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選舉:皇帝的裝甲臉皮 271 公知木偶與坦白去死 文 / 納爾遜勳爵
271公知木偶與坦白去死
在易成下車和巴結他的山雞親熱的握手寒暄、車上秘密前來的翁建光給方秉生面授機宜的時間點上,「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宮裡,也在緊鑼密鼓的召開著一場小型會議。
這間小型會議室裡,天花板上被水力驅動的自動風扇唰唰的轉動,送來一陣陣涼風,這要感恩皇帝陛下的遠見:在設計皇宮的時候就要求西方工程師在某些重要房間內置機械傳動裝置驅動風扇,現在已經成了權貴新修宅子的夢想配置,但是因為太貴太複雜,一般只敢在客廳裡搞一個這種東西,不是為了吹,而是因為太拉風了,太驚人了,據說可以嚇得清國大使等清宋各類鄉巴佬魂不附體,以為是神跡;
既然非常場面,絕對的帝王排場,有本事一定要安,然而這種人家夏天不見得會啟動這玩意,因為蒸汽機要咕咕的冒煙抽水,這燒錢啊;而即便在冬天,有客人來,卻反而會啟動自動風扇炫耀,家裡其他地方還是靠蒲扇。
因此大部分人即便能安起,也是為了炫耀自己有錢有本事,不像皇帝,他真心是為了在炎熱的廣東享受涼風,所以這個風扇在合宜時刻合宜場合轉起,會議室裡大部分人都很舒服,然而也有一個人還是汗流滿面,時不時的偷眼去看自己右邊。
現在的自動風扇下,黃袍皇帝高坐長桌盡頭,抽著雪茄,兩個戎裝皇子軍姿坐得筆直,分列左右旁聽;皇帝右手邊長桌坐著五六個官吏:以宋德凌大人為首,坐在中間,皇報主編等人依次圍著他坐開;而他們對面,皇帝桌子左手邊中間就孤零零的坐著一個穿著燕尾服的中年黑瘦男子。
宋德凌在對他不停的說話問話,而孤零零的他唯唯諾諾,時不時的緊張反問、訴苦幾句,間隙裡還偷眼看看較少機會近距離看到的皇子。
這副情景看起來,那留著分頭馬尾辮的男子簡直如被審訊的犯人那般坐立不安。
宋德凌今天戴著一副近視鏡,從自己面前一堆紙張上拿起一張看了看,接著他把這張紙遞給對面的那「犯人」,摘下眼鏡笑道:
「李明昌先生,事情就是這樣。這就是我們朝廷關於這事的報道要求和口徑,也就是《綱領》,希望你照此寫稿發稿,多寫多發。如果需要,罵誰都可以,包括我和大理寺。陛下希望再掀起一場報業大辯論,然後由中立的皇報一劍封喉。」
對面那人就是名震天下的《海京紀聞》的老闆兼主編李明昌,筆名:「窮濟先生」。說他名震天下並不誇張:在海宋,他的報紙是民間第一大報,銷量僅次於《皇報》;而且他的報紙,清國人也愛看,在各個清國通商口岸都可以看到,湖南和內陸有的城市也有。當然不是即時新聞,清國打死也不會讓宋國報紙在清國發刊,所以他的報紙是作為「書籍類」「出口」到清國的,有些城市還算是走私。
這麼成功的報紙當然不可能僅僅是時政性強和文筆好,宋國人和清國人都稱讚這報紙有氣節。
「氣節」就是《海京紀聞》最大最獨特的賣點。
對於清國人,很多儒生(愚民不識字、識字的都是精英)誇獎「窮濟先生」有氣節,大家都知道「窮濟先生」早年當過廣州義勇軍、湘軍,和紅巾賊、洋槍妖兵血戰過,腿都被打瘸了,但其人就是不服不降,就是在宋妖心臟裡堅持鬥爭,是絕對「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大清天字號忠臣;這份報紙揭露了宋國上上下下的無數黑暗和污穢,放在大清朝這麼幹,早把這人凌遲了,全家都得族滅;大約是因為趙三桂和他的爪牙都是粗人,不識文中妙意,看不懂曲筆和春秋筆法,所以任由窮濟先生拐彎抹角的奚落,真是大長了儒家的臉;
對於宋國人,《海京紀聞》基督教色彩很淡,很多老思想的人受不了洋教,所以加倍喜愛這帶著濃濃儒家風格和精神的報紙;而且其他人也都認為「窮濟先生」這人太有氣節了:他是唯一敢指著宰相宦助國鼻子大罵的報業精英,除了不罵皇帝,什麼官員也不放在眼裡,想罵誰就罵誰,想吐槽什麼就吐槽什麼,天天就大罵或者調侃朝廷,以揭露某些貪官污吏、某地民風敗壞為樂——這樣的報紙能不買嗎?
