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百二十五章 騎士與騎士 文 / 漢鐵
. 如若不是戰爭的話，在這片樹林邊行走就如在石頭城郊外漫步一般。鳥叫、蟲鳴，盛夏的哥頓每個地方都在時時刻刻流溢著那無法遮掩的浪漫。在樹林邊緣的另外一頭，正站著那位盛名的權杖騎士，還有他的兩位隨從。相比之下，我帶多了一位，除了自己的兩位隨從之外，還有沙霍萊恩。對於權杖騎士，即使現在是作為敵人，但是這個稱號所代表的信譽讓我亦同樣放心。
「啊，下午好，小伙子們，見到你們我很高興。我從來不知道這裡夏日的風景會如此怡人，真是令人陶醉，如果沒有這場戰爭的話，我想邀請你們陪我這個老頭去釣魚。」遠遠地，那位雙手交疊扶在長劍平衡珠上的老者先朝我們打了個招呼。這位老者看上去面目消瘦，但個子很高，即便是相對於大多數西大陸人來說已經如此高壽，現在卻依然穿著一身鋼甲。這不僅是一種對自己健康的展示，亦是對我們的尊重。讓我們明白他這個老頭不好惹，所以我們這群黃毛小子不要覺得自己是在欺負一個老頭。
「如果不是這場戰爭的話，我會邀請您到天鵝堡去。夏天，那裡是避暑天堂，天鵝湖的魚也正是最肥美的時候。見到您萬分榮幸，元帥閣下。」說著同沙霍萊恩一起，恭敬地朝權杖騎士龍德行了個躬身禮，這並非自我菲薄，貴族的身份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即使是猛牛老丈人在他面前亦是後輩。不僅僅是從年齡上來說，資歷上亦是如此。我聽沙霍萊恩說這位老騎士可是跟歐萊雅的祖父，也就是猛牛老丈人的父親在東地一起並肩作戰過。
「天鵝堡，那地方我還沒去過，你們為帝國拓展了又一塊疆土，從亞夏人手中奪下天鵝堡，這足以讓帝國所有的諸侯對現在哥頓你們這一輩刮目相看。猛牛伯爵的兒子撒克斯和追隨他的貴族們都是很優秀的騎士……」說著權杖騎士龍德輕輕地點了點頭：「呵呵……你們也是。不過魚是否肥美對於我來說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人到了我這個年齡對於美味已經提不起任何興趣了。我所享受的只是釣魚的樂趣，在哪都一樣……」說著龍德元帥頓了頓，微笑地看著我，眼睛似是受不了午後強烈地光線，微微瞇起。「我記得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是在幾年前火鷹城的騎士大賽上，你殺掉了金燕家的一個後輩。呵呵……幾年過去了，光看你的樣子已經可以看出和當初那個小伙子完全不同的氣息。也變得更加麻煩了。」
「我別無選擇，元帥閣下。」
「不……我想你誤會我地意思了，年輕的騎士。」龍德元帥輕輕地擺了擺是手。「所謂的麻煩只是相對於我而言的，我不會仗著自己的年紀與資歷去指責年輕人這不行那不行。那只是一種不甘的托詞與對年輕的嫉妒罷了，我也年輕過，並且同樣精彩，所以沒有必要。我只是覺得自己很久沒有碰到麻煩了，呵呵……年輕的火鷹大公因為對這個……」說著龍德回頭指了指托斯：「因為對這個要塞無計可施，所以把我從自己莊園的菜地里拉到這裡來。可是在馬車上顛了將近一個月。才剛到這裡就聽到南方囤積補給的戰前營地被你給燒掉地消息，這讓你的名字傳遍了三公國，還有……那些注意這場戰爭的人……」
「啊，這個年輕的騎士是誰？」就像大多數注意力不集中的老頭一樣，龍德元帥也有同樣的毛病，將視線移到沙霍萊恩身上之後欣喜地走過去輕輕拍了拍沙霍萊恩的肩膀。這讓這次敵對雙方將領地會面看起來更像是一次遠親聚會。「嗯……讓我回憶一下，我的記性應該還沒老。你應該是冬狼的兒子吧？你看上去和他很像。我記得那個小伙子，當初在東地的時候那個小伙子總喜歡來找我，並且也要留跟我一樣的鬍子……」說著龍德元帥得意地抹了抹自己的兩撇鬍子，即使那鬍子現在看上去已經因為衰老而開始變得稀疏。「是的，元帥閣下。」沙霍萊恩恭敬地回答道。
