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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三章 議親 文 / 燭

    第二百三十三章議親

    見到曹佾垂頭喪氣的聽著皇后訓斥,隱約聽到聲音的宮女內侍紛紛抿嘴而笑,卻不敢笑出聲音,忍得很辛苦,我這也是為了家族利益著想,曹佾在心裡嘀咕起來,當然不敢明說出來,幸好在曹雅馨與曹媛的溫言軟語下,曹怡的怒氣才漸漸消去。

    「此事遲些再與你計較。」曹怡冷哼了下,淡然說道:「當然,也有將功贖罪的辦法,就不知道你是否願意去做了。」

    那還用說,肯定願意啊,曹佾連忙點頭,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說道:「有什麼事情,您儘管吩咐就是,臣弟豈敢不遵。」

    「諒你也不敢。」曹怡清亮的明眸掠過笑意,輕聲說道:「你立即請個媒人去及第進士楚質家,讓他起個帖子給馨兒。」

    「這好辦。」曹佾根本沒有思慮,直接脫口而出,心中儘是躲過訓斥的喜悅之情,回身剛走兩步,立即感到事情不對,媒人、帖子,這似乎是議親之禮啊。

    宋朝時候的婚姻習俗,第一步就是在媒人的主持下,男女雙方起個草帖子,或者討一個利市團圓吉帖,看看雙方的年齡、生辰是否吉利、有沒有相剋的地方,若雙方見草帖後彼此滿意,再告訴媒人通一個更細的帖,也叫定帖,上面寫著男家曾祖、祖父、父親三代名諱、職業,議親的是第幾位男子,何時所生,父母在不在堂,家有多少財資,主婚的是哪位尊長等,女家也以對等的形式,將自己情形一一寫明,兩家把定帖放在彩色綢緞或布襯著的盤子裡,選個日子送給對方,這就表示此事可談。

    這就是所謂的納采、問名、納吉,曹府剛剛舉辦完曹媛的婚禮,對於這些程序曹佾自然是印象深刻,向前的步伐立時停了下來,回身露出笑臉,輕聲說道:「皇后,恕臣糊塗,有些不明您剛才之言是什麼意思。」

    「聽不清楚?」曹怡淡聲說道:「那本宮再複述一遍好了。」

    「這倒不用。」曹佾連忙說道,偷偷瞄了眼粉面含羞,嬌似桃花曹雅馨,心中立即猜測出幾分來,腦中浮現出對於楚質的印象,觀文殿學士楚汲的侄子,父親是鹽鐵司茶案主官楚洛,又是及第進士,年紀、名聲、師承

    「那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曹怡問道,打斷了曹佾的思慮。

    這個女婿不錯,況且都決定下來了,自己若是反對豈不是自討沒趣,瞬息之間,曹佾心中立刻有了決斷,笑呵呵說道:「臣的意思是,楚學士與楚知案就在宮外的官署,何不先與他們商議。」

    「反正事情已經交給你了,你覺得怎樣合適,那就怎樣辦吧。」曹怡也沒有意見,唇間勾起一抹笑容:「別托得太久就行,免得馨兒等急了。」

    「人家才沒有呢。」曹雅馨嬌嗔說道,秀美精緻的臉蛋飛起一片紅潤。

    見此情形,曹佾識趣告退離去,悄悄走到御花園外時,忍不住抹了下額頭,慶幸曹怡的訓斥只是雷聲大雨點小。

    「楚質,以前怎麼沒想到。」曹佾喃喃自語,輕笑了起來,舉目辨別方向,邁步向皇城前方的官署集中地走去,腦中思緒萬千,定親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需要仔細思量

    看著曹佾消失的身影,曹怡側身朝曹雅馨微笑說道:「馨兒,這下子該放心了吧。」

    曹雅馨嬌羞垂頭,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眨了下眼睛,柔聲說道:「姑姑,他,朝廷賜官授職已經過去好久,那些進士差不多都起程赴任,卻不知道他的事情,朝廷是否已經商議妥當了。」

