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迷霧沼澤 第九十九章 藍 文 / 文默
「只要你助我脫困離開這心衍宗，我便答應留在你身邊三年時間，為你壓制體內的五行劍氣，這三年你可以尋找解決五行失控的方法，三年之後無論你是否找到我都會離開。」神秘女子目光灼灼的盯住莫問。
莫問沉吟了一下：「三年時間太短。」
神秘女子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你可以不答應。」
莫問神色一滯，臉色有些頹喪，他的確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咬了咬牙：「好，三年就三年，不過這三年之中你要保證我的安全。」
「我可以出手為你解決危機，不過只有三次。」神秘女子冷著臉，看上去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
莫問也沒有強求，能得到對方三次出手的承諾已經難得可貴。
「我雖然不知道你讓我如何幫忙，但能將你困住，一定極度危險，我可以盡最大努力幫你，但不包括我的生命代價。」
「你放心，讓你幫的忙對於我來說難於登天，但對於你這個外人來說，只要有我的配合，你很輕易便能做到。」
莫問點了點頭，他最怕的就是對方讓他幫的忙超出他的能力範圍，現在得到對方的承諾，心便放下去一半。至於另一半只有等事情結束之後才能完全放下，因為莫問對眼前這神秘女子的脾性一無所知，人家即便最後翻臉不認賬他也無可奈何。
「現在大家已經是合作關係，我們是否可以開誠佈公的認識一下。」莫問看向神秘女子。
神秘女子看了他一眼，玉手輕輕一揮，莫問身上的磁光頃刻消失，從石山上掉了下去。
站直身體，莫問檢查了一下自身情況，腰間劍囊還在，不過手中的冰雲劍徹底報廢，靈力在抵擋地元石劍絞殺之時便已耗盡，劍刃不知崩散到哪裡，只剩下一隻光禿禿的劍柄握在手中。
默歎一聲，心中有些微痛，這冰雲劍可以說幾次解他危難，如今終於走完最後的殘生。
「我叫莫問，化名文墨，一名沒有師承的自由靈劍師，至於修為就不用說了，你很清楚。」莫問說道。
「你可以叫我藍。」神秘女子緩緩的道：「我並不是人來，也不是劍靈，而是這地磁重元劍陣劍圖中孕育的靈性，你可以當我是這劍陣的陣靈。」
「陣靈？」莫問即便早有猜測，還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一座劍陣產生自主靈魂，這已經是具備成為四階的資格，這地磁重元劍陣最強時只是一個三階下品劍陣，現在更被一代代進入沼澤的靈劍師破壞，早已極度消弱。沒想到竟然能產生靈智！
不過，既然產生了靈智，這劍陣怎麼會被破壞的這麼嚴重？以三階下品劍陣的威力抹殺一些劍脈境界的靈劍師應該輕而易舉把？
不過接下來藍將答案說了出來。
藍突然伸手輕撫身上的星藍紗衣，隨著她的手拂過，星藍紗衣突然釋放出璀璨的幽藍色毫光。在這毫光之中，紗衣倏地離體鋪展開來，化成一張長數丈寬數尺的畫卷。
莫問目光一凝，那幽藍色毫光分明是極度濃郁的磁光，畫卷中孕育的磁力之強簡直如汪洋一般渾厚。此刻莫問才知道，之前神秘女子以十六倍重力給他下馬威，已經算是有所保留，因為從這些磁力的強度來看，依然有很大的提升餘地！
幽藍色的畫卷中點綴著上百顆金黃色星點，如一條藍色星河，環繞著藍的身體，將其襯托的如星神臨塵，神秘！威嚴！美艷！
莫問不由呼吸一滯，即便見慣了美女，此刻也不由震撼了一把。