原來眼前這個老頭的兩撇八字鬍才是正牌的，冬狼老帥鍋那漂亮的八字須是模仿他地。這個龍德元帥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一位美男子吧。
「不知道元帥閣下您約見我是為了什麼事？」我可不信這個老頭只是拉我們來閒扯的。
「哦，抱歉。」龍德元帥微笑著輕輕朝我們點了一下頭。「我都差點忘了自己叫你們來幹嘛了，呵呵……人老了就是這樣，我喜歡看見優秀的年輕騎士，就像看見當年的自己一樣。我並不是來指責你的。這個……好像這個我剛才說過，呃……算了，還是說正事。我觀察你作戰佈置的風格，這讓我在進棺材之前找到一件讓我感興趣的事情。且不論你襲擊南部戰前營地的事情，因為襲擊補給的事情當初我們在東地地時候經常碰到，薩拉教徒軍隊的將領都很喜歡這麼做。我所感興趣的是另外一件事，你……似乎是將山林當成了自己暢通無阻的王國，所有的戰術都在圍繞著這片連綿不斷地山林進行是嗎？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這樣地打仗方式，當然，在森林中作戰和同山賊作戰的事情我不是沒有經歷過。只是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麼奇怪地打法，這讓我很好奇。」「很賴皮嗎？」
「不不不……呵呵，年輕的騎士，我想你誤會我的意思了。騎士應該勇敢，優秀的騎士堅守道義。但不是愚蠢。睿智卻不失道義的行為並不能稱之為無賴。我很高興你在摧毀我們南部戰前營地後只是將成為你們俘虜的守軍驅趕回來。而不是為了這種新奇戰術的保密選擇殺掉他們。這很好，我們是騎士。是戰士，也是一個人，父神的子民。雖然諸國之間戰爭不斷有悖於父神的恩意，但是在戰爭之後我們還需要回到家人身邊去。
在我的莊園，我的小曾孫們總是不厭其煩一起來到菜地中扯著我的褲腿用他們如同寶石一般的眼睛期盼地看著我，要我給給他們講當初在東地地故事。講騎士怎麼勇敢戰勝異教徒的故事。他們都還那麼幼小，其中還有可愛的小丫頭們，呵呵……我愛他們……」龍德元帥笑了笑，我可以看出他那個微笑中的幸福以及對他那些曾孫們的寵愛。「但是每次我提及騎士跨上戰馬離開故鄉時，漸漸地，旅途變了方向。開始轉向邪惡的巨龍，或者是魔鬼，而不是異教徒們。最終騎士總是會戰勝邪惡，救出公主或者是小仙女。呵呵……這才是一位騎士，雖然聽起來很幼稚。但是我實在無法對那些可愛地小天使們談起當初在東地的事，我曾經也瘋狂過，騎士所面對的敵人不是邪惡的巨龍或者是魔鬼，而是人，不管是異教徒還是其它西大陸諸侯國的人，他們都是人。跟我們一樣，為了生活或者是為了周圍所生活的人，不得以拿起武器，他們並非為了所謂領主或者是國家，也不是為了父神，而是為自己身邊的人。如果將他們醜化成邪惡的東西，編成故事說給我的曾孫們聽。說自己如何屠戮他們以彰顯自己，無論是對那些死在自己劍下的人，為保護自己而死去地朋友……還是對於自己那些幼小的曾孫們，是否都太殘酷了？」
「的確是如此。」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龍德元帥的話。「我不得不以自己的觀感說，您是一位令人欽佩的老騎士，一位長者。」
「我很高興可以聽到你這麼說……不過，做自己想做的事，把評價留給別人，我們都是這麼活著。」龍德元帥說著擺了擺手。「對了，說道長者。我教導過兩位大公以及許多騎士，我想知道在你地成長經歷中有多少位長著在教導你？這個是我最好奇的。」
「這個……」為難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髮。
