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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八章 家事 文 / 燭

    第三百六十八章家事

    拐彎抹角打探沈瑤的情況,可惜沈遼似乎也不甚瞭解,再喝了幾杯悶酒,見到沈遼酒意上湧,快要醉暈之時,急忙勸阻,送其回家。

    世間,流傳最快的往往就是秘密,席間,書商們無不誓言旦旦,然而,出門之後,所見所聞,卻以最快的速度傳到許多人耳中。

    州衙之內,范仲淹從浩繁的書案文海中抬起頭,淡淡說道:「也就是說,印書錢資是由印社自理,定價出售乃是其自發行為,與楚知縣無關,所謂的斂財之舉,不過是流言而已。」

    「確實如此。」顧可知笑道。

    「哦。」范仲淹微微點頭,繼續埋首書案。

    等了片刻,不見動靜,顧可知掂了掂手中的本子,十幾本,每本幾頁,長篇大論,份量不輕,捧著都有些累,忍不住問道:「那麼,太守,這些折子?」

    「酌情處理。」

    得到這個答案,顧可知明白自己應該怎麼做了,點頭應聲,慢步退出,正好衙門廚房缺少幾個生火引子,煮菜燒飯的大師傅報怨許久了,得趕緊給他送去。

    「小子,年輕,澀嫩,不過還算可教。」

    至此,有關楚質負面流言悄然生起,又無聲的沉寂消失,眾人的注意力又專注於西泠印社上面,印書不要錢,反而倒貼稿費稱為熱門焦點,隨著時間的推移,印社相繼推出幾位大儒的書集大作,自然又引發一陣搶購風。

    漸漸的,有人驚訝印社為何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數十萬字的著作,這分明不合常理,其中必有緣由,不過那是之後的事情了

    風波平定,拋去彩印,范仲淹撰序、點評的外衣,人們重新審視楚質的詩詞集,卻發現一個令人驚奇的地方,就是楚質所作,必是流傳甚廣,堪稱精品的佳句,肯定如此,如果不能為後世傳誦,他未必肯記。

    驚訝之餘,再縱觀全文,每首細讀,只覺回味無窮,詩詞風格變幻莫測,言情的淒婉動人,抒志的立意高遠,令人感同身受,心懷敬意,好書不怕缺少發現之人,書集裡的詩詞都是經過楚質精心細選出來的,本就吸引目光,又附有范仲淹的親筆點評,更加引人矚目,想忽略都難,當然以最快的速度向四方擴散。

    如果說,之前楚質只憑借幾首詩詞為人所知的話,那現在,隨著詩詞集的流傳,其名氣又盛漲幾倍,讓那些時常關注他的人很是喜悅。

    「總算有幾分良心,沒忘記我這個小叔。」

    汴梁楚家,摸著製作精美的書集,楚潛一邊抱怨,笑容卻是不減,固然已經有子嗣繼承香火,然而對於楚質,他依然關愛有加,只不過表達方式不同而已:「書信少了,回頭捎信罵他幾句才成。」

    「一方知縣,雜碎瑣事,樣樣不能離心,忙碌了吧。」楚洛在旁為兒子開脫道。

    「有道理,不過那更加要寫信回來,好讓我給他支招。」楚潛說道,幾任知縣,他對於該如何處理縣務簡直熟得不能再熟了。

    「何必用你。」楚洛說道:「沒聽人說嗎,深得范知州器重,時常耳提面命。」

    「質兒呀,什麼時候都有讓人好生羨慕的運道。」楚潛感歎起來。

    「做叔父的,反倒嫉妒自家侄子來。」楚洛笑了笑,輕聲說道:「聽說范公治下嚴厲,不知質兒是否能受得住。」

    「二哥寬心,有句話叫做嚴師出高徒,質兒平日就是過於隨和了,我怕他在縣衙中吃了那些奸滑狡吏的虧,若是得范公打磨下性子,硬上幾分,倒也是件好事。」楚潛卻是很樂觀,覺得這並不是壞事。

    「希望如此吧。」楚洛笑道,心中自嘲,這種待遇不知有多少人夢寐以求而不得,自己反倒擔憂起來,莫不是受了惠兒的影響?

    聊了幾句,楚潛扯開話題:「對了,儉兒在泰州怎樣?」

    提到長子楚儉,楚洛卻是一臉寬慰的笑容:「前些時候才回了封家書,學業進展很快,聽僕從傳回的口訊,經常得孫宗讚賞提點。」

    孫宗就是孫復,天下有名的大儒,學問之高,已經可以開宗立派,士林心服,楚儉在他那裡求學,楚洛極為放心,畢竟按照古人的觀念,治國安民固然重要,但是精究學問的隱士更加令人敬重,或許就是那種自己做不到,所以很嚮往的心思作祟吧。

    「哦,還有兩年,真是苦了儉兒了。」楚潛歎道,與兄長不同,他沒有出塵避世之心,反倒是享受安逸生活,有點兒熱衷於仕途,這點與楚質倒是極其相似,對於楚儉放著科舉不考,反跑去求學的行為,一直持反對態度。