    「他的什麼事情?」曹怡迷惑說道,似乎並不清楚曹雅馨在說些什麼。

    「姑姑,朝廷賜予新科進士官職之日,卻不知因為何故,唯獨漏了楚公子,差不多半個月了,依然沒有見任何的動靜。」曹媛輕聲解釋道。

    「居然有這事。」曹怡皺眉說道,居於深宮之中,為了避嫌,她從來不刻意打聽朝中的事情,自然不清楚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與這事相比,曹怡似乎更加關心另外的事情。

    「你們不說我還忘了。」曹怡蛾眉微蹙:「如果馨兒和楚家小郎成親,且不說時間是否來得及,他還要到地方為官赴任,長途跋涉的,若是到個窮鄉僻壤的地方,馨兒如何能跟去受苦,要是因水土不服染上什麼不適,那該如何是好。」

    「那求官家賜他個京官好了。」曹雅馨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你倒是懂得順水推舟,問題是朝廷規矩如此,新科進士必先任職於州縣,瞭解民間疾苦,豈能輕易破例,況且宰相起於州部,若不經此一步,以後豈有什麼前程可言。」曹怡微笑說道:「而且按你所言,賜官授職之日,既然漏了他,其中肯定有什麼原因,朝廷如此行事,自然有其用意。」

    「能有什麼用意,聽父親說,那是張家在借口生事。」曹雅馨憤然說道。

    「張家。」曹輕輕怡喃聲,想到宮中覬覦皇后寶座的張貴妃,她心裡也有幾分不悅之意,柳眉微皺,輕聲道:「此事具體經過是如何的,且詳細道來。」

    「馨兒也不清楚,聽父親說,事情似乎與范仲淹有什麼聯繫。」曹雅馨迷惑道:「真是弄不明白,楚公子與范仲淹素不相識,兩人怎麼扯上關係了。」

    「怎麼反而越聽越糊塗了。」曹怡搖頭笑道:「媛兒,你可知其中詳情?」

    「瞭解一些。」曹媛微笑道:「聽聞官家有意召范相回京。」

    身為皇后,經常耳濡目染,對於朝廷大臣之間明爭暗鬥的伎倆自然不會陌生,隨意聽了幾句,曹怡立即明白怎麼回事,聽聞范仲淹錯過這次回京的機會,心中卻沒有絲毫惋惜之意,畢竟范仲淹在慶歷年間的改革,也直接損害了曹家的利益,固然曹怡心中暗暗佩服范仲淹的胸襟抱負,但是在政治上絕對不會予以支持。

    「原來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此事你們也不必著急,以官家的性子,想必現在已經開始安排了吧。」曹怡輕笑道。

    畢竟是服侍趙禎多年,曹怡果然沒有猜測錯誤,此時在御書房中,天子趙禎手裡拿起一本奏折,心中又開始遲疑不決起來。

    「益之,給新科進士賜官授職到現在,總共有多少日了?」輕輕放下手中的奏折,趙禎和聲問道。

    眨了下眼睛,張若水連忙掐指輕算,片刻之後立即躬身回答道:「啟稟陛下,直接今日,已經有十七日。」

    「這麼久了。」趙禎眼眉微跳,歎息說道:「古人常雲,時間如白駒過隙,一去不返,不留痕跡,果真誠不我欺。」

    「那是因為陛下日理萬機,專心致志處理朝廷政務,自然察覺不出時間流逝。」張若水微笑奉承起來。

    「也有幾分道理。」趙禎含笑贊成說道。

    「陛下治國用心專注,實在是萬民之福啊。」這麼好的機會,張若水豈能浪費,溜鬚拍馬之言如黃河氾濫,滔滔不絕,聽得趙禎心情舒暢,滿面紅光。

    當然,奉承之言聽多了,趙禎自然有些免疫力,過了片刻,將注意力放回奏折上,微微皺起了眉頭,喃聲說道:「這事不好辦啊,怎麼說也是虧待了人家,而且他又立了些功勞,豈能隨意打發了事,況且楚卿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張若水之所以能長期得到趙禎寵信,留在身邊使喚,那是因為他非常有自知之明,擺正自己的位置,時常提醒自己,除非皇帝動問,而且不犯忌諱,不然絕對不能干涉朝廷的政務,所以現在明明清楚的聽到趙禎在喃喃自語,張若水卻置若罔聞,乖巧退到後面,絲毫沒有多嘴接話之意。

