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 趣聞 文 / 燭
第一百六十八章趣聞
「宋卿,在喜宴之時,你沒得罪人吧。」淡淡笑了下,趙禎突然有些緊張起來,要知道參加婚宴的權貴,每個多少與自己有些沾親帶故,若是宋祁太過份,鬧將起來,自己也不好護著他。
「難道在陛下眼中,臣就是那種不諳世事的人嗎。」宋祁不滿說道,卻不知在世人的眼中,他就是這種人,而趙禎顯然也是這樣認為的。
「沒鬧出事情就好,不然朕也難做啊。」趙禎輕笑說道,似乎真的鬆了口氣,絲毫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帝王威嚴。
「幸好在宴會裡,遇到一個有趣的小子,能和臣聊上幾句,還發生了件趣事。」宋祁微笑說道:「不然臣怕是早早就回來拜見陛下了。」
「婚宴之中,有何趣事?」趙禎饒有興趣問道,批閱半天枯燥無味的奏折,正好聽些有趣的事情好放鬆下心情。
「似乎是過早將新娘子接回府中,吉時未到,一個交拜禮,硬是折騰了幾個時辰,差點沒把新郎官累癱在地。」宋祁笑呵呵說道,幸災樂禍的意味十分明顯。
「折騰幾個時辰?宋卿又在說笑了,莫非是欺朕不明婚慶禮節不成。」趙禎輕笑說道:「清晨起轎迎親,未時歸來,申時拜堂,酉時交拜禮成,飲合巹酒,禮成,若是按宋卿的說法,怕是現在婚宴還未開席呢。」
「若是平常時候,陛下說的沒錯。」宋祁輕笑道:「可問題在於,新娘子在午時之前已經接回府中了,未時拜的堂,可撒帳的吉時卻是酉時,自然要加以補救,只能在交拜禮上多下點功夫了。」
「曹家女兒出閣如此快?」趙禎驚訝了下,微笑說道:「似乎有些等不急了,怕是妝束還未畫好吧。」
「陛下英明,可人家男方卻不介意,認為妝束未畫盡才佳,好留取黛眉淺處,畫章台春色。」宋祁笑嘻嘻說道。
「留取黛眉淺處,畫章台春色。」吟誦幾遍,只覺意境動人,趙禎連忙問道:「這可是催妝詞,全篇是何?」
「喜氣擁門闌,光動綺羅香陌,不須脂粉涴天真,嫌怕太紅白。留取黛眉淺處,畫章台春色。」宋祁搖頭晃腦吟誦,輕笑說道:「有此催妝詞,若是陛下嫁女,是否予以出閣?」
「予之,予之。」趙禎大笑道:「就算朕不允,公主也思去啦。」
「陛下所言極是。」宋祁連連點頭笑了起來。
「此詞是何人所作?才情巧思,卻不輸宋卿。」趙禎問道,怎麼說也是皇帝,對於自己治下的人才,總要表示下關注,起碼能博個禮賢下士的名聲,只要是心性正常的皇帝,都希望自己能在青史上留下美譽,而不是惡名。
「並非臣自傲,若論詩才,天下間能與臣比肩的,以前只有歐陽永叔一人,如今卻多了個楚景純。」宋祁搖頭歎氣道:「最讓人氣憤的是,這小子還很年輕,怕幾十年之後,世人只會記得小楚的才情,而忘記小宋是誰了。」
「宋卿平時可不會這麼輕易服人的,這個楚質居然能得你如此讚賞?」趙禎語氣之中有一絲驚奇不定,不過聽他話裡的含義,顯然也知道有楚質這個人。
「若是全聽信臣之言,陛下或許覺得有失公允。」宋祁微笑道:「那何不召見之。」
古代皇帝不會輕易召見平民百姓的,如果真有必要,為了顧及身份,一般會賜予被召見之人一官半職,以示皇帝的尊貴。
趙禎似有意動之色,猶豫片刻,心中還是有顧慮的,這種事情並非沒有先倒,只不過在召見的同時,伴隨而來的就是御史官員的進諫,每次都是不勝其煩,仔細尋思後,趙禎最終還是否決了宋祁的提議。
「陛下可是顧及台諫有異議?」宋祁直截了當說道,見趙禎點頭承認後,也不覺得奇怪,似乎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如果是在明清兩朝,世人一定會覺得非常驚訝,皇帝居然會怕臣子,真是可笑之極。
可這是宋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並非一句戲言,皇帝故然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可是想要行使這些權力,卻要得到朝臣們的認同,不然會被耿直的士大夫們指著鼻子大罵,直接抗旨不遵,皇帝本人也不敢生氣,唾沫飛到臉上也只能忍了,所以說要論起虛心聽諫這點,宋朝的皇帝簡直就是歷代皇帝的楷模。
「其實陛下可以名正言順召見楚質的。」宋祁微笑道。