    可惜,在三兄弟中,他最沒有發言權,只能為其感到悲歎默哀,回想之前十年寒窗的經歷,豈是一個苦字盡述,楚潛不寒而慄。

    「夏蟲不可與冰語。」楚洛哼聲道。

    厚著臉皮,置若罔聞,楚潛笑嘻嘻道:「今日書院不是休假嗎,怎麼不見玨兒,這小子一向很懂事的嘛,見到小叔來訪,也不知前來請安,虧我還給他帶了份禮物,再不來,就便宜小玠兒了。」

    「謝謝小叔。」說著,渾身捲著棉襖,滿面紅潤粉嫩的楚價出現在門口,一聽說有禮物可拿,小臉立即浮現燦爛笑容,輕快跳著小步跑了進來,害得一旁的婢女邁著碎步跟上,唯恐小主人不慎跌倒。

    「一段時間不見,玠兒個子又高了。」楚潛笑著說道,伸手習慣在楚玠肥嫩小臉捏了把,隨手取來坊市間新出的摩羅合玩具,讓楚玠眉開眼笑,露出閃耀潔白的虎牙。

    「今日的功課完成了嗎。」楚洛問道,帶著幾分嚴肅,寵愛幼子,並不意味著就會嬌慣,反而予以更加嚴格的要求。

    笑容斂去,快速將玩具藏至身後,楚玠怯生生說道:「已經完成了。」

    「就知道嚇唬孩子。」悄聲嘀咕句,楚潛浮現慈祥的笑容,又取出一卷畫軸,那是唐朝歐陽詢的字貼,雖然是後人臨摹的,但價格也是不菲,畢竟仿得逼真要有幾分本事的。

    「玠兒,把這拿去給三哥。」

    怯怯瞄了眼嚴父,接過卷軸,楚玠細聲說道:「三哥不在屋裡。」

    楚洛一聽,勃然怒道:「又出去了,也不知和家裡說一聲。」

    驚嚇了跳,望著生氣的父親,楚玠以為是自己做錯了,小臉發白,急得似要哭出來。

    「沒事,去玩吧。」安撫幾句,讓婢女領著楚玠離去,楚潛瞪了眼兄長,滿不在乎道:「與同窗相約,急著出門,一時忘記了吧,沒必要這般在意,別一驚一乍的嚇人。」

    「若真是如此倒好,就怕。」楚洛憂心忡忡道。

    「怎麼回事?」楚潛皺眉道:「玨兒一向乖巧聽話,平時總在家裡研習學問,偶爾出去玩耍幾次有甚大不了的,勞逸有度有何不好。」

    「問題在於,最近他的表現與平時截然不同,一但有暇,卻是不安心留在家中,盡往外面跑,也不知道因何原因。」楚洛迷惑說道,輕輕歎氣,為人父母,確實不易,想查問個究竟,又怕忍不住怒氣,特別是經過鞭打楚質的事件後,輕易不敢妄動。

    「派人跟蹤之後,有何發現?」沉吟了下,楚潛低聲問道。

    哼,楚洛一臉惱怒,表情明白寫著,我是這樣的人嗎?楚潛十分肯定的點頭,廢話,當年父親就是用這招對付他們哥兒個的,證明行之有效的方法,不信楚洛不會採用。

    半響,卻聽楚洛無奈說道:「聽回報的人說,這小子總是在朱雀街附近閒逛,一轉就是半天,也不知裡面有什麼明堂。」

    「我說你怎麼能沉得住氣,原來是沒弄清緣由。」楚潛笑道,心中鬆了口氣,只要不是沉迷於聲色犬馬之中便好。

    覺得不能這樣下去,楚洛說道:「找個時間,我要盤問清楚才成。」

    「確有必要。」楚潛贊同:「但在此之前,卻可寫信詢問質兒,以兩人的關係,說不定質兒知道些什麼。」

    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二月,春暖花開的季節,萬物復甦的時刻,冰雪在陽光下消融化去,彷彿在一夜之間,杭州城被染成了綠色,成群成排的楊柳桑梓,碧油青草,由一絲絲嫩芽茁壯成長為葉葉枝葉。

    榆葉飄搖,雀鳥啼鳴的縣衙內宅,捧著由汴京寄來的家書,楚質享受溫情的同時,卻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已經離家半年有餘,況且又不是神仙,能掐指會算,怎麼可能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

    見到楚質怪異表情,初兒不同好奇問道:「公子,信裡提到什麼事情嗎?」

    「三弟的事情,可能是思春了吧,沒事總去咦。」楚質念頭閃爍,似乎隱約有點明白怎麼回事了。

    「三公子怎麼了?」初兒不解道。

    「沒事,無非是成長的煩惱罷了。」楚質笑道:「對了,印社情況現成如何了?聽說其他書社也已經採用了我們的作法,拉攏了幾個文士,出了幾本熱書,還說要聯合起來抵制我們呢,你有沒有感到壓力啊。」

    「哼,才不怕呢。」暫時放下楚玨的事,初兒傲嬌說道:「就像公子說的,只會拾人牙惠的模仿,永遠只能跟在我們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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