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太湖劍會 第六十章 劍囊 文 / 文默
月將一個染血的包裹緩緩解開，一柄黑色古樸的連鞘長劍露了出來，月眼中微微閃過一絲異色。拿起劍端詳了一眼，然後握住劍柄用力一拔，但黑色的劍鞘上突然閃過一層微弱的靈光，劍牢牢的套在劍鞘之中，紋絲不動。
月撫摸著劍鞘，若有所思，抬頭看了躺在不遠處的血色身影一眼：「你還想躺倒什麼時候？」
莫問躺在那裡睜眼看著石室頂部，雙眼依然帶著些許迷茫，對月的話不理不睬。
月冷冷一笑：「怎麼？還再憂心跟我們這些魔門妖女在一起，玷污了你的身份？」
「不是。」莫問突然輕聲呢喃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再多一分決斷，她也許就不會死了。」
月目光一閃，望向莫問的眼神帶著一絲重新認識的神色。
莫問如夢囈般繼續道：「兩年前是我第一次離開家，也是第一次殺人，沒有感到恐懼，也沒有任何不適，彷彿天生就應該殺人。之後我殺到大荒山礦場，殺到青城，殺人之時從未手軟，不管那些人該不該殺，我這樣一個人應該怎麼也算不上好人。只是這次，我卻猶豫了……」
月的目光多出了一絲柔和：「能夠做到與整個天下為敵都需要一些勇氣，你能最後站到我們這邊，我很開心，小艾的死不是你的錯，你不必自責。」
莫問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從地上坐了起來，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另一個身影：「她怎麼樣？」
月眼中閃過一絲痛惜和一抹森冷的寒光：「我已經餵她服下氳心丹，外傷都可以恢復如初，但她丹田已破，已經無法再修煉。」
莫問點了點頭，將身上被血水浸透的衣物脫下，套上了月早就準備好的一件劍服。身上的傷早在半個時辰之前便已痊癒，自然是月的靈丹效用。
月看著莫問：「你的修為又精進了一步。」
莫問沒有理會這個話茬：「我的東西呢？」
月嘟了嘟嘴，在師門可從未這樣被人無視過，有些氣惱的將手中的冰雲劍扔了過去，然後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堆東西：「都在那裡，一樣不少，不過有幾瓶丹藥算是報廢了。」
莫問接過冰雲劍，感受著上面傳來的熟悉氣息微微鬆了口氣，順著月的目光，不遠處的地面上堆著自己的隨身物品，三轉水雲陣陣盤陣符，幾枚古洞中得到的玉簡一個不少。
「你應該得到某位古靈劍師的傳承吧？這些東西每一樣都可為一派傳承之物，我看著都眼紅，你就這麼大大方方的帶在身上，真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月看著莫問將那些東西重新打包裝好，撇了撇嘴。
莫問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意外，之前那位叫華天峰的光劍門弟子能猜出來，這絕情谷傳人自然也能猜到。
「看來你得到的傳承也不完整，連一些靈劍師的基本常識手段都不懂得，放著大好的東西也不會用。」
「什麼？」莫問看向月，沒錯，除了三轉水雲劍陣之外，其他東西都幾乎沒有任何用處，就連那幾枚玉簡裡面也設有禁制，不能看到裡面的信息。
月得意一笑，小樣兒，不是不理我嗎？咳了一聲道：「你那柄劍也是在那裡得到的吧？」
莫問點了點頭。
