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青出於藍 文 / 燭
第一百四十六章青出於藍
「楚兄詩才名滿天下,在你面前,我如何敢獻醜。」馮京連忙謙讓說道。
「什麼名滿天下,吹,使勁的吹,待會就讓你們知道戲弄本掌櫃的後果。」身材胖乎乎的掌櫃暗暗嘀咕,現在怎麼看都覺得這幾人不像是貢士,肯定是不知哪來的無賴子,知道今日會試放榜,所以前來騙吃騙喝的,真正的貢士怎麼會來自己這種小館子來慶賀,不要以為自己好糊弄,想當年,自已也是參加過童子試的人,雖然沒中
「楚兄,你就不要推讓了。」滕茂實也在旁微笑說道:「讓我輔紙研墨還行,若是論起吟詩填詞,那我就不行了。」
「刷碗掃地總行了吧。」掌櫃暗暗說道,決定只要楚質再拖延下去,立即叫人進來拉他們去官衙,想在自己店中吃白食,門都沒有。
「匆忙之間,只想到幾句粗詞鄙誤,是我如今心中所想,請諸位莫要見笑。」楚質微笑說道。
「楚兄請言,我來記之。」馮京笑道,走到書案旁,執筆點墨,手腕懸在空中。
「白馬金紫鞍,騎出萬人看。借問誰家子?讀書人做官!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將相豈有種?男兒當自強!學乃身之寶,儒為席上珍。君看為宰相,必用讀書人。」沉吟片刻,楚質朗聲吟誦起來。
幾人一聽,微楞了下,與楚質之前作的那些字句優美婉約的詩詞相比,這幾句,確實是太直白了。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喃喃吟誦幾遍,掌櫃突然大聲叫道:「好詩啊,公子這詩道出了我輩心中之願。」
「此言甚是,想我等寒窗苦學,不就是為此嗎?」滕茂實喃喃說道。
「好一句將相豈有種?男兒當自強!」馮京大笑道:「楚兄,你我再對飲一杯。」
「還未請教幾位公子姓名。」待幾人小酌幾杯後,掌櫃在一旁輕聲說道:「此詩我已決將其懸掛在大堂之中,若是有人問起是誰人所作,鄙人也好有個說詞。」
「你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吟詩的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的楚才子,寫字的是今科會元馮公子。」高士林戲笑道:「掌櫃的,現在應該明白自己沒有吃虧吧。」
「啊呀,鄙人真的有眼無珠。」掌櫃驚喜呼叫,連連說道:「謝謝這位公子提醒,來人,還不把店裡最好的酒菜端上來。」
幾個夥計一聽,立即行動起來,片刻時間就捧著熱氣騰騰的美酒佳餚呈上。
「幾位公子慢慢享用,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掌櫃笑瞇瞇說道,滿心歡喜的退了下去,至於那詩,他早就派夥計小心翼翼的收藏妥當,而幾個的身份到底是不是真的,掌櫃的也沒有心思探究,反正人可以假,但詩詞是真的就成,到時候自己就這樣對外宣揚。
美酒佳餚上來,相處時久,幾人慢慢的熟悉了,大家也沒有客氣,舉杯對飲,品嚐美味,興致來了行幾句酒令,歡聲笑語之下,天色暮了,此時桌上已經杯盤狼藉,幾人也酒足飯飽,帶著幾分醉意,相互扶持而去。
「景純,今天很盡興,下次我們請客,你們一定要來。」馮京的舌頭似乎有些結巴,渾身散發出濃郁的酒氣,眼睛一陣迷離。
「放心,我們定然前來拜訪。」高士林使勁睜著眼睛,搖了下頭,覺得更加暈了,分不清楚東南西北,拉著楚玨的手說道:「秀穎,沒有想到你小子柔弱的樣子,酒量居然這麼深,下次我們再來比過。」
「下次我也能贏,看你還敢笑我流淚。」滕茂實喃喃說道,腦袋快垂到胸前,勉強在馮京的攙扶下直立身體。
「那就約定了。」楚質也覺得有些迷糊,朝著前面模糊的身影拱了下手,然後一手摟著已經不省人事的楚玨,一手拉著東倒西歪的高士林,憑著感覺向家裡方向走去。
「一言為定。」馮京回禮叫道,扶著滕茂實,慢慢思索起來,客棧在什麼地方
若是在平時,楚質同時抱起兩個人輕而易舉,如今有些醉意,覺得有些吃力,還好兩人有些知覺,在楚質的拉扯下慢慢前行。
「二哥,我也要考貢士。」腦袋靠在楚質肩膀上的楚玨突然睜開眼睛說了一句,隨後眼皮了落了下來,片刻之後發出均勻細微的鼻鼾聲,楚質頓時啼笑皆非,輕呼了下氣,突然伸手猛揮,不一會兒,一輛驢車就停在前面。
「二公子回來了。」
回到家中門前,楚質掀開車簾,還沒有下來,就聽到僕役驚喜的叫聲,府中立即湧出了七八個人圍繞了上來。