「這便是地磁重元劍陣的劍圖。」藍淡淡的道，隨手一指點在劍圖之上。
劍圖中那上百顆金黃色星點突然釋放出強烈的毫光，像是突然活過來一般從劍圖中衝了出來，在藍的頭頂飛舞盤旋，猶如上百顆流星。而藍腳下踩著的那柄地元石劍也沖天而起，加入了群星行列。
盯著頭頂那上百柄地元石劍，莫問有些目眩神迷。劍圖屬於另一種劍陣範疇，不同於陣盤。
陣盤是由靈劍師煉製的符劍構成，自身並沒有什麼力量，只是劍陣陣紋的載體，以靈石作為動力來源。但缺乏運動性，往往布下劍陣之後便不能移動位置，一般多用於護法，或者守護洞府。
而劍圖劍陣是由若干劍器組成，這些劍器蘊含龐大的靈力但沒有劍靈，並非靈劍。劍圖是控制這些劍器的媒介，雖然能夠自主吸納天地靈氣為己用，但本身不具備主動性，需要外力操持。一般被靈劍師催動直接用於攻伐克敵，破壞力和威力都極為強大。
莫問擁有一套三階劍陣三轉水雲劍陣陣盤，雖然威力很強，但戰鬥時明顯不可能拿出來對敵，除非提前佈置好劍陣等待對方鑽進去。這套地磁重元劍陣劍圖就讓他非常艷羨。
「我是在一千多年前產生的靈智，不過劍圖受到心衍宗護山大陣的約束和控制，我並沒有自由，只能按照之前的設定鎮守在玉衡殿外圍。其實這套劍陣的本意也是淬煉心衍宗弟子的體魄毅力，以一種試煉劍陣而存在。在我誕生靈智不久，就有你們這樣的靈劍師闖入，而且每過三十六年出現一次。開始的時候我接觸過幾個人，但他們竟然想打我的主意，雖然最後被我扼殺，但他們也掌握了劍陣運行的規則。」藍的聲音有些悠沉，似乎陷入久遠的回憶，眉宇間的煞氣很濃。
莫問能夠理解，剛剛誕生的靈魂純粹的就像一張白紙，本來滿懷好奇和希望的跟人們接觸，結果最後卻被算計，怪不得藍身上的煞氣這麼重，一千年來恐怕殺過不少人。
「從那以後，每過三十六年便有人闖入劍陣空間，我受到護山主陣的約束，不能主動攻擊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每一次他們都會設法收取地元劍器，之後我雖能借助劍陣不穩定之機主動攻擊，但他們都很聰明，會在第一時間逃離，留下一些替死鬼，八成的幾率都會逃脫。」
莫問心中升起了一股寒意，這些名門大派的弟子竟然冷血無恥到這種地步，為了自己的利益完全不顧他們這些小門派弟子或者散修的死活。他不由想到了衛林峰那些人，即便從重元空間中逃脫，萬重一等重劍門和巨劍門的弟子會放過他們？思緒飄了一下莫問又訝然失笑，如今他自己都自身難保，卻還操心別人的前途。
「近千年來，被他們陸續帶出一百六十四柄地元劍器，原本這裡共有三百六十五座地元石山，如今只剩下這七十二座完好。」
「那這些呢？」莫問指了指頭頂上百柄飛劍。
「這些是我乘機掌控的劍器，已經完全脫離原本的地磁重元劍陣，不受心衍宗護山大陣制約，說來我也該感謝他們，否則我也沒有機會脫離護山大陣。只要將剩下這七十二座地元石山中孕育的劍器取出，我便能徹底脫離護山大陣，從此獲得自由！」
藍色目光變得明亮起來，莫問從那目光中看到了一絲熱切和激動。自從產生靈智便生活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上千年的時間，若正常人類早就瘋了，莫問完全能夠理解藍對自由的迫切，心底也生出了一絲同情之意。
「你把這些秘密都告訴我，就不怕我傳揚出去對你不利？」
藍掃了他一眼，目光中帶著輕蔑：「你認為你有機會？」
莫問語塞，是啊，他根本沒有機會，成功了，藍脫困而出，世界寬闊任其遨遊，失敗了，自己要麼身死，要麼陪著藍呆在這裡一起度日，還不如死了好。