但是今日大名鼎鼎的「窮濟先生」來到了他屢次痛罵對象的老巢,面對自己在文章裡也指著鼻子罵過的宋德凌,卻唯唯諾諾的像個犯人。
而高坐在上的皇帝更是眼睛都不抬他,他斜著身子坐,抽著雪茄,眼睛就是看著牆壁上的自己肖像畫,彷彿自己不過是和宋德凌、李明昌拼桌子的路人,他們談什麼都和自己無關;又或者李明昌就是只沒煩擾自己的蒼蠅,不值得正眼看一眼,又或者是被拉來參見事不關己的會議。
兩位皇子反而都很認真,全饒有興趣的不停打量這位大名人李明昌。
想快速閱讀宋德凌遞過來的綱領,但是餘光裡兩位尊貴皇子的注視,讓李明昌如作弊的學生看老師那樣更加緊張,汗珠子都是滾下來的,捏著稿件的手都在哆嗦。
看了足足五分鐘,李明昌放下綱領,帶著陪笑的表情先對上座壓根沒看他的皇帝微微點頭躬身,又對著皇太子點頭躬身、最後對著皇次子點頭躬身,這才轉頭對著宋德凌一臉苦笑著哀求道:
「宋大人,我個人是仰慕敬佩陛下寬恕張其結其罪到了極點,內心激昂無比,恨不得對吾皇三鞠躬、五體投地膜拜。這事簡直是我們大宋的無上光榮可是,你們希望在這事上我和朝廷唱對台戲?這,這會影響我們報紙的聲譽;以前報社就被莫名其妙的磚頭砸過,我國神聖化進程勢不可擋,這種事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有的當事人都拒絕我們記者的採訪………」李明昌抽出手絹擦了擦汗,再次咧開嘴陪笑道:
「而且,您讓我以儒家規範來罵張其結是個偽君子是敗類完全不能寬恕,這個……這個……其實,我雖然沒有洗禮、不上教堂、因為年輕無知娶了幾個小妾甩不掉,但我完全就是個編外的基督徒啊,身在紅塵心在神呢陛下和耶穌知道我一顆赤膽忠心吾皇以人類身份寬恕人類,太符合聖經了,太偉大啊,吾皇簡直是絕對的聖徒是耶穌第十三門徒我聽到這件事的時候都忍不住大叫哈利路亞啊再說他張其結本來就是我們自由黨的候選人啊我們自由黨是絕對的以神立黨的基督教組織,我剛在報紙上誇了小寶,不,鄭慕聖那人,現在又罵張其結,萬一鄭慕聖把張其結再收回黨內,這我自己抽自己臉了讀者會翻天的」
宋德凌瞥了一眼毫不在意的皇帝,對李明昌笑道:「老李,你什麼時候加入自由黨了?報業要中立,你加入自由黨,你民主黨讀者怎麼辦?這事你都沒掂量清楚?」
完全一副老熟人老朋友的口『吻』。
李明昌歎了口氣,撓了撓頭皮,訴苦道:「我當然傾向自由黨,讀者也知道啊。我叔叔周開源,他本身就是自由黨三巨頭之一,我胳膊肘往外拐?這也不符合親親相隱的儒家教條,儒家讀者會看出來的。」
「老李,你熱暈了?胳膊肘往外拐、六親不認只認理,不就是你報紙的定位嗎?告訴你,讓你寫讓你發,你就去寫去發什麼儒家?都是愚民你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因為他們崇拜你了,就壓根不會思考沒有人能看出咱們的伎倆。」宋德凌有些不耐煩起來。
李明昌雖然臉色很苦瓜,但看起來這次還想討價還價,他對著宋德凌伸開手,手心朝上,有點像乞丐的姿勢,說道:「宋大人,我發了,最後還不得是被皇報雄文抽臉?構陷龍川李醫生的那個女嫌犯王秀珠,我已經在報紙上呼籲自首坦白悔改之人要減刑免死了,這肯定要被抽臉,一群基督教報紙已經對我群起攻之了,對吧?選舉對我們報業是天大的事,我兩次被抽臉嗎?會影響銷量的我銷量下去了,有個內懷不臣之心的宵小之徒上來怎麼辦?對咱們大宋不利啊。」
