地抬了抬眉,道:「嗯?有新的喝法,你居然敢收著。」

    戲謔一笑,景升端起面前的櫻桃茶,道:「這種喝法一定要兩人喝才行。」說著,他輕啜一口,湊上美仁的唇畔,緊緊地貼了上去。

    許久,這口茶總算是喂完了,美仁面色緋紅,美目顧盼。

    「好不好喝?」景升一臉正色地問她。

    又被他佔了便宜,美仁咬了咬牙,譏道:「你越來越無恥了,晴天白日,大庭廣眾之下,竟然非禮主人。」

    「有嗎?哪裡大庭廣眾了?」景升一臉無辜地說著。

    四下環顧,只見不遠之處的花枝後兩個人頭攢動。

    美仁噘起了嘴,佯裝慍道:「還說沒有?都怪你。」

    立起身,她對著那兩個不停晃動的人頭,大聲道:「出來吧,躲在那裡鬼鬼祟祟的,欣賞夠了沒有?」

    這時,侍書與奉劍才尷尬的滿臉陪笑,從花枝後冒了出來。

    「小姐,那個……前廳有位蕭姑娘求見。」奉劍嬉笑著開了口,本來她與侍書前來傳訊,結果時機不好,兩人在那裡石頭剪子布,決定誰去打斷難分難捨的兩位主人,奉劍輸了,可兩位主人一直都沒有停止的意識。等了很久,還是不敢開口,她唯有選擇乖乖地守在這。就算是長針眼,她也認了。

    「蕭姑娘?」美仁低呼,蕭這個姓很特別,她認識的似乎也只有蕭非非那個稀里糊塗的小丫頭,「快請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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