    「益之,對於楚質,你有什麼看法?」過了片刻,趙禎突然問道。

    楚質?迷惑了下,張若水立即醒悟起來,不要以為在皇帝身邊日子就好過,在享受狐假虎威的威風時,自然要付出些代價,不僅要瞭解宮中的規章制度,朝廷的動向變化,官員基本情況,地方民俗風情、歷史典故,等等等等,可謂是包羅萬象,不然當皇帝問起,而自己卻回答不上來,那豈不是大大影響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幸好楚質大小也是個名士,張若水當然有些印象,但是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問自己對他有什麼看法,摸不準皇帝的心思,張若水豈能草率回復,沉吟了下,眼睛悄悄一轉,避重就輕說道:「楚進士的詩詞文章,確實是上佳之作,最近又盛傳有一首新詞,讓宮中樂師宮娥傳唱不已。」

    「是何內容?」趙禎饒有興趣問道。

    「聽聞是楚進士在送好友沈榜眼之時,心有感觸,特意寫下了這首離別詞。」張若水可不敢賣關子,直接吟誦起來:「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

    「才始送春歸,又送君歸去。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趙禎輕聲誦讀,眼睛掠過讚賞之意,口中卻說道:「詞是好詞,末尾兩句卻似有鬱積之意,也不知是感歎與好友離別,還是以洩心中不暢。」

    這問題張若水可不敢回應,只是嘻嘻笑了下,躬身說道:「小的才疏學淺,卻是體會不出其中之意來,只覺得楚進士這詞巧妙別緻,有別於其他離別詩詞,讓人難以忘記。」

    「一語點明此詞之妙,還說自己不明其中之意。」趙禎輕笑斥責,沉吟了片刻,拿起了硃筆,在奏折上書寫起來,微笑說道:「罷了,既然他想和春住,那朕就如他之意。」

    楚府西屋院落坪地之中,時值五月,驕陽似火,幸好院落中有幾株枝繁葉茂的大樹在摭擋,陽光透過樹蔭照射在身上,只會覺得暖融融的,讓人心生慵懶之意,不想動彈,而楚質正是如此,輕輕的躺在一張竹榻之上,享受著陽光的淋浴,就算有樹蔭擋光,若是待久了,也會感到悶熱難耐的,幸好有個善解人意的初兒陪在身邊,楚質才不會覺得無聊,當然,沒事的話,楚質也不會無聊到在這種暑夏的天氣在外面曬太陽。

    「公子,這樣可舒服?」初兒嬌柔問道,一雙靈巧的小手卻沒有含糊,執著一把精密的梳子,輕柔的順著同一個方向,小心翼翼的梳理著楚質粗黑濃密的頭髮。

    「嗯,就這樣繼續。」楚質眼睛微閉,喃聲說道,如果說穿越之後,楚質對什麼感到不滿意的話,那就是那頭難以打理的長髮了,也不知道在古代什麼時候起,就有那句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易損之的話流傳下來,成功的將對頭髮的重視上升到一個誠孝的地步,從出生到死亡,除非是自然脫落,或者有什麼意外,只要是生活在中原大地,受到儒家觀念影響的炎黃子孫,絕對不會有剪髮之說。

    而楚質自然不會有興趣挑戰這樣的傳統習俗,雖然頂著一頭濃密的頭髮感覺有些難受,但是習慣之後,微風吹來,長髮拂動,還真有幾分脫俗飄然的風席,這可是許多藝術青年可望而不可及的追求啊。

    抱著這樣的想法,楚質心裡也舒服許多,況且在古代,頭、發是人最重要的外觀,自然要精心地保護,不斷地修飾,百姓之家不必多說,就連官員也有休沐之日,雖然沒有現代沐浴那樣頻繁,但是也有三日一洗頭、五日一沐浴的習慣,不過這個習慣也因人而異的,富貴之家或者有潔癖的人,自然是不論時間的,而楚質已經習慣成自然,頭髮可以隔幾日再洗,但定然要日日沐浴。

