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五十五章 文 / 花清晨
第五十五章
美仁回到自己的住處,見著莊飛莊傑兄弟二人像個門神一樣守在那一動不動,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她對立在那的兄弟二人招了招手,狡黠地笑道:「我想出去走走,你們兩人要陪我嗎?」
莊飛莊傑兩人面面相覷,半晌都不敢吭氣,昨夜被那些姑娘們折磨的半死,今日他們可不想再去那萬花樓裡受罪了。
似看出他們的想法,美仁輕笑一聲:「哦,我有一幅畫留在點墨軒裡好些日子了,一直尚未取回。」
兩人聽聞,頓時鬆了一口氣,跟在美仁身後一同出了竹芙園。
集市上,美仁一路上不停地買一些奇特的東西,而身為忠心的貼身奴僕非莊飛莊傑二人莫屬,兩人手中提著,懷著塞著,嘴中叼著,若是腳可以不用來走路,估計也一併使上了。
點墨軒內,美仁見著那幅裱好的胭脂海棠圖,緊抿著雙唇,倏然捲起,隨手擲向莊傑,大步邁出點墨軒,幸好莊傑眼明手快及時接住,兄弟二人緊跟上前。
突然,不遠處一個惡聲惡氣的嗓音叫了開來:「死丫頭,再不快點給我走,老子現在就扒光你的衣服。」
除非有錢賺,美仁素來不是很好管閒事,但心中本就煩躁,再加上聽著那人的叫嚷聲心情很是不爽。於是,她抬眸往人聲之處望去,便見著兩個長相猥瑣身形粗壯的男人拖著一名身著素色衣裳的女子正往西去,那女子的衣裳早已被扯破爛不堪,圓白的肩頭若隱若現。
「逼良為娼」四個字即現於美仁的腦中。
周圍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
那名女子拼了命似的掙扎,在拉著她的那男人手背上狠咬一口,那個粗壯的男人一把揪過她的頭髮,狠狠地甩了她一記耳光,將那名女子打得跌倒在地。
就在那女子撐起身體,撥開長髮,揚起臉的那一順間,美仁看清了她的臉,驚愕。
竟然是藍希凌。
「賤貨,給我起來。」那打手又厲聲喝道,右手方想再揪住藍希凌的頭髮,卻聽他慘叫一聲,捂著流血的手腕,衝著四周大嚷著:「是誰?是哪個王八龜孫子的暗算老子?啊——」那人的嘴不知又被什麼東西給猛擊了一下,頓時滿嘴鮮血直流,嘴唇腫得老高,想再開口說話都難,只捂著嘴示意同伴開口。
他的同伴沒由地一陣恐慌,亂指著圍觀的人,顫著聲嚷開:「是……是誰?有……有種的站出來。」
這時,兩人見著一身錦衣華服的美仁,從人群走了出來。
「臭小子,你竟然敢暗算老子,老子非不……」那個被打得滿嘴是血的男人話未說完,一柄彎刀已經指向他的咽喉。
那人驚恐地望著眼前那柄奇特的彎刀,連連往後退,孰料被人用東西從身後抵住,進退兩難。另一人見著抵著同夥身後正是跟著美仁兩名高壯的護衛,情況不妙,連忙拔腿就跑。
勾了勾唇,美仁的笑容很燦爛,手中的彎刀貼在那人的臉頰之上,雲淡風清地對著莊飛兄弟二人道:「莊飛啊,你不是說今晚要給莊傑弄些下酒小菜嗎?聽如媽說,這最近豬肉價漲了好幾錢,正巧眼前有這麼一頭不要錢的肥豬,勉強也能做幾道下酒的小菜給你們兄弟兩解解饞。你說是現在就宰了拖回去,還是拖回去再宰了?」
莊飛與莊傑瞟了一眼那「肥豬」,再聯想到桌上的菜色,胃中一陣翻滾,連連朝美仁搖了搖頭。
「這頭豬的豬肉好像不怎麼新鮮哦。那好吧。」看似很簡單的一句話,豈料,美仁翻手以刀背拍向那人左肩,只聽那人慘叫一聲,撫著右肩,口中不停地念著「少俠饒命」。
「借你衣服擦一下,回頭讓人給你做件新衣。」美仁將彎刀在莊傑的身上蹭了兩個,收起彎刀,對著那人大喝一聲:「下次再讓我見著你,你這隻豬肘能不能還這麼安穩的擱在上面,那就要看天意了。滾!」
