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萬丈高樓平地起 第兩百三十六章 兄弟反目 文 / 幸福來敲門
第兩百三十六章兄弟反目
面對黑衣僧人的請求,穴山信君雙目緊閉了一會,復睜眼開口言道:「大師,我穴山家深受宗家重恩,親厚有加,又蒙主公將女兒下嫁,被視為御一門,若是背棄宗家,豈非忘恩負義之人。」
說完這裡,穴山信君面上流露出一股凜然之色。
黑衣僧人哈哈笑道:「穴山殿下,何來背棄宗家之說,我今川家並沒有覆滅武田家的意思,反而是不忍見武田家重演當年油川之亂,父子相爭,兄弟相殘的一幕,所以才派兵入甲斐,事後就即退去,不取甲斐一草一木。」
聽到這裡,穴山信君面色稍緩,言道:「殿下與主公之不和,自是武田家之內事,自然有武田家上下一力擔當,卻不勞今川家介入。」
黑衣僧人微微一笑,從袖拿出一封信,言道:「這義信殿下寫給今川家家主之信,穴山大人,可以過目。」
穴山信君接過信後,仔細看了一遍,臉色微變,言道:「義信殿下,果真是主動勾結今川在先。」
黑衣僧人搖了搖頭言道:「信玄公意欲廢嫡,又要背棄甲斐駿河數十年之同盟,這才是在先,義信殿下不忍見父親行此不信不義之舉,故而才向今川家家主求援,以求撥亂反正的。」
「話不能這麼說。」穴山信君仍是拒絕。
黑衣僧人面色一沉,言道:「難道穴山殿下,不顧穴山家與今川家數十年之和睦關係,絲毫情面也不講嗎?」
穴山信君歎了口氣,言道:「虎哉大師,口舌如刀,不要再逼我了。」
黑衣僧人見穴山信君意動,乘勢言道:「若是穴山殿下,答允此事,貧僧可以代今川家承諾,無論事成與否,酬謝閣下五千貫。若是義信殿下能繼承家督之位,穴山家與武田家親厚之關係不變。」
穴山信君神色一動,思索了一會,才言道:「勞煩大師,回去稟報今川家家主,我穴山領內邊境處有一條小路,可直通往甲府,若是一天之後,情勢未變,今川家可自由行事。」
黑衣僧人聽此微微一笑,心想穴山信君到這裡還不敢當此責任,若是事情敗露,他完全可將責任推卸,說今川家從小路偷襲,繞過自己領地。
不過黑衣僧人仍是言道:「多謝殿下,那我就回稟家主了。」
穴山信君突然言道:「虎哉大師,你既非今川家外交僧,與義信殿下又豪不相識,何故替他們奔走說項呢?大師不如投我門下,我必然奉大師為上賓,言聽計從。」
黑衣僧人言道:「殿下好意貧僧心領了,貧僧當年受太原雪齋和尚之大恩,蒙他托付,需照拂今川家一二,眼下此事一了,在下會繼續修行了。」
穴山信君聽此哈哈一笑,問道:「大師不能投效,實是我穴山之遺憾,不過你們臨濟宗僧人,也講報恩之說嗎?」
黑衣僧人雙手合十,笑道:「人在世間,皆有因果,恩情易忘,怨恨難消。」
說完黑衣僧人洒然一笑,大步行出居館之外。
穴山信君看著這黑衣僧人的背影,暗道了一聲可惜,心想此人腹中錦繡,學問不遜於太原雪齋,岐秀元伯,不能得之輔佐實在太可惜了。
甲斐,巨摩郡,飯富鄉。
飯富氏是出自,甲斐武田初代目武田信義雙生之兄逸見光長一支,在尊卑分脈中記載逸見光長巳刻生為兄,武田信義午刻生為弟。
後來逸見光長之子(亦有養子一說),來飯富鄉被官,遂取當地地名為苗字。
ps:還有一說是出自八幡太郎源義家一系。
武田勝賴,李曉,師岡一羽一路之上不惜馬力,狂催戰馬疾馳,不過身後的追兵仍是越來越近。
但是幸好這時飯富鄉的輪廓已漸漸在李曉他們眼中清晰。
飯富鄉,可以說是一個具有軍事作用的小砦,四周圍著木柵欄,有六尺高的土壘,上方還有竹樓警戒。
當李曉他們行到距飯富鄉大門只有數十間的距離時,一行騎馬隊混合著足輕隊,從小砦正門殺出,攔住了李曉,武田勝賴三人。
「到底是何人,來到我飯富鄉?」
為首一名騎馬地侍言道。
「放肆,這位是諏訪四郎勝賴殿下,還不快下馬行禮!」師岡一羽搶先言道。
「四郎殿下!」對方露出的猶疑之色,問道,「在下倉科重兵衛,請恕在下冒犯,不知有何可以證明的?還有你們身後的大隊騎兵是怎麼回事?」
正當兩人對話時,身後的馬蹄的響聲大作。
倉科重兵衛看向武田勝賴的大股騎兵隊,目中露出警惕之色,看了一會又訝然,言道:「這是本家的赤備隊,太好了,家主回來了。趕快去稟明兵衛大人。」