還是陰謀詭計鍛煉人啊，藍剛剛產生靈智時，就像嬰兒一樣純粹，別說耍心機了，就是人情世故也不懂。但自從迷霧沼澤開啟，每過三十六年都要見證一批靈劍師們的爾虞我詐，歷經上千年什麼東西都學會了。
「我應該怎麼做？」
莫問詢問道，如今時間不等人，離迷霧沼澤重新封鎖恐怕已不足十天，這裡是沼澤最中心的地帶，整個迷霧沼澤三千里方圓，也就是說從這裡無論走哪個方向，距離外面都有一千五百里。即便以靈劍師之能，靠兩條腿至少也要走上五天時間，這還不算上路上可能的意外情況。他最多有三天時間，超過三天，即便從護山大陣中逃脫也將被困入迷霧沼澤。
藍走到一座地元石山之旁，伸手撫摸著平滑的山體：「這七十二座地元石山如今還是一個小型的地磁重元劍陣，全盛時期能夠發揮出二階上品劍陣的威力，但你放心，重元空間剛剛崩潰，現在是它的最虛弱期。等會兒我會全力催動劍陣向你施壓，持續消耗劍陣的靈力，當它的靈力低於某一個臨界點之後，劍陣會繼續崩潰重組，我需要的便是這個機會。」
莫問臉色有些難看：「它最強還能形成多少倍的重力空間？」
「大概是十四倍。」
莫問臉色更加難看：「我需要撐多久？」
藍搖了搖頭：「不清楚，也許只需一個時辰，也有可能是一天或者幾天。因為只有你一個人，想要讓劍陣的運轉達到超負荷並不輕鬆。」
「為什麼一定要讓我承受劍陣的壓力？你不是陣靈嗎？難道不能控制？」莫問有些不死心，開玩笑，十四倍的重力即便是劍脈大圓滿靈劍師也會頃刻間爆體而亡，他體質特殊也只是延長了身體承受的時間。
「我已經說過來，這座地磁重元劍陣的主要作用是守護心衍宗七大副殿之一的玉衡殿，同時為心衍宗的弟子提供試煉之所，它的規則早已在布下之時便已定制，只有當靈劍師進入劍陣禁制之內劍陣才被允許發動，我雖然是陣靈，但也不能違背這些規則。」
「那如果沒撐到劍陣崩潰我先死了呢？」
「我會繼續等待下一次機會，其實即便沒有你，我遲早也能脫困而出，只是需要再多等上百年而已。」
「……」
莫問欲哭無淚，這女人的心也太冷了吧？不對，她根本就沒有心，只是一團靈體。
十四倍的重力幾乎已經達到莫問所能承受的極限，這完全是一場九死一生的賭博。盤膝坐在七十二座石山的最中心，面前擺放著一溜玉瓶，全都恢復類丹藥，如今他只能寄望於這些丹藥能讓他多撐一段時間。
丹田內，五團各屬性劍氣除了地磁劍氣被一團外來磁光禁錮外，其餘四種劍氣都已經脫困。失去了地磁劍氣的呼應，這四團劍氣也老實起來，不過都比以前壯大了十倍，達到了晉階的臨界點。只要莫問將禁錮地磁劍氣的磁光淨化吞噬，他的五行劍氣便能短時間內晉階劍脈，只是在沒有找到解決五行失控的方法之前，是絕對不能解開地磁劍氣封印的。
「準備好了嗎？」
藍站在一座石山之上，之前的劍圖重新化成了藍星紗衣穿在身上，那一百多柄地元劍器也都被收回了劍圖中，化成一顆顆金黃色的星點。
莫問將幾顆丹藥放入口中，點了點頭。
藍一點也不廢話，兩隻白玉般的手緩緩展開，整個七十二座地元石山同時一顫，釋放出一圈圈磁光籠罩了整個劍陣空間。莫問感覺四周的壓力急劇增強！
一倍重力！兩倍重力！三倍重力！四倍重力……十倍重力！十一倍重力！十二倍一直到臨近十四倍重力的時候堪堪停下！
接近十四倍的重力下，莫問渾身骨骼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咯咯聲，整個人身體都緩緩顫抖。
「呵！」
