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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宮禁 文 / 燭

    第一百六十七章宮禁

    「原來是他,沒有想到這麼年輕啊。」曹偕恍然,仔細打量風度翩翩,俊逸不凡的楚質,欣賞之色越發濃郁起來。

    「二叔也知道他楚公子?」曹雅馨笑道。

    「那是自然,早在許州之時,已經聽聞東京有個才氣不凡的少年,所作詩詞傳誦一時,不少名家大儒都紛紛讚歎不已。」曹偕笑著說道,這話聽得曹雅馨眉開眼笑,美目流盼異彩,輕波漣漣。

    「楚質雖然,但是才學卻不淺,才成為童子試案首不久,沒有經過解試,直接參加了會試,出人意料的得中貢士,想來進士身份指日可待。」高滔滔笑道,有些詫異的望了下曹雅馨,憑著女人特有的直覺,她隱約察覺些異常。

    「嗯,是個人才,你們定然要與之交好。」曹偕點頭,朝幾個子侄說道,曹家之所以能經歷數代而長盛不衰,不僅是因為對皇帝忠心耿耿世代為將,當然還有與皇室聯姻,勢力根深蒂固,平時也十分重視士人。

    曹家之人心裡非常清楚,皇帝故然倚重曹家,用之為將,鎮守四方,卻絕對不會允許他們執掌朝廷政事,推行「崇文抑武」國策,其實就是在提防將門勢力膨脹,以危害到皇帝的統治地位,能進中樞成為宰執的定然是士人,曹家自然要與之交好,以免領兵打仗時處處受到掣肘。

    「二叔放心,景純為人隨和,我們見過幾次後,已經相識成友,而且還與才卿是同窗,兩人的交情可不淺。」曹評笑道。

    「楚公子未揚名之前,才卿就與他相識,後來經常結伴同游,情誼越濃,逐漸成為知心之交。」高滔滔笑道:「楚公子性情和善,熱心助人,夫君和我都非常感激他。」

    見趙宗實含笑點頭,曹偕感到有些驚訝,不明白楚質能幫上趙宗實什麼忙,不過也知趣的沒有打聽,只是輕笑說道:「才卿有這樣的良友,也算有幾分運氣。」

    「岳父說的什麼運氣。」高士林的聲音響起來,步伐有些錯亂的走了過來,神智故然清楚,英俊的臉龐卻已經通紅一片,渾身散發出淡淡的酒氣,顯然是剛剛擺脫眾人的敬酒禮。

    「說你沒醉,也算運氣。」曹評笑道。

    「這多虧景純的詞,他們都忙著聆聽欣賞,我看沒人注意,就悄悄回來了。」高士林笑道,有幾分得意。

    「既然如此,還不快去請楚公子過來道謝。」高滔滔說道,語氣之中帶著一絲不自覺的訓斥,這個已經習慣成自然,難以改變了。

    「我這就去。」高士林笑嘻嘻說道,轉身向楚質走去,過了片刻兩人一道走了過來。

    「小子楚質,見過曹都監、王子。」楚質微笑行禮,依次向眾人問好,忽然察覺席中有一個少女,不禁抬頭微視,卻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只見她頭上梳著時樣的銀絲耳髻,露著四鬢,耳邊垂掛青寶石墜子,身著一件非常精美的百褶裙,一雙美眸清徹透明,似一潭晶瑩泉水,晶瑩的肌膚光潔勝雪,裁秀黛以畫眉,點柔水以朱唇,身子纖細秀美,但胸部卻渾圓隆起,撐得月牙白的綢緞小衣高低起伏。

    清麗脫俗的美麗少女美目輕波流盼間,似有絲絲纏綿情意,楚質一時之間目光凝滯了下,隨之清醒過來,連忙微笑行禮示意,目光微垂,不敢直視。

    「景純,不認識了。」察覺些端倪,高士林悄聲笑道:「前些時候還隨人家遊山玩水,現在就忘記,也不怕人家傷心。」

    「是曹。」靈光一閃,楚質驚呼,立即意識到不妥,連忙露出燦爛笑容,拱手朝曹誘說道:「曹兄,幾日不見,一切可安好。」

    「景純兄好。」曹誘還禮,卻感到有些迷糊,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

    見禮之後,楚質坐了下來,隔著曹評、曹誘,鼻子卻彷彿嗅到一陣似有若無的淡淡的香草芬芳,仔細分辨香氣來源,目標悄悄索定在曹雅馨身上,不禁勾起了已經沉澱於腦海深處的那縷暇思。

    「今日陪士林迎親,真是辛苦楚公子了。」曹偕舉杯笑道:「薄酒一杯,聊表寸心,請楚公子共飲。」

    「曹都監客氣了,您是長輩,這杯應該是我先飲為敬才是。」楚質笑道,雙手微動,杯子已經見空。

    曹偕的敬酒才罷,趙宗實又隨之舉杯示意起來,楚質自然不敢怠慢,又與之對飲,隨之就是高士林、曹評、曹誘,一時之間,席上儘是觥籌交錯道謝謙讓之聲,你來我往,氣氛頓時融洽之極。