「這就沒錯了，你那劍鞘應該是一隻劍囊，而且品階還不低，我用全力都無法拔動那柄靈劍，也感應不到劍中任何靈力波動，這劍囊至少也是二階之物。」
「你知道怎樣使用？」莫問心中一動，有些急切的問道。
月瞇著眼睛笑了笑：「當然，本姑娘現在用著的就是一隻一階極品的劍囊，一般各個宗派的劍囊祭煉法門大同小異，但一些大宗派的劍囊必須由本派劍訣修煉出來的劍氣才能祭煉，你這只劍囊應該就屬於這一類。你只要修煉了那位古靈劍師傳承的劍訣，應該也能祭煉這只劍囊。」
「祭煉？原來需要祭煉之後才能開啟。」莫問恍然，怪不得他如何試探，這只劍鞘都沒有反應，原來是沒有祭煉過不屬於他之物！
「為了感謝你救了小荻，我便免費教你這劍囊的祭煉靈訣。」月繼續道。
莫問心中一震，對著月由衷的低了一下頭：「多謝。」
一刻鐘之後，莫問按照月所教用自己的血在劍鞘上畫了一個劍形符文，然後開始催動靈訣祭煉。果然冰雲劍劍鞘立刻起了反應，體內**劍氣一震，分離了一絲出來，湧入了劍鞘上的那道血符中，微光一閃，血符融進了劍鞘之內消失不見。同時莫問感覺一股血脈相連的感覺從劍鞘上傳來，彷彿這一刻這劍鞘成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每一點細節自己都清楚的感應到！
心中一動，劍鞘亮起一層光暈，倏地從劍體上脫落，變成了一隻黑色的絲囊落入莫問手中，而冰雲劍則叮噹一聲倒插入地上。
拿著那絲囊，莫問心中再次一震，因為他的心神感應到了這絲囊的廣闊空間，竟有六丈方圓！足以堪比一個寬敞庭院的空間了！
只是這廣大的空間內空蕩蕩的，角落中僅有上百塊色彩各異的菱形晶石佔用了不大的空間。但看到這些晶石莫問心神狂跳，因為這正是記載三轉水雲劍陣詳細信息玉簡中提到的「靈石」！
一共一百零九塊一至三階不等的各屬性靈石！莫問靈覺一掃，這些靈石便全數映照在心神中，不過接下來也更失望，因為裡面竟沒有一塊是水屬性的，其他金、木、火、土以及五行基本屬性延伸出來的風、雷等特殊屬性也有少許，不過對他卻沒有絲毫用處。
收回心神，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冰雲劍，心念一動，劍囊上釋放出一股特殊的吸力，將冰雲劍捲了進去。
莫問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有這劍囊在手等於是有了一個大的移動倉庫，在外行走絕對是無比方便。
見莫問將三轉水雲劍陣陣盤和陣符也收起，月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從劍囊中取出三枚晶瑩的物體拋了過來：「你這套水行法陣已經沒有靈石催動，這是三顆一階水靈石。」
莫問用劍囊收了，有些訝然的望了月一眼，心中不免有些嘀咕，這妖女怎麼變得這麼大方了？
月似乎這一次善心大發，指著那幾枚玉簡道：「這些東西上都有特殊的禁制，應該是等你修為夠了才能觀閱。」
「謝謝。」莫問再次道了聲謝，將那些玉簡收入劍囊。
「這些東西你最好不要現於人前，否則會為你招來殺身之禍。」月有些慎重的叮囑道。
莫問點了點頭，古怪的望了月一眼：「你不心動嗎？」
月臉色一變，有些陰晴不定，最後哼了一聲，別過臉不予回答。
莫問微微一笑：「我們算是朋友了？」
月白了他一眼：「怎麼？不嫌棄我這魔門妖女了？」
莫問搖了搖頭：「我自己都算不上好人，又有什麼資格嫌棄你。」
