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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遙遠的北極光(二) 文 / 李八百

    我不禁有些害怕。那被秦決握住的手,開始略微掙扎,想要掙脫束縛。他感覺到手中的異樣,轉過頭,傳過來疑問的眼神。看到他的眼睛,我的手掙扎的更凶了,一下子就從他的手裡掙脫,然後頭也不回的向後台跑去。幸虧此時節目已經結束了,沒有太多人關注我這個並不出眾的女孩。背後的熱鬧,仍在繼續。

    從後門離開了音樂廳,黑暗瞬間撲了上來。找到一個無人的鞦韆,坐了上去,心一下子安靜許多。當我們遠離繁華與喧鬧時,四下無人的沉默,是靈魂深處最原始的安定。

    鞦韆突然動了,嚇了我一跳。回頭看去,秦決正一臉壞笑的站在後邊。心臟又很不爭氣的開始「砰砰「的劇烈跳動起來,我忍不住氣結,故意不和他說話。

    「你為什麼要跑?「秦決問。

    「那你為什麼要追?「我反問。像是針尖遇上了麥芒,誰都不肯讓步。

    秦決如同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一樣,自顧的坐到了我旁邊,並從口袋裡拿出一包555煙。含煙,點火,吐煙圈,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好比是一個有著幾十年煙齡的老煙鬼一般。

    黑暗中,那一點妖艷的紅,散發出無盡的魅惑。我依舊沉默,等待著陽光竄出山頭的那一瞬。

    良久,他的煙燃到盡頭。隨後,便丟在腳下將之踩滅。黑暗重新佔領高地,光明在它腳下匍匐。

    「還記得六年前麼?「他盯著我說。溫柔的眼神,讓我忘記了回答。

    看到我沒說話,他又說:「在陽光遊樂園,你替一個小男孩解了圍,還幫他出了氣。你還記得麼?「說完,一臉期待的望著我。

    「六年前,陽光遊樂場「,我喃喃自語,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一些畫面。「你是那個小鼻涕蟲?「我脫口而出。

    秦決摸了摸額前的劉海,不好意思的說道,「不用這麼直接吧,都這麼多年了,小鼻涕蟲都已經變成一個大男孩了。「

    我笑了笑,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那時還追著我叫我姐姐,要我保護你來著呢。「

    「有麼,我怎麼不記得了。「秦決連忙搖頭否認。

    我笑的更大聲了。因為我知道,他不承認這個,是怕我笑話。

    生活有時候真的是很奇妙,總在你快要失望時,給你來一個大驚喜,讓你轉淚為笑。前一刻我還在害怕和他再也沒有交集,後一刻卻發現我們很早就認識,甚至我還「女英雄救了帥哥「!

    看到我停止了大笑。秦決笑著說,「能在這樣的情節下遇見你,好巧啊!「

    「是啊,好巧呢。「

    「那麼,我的公主,能否讓我成為你的騎士,用我的鎧甲和長槍去保護你?「

    遙遠的夜空中,月亮正發出柔和的光芒。

    天空灰濛濛的,整個城市被昨夜的大雨洗滌,到處瀰漫著濃霧。世界像是被抹上了一層濃厚的灰,一下子變得模糊起來。

    我站在街角的路燈下面等待著秦決,漫不經心的踢著腳下的石子。

    許久,聽見了那熟悉至極的聲音。

    「西瑤,你等了很久嗎?」秦決從遠處走來,看著很不耐煩的我不禁問道。

    「不啊,其實沒到多久呢」。

    「是麼,那就好。」聽到我這麼說,他不禁鬆了口氣。

    「噢,對了。你這次約我出來幹嘛」?我急忙問出了憋在我心裡好久的問題。

    「西瑤,其實這次來,我是想對你說」。說到了這裡,他開始變的支支吾吾起來。

    我著急了,打了他一下,說:你想說什麼,快點的說啊,支支吾吾的像個男人嗎?他一愣,站住了就快要被我推倒下的身子。然後直了直腰,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說:西瑤,我們分手吧。說到這兒,他頓了頓,一語不發的看著臉色大變的我。

    時間彷彿被定格在了這一刻,停滯在了那一句「我們分手吧」的話語當中。我不曾想到,這個頻繁出現在九流的言情小說中的詞彙,此刻盡然用在了我的身上。下一刻,眼淚已經開始在眼眶裡打轉。我拚命的抑制著自己的情緒,不斷的告訴自己,陸西瑤,你不能哭,這個對你說出分手的男人不值得你為他掉眼淚,堅強,對,你要堅強。