    楚質坐下之後,曹雅馨就沉默不語,那雙清麗的眼睛經常似有意若無意地瞟向楚質落坐方向,紅潤略帶光澤的誘人櫻唇不時綻放出絲絲笑容。

    婚宴應這祥和歡慶的氣氛中進行下去,不知不覺,一輪殘月浮出在空中,柔和的清輝灑落人間,喜宴也漸漸接近尾聲,已經有少數客人選擇了先行離去,而宋祁就是其中之一,不僅是因為宴會不合心意,更重要的是他還要進宮向皇帝交差覆命。

    禁中,皇帝寢宮,建築豪華貴麗,守衛森嚴,雖然已算夜深人靜之時,但是身為天子的宋仁宗趙禎卻沒有到後宮摟著三千佳麗就寢休息,依然在御書房中批閱奏折,同樣做為君主,他沒有秦皇漢武的雄偉霸氣,也不像唐宗宋祖一樣英明神武,更不是一個奮發有為的英主,甚至在歷朝守成之君中也不是聲譽卓著的明君,性格也有些憂猶寡斷,耳根子特別軟,說是貪花好色也不為過。

    在位這麼久,沒有什麼豐功偉績,甚至說正是由於他的軟弱,變相成就了西夏李元昊的王朝霸業,儘管有種種外患內政上的問題,但公允的來說,仁宗一朝無論如何還是宋朝的治世,除去軍事不說,在政治、經濟和文化上都有盛世的氣象,特別是世人對於趙禎的評價非常高,在後世流芳的文臣名將,對他更是忠心耿耿,哪怕是被他貶謫的官員大臣,對他依然沒有絲毫的怨言。

    這並不是宋仁宗有什麼人格魅力、帝王之氣、虎軀一振、四方臣服,也不是他精通帝王之術,心計手段高深似海,而是與他恭儉仁恕的個人秉性有關,趙禎的缺點不少,但他最大的優點就是寬容仁厚,能容忍各種激烈的批評意見,哪怕是對他私生活妄加非議,聽了也從不挾憤報復,在他的治下,不僅台諫官,即便其他官員和士大夫,也都能暢所欲言,享受到前所未有的言論自由。

    正是這種仁恕寬容對忠厚之政的風氣,對人才的作育培養,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說到仁宗朝裡出的人才,在宋朝或者說是在歷史上也是首屈一指,可謂名臣輩出,無論是政治、軍事、文化、科技領域都有人在歷史上留下赫赫聲名,正如後來的蘇軾所說:「仁宗之世,號為多士,三世子孫,賴以為用。」

    趙禎就是這樣一個皇帝,或者說就是這樣一個普通平凡的皇帝,做其他什麼事情或許不能勝任,可是論起當皇帝來,恐怕是歷史上最適合做皇帝的皇帝,有一顆寬宏的容忍之心,若是在普通人身上,那不算什麼,但是皇帝有這樣的品性,那就十分難能可貴了。

    此時的御書房中,燈火通明,身穿紫色龍袍的趙禎坐在寬大華麗的龍倚上,手執硃筆在奏折上輕輕勾畫著,右側的書案上還擺放尺來高還未批閱的奏章,一個年輕的內待宦官悄無聲息的走入御書房,微微行禮,輕聲說道:「陛下,小宋學士求見。」

    「宣。」趙禎沒有抬頭,口中輕輕吐出一個字,藉著這時間,又快速在奏折上寫下了自己的意見。

    「宋祁見過陛下。」輕步走進御書房,宋祁拱手施禮,卻沒有跪拜參見,在宋朝的時候,除非是拜祭天地祖先這種大事,哪怕是在上朝時候,見到皇帝也可以不跪,拱手施禮就可以了,畢竟在宋初的時候,官員們上朝是可以坐下的。

    傳說是某個大臣,在某個時候,皇帝來了居然還穩如泰山的坐著紋絲不動,皇帝心裡自然有些不舒服,乾脆讓人把官員們的椅子都撤了下去,沒有了這個特權的官員們表面上自然不會說什麼,可心裡肯定恨死那個大臣了,可能就是經此一事,皇帝發現自己坐著,其他人都站著,有股優越感,乾脆就把這形成定制,心裡或許也有幾分不好意思,也不強求官員跪拜參見,直到異族入侵,站著的人,似乎都已經死絕了。

    「宋卿,居然這麼快從宴會中脫身而回,還真是讓朕驚訝啊。」輕輕擱下筆,趙禎還算俊逸的臉上泛起一絲溫和笑容:「還以為按宋卿的性子,起碼要明日才能向朕覆命呢,卻不知是有人怠慢於你,還是唱樂的歌女舞伎不堪入目啊。」

    「陛下豈能不知。」宋祁埋怨說道:「讓臣處於一群武夫之中,哪裡還有心情享樂,恨不得婚宴趕緊結束。」這話傳出來,肯定有許多人恨死宋祁,不過以他的性子,就算知道了,不僅毫不在意,恐怕興致來了,還會跑到那人家中故意逗趣取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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