月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你是想通了，現在外面恐怕已經將你也歸入魔道一類，天下正道共討之列。要不要加入我絕情谷？以你的資質絕對能夠成為內門弟子，過個幾年也許能夠成為真傳，有師門庇護會安全的多，而且有師門指導，也比你一個人摸索修行強的多。」
「謝了，不過我還是習慣一個人，等哪一天真的混不下去再說吧。」莫問沒有答應。
月蹙了蹙眉，以為莫問還是瞧不起魔門，沉著臉哼道：「不願就不願，我們絕情谷還不缺你這一號人。」
莫問笑了笑，此時的月更像一個正常的少女。
看到莫問的笑意，月更是氣惱，跺了跺腳：「我們走吧，他們已經快要找到這裡，趁著天黑趕快離開。」
……
此時已經是下半夜，距離之前的地牢之戰已經過去了兩三個時辰，莫問的傷勢雖然可怖，但絕情谷氳心丹也是不可多得的療傷聖藥，加之華天峰斬入體內的異種劍氣被**劍氣和金行劍氣種子配合混元劍氣吞噬一空，身體傷勢沒有阻力恢復很快，兩個時辰之後便基本上痊癒。此時的莫問不僅身體完全復原，而且實力也更進一層！
大**劍訣順利突破第七層巔峰，進入第八層，連帶混元劍氣也被帶入八階層次。而那一直弱小如一道種子般的金行劍氣吞噬了大半異種劍氣之後，竟壯大到堪比第六層**劍氣的層次！以這個進度，估計很快便能與**劍氣平衡。此時的莫問可以說整體實力比之前足足提升了五倍還要多！一股強大的感覺在心中迴盪，不知道再面對華天峰會不會還那樣狼狽？
莫問背著小荻跟月一起潛出名劍山莊，一路上有驚無險，應該歸功於山莊的龐大規模，數千人灑進入依然漏洞百出，沒有驚動任何人便遁了出來。
根據小艾臨死前的指示，在島北部的密林中找到了小艾留下的欲劍門特殊標記，根據標記指示順利找出了一條雙槳烏篷小舟，長還不足兩丈，但乘下三人卻是搓搓有餘。
將小艾交給月，莫問不得不再次做一次苦力，將小舟拖下水。這裡離水邊足有一段相當長的距離，等莫問將船拖下水，著實累的不輕。
莫問與月一左一右坐在船尾，各控一槳，用力一劃，小舟悠然向前滑出，漸漸遠離岸邊。
望了一眼逐漸模糊的湖心島黑影，莫問突然開口問道：「修為達到劍脈之後似乎都能御劍而行，華天峰燒燬島上所有船隻並且在湖中投放妖獸魚群，並沒有封鎖空中，你為何不直接御劍飛離？」
月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道：「你當我們是仙人啊？劍脈境界雖然能夠御劍升空，但修為所限，劍氣支撐不了多久，像我們這些剛剛晉入劍脈初期的靈劍師飛個一兩里地差不多就耗盡劍氣了。這湖心島距離太湖岸邊最近的距離也有三四十里，恐怕還沒有飛回岸邊就掉入湖中被妖獸魚群分食了。」
「這麼說修為越高，飛行的距離也越遠，御劍千里看來也不是神話傳說啊。」莫問對御劍青冥還是很嚮往的。
月點了點頭：「這個自然，如果凝聚出本命劍罡，御劍百里也是輕而易舉，上可達青冥。而凝煉出本命劍元，靈劍完全化入劍元之內，便能真正的凌空而行，千里距離不過轉瞬即至。」
「劍罡，劍元……」莫問若有所思，從月的話中判斷出這兩種境界的一些信息。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時間漸漸流逝，天邊也泛起了魚肚白，一個夜晚又即將離去。隱隱的，天邊的黑線越來越清晰，已經快要到達岸邊。
但好景不長，三艘大型樓船的影子也出現在視線中，船上都懸掛著趙國皇室旗幟，顯然是皇室在湖中游弋巡邏的封鎖戰船。
月陰沉著臉：「果然是天羅地網，如果不是多出你這個異數，我恐怕根本不能生離太湖。」