圍觀的眾人個個稱快,眼見著沒什麼戲好看,漸漸地散了。
冷掃了那人狼狽的背景一眼,美仁走向藍希凌,將手伸給了她,意欲將她拉起,孰知藍希凌在看清楚她之後,驚恐地抱著頭,尖叫了起來:「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美仁翻了翻白眼,和上次一樣,她還是當她是兇手。
「姐姐,是我。」美仁蹲下身,抓住她的手,輕聲道。
面對藍希凌這副驚嚇過度的模樣,美仁深皺了皺眉頭,撫開她披散在臉上的長髮,理了理,順手摸向她頸後的風池穴。
藍希凌偏過頭便抓住美仁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一口,口中的力道未完全使用,便被美仁以力震開鬆了口,她盯著美仁,眼中的怒火似要噴出來,猛地將美仁推開。
不甚,美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抿了抿唇,若有所思地望著藍希凌。
原來她並非是神志不清,風池穴上根本就沒有封穴的銀針。轉念,美仁感到困惑,依昕大哥所言,她的確是中了驅魂術,若是沒人幫她解了咒,她應該像那藍家三夫人一樣成了一個真正的瘋子,為何她會這麼清醒?最怪的是,除了天一族的人會解這驅魂術之外,難道還有人也會解?
「姐姐在生什麼氣呢?」美仁嬉笑著。
「我當初瞎了眼的,才會讓你住進我們藍家。老天會開眼的,你會不得好死,一定會遭報應的。」藍希凌咬緊了牙,怒瞪著美仁。
美仁不惱,湊往藍希凌的面前,輕笑一聲:「姐姐有沒有想過,按理來說那個殺手很厲害,何以你們全家就只有你一人逃了?你是被壓在你家人的屍體身下,兇手沒被發現,還是你的武功比那兇手高?不過據我所知,那兇手可是追你追了好久,都未曾動手殺你,為何?」
藍希凌的臉色一黯,顫著聲問:「你……你什麼意思?」
按美仁的推測,昕大哥是絕對不會告訴藍希凌其實是她殺了自家這麼多人這個殘忍的事實。
「意思很明白,」美仁將嘴湊近藍希凌的耳邊,輕笑著將這個事實告訴了眼前人:「那晚殺了你一家十二口的不是我,也不是那兇手,而是……」
「你胡說!你胡說!你血口噴人。」藍希凌尖叫出聲。
「呵呵,我可什麼都沒說啊,姐姐這麼激動作什麼呢?」美仁笑靨如花。
藍希凌衝上來,就要撕爛了美仁的那張笑臉,卻被美仁輕易地抓住。
那一瞬間,美仁飛快地在藍希凌的耳邊輕念了一句,只有她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話:「想活下去,再見到他,你就給我繼續裝瘋下去。」
藍希凌驚訝地瞪大了雙眸,不明所以地望進美仁那雙飽含著笑意的眸子裡,那裡除了笑竟然還有著一種莫明的傷,來不及深究,卻被美仁點了睡穴。
抱著藍希凌坐在地上,美仁偏過頭掃視了莊家兄弟二人,懶散地道:「唔,莊傑,看在你是弟弟的份上……嗯……」
莊傑瞪大了雙眼,望著美仁,難不成是要他去抱這個衣裳破損的女子?偏首望了一下哥哥莊飛,此時莊飛也是同樣一臉困惑的表情。
「聽過孔融讓梨吧,所以,這個抱美人的差事還是讓給你哥來吧。」美仁扶著藍希凌,以眼色示意莊飛將手中的東西全丟給莊傑,快過來抱起藍希凌。
莊飛憋紅著臉,低著頭,按著指示抱起了藍希凌,結巴著道:「小……」
「哎,叫公子。」
「少公子,要莊飛將這位女子送至哪裡安頓,竹芙園?」莊飛問。
究竟要將藍希凌安置在哪裡更為安全呢?
美仁也苦惱著。
「先這麼抱著吧。」
美仁不確定明家究竟有多少人認識藍希凌,而經過昨夜,向昕他也不會再留在東水門,難道她要為了以示自己的清白,保住藍希凌的命嗎?