宋德凌愣了一下,還想說話,但上座的皇帝終於正過身子來,他微笑了一下,兩個極有眼色的人立刻同時住嘴,辯論消失了。
看著安靜的等著他說話宋李兩人,皇帝再次咧嘴,展開了類似豺狼的露齒微笑,然後看著李明昌道:「李愛卿啊,你是朕內定的公共知識分子和意見領袖,朕御賜你給朝廷唱反調的權利,朕不會忘記你的忠誠的。所以不要怕,好好去做,虧待不了你。」
李明昌愣了好一會,站起身來,推開椅子,對著皇帝深深一鞠躬,在太陽穴對著桌面的時候,才對地大叫道:「謝吾皇訓誨小民李明昌定當完成聖君囑托萬死不辭」
看了一眼李明昌的腦後頭髮,皇帝轉頭看了看其他人,說道:「那這事就算敲定了。你們沒事就退下吧。」
宋德凌說了句:「再次提醒各位:此次會議等級為絕密。洩密國法不容。散會」說完,官吏和非官吏紛紛起身對皇室鞠躬行禮,然後收拾起桌面的材料,快速而靜默的退出了會議室。很快,會議室裡只剩下頭頂風扇卡啦卡啦的轉動聲了。
會議室沒人了,皇太子笑道:「哎呀,我一直以為李明昌先生真的是不喜歡我們呢,是拿命來嘲諷揭露各種怪現狀和貪官污吏,沒想到也是爹的人啊。」
「這太讓人失望了,我今天來的時候,還琢磨名震天下的窮濟先生會不會指著爹的鼻子大罵呢,原來也是卑躬屈膝的,看起來還緊張壞了,老偷眼看大哥呢。」皇次子微笑道。
趙闊哈哈大笑起來,用拳頭捅了捅二兒子的肩窩,叫道:「真心寫文章反對我、真有本事、真恨我的人都在牢裡或者在地獄裡,我還能讓他們活著見我的臉?」接著不屑的說道:「台前敢和我唱反調的都是我養著的,李明昌他也不過是我一條狗而已。」
聽到這個說法,皇次子不安的扭動了身體,說道:「爹,這樣說有點侮辱人了。他文章挺好的。」
看著自己接受了一些基督教文明的兒子,趙闊點了點頭,沒有堅持自己侮辱之詞,而是解釋道:「這個李明昌年輕氣盛的時候,我以為他確實有點氣節,《華人和狗不得入內》的污蔑我朝之文就是他做出來的。我覺的這是個人才,就招攬了一下,沒想到一見面,他立刻就對我三跪九叩,我不過說句:『愛卿,朕很欣賞你的報道』,我是客氣,其實我琢磨著要是這傢伙是個刺頭怎麼弄死他又不傷周開源和我的感情來著,畢竟周開源那死胖子是我扶持起來,弄死再開一個紡織廠大亨,麻煩但是沒想到他就立刻嚎啕大哭了,好像沒想到我會這麼說,大喊我是納諫如流的千古明君。這時候,我才發現,這小子丫的完全是想靠罵我引起我的注意啊,和尼瑪我小學男女同桌一樣,咳咳…………反正他就是想我注意他,看重他,給他根骨頭,這我們還不『**』一拍即合嗎?從此之後,嗯,你們看到了,和朝廷唱反調的《海京紀聞》變成了社會各階層的另一份《皇報》。
現在看來連你們都被騙了,這也難怪,李明昌一夥總是有意無意的暗示那群愚民:我和高官在迫害他們。這是我授意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一個受敵人迫害的人總是朋友」,愚民很蠢,總這麼想所以這招一出,李明昌妥妥的一桿時政界意見領袖大旗老爹我聰明吧?」
「這是為什麼呢?讓他自己唱反調不就行了?何必要招攬他?看著他卑躬屈膝的模樣,我心裡那個窮濟先生的偉岸形象徹底倒塌了。」皇太子也問道。
趙闊冷笑一聲說道:「任何權力都有反對者,我們位居至高之位,和下面距離太遠。眼裡看到的都是官吏們偽造的盛世、耳中聽到的都是歌功頌德;真正的民意很難及時得到。我可不想等很多愚民揭竿而起的時候才明白原來有這麼多白癡恨我這種時候,那些逢迎我們的官吏會搖身一變,利用手裡的權勢成為愚民的領袖和大臣,乃至於**軍統領,都娘的是帶路黨這種事我可不喜歡