莫問沒有吭聲，月說的很對，如果沒有自己混元劍氣的特殊能力，月的傷不可能好的這麼快，異種劍氣入體，而且是本質比自身劍氣還要高上一層的劍氣，月即便擁有秘法也不是那麼容易便能逼出，反而會隨著異種劍氣滯留體內的時間傷勢越來越重，甚至劍氣失控走火入魔而死。沒有他這個異數，月此時恐怕還奄奄一息的躲在冰庫中。
遠處的樓船已經發現了他們這條小船，紛紛調轉船頭向這裡駛來。樓船上人影綽綽，銀光閃閃，那是金屬兵甲的反光。
這些樓船似乎根本沒有盤問的意思，當駛近距離小船千丈的距離後，便發出了攻擊。
六根巨大的黑影從樓船上飛出，疾若閃電，伴隨著撕裂空氣的尖嘯聲向著莫問和月的小船投來。
「射妖弩！」
莫問神色微變，認出了這向他們發出攻擊的武器。射妖弩，顧名思義是射殺妖獸用的，而且是專門射殺高階妖獸！這種弩車造價高昂，主要材料便是大型高階妖獸的獸骨和獸筋製成，彈射力驚人，沒有十名中階靈劍師根本操控不了。弩車所用箭矢更是特製的全金屬鑄造，長達六尺六寸，而且箭體加入大量鍛造上品靈劍的材料，並以秘法煉製，專破靈氣類護罩。
六台射妖弩，足以獵殺九階妖獸！沒想到趙國皇室這麼大手筆，將這種只裝備趙國都城以及各州重要州城的大型攻擊器械一下子搬出六台！
「我的經脈還未痊癒，不能全力出手，只能接下四隻，剩下兩隻交給你。」月沒有客氣的意思。
「放心吧。」莫問點了點頭，從船上長身而起，如果昨夜之前，面對這樣兩根弩箭只怕還真有些麻煩，因為這弩箭躲避不難，但他們現在身在船上，如果船毀了他們可就無處立足，因此這六根弩箭必須硬接。而現在實力再次精進的莫問卻沒有覺得壓力。
冷月無聲，莫問手指輕劃。弩箭來勢很急，沒有過多時間準備其他劍式，而且這射妖弩的弩箭他也不知道具體威力，為確保萬無一失，冷月便成為首選。只是這一次他突然心有所動，沒有使用混元劍氣，而是調動了那團金行劍氣，一瞬間莫問感覺這式劍式的威力陡然提高了一倍！
嗤嗤——
遠空兩根弩箭同時從中心分開變成了四根，準頭也自然失去，往四個方向飄射出去，沒入湖面打出四朵水浪。
原來如此！莫問終於明白為何每次催動冷月總有些不甚流暢，原來這式劍式屬於金行，現在他用金行劍氣催動，冷月劍式的威力不僅提高一倍，而且使用時渾圓流暢，再沒有任何滯澀之感！
看來有機會要找一部金行劍訣，將金行劍氣提升上去，莫問心中有了決定。
另一邊，月的手段要華麗的多，一劍斬出，數十丈長的劍芒迸射，將三根弩箭卷中，絞成齏粉。接著伸指點出，指尖迸射出一道劍氣擊中最後一根弩箭的劍尖，這根弩箭直接在空中炸開，碎片掉入湖中，濺起一片漣漪。
「必須盡快衝過去，我們在湖面上等於是靶子。」莫問道。
兩人抓起木漿，用力向前劃去，此時他們離湖岸還有兩三里，全力划船也需要一刻鐘的時間，這段時間足以那三艘樓船來五六次齊射了。
果然百息之後，又是六道尖銳的嘶鳴，六根六尺長的粗大弩箭從三艘樓船上電射而出。莫問和月早有準備，分工明確的將六根弩箭打落，此時小船已經向前劃出了數百丈，跟三艘樓船的距離迅速拉近！
三艘樓船似乎也不敢跟小船短兵相接，一邊向後倒退，一邊繼續準備射妖弩。
就這樣再次兩輪齊射之後，三艘樓船已經退無可退，莫問和月的小船距離岸邊也不足千丈了，能夠清晰的看到岸上一片金黃之色，全部是皇家劍師的身影，上千名靈劍師站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極為恐怖靈力波動，肉眼可辨的濃郁靈氣翻滾著騰起百丈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