「怎麼了？在這裡說不太合適？你的導師們是異教徒還是其它什麼原因？請不必擔心這一點。「不，不是。」搖了搖頭：「而是我自己已經想不起來究竟有多少位導師在我的成長之中教導過我。從我五歲的時候就開始了，而直到今天我還在不斷地學習中，如果要算的話，現在和我談話的您也是其中一位。」
「哈哈，那些大帝國王子王孫的規格，善於學習的人總是擁有導師最多地人。那麼……你知道為什麼我不選擇燒掉這片樹林嗎？」
「嗯？……」龍德元帥莫名奇妙地將話題一轉，讓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感覺自己跟不上他的思路。或者說這個老頭的思路很奇怪。「為什麼？」
龍德元帥：「因為我有更好的選擇。」
「更好的選擇？」
「是的，更好的選擇……」龍德元帥輕輕地點了點頭。「我承認你帶領軍隊的方式給我帶來了很大的麻煩，但只是麻煩，僅此而已，昨天聽到士兵的第一次回報我就意識到了這一點。我也承認自己暫時找不到很好地方法來解決這樣的問題。包括放火。都不是最好的方式，這是事實。我必須承認。
我也可以很確切地告訴你，我們的存糧除去回程，即使一路將軍隊解散我們自己也只能夠維持兩個星期，把時間消耗在你們身上毫無價值。所以我只需要做自己的事，你和你手下地那些人是可以被忽略地，只要看清楚這一點就不難選擇。所以……漢，呵呵，這是我第一次叫你的名字。現在我把巡邏封鎖地部隊全部撤走，你們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回到托斯要塞中去，回到托斯要塞中去。」
「嗯，讓我考慮一下。」輕輕地點了點頭，給了龍德元帥一個含糊的答案。
「呵呵，不管你怎麼考慮結果還是一樣的。你還需要更遠的眼光，你沒有多少選擇，明天我們就會對托斯要塞發起連續的、不分晝夜的進攻，無論你怎麼選擇，在大軍之前你手下的那些人都找不到任何機會。托斯要塞之戰的結果已經擺在眼前了，哥頓必敗。我相信撒克斯已經做好這種準備了，區別只是……死多少人；以何種方式結束這場鬧劇而已，諸侯之間的鬧劇……
這場戰爭的結果在開戰之前已經有了，只是大家都不甘心，想要嘗試得到更好的結果。」
「我也不甘心。」
「嗯，我知道……」龍德元帥點了點頭。「不過對一個不知道自己還能夠看見幾次太陽的老頭來說……都一樣。好了，我先走了，我很高興能夠認識你，一個很有意思的騎士。戰爭結束之後或許我們還能夠見上一面，到時候可以慢慢談。會比現在輕鬆許多，現在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至於你……帶著你的。真是座漂亮的要塞，聽說也是你設計的，還真是多才多藝，阿蘭多也這麼說，他總是喜歡漂亮的東西，不過可惜……這不是阿蘭多的。呵呵……」說著龍德元帥一邊搖頭一邊自言自語地離開了。
「我沒明白他的意思，兄長。」在龍德元帥帶著下屬離開後，沙霍萊恩馬上湊到我身邊說道。
「我也不明白，不過……」衝著龍德元帥的背影大聲喊道：「我說過我只是會考慮的——」
龍德元帥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地揮了揮手，回答道：「都一樣。」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轟得一聲悶響，忙轉身朝身後聲響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天空中又有兩個巨型包裹從托斯要塞中飛了出來，砸在托斯要塞與森林邊緣的空地上，揚起一片塵土。那個……那個是我和城中約定好的補給……
「哈哈……有點不一樣了，年輕的騎士，現在你和你的手下們還得廢一番功夫把那些東西給搬回城裡去……」走出不遠的龍德元帥停下來朝我這邊大笑道……
「……………」這個老頭，還真是不討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