所以我希望耳中有不同的聲音,有人給我展示一點真實的底層情況,順路抽打一下權貴。
但是我也不能由著他們罵我
要知道,在我得到這個國家的時候,只有我和區區幾千士兵算基督徒,其他人都是儒家佛教的愚民,我們就像一滴油滴進了大海而儒家佛教一貫的作風就是欺軟怕硬,你要由著他們來,他們就敢騎到你頭上,會用造謠、污蔑、胡說八道把你說得像個鬼去欺騙愚民現在清國人都相信我是玩小男孩的蘿蔔將軍,就是這伙敗類人渣儒家佛教文人搞出來的
但是要對付儒家等傳統文化,也很簡單,這信仰只愛錢十分怕死,追求的不超過一隻野生猴子的慾望範圍。所以不要用舌頭和尊重,用刀子——千萬別把他們當人看。刀子一亮,砍幾個人頭,心情好,割個首級上的耳朵放在嘴裡嚼嚼,那麼立刻就能跪一地的人全娘的高呼你是聖君,連史書都替你到處篡改造謠說謊,鼓吹你是大盛世的千古明君,滿清盛世不就是這麼來的嗎?
然而我雖然知道如何用儒家統治用佛教奴化,但我卻不能這麼來。」
說到這裡,趙闊幽幽的歎了口氣,指著玻璃窗說道:「二十年後,一直到1970年,百年間到處是各個皇族的斷頭鍘,沒有幾個皇族可以堅持到百年,大家全死了。唯一成功延續的就是英國和北歐這幾個新教國家。所以儒家統治雖然我很想用,但不行,否則1900年都不一定能撐到:我引入了基督教的德賽孫子,而一群骨子裡還是儒家的猴子卻會把這兩個孫子推上神壇叫爹,在旗子繡上德賽先生的新神靈,大喊:『爺不是猴子,爺只要有德賽什麼玩意就能過人的生活現在我們蹲在猴山裡都是趙闊這人渣害的』把所有罪孽都推給我們,然後把我們當替罪羊殺死。
但尼瑪,我們是白死
他們既搞不定賽孫子,也產生不了德孫子,還會不停的建猴山、拆猴山、建猴山。因為德賽孫子是基督徒特有的兒子,而它們壓根就不是基督徒而是猴子,猴子偷件人的衣服就能當人啊,這群傻逼這對於替罪羊太冤了
然而猴子總要過得淒慘,因為它們本身就是野獸,不是人怎麼過人的生活?所以它們發明了找替罪羊洩憤的文化;若要擺脫替罪羊的噩運,必須化猴為人,反正在基督文化裡,即便搞不好,皇帝們還有逃生活命的機會,不至於莫名其妙的被妖怪一般圍上來的猴子撕得粉碎,你連個辯論的機會都找不到。
此外遠東地區還有其他宗教信仰對我虎視眈眈,比如神道教,我說過了,這也是個混賬玩意,嗜殺不講理,總歸是挨雞蛋的貨。但不管它不行,我不動他他都會來動我,所以最起碼必須有同樣不怕死勇於獻身的士兵文化。
因此,我不得不用基督教進行神聖化,進行靈魂級別的淨化升級。唉,千年以來,獨我一人啊啥經驗都沒有,我沒法啊」
「真的嗎?」兩個皇子都瞪大了眼睛。
看著自己兒子,趙闊憂心忡忡的歎了口氣,點了點頭說道:「這是神給我的預言。所以你們倆沒必要爭權奪利,因為弄不好,世界上大部分皇族都要灰飛煙滅,你們殺了兄弟,爭來了皇冠,但誰會喊你們為陛下呢?」
「不不不……」兩個皇子都立刻揮手表示自己絕不會,他們和中國傳統皇室不同,傳統皇室都是嬪妃很多,皇子們往往是同父異母,因而彼此感情就疏遠,加上母親的攛掇,都看彼此為仇敵,和個滿清大家庭經常鬧分家打架鬥毆是一樣的;而趙闊的兒子是一母所生,家庭教養,關係很好。
但趙闊制止了他們,這種事不到發生誰會知道呢,他繼續說道:
「我不用儒家,要用基督進行神聖化,所以我也不會完全鉗制他們的聲音,只要你不是煽動造我的反你可以說;但我剛才說過了,我不能由著他們說,因為他們是傳統文化下一群無法無天、毫無誠意、裡外不一的猴子,嚴於律人寬於待己沒有皮鞭管著、說高興了、責任全推到我頭上、最後還是造反,我還被抹黑栽贓當替罪羊;因而我得在他們脖子上掛條狗繩。」
趙闊捏了個響指,奸笑一聲,說道:「所以我造了很多李明昌這種傀儡。他們是經常反對、奚落朝廷,這樣一來,對我不滿的人就以為看到了燈塔,群集過去,但是他們其實是我的人他們罵什麼、怎麼罵都有章法和等級,小事和官員上我由著他們自己隨便罵,就替我做風聞奏事、不拿我工資的無冕諫臣,但在大事上都是我們授意的他們是小罵幫大忙,和我們協同作戰,歸根結底還是為我的文化滲透和替換服務而且我還能通過他們掌握社會的不滿、民心的傾向和敵人的動向,比如前幾年那個儒生設立耶穌孔老2一體祭拜邪教的事,其實就是他們找了李明昌,以為李明昌是他們的精神領袖,可是卻想不到李明昌轉頭就給我們告密了,一個骨幹都沒跑得了。那麼,不管你支持《皇報》還是支持《海京紀聞》,乃至於視彼此為不共戴天的仇敵,其實都是在我手心裡蹦躂」
「原來李明昌他是個小人,是個騙子啊」皇次子忍不住大叫起來。
「不要這麼生氣,人都是罪人,都是小人。沒有君子,誰說自己或者別人是君子,那就是想造神一個想給自己造神的人不會是好東西。」趙闊不滿的反駁自己孩子道:「至於騙子,沒有對神堅定信仰和敬畏的知識分子可謂都是或多或少的騙子,不要相信,要用名利操控他們。這很容易,他們給自己造神就是為了名利和多日幾個女人。」
「那堅定的基督徒知識分子怎麼辦?比如我的那些家庭教師?」太子非常感興趣的問道。
趙闊大笑起來:「更好辦,他們表裡如一,假話少,好操控。而且他們和我一夥的,理他們幹嘛讓他們去傳道、去做慈善、去和**鬥爭、去戰場捐軀啊」
太子被這乾淨利落的回答噎了一下,皇次子又問:「爹,我剛剛聽李明昌提到王秀珠構陷李醫生一案,看報紙上有人提議:王秀珠是自首坦白這罪惡,認罪誠心,應該免死。您不是也讓娘去看望囚牢裡的王秀珠了嗎?這個你打算怎麼辦呢?我倒是覺得自首坦白減刑很有道理。王秀珠是挺可憐的,她構陷李醫生也是無奈,一個小女人未婚先孕她能怎麼辦?」
「弟弟說得對自首坦白減刑是對的,要獎善懲惡,自首坦白是好事。哎,不對啊,這就是李明昌的報紙提出來的啊怎麼?」皇太子說到半截,帶著難以置信的眼光去看自己的爹。
「自首坦白減刑?讓李明昌鼓吹這個是造勢,為了嚴刑峻法、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觀念深入人心做準備的。」趙闊鼻子哼了一聲,把雪茄放在煙灰缸上,不屑的說道:
「假如一個人因為犯罪天良不安,他即便不去官府自己自首坦白一路隱藏逃亡,他已經在監獄裡受折磨了而假如一個人擔心被抓住處死,為了活命,去自首坦白求減刑免死,這是給惡人開了一條逃生的門路會引起司法**的大理寺的各級法官們足可以利用這個後門給關係戶放生了
我不會相信可以自首坦白免死的罪犯,你真心悔改,你就應該受刑去死
殺了人不就是死刑可以彌補懺悔你的作為嗎?我處死你,是幫你,你得感謝神
我也不會相信自己的法官,我一個漏子都不想給他們鑽
所以我絕不允許自首坦白減刑案例通過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自首坦白認罪是屬於神的不是屬於世界的真誠悔改而自首坦白認罪那就去天國吧他們已經得了自己的獎勵