    「公子,最近作坊發生了件怪事。」初兒輕聲說道,一雙纖嫩小手細心的將楚質的長髮慢慢分開理順,以免濕透的頭髮糾纏打結在一起。

    「什麼事情?有人偷懶不幹活還是攜款而逃了。」楚質懶洋洋問道,眼睛似閉非閉,似乎有幾分倦意。

    「公子想到哪去了。」初兒嬌嗔道,如今在作坊幫忙的基本是楊毛兩村的村民,而負責管賬的卻是楊震仲與毛革,所以明知道楚質是在戲言,她心裡也有些不樂意。

    「是我錯了,在此向善良的初兒賠罪。」楚質輕笑說道,伸手反握初兒的柔荑,輕輕扯到嘴邊吻了下,隨後仔細的把玩起來,細嫩柔滑,溫潤如玉,感覺十分舒服。

    心中帶著一絲甜意,然後發覺附近還有幾個婢女,初兒連忙嬌羞抽手,微嗔說道:「公子別亂動,不然頭髮又散亂了。」

    遺憾的歎息了下,楚質微笑道:「說吧,作坊出了什麼事情,居然讓初兒如此惦記著。」

    「聽十一叔說,這近段日子,楊村來有許多奇怪的客商,他們不是為求扇而來,而是想購買製作扇子用的韌紙。」初兒柔聲說道。

    「咦,差點忘記這茬了。」楚質拍額頭歎道。

    汴梁城是國都,廣納四海商客,見到折扇在京城如此盛行,得到文士名儒、達官顯貴們的喜歡,這些精明的商人豈會瞧不出其中隱含的商機,而經過楚質精心策劃的品牌效應已經突顯出來,一些人已經認準風月坊製作的折扇,對其他扇子不屑一顧,做了番市場調研後,商人們自然明白應該選擇誰作為合作的對象,紛紛到楊村取貨訂購。

    正是利益於商人們的推廣,折扇也開始以汴梁為中心,慢慢的向周邊城市擴散,古代根本沒有什麼銷售渠道之說,而且以作坊現在的實力,開連鎖店也不太現實,楚質自然要從實際出發,適當的調整策略,在不放棄汴梁市場的同時,也爭取做個折扇供應商。

    事實證明楚質的想法沒有錯,有折扇供應的消息一傳出,各路商人頓時蜂擁而來,下的訂單已經排到下半年去,樂得楊震仲與毛革眉開眼笑之餘,急忙掇竄楚質再擴建作坊,考慮了幾日,見到市場還沒有那麼快飽和,楚質自然不會反對。

    由於財源滾滾,使得楚質忘記在扇面紙上面作文章了,當初選擇接手毛村造紙作坊,雖有貪圖方便的意思,但是楚質也瞭解到,在宋朝時候,因為技術條件限制,一些質量上乘的紙張,價格非常昂貴,這種一舉兩得的事情楚質樂意順勢而為。

    原料當然就是滿山遍野的竹子,經過楚質的指點,匠師們具體執行,光滑如雪的上好竹紙立即出現在世人面前,是說宋朝也已經有人試過用竹子制紙,可惜不得其法,所造竹紙比較脆弱,質量較差,輕碰便裂,而由於楚質的點撥,使得本應在南宋時技術才成熟的竹紙提前了近兩百年出現。

    紙作為文房四寶之一,自然格外受到文人士子們的喜愛,而他們在折扇上題詩作畫時,也察覺扇面用紙與眾不同,不僅書寫簡易,而且質量也極佳,似乎還有點淡淡清香,自然而然起了購買之心,既然有市場,那見利而為的商人當然要行動起來,紛紛跑到作坊那打聽詳情,而楊震仲與毛革也不敢拿主意,就托初兒請示楚質應該如何處理。

    「能怎樣處理,當然是。」就當楚質指點初兒應該利用這樣的機會,使得竹紙暢銷各地時,院落外突然傳來些許動靜。

    「質兒。」惠夫人柔美的聲音傳了過來,似乎已經走到院落門前,楚質站了起來,上前兩步,卻發現家人都走了進來,心中微稍了下,連忙上前見禮道:「大伯、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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