「三公子醉了,快把他扶回去。」古代的車可沒有防震盪設施,顛簸了一會,酒氣上湧,楚質覺得有暈暈的,似乎也有些站立不穩,連忙吩咐說道:「還有這位公子,是我的好友,也隨之扶到客房休息,好生伺候。」
僕役自然是連聲答應,根本不等楚質多言,一起擁著他們進去了,有人攙扶的感覺真不錯,楚質懶得再看方向,直接閉上眼睛隨著僕役行走,才走了幾步,楚質忽然感覺旁邊空蕩蕩的,僕役似乎走退開了。
一點為主服務的意識都沒有,楚質睜開眼睛,準備好好訓斥僕役,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身在客廳,前面坐著一大幫熟悉的人,而且每個都不是自己能怠慢的。
「娘親、小叔、嬸娘、老師、大伯、大姆、大娘、芸姨娘。」楚質連忙行禮,轉了一圈,最後才說道:「父親。」
「你去什麼地方了,為何一身的酒氣。」自己居然在最後,明顯感覺到其中的親疏之別,楚洛心裡極度不爽,臉色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心裡歡喜,和幾個好友多飲了幾杯。」楚質說道。
「你下次注意,何學士已經在家中等候許久了。」很想好好訓斥幾句,忽然感覺四面都是銳利的目光,楚洛只好作罷,心裡非常鬱悶。
「老師,學生沒有辜負您的期望。」走到何涉面前,楚質抱手,深深鞠躬說道。
「你做得很好。」何涉微笑捋鬚道:「而且出乎意料的好。」
楚洛前來請人的時候,何涉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不信,當親眼看見黃榜之後,滿腹的懷疑都化成由衷的喜悅,不愧是自己第一眼看中就想收下的弟子,不僅在詩詞上給自己長臉,而且還時時刻刻給自己驚喜,特別是聽到楚汲三兄弟奉承自己是當世名師大儒,何涉心中忍不住一陣得意,推托片刻就全盤接受這份美譽。
「景純,這幾日你定然很忙,不用回書院了。」何學站了起來,輕笑說道:「過幾日你再到老夫府上來。」
「何學士,你這是?」眾人連忙起身說道。
「這麼晚了,老夫也該告辭了。」何涉拱手笑道,雖然坐了半天,但是他心裡一點怨氣也沒有,反而舒暢之極。
「還未開宴,何學士如何能走。」楚汲說道,連忙上前攔阻。
「不急,待景純進士及第,老夫再來赴宴。」何涉微微一笑,帶著幾分飄逸之色,回身起步離去,眾人也不好加以阻止,只好隨身相送。
「景純,再接再厲。」拍了下愛徒的肩膀,何涉帶著滿面的笑容上了轎子。
「老師,慢行。」楚質恭敬行禮。
「質兒,考中貢士的心情如何?」待何涉的轎乘消失在遠處,楚潛立即笑呵呵的說道。
「欣喜若狂,難以置信。」楚質輕笑回答,到現在他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考中的。
「小叔的感覺也是如此,想我十餘年的努力,你居然短短幾年就辦到了,如果不是黃榜已經昭示天下,我無論如何也是不信的。」楚潛感歎說道。
「你不信我信。」潘氏挺著微微隆起的肚子,艷美的笑容如花,柔聲說道:「質兒從小就聰明伶俐、智慧過人,考中貢士算得了什麼,過幾日還要進士及第呢。」
「弟媳說的沒錯。」楚汲笑道:「貢士只不過是暫時的,進士才是質兒追尋的目標。」
小輩之中終於有人成為宗族的棟樑之材,官宦之家的傳統得以繼承,楚汲覺得全身上下都輕鬆許多,以前本想重點培養儉兒的,如今看來,計較要改變一下了。
「質兒定然不讓各位長輩失望。」楚質大聲說道,信心全面爆長,反正參加殿試之後,哪怕被刷了下來,也有資格參加朝廷的選官銓試,而主持銓試的正是大伯楚汲,到時候還怕沒有官做。
「嗯,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楚汲說道,目光越發的慈祥起來。
「質兒告退了。」楚質也沒有堅持,酒氣上湧,再不躺下怕是要暈倒在地了,在僕役的攙扶下慢慢向房中走去。
「大哥,何學士走了,那宴席怎麼辦?」楚洛說道。
「我們不是還在吧。」瞄了楚洛一眼,楚汲笑道:「等了半日,想必大家也有些饑意,吩咐廚房開宴吧。」
一聲令下,僕役們立刻動了起來,片刻時間就擺好宴席,眾人分列入坐,雖然缺少了主角,不過眾人依然滿面春風、一團和氣的聚起餐來,直到宴席散去,其他人沒有什麼,楚洛卻爛醉如泥,口中不停呵呵直笑,唸唸有詞:「兒子比老子有出息青出於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