    我抬起頭,直視著他,「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難道曾經的山盟海誓終究抵不過時間的打磨嗎?你說過要陪我一起去看最美麗的極光,要陪我一直到老……。這些,難道你都忘了嗎?你信誓旦旦的對我作出了承諾,難道我等來的就是這樣的一句話嗎?」終於,龐大的情緒戰勝了脆弱的理智。我蹲下,然後開始哭了起來。

    看到我哭了,秦決一下子變得不知所措起來。他不斷的重複著說:「西瑤,對不起。」

    我只是靜靜的哭,發洩著心中所有的痛苦。看著茫然無措的他,想起了往昔那些美好的時光,想起了那個曾經我所摯愛並熱愛著我的男子。猝不及防的心裡一陣絞痛,整個身體像是被一把把利刃穿刺而過。我知道,那顆幸福的心已經破碎。我對自己說:「青春是一次長途的旅行,沿途有美好的風景,中間有著不同的站台。既然某一個站台並不適合我,那我就前往下一個站台。在到達終點時,總有一個站台會適合我。」想到這,我停止了哭泣。我明白,一味的哭並不能挽回什麼。然後就安靜的看著他。

    秦決見我安靜了下來,伸出手像從前那樣溺愛的摸了摸我的頭。然後說:「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落入眼的,只有他落寞的背影。

    霧更濃了,此時此刻的我多麼希望這霧能夠再濃點、再大點、再厚點,若是這樣,我就可以不用看清你那永遠落寞的背影了。

    下雨了,雨水打在我身上。「辟里啪啦」的聲音響個不停。我依舊站在那個老舊的路燈下面,呆呆的不動,任憑雨水沖刷著我的身體。路上是來來往往打著傘的行人,看著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心裡最後的一道防線,也全面崩潰。下一刻,我倒在了地上。直到最後,我也依舊沒有挪動腳步去挽救我的愛情。

    在倒下的那一瞬間,世界一下子安靜下來了。我感覺好像回到了5年前,那個陽光明媚的夏天的中午。在校園裡的池塘邊,十三歲的秦決拉著十二歲的我的手,鄭重的說,「西瑤,我會保護你一輩子的。」男孩堅定的聲音和林間知了聲、風吹動鞦韆發出的」咯吱咯吱「聲。成為了我這輩子也無法忘懷的最動聽的聲音。

    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和秦決依舊在一起。我們去了漠河,那個地處我國最北的地方。在那裡,我又看到了夢寐以求的北極光。綠色的北極光如同一條條發著綠光的絲帶,從我頭頂上的天空飛速的閃過。那一刻,我突然想到,「若是這美麗的極光能帶我離開這個世界,那該多好。」然後,我就醒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病床上。

    我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打量著四周,「這是哪?我怎麼躺在這裡?」

    「醒了麼,有沒有感覺到什麼不舒服的。」一位護士見我醒來,連忙問道。然後又說:「這裡是市中心醫院,昨天你昏倒在路邊,是一個男生將你送到醫院來的。」

    原來是在醫院,難怪有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不過是誰將我送到醫院來的呢?不會是秦決吧。我不禁暗自想到。

    過了一會兒,護士測量完體溫過後,便離開了病房。房間裡只剩下我一個人,安靜極了。我開始回想昨日所發生的一切,心裡不禁又是一陣疼痛。我想,「要是這一切是一場夢,那該多好。這樣我就可以等待著秦決來看我了。」可是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現實。秦決離開我了,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那些我們在一起時充滿了歡笑的時光,已經成為了昨日的記憶。我的未來不會與他再有任何的交集。就像是兩條在同一個點出發的射線,雖然方向相同,卻再也沒有相交的那一刻了。

    「吱呀」的一聲,門被打開了。我看見了滿臉怒氣的王香蘭和提著一籃水果的陸正明。

    對,王香蘭是我媽、陸正明是我爸。但是我總是不習慣,叫爸、媽。於是從小到大,我都只叫他們的名字。這彷彿成為了我與身俱來的特殊本領。

    王香蘭走了過來,看了看正在輸液的我,說:「你怎麼回事,怎麼會倒在大街上,真夠丟人現眼的。」說著,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只留下陸正明一個人在那尷尬的傻站著。

    我不在意的笑了笑,對於王香蘭的諷刺與謾罵,我早已習慣。有時候,我甚至能不動聲色的回敬過去,堵得她無話可說。似乎我們早已適應了在相互的苛求與重傷當中生活,這也許是一件挺悲哀的事情。可是,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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