王秀珠那個*子我一定要殺掉殺了她再鼓吹她有多麼的愛神、多麼的懺悔、不惜拿自己的小命來悔改自己的罪惡,她和李醫生、張其結就定為龍川三大標桿來做輿論宣傳。」
「可是,爹,王秀珠真的很可憐,她死了,那就是一條命啊,而且還留下一個孤女。」皇次子鍥而不捨的替王秀珠求活路。
「是啊,耶穌說愛人如己啊,殺了她雖然守法,但有點殘忍,爹能不能開恩一次?您不是讓娘去看望她了嗎?特赦她大家都會稱讚您仁慈的。」皇太子看了一眼弟弟,猶豫了一下幫腔道。
趙闊勃然大怒,拍了下桌子,瞪著兩個兒子叫道:「什麼叫仁慈?什麼叫殘忍?愛人如己你們理解錯了犯罪總有兩方:罪犯和受害者你們愛罪犯,那受害者怎麼辦?法律你們也理解錯了,法律不是為了殺人、殘忍什麼的,法律是為了震懾潛在罪犯保護我的羔羊法律紅線在哪裡,哪裡就是道德的底線你對罪惡越殘忍,越強硬的堅持底線,那些敗類就越不敢動手,其他人越安全潛在罪犯和羔羊反而都沒事都安全,這才是真正的愛人如己這才是君王的仁慈不是婦人之仁
至於我的特赦權,那是一種對司法的凌駕象徵和威懾什麼叫威懾?你擁有但不用才叫威懾一旦使用,每一次都會損害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法律和道德底線除了陳開那小比兒子,你們長這麼大見過我對極刑犯用過一次特赦嗎?我寧可宰掉**官推倒重審,也不會直接特赦他貪贓枉法下的受害者司法鐵線只能前進不可後退,否則即便你退一小步,開一個小後門,都可能會全線崩潰掉的
因為司法是個斂黑錢的錢袋子,只要你敢弄一個後門,很快你就會發現很多罪犯都坦白自首而免死了,為什麼?作為法官,你是判自首免死有錢,還是判死刑有錢?你絞死人家兒子得罪一票人,誰給你送錢?
而且假如有這個自首坦白後門,法官群體會發生劣幣驅逐良幣:你給某人開後門了,你賺了錢,還經營了自己人脈,勢力更強;你憑天良斷案,處死了該死的人渣,結果你沒有錢,還得罪了一大批人;兩者在官場上較量,很明顯的,壞的那個勢力會越來越大,好的那個會越來越弱,並且形成潛規則文化,不出二十年,所有有良心的**官不會在大理寺呆得住全被同化或者擠走
所以一旦發生強勢者對弱者的犯罪,你會發現強勢者都他娘的坦白自首了是真的坦白自首嗎?胡說八道肥了很多人而已,他們會把我的仁慈當成聚寶盆所以對我、對百姓而言,寧可要一萬個殺人魔在社會上逃亡,也不要一個特別免死的騙子後者會損毀我的統治根基、敗壞整個官場和社會道德司法可是橫貫從上到下的社會各階層的力量和統治基石之一啊對待司法構建,必須使用鐵腕必須使用道德潔癖這對所有人都好,除了**官和訟棍群體。從司法角度上來講,君王越殘忍,其實越仁慈。」
這話一出,兩個皇子齊齊點頭稱是,被駁得心悅誠服。
看自己兒子服了,趙闊咂巴咂巴嘴,滿臉得意的繼續說道:「不僅王秀珠的小命要成為壘砌司法鐵線的石頭,而且王秀珠和張其結一起,我都要樹立為新的缺陷英雄,所以我才讓你們娘去看望去造勢,以便表示我們是雖然我們同情可憐那*子,但法律不容扭曲——我不要高大全,這是儒家傳統,不是造神就是造鬼,誰娘的能像神一樣純潔?還不得靠騙靠吹靠捧?結果上台的全是偽君子和騙子、下台的都變成替罪羊這不好,威脅了我的統治,因為假如有人要造反我,必然把自己偽裝成什麼正統啊、什麼先進啊、什麼脊樑啊、什麼國父啊,我提前插手文化,給你連丫踮腳磚都全敲掉,看你怎麼給自己塑金身?瘋子傳道士不說了,我理解不了,但宋國的平民英雄和偶像從此以後,都要是王秀珠這個*子和張其結這個賭棍這種道德上有殘缺,花費可怕代價來悔罪的普通人,而不是什麼聖人這樣一來,我看他們有什麼借口和畫皮可以來對付我們皇族」