「何出此言?莫非他在太學國子監修學?」趙禎迷惑猜測起來,畢竟是皇帝,每日要處理繁多的政務,能偶爾聽說有楚質這個人已經非常難得,自然不可能時時注意。
「陛下居然沒有留意?」宋祁驚訝不已,輕笑道:「殿試名策中,不是有他的名字嗎。」
「殿試?」趙禎這回是真的驚訝了,前些時候才聽說是個小秀才,怎麼樣轉眼間就成了貢士了。
「臣可不敢欺君,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尋殿試名策來一觀。」宋祁笑道:「或者取其考卷仔細閱之。」
「宋卿之言,朕豈能不信,名策考卷就不必看了。」趙禎輕聲道,眼睛之中,似有一絲明瞭的笑意,畢竟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雖不說目光如炬明察秋毫,但是有時候也能猜測出臣子的心思來,所謂君臣相知,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宋祁也沒有再多言,而是非常識趣的告退而去。
「這個小宋,居然也學人家說起人情來了。」趙禎輕微一笑,自然不會把些許小事放在心上,也沒有聽信宋祁之言,取楚質殿試的考卷來看,而是俯身繼續批閱奏折。
過了不久,一個面白無鬚的青年內侍捧著一碗茶湯,小心翼翼走了進來,悄無聲息的將茶湯擱放在龍案上,輕聲行禮道:「陛下,茶湯來了。」
趙禎輕輕點頭,隨手取起杯子抿了口清香的茶湯,只覺精神為之一振。
「陛下還有許多奏折要批閱,怕是要子時才得以就寢,要不讓門下取些夜膳來?」青年內侍輕聲說道。
趙禎猶豫了下,尋思片刻,輕輕搖頭說道:「宮禁每有取索,外間便為定制,各司監終日忙碌,夜裡還是讓他們安心休息吧。」
「陛下仁厚,門下敬之。」青年內侍恭敬說道。
阿諛奉承的話聽多了,但趙禎還是覺得很舒服,微微一笑,心中忽然一動,輕問道:「益之,近段時間,城中可有什麼趣聞?」
宋朝吸取了唐時太監禍亂朝綱的教訓,對太監也就是黃門內侍採取嚴格的管理措施,而且取得了卓越的成效,從開國到現在,從來就沒有發生過太監專權的事情,或許是物極必反,沒有了禍害的機會,宋朝太監裡反而人才輩出。
因為宋朝皇帝有使太監為監軍的習慣,可能是耳濡目染的原故,不少太監對於行軍打仗頗有才賦,許多人都是在戰場上取得了軍功而得到提升,現任的內侍省入內都知張惟吉就是很好的例子,在與西夏開戰時積累了軍功,得到趙禎的賞識,不僅穩坐太監頭頭的位置,居然還恩蔭養子張若水,也就是那個叫做益之的青年內侍,成為內侍省的給事。
雖說是靠著養父的恩蔭才從最低層的小黃門,少打拼幾年直接升為給事,但是能在皇帝身邊隨侍,自然要有察顏觀色的本事,瞭解皇帝心思的張若水,立即說了幾個發生在朝廷大臣身上,既無傷大雅,又頗為有趣的事情。
「數日前小宋學士擁妓醉飲,宋相公聞之,寄語小宋學士曰」張若水學著宋庠的語氣說道:「聽說昨夜燒燈夜宴,窮極奢侈,不知還記得某年同在州學內吃虀飯時麼?」
「小宋是如何回答的?」趙禎好奇問道。
張若水輕笑說道:「小宋學士笑著對來人說,請回報相公,不知當年在一起吃虀飯是為了什麼。」
「呵呵,這個小宋啊,說話總是那麼實誠。」趙禎會心笑道:「這才是小宋的本性,輕佻意氣讓人微哂,風流瀟灑卻又使人折服。」
「如果小宋學士得知陛下如此稱讚,定然將陛下引為知己。」張若水壯著膽子笑道,畢竟拿皇帝和臣子相提並論,嚴格來說是為不敬。
「君臣相知,未嘗不是件樂事。」趙禎似乎有幾分喜悅,這讓張若水立時安心許多,又輕笑說道:「前幾日張相府上也發生了件趣事,卻不知張貴妃是否已經先知陛下了?」
「張卿府上的,怎從未聽張愛妃提起。」興致頗濃,趙禎連忙問道:「到底是何事情?」
「這事還與今科會元有關。」皇帝詢問,張若水自然不敢道:「會元馮京,年少英俊,才學出眾,名譽東京,張相聞之,想相其為婿,特意命人『請』其至府上一敘。」
趙禎也不是久居深宮,不諳世事的皇帝,察覺張若水在請字上咬聲頗重,頓時笑了起來說道:「殿試金榜還未昭示天下,張卿就等不及了。」
「想必張相是怕別人捷足先登吧。」張若水笑著說道。
「後來如何了?」趙禎微笑道:「既然是趣事,想必有些波折,莫非是張相之女對父親所擇之婿心中不滿意?極力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