就這麼漫無目的地亂走著,莊飛與莊傑一人抱著藍希凌,一人抱著一堆東西,雖然滿腹怨念,但哼也不敢哼一聲。
最終,鬼使神差,還是將藍希凌帶回了竹芙園。
望著清洗乾淨,衣裳整潔,仍閉著眼的藍希凌,美仁沉默了很久,出屋後便對莊飛與莊傑稱藍希凌是她失散了的表姐,勞煩他們兄弟二人好生照看著,她打算回明府去見一見景升。由於之前是莊飛抱著佳人回來,美仁便將守看佳人的任務交給了莊傑,自己帶著莊飛回了明家大宅。
到了明家之後,看門的小斯見了美仁一陣驚訝,礙於她的身份,也不敢多說什麼。美仁問了話,得知明經堂與魚海浪已經回到府中,景升舊傷加新傷,這幾日在府上養傷,大門都不曾邁出,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急匆匆地便往水竹苑步去。
景升的屋門敞著,這一次美仁沒有像以往一樣大叫著明景升三字直接衝進去,而是在門外猶豫了半晌。
方想敲門,以告主人有人來訪,便聽見一個女聲尖銳地響起。
「哥,你讓人送這麼多畫像到我房裡什麼意思?」這是景璇的聲音。
「璇兒,再過些日子,你就快十七了,可以嫁人了。」景升的聲音聽上去淺淺低低的,與往日那種動不動就譏諷她的語調完全不同,想來當真傷得很重。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嫁人,留在家裡很好,我就是要留在家裡守著……守著爹和你。」景璇大聲嚷著。
「唉……」景升歎了口氣,便往外屋走去,卻被景璇拉住衣袖。
「哥,你身子還沒好,又要出去。你又想去哪?爹和魚三叔回來了,生意上的事也不用你再操心,你要去哪?我不讓。」
「璇兒,別鬧了。」
「你是不是又想去看他?那個臭小子有什麼好看的?那小子自私、無禮、傲慢、心腸還惡毒。上次,絕非我在做夢,就是被她給掐著脖子的,雖然我記不清那是怎麼回事,但我有記得她那雙充斥著魔血一樣的眼睛……」
「璇兒,咳咳咳……」景升及時出口斷了她的話,卻因一時語急,又是一陣猛咳。
景升那一聲聲咳嗽聲,讓美仁猛的一揪,她又沒要他救她,明知道自己的傷未全愈,還要強出頭。咬著唇,攥緊了拳頭,她倚在那門扉處一動不動。她也不想那樣無法控制不住自己,死丫頭,說她什麼自私、無禮、傲慢、心腸毒,難道她以為她明景璇就是好人嗎?背後說三道四,也沒見著留什麼口德,還不是小人一個。
「哥,對不起,我又惹你犯急了。其實你也不用擔心的,不過是罰他在竹芙園裡悔過罷了,不是有如媽守著嗎?而且昨日明飛不是有去那裡問情況的嗎?你也知道的啊,他還是死性不改,跑去萬花樓喝花酒,你還有什麼擔心的?難道他真的如承哥哥說的那樣,他是爹在外面的私生子?」景璇見著景升避而不答,驚叫:「天啊,我才不要有這麼一個弟弟。」
「別亂說,她的年紀比你虛長一歲多。」
「怎麼可能?你和三哥十**歲的時候也不像他長的這樣啊?」
屋內一陣沉默。
弟弟?以為她稀罕。美仁在心中冷嗤一聲,死丫頭,不分長幼的蠢人。她回頭憤憤地瞪了一眼莊飛,原來這兩人將她的行蹤時刻作了上報。
莊飛垂著頭,慢慢地向後退去,很快地便離開了水竹苑。
想來這明家的人個個對她畏懼,似乎都默認她是那「四公子」了。
回轉頭,美仁又聽見景璇的聲音響起:「哥,再過幾日就是七月初七乞巧節,我想那晚出去看花燈,還聽說今年的煙花會與往年的有所不一樣。哥,你陪我一起去好嗎?」
「嗯,還早呢。」景升輕應。
「那我就當哥你答應了,到時候你可不能像去年一樣,再以什麼事為借口說不去。」
再之後,沒了聲音,美仁愣在那,還待繼續聽些什麼,卻聽到兩人的腳步正往外屋來,她緊張地轉過身,背對著屋子。
景升在見到她的那一剎,一陣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