聽他滿嘴*子賭棍的,還叫虔誠傳道士為瘋子,而他昨天還派皇后去牢裡看望「可憐的王秀珠」引起各國媒體的轟動、今天又寬恕張其結,冠之以「朕之好臣民」名號,皇太子目瞪口呆,皇次子小聲的怯怯的問道:「爹啊,您…您真信上帝嗎?」
趙闊一愣,扭頭看了看兩個滿臉狐疑的兒子,肚裡道:「好小子,連我不是基督徒你都看出來了?」但是這個趙闊不想給皇子說,這是他的秘密,他自認為自己和神是互相利用;不過他希望他的皇子們成為日後有尊貴有道德的偉大人物,即便是黑老大,也不是很希望兒子們和自己一樣,這種期望奇怪的烙印在每個人的天良裡,流氓也一樣。否則另一個平行世界裡海宋太上皇不會送皇帝去英倫留學,當然留學垃圾皇帝沒學出來,還是回家接收幾條街的地盤,以致於來這個世界了。因此趙闊他想了一下,奸笑了幾聲,說道:「我問你們一個問題,看誰能回答上來。」
「你說」兩個兒子都興奮起來。
趙闊微笑道:「神為什麼造魔鬼?」
這個問題,兩個兒子全傻眼了,它本身就是個極其玄妙的問題,別說兩個少年,連最博學的基督徒也不知道,其實,沒有人類知道。
看著目瞪口呆的兒子,趙闊很輕鬆的笑道:「我告訴你們,第一:世界全是神造的,包括魔鬼,這沒有疑問;二,人間不過是一齣戲,演給神和天使們觀看,沒有魔鬼這戲太無聊了」
最後,他語重心長的說道:「對我們統治者而言,不僅要瞭解神聖之地,還要瞭解魔鬼墮落之窟,後者更重要因為人更像魔鬼。哪怕你立志要做個基督徒,你也得學會像魔鬼一樣思考人性本惡你不懂這些壞心腸,你就預判不了人的走向,你怎麼統治這個國家呢?愚民會擺著一副忠厚老實的面容四處作惡,民間精英會到處抱權力的大腿分贓,而官員們更是把你當猴子耍耍來耍去,咱們的家都成他們的了
這塊土地自獨尊儒術、毀滅封建制度以來,與其說是君牧養萬民,倒不如說是君與儒家官共治天下;官有時候比君王力量更大,所以歷朝歷代才豢養宦官勢力,就鐵河躍進討論中那群敗類官員看見老子腰包就流口水的嘴臉,我都恨不得上宦官了但是我們離不開精英,離不開官員,因為土地太大百姓太多,我一個人管不過來,必須把權力分給他們;要防止他們耍我,我已經出了很多招數:比如死命的維護科舉公正、減少權力層次、嚴苛的阻止這群敗類的擴大數量;但沒用,官員越來越多,權力越來越大,**也在蔓延;而我不打算像滿清那樣,靠共同貪腐和無能來保證他們的效忠,所以我馬上要啟動議會,分裂朝廷精英與民間精英,即是分裂官權的主子和爪牙,讓這群官員精英猴子和民間精英猴子狗咬狗去吧我就微笑看狗鬥,當裁決人的角色,兩邊都得哭著求我」
最後,趙闊拿起雪茄抽了一口,看著兩個兒子,又問了一個問題:「這堂課上完了。課後測試告訴我:滿朝文武大臣和全帝國各路精英,你們說一個你可以信任的人來,以及為什麼。」
兩個兒子抓耳撓腮,嘴裡念叨著各路權貴的大名,一臉苦思冥想的表情。
但是趙闊等了一分鐘後,不耐煩的把雪茄狠狠掐滅在煙灰缸裡,凶狠的說道:「都不及格答案是:誰都不要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