莫問低吟一聲，長青劍氣被他全力催動，在體表形成了一層青色的光罩，但光罩在強烈的外部壓力下完全龜縮在皮膚上，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如一個青人。
五行之中，木克土，也只有木的韌性能夠抵受住土的厚重，不過兩者等階差距太大，長青劍氣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消耗！如果不是莫問的各種屬性劍氣都增長了十倍，恐怕支撐不了十分鐘！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當體內長青劍氣消耗了五成左右時，他立刻咬碎口中的恢復類丹藥，吞入腹中。精純的藥力化成一股龐大精純的靈氣流，飛快的融入長青劍氣之中，恢復著長青劍氣的消耗，堪堪將消耗和恢復維持了一個平衡。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七十二座地元石山依然不知疲倦的釋放者力量，莫問已經停止了思考，麻木的服用著恢復類丹藥，整個人像是成了一個嗑藥的機器。渾身毛孔在持續的恐怖重力之下，開始滲出淡淡的血絲。
半日之後，莫問雙目凸出，佈滿血絲，整個臉也漲成了紅色，這是氣血逆流引起的症狀。
不行！這樣下去，即便劍氣跟的上，身體也跟不上！重力這中力量直接作用於身體內部，讓身體每一個器官結構都承受著遠超正常情況下的負荷，就像一根弦，始終處在繃緊的狀態，雖然一時不會出現問題，但這根弦的內部結構已經再緩慢的遭受破壞，當這些細小的破壞達到一定界限，這根弦便會崩的一下斷成兩截！
莫問大腦開始急速運轉，回憶著過往所學，最後一篇並不玄奧的粗糙文字映入心神——龜息訣！
這是莫問自己為這種功法命的名字，得自於劍客林奕，一種很粗糙的修煉命泉，鍛煉命元力的法門。經歷兩次雷劫之後，命元力已經壯大到堪比養劍九層的層次，這法門已經不足以維持後續的修煉，莫問也一直找不到繼續突破的方法，如今這種環境之下也許正是一個機會，而且上面的呼吸法也很適合自己的身體狀況。
沒有過多猶豫，莫問立刻開始轉變呼吸，漸漸的身體上的生機全部內斂，整個人如同一截枯木，身體機能的沉睡立刻將外界的重力產生的影響消弱到極限。
渾身一陣輕鬆，莫問知道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身體雖然沉寂，但命泉卻是急劇的跳動起來，在外界的壓力下釋放出越來越多的生命氣息，然後被轉化為命元力。命元力以一種可觀的速度飛快壯大！
藍盤坐在石山頂端，看到莫問的狀態發出一聲輕咦，最後微微一笑閉上了眼睛。選擇此人果然是非常正確的選擇，本來只有五成希望，如今看來將有八成的可能成功！
時間還在流逝，當第九個時辰之後，七十二座地元石山終於發出一陣顫動，空間中的光弧開始凌亂起來。
藍雙眼一睜從石山上站了起來，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激動。
第十個時辰，山體抖動的更加劇烈，空間中蕩起一層層紊亂的波紋。莫問猛然感覺身上的壓力全消失了，從龜息狀態中解脫，遺憾的歎了口氣，就差一點，他就感覺命元力便能夠晉階了！只可惜現在重力盡消，一切都功虧於潰。不過即便這樣，命元力也比之前壯大了十倍不止，幾乎趕上了五行劍氣的程度！
渾厚的命元在命泉內奔流不息，莫問感到渾身充滿生機和力量，他有種強烈的感覺，哪怕是心臟被洞穿，他也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