武田勝賴,李曉對望一眼,頓時生出一種自投羅網的感覺。
李曉在一旁言道:「不錯,請飯富兵衛一見,我們有要事要說。」
這時赤備騎兵已經趕到,呈一個半圓形將李曉,武田勝賴他們半包圍,圍作一圈。
倉科重兵衛見雙方似是對立的情景,不由猶疑,同時對李曉,武田勝賴露出敵視之意。
「兵衛大人,你看。」
眼見山縣昌景策馬出現在飯富鄉的門口,倉科重兵衛連忙上前言道。
山縣昌景將手一揮,示意倉科重兵衛不必再說,轉而來到武田勝賴面前,在馬上施禮,言道:「參見殿下。」
武田勝賴見到山縣昌景神色一寬,言道:「飯富大人,我此次來投奔……」
「殿下,一切事不必說了,我都已經知道。」山縣昌景截住話言道。
「那飯富大人是如何決定的呢?」武田勝賴露出一絲忐忑之意。
山縣昌景長歎一聲,仰頭看向遠方,言道:「兄長待我如兄亦如父,我的兵法軍略,都蒙他一手教導。主公亦待我不薄,若沒有他的提拔,我源五郎絕不可能有今日三百騎侍大將的地位。」
武田勝賴點了點頭,感慨言道:「是忠是孝,確實兩相為難,山縣大人,無論你做出何等抉擇,我勝賴都絕不怪你就是。」
武田勝賴此言一出,李曉頓時露出詫異之色,心道,武田勝賴高手啊,這一手帝王心術,可是無師自通啊。
果真山縣昌景聽武田勝賴這麼說,露出感激之色,言道:「多謝殿下,也請殿下放心,無論如何,源五郎都不會做出背叛武田家之事,莫說是兄長,縱是全天下都與武田家為敵,我山縣昌景亦為主公肝腦塗地。」
山縣昌景此言一出,頓時李曉,武田勝賴都是大喜,這一注押對了。
說完山縣昌景將手一招,從大門處一隊一隊手持長槍的足輕衝了出來,呈半圓形將武田勝賴,李曉他們護衛在中央。
見此情景,統領赤備隊的武士統領,面色微變,大聲言道:「兵衛大人,你要三思啊,這三個人是義信殿下與貴兄長,務必要剷除的人物。」
山縣昌景點了點頭言道:「這我知道,回去回稟兄長,現在回頭還來得及,若是他肯勸服義信殿下,放棄篡位之舉,我願意與他一道去主公面前請罪,最差之結果,我們飯富家從此家名斷絕就是!」
「好一個家名斷絕,難道五郎,你就如此意氣用事嗎?」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背後傳出,一名身穿著鮮艷赤甲,頭戴牛角兜的武將騎馬行出。
「兄長!」山縣昌景頓時訝然,他未料到飯富虎昌居然會隨隊追擊。
飯富虎昌盯著山縣昌景言道:「五郎,你好令我失望,自小我是如何教導你的,一切以飯富家家業為重。若是此次我輔佐義信殿下,不能成功,你知道等待我飯富家的後果是什麼嗎?如此後果你對得起父親大人嗎?你對得起家祖見長公嗎?」
山縣昌景言道:「兄長,可是你亦教導我,武田家對我飯富家有大恩,一起必須服從宗家,以宗家為重。眼下家主尚在,你輔佐其子篡位,如此是何以可言忠義?」
飯富虎昌歎了口氣言道:「主公,犯了大錯,作為臣子若是勸誡不從,就必須站出讓主公糾正,否則就有違背武士之道。義信殿下也是迫不得已才行此舉動。當初信虎公在時,國人背棄,眾人不也是輔佐主公放逐了信虎公嗎?」
山縣昌景言道:「主公不同於信虎公,當年信虎公濫殺國人,因而國人將他棄之,而主公卻是英明之主,自執掌家督以來,滅大名無數。我等今日有這等榮耀,成就,不正是拜主公所賜嗎?若是謀逆,既是不忠,又是忘恩負義。」
飯富虎昌見山縣昌景話說得堅決,深吸了口氣言道:「五郎,你已長大,有了自己的想法,漸漸不將我這兄長之言放在耳裡。現在再作這口舌之爭已無意義。我顧念兄弟之情,決不願見此兄弟相殘之一幕,我最後問你一遍,你是到底是站在哪一邊?」
山縣昌景聽此,目露悲色,歎了氣言道:「兄弟相殘一幕又豈止我飯富家一幕,兄長你輔佐殿下篡位,不也是父子相殘嗎?想必主公此刻心中之痛,更勝於我們此刻吧。」
飯富虎昌哈哈一笑,言道:「骨肉相殘,這是你我之不幸,也是武田家之不幸,五郎,你既已下了決定,我無話可說,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就只有一人能活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