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選舉:皇帝的裝甲臉皮 118 第四碗米飯 文 / 納爾遜勳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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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黨方秉生的買票手段讓龍川馬戲團表演火上澆油,龍川平民的口頭禪多了兩個:「你家看馬戲了嗎?加入助選公司了嗎?」
要是被問的人回答說否,問的人可就高興壞了,立刻就會滿臉關切其實在炫耀的說:「趕緊去啊!拿贈票看馬戲啊,那馬戲太好看了!可開了洋葷了!再說白給錢你都不要?而且他們錢給的是越來越少的。」
三天後的週五,在馬戲團帳篷外排隊等候賣掉自己選票的人排了長長的一條龍,因為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這裡的貓膩,不賣也不可能,看自己老婆和小孩或者某個捷足先登賣掉選票看了馬戲表演的男性王八蛋炫耀那大帳篷裡讓人驚掉眼球的表演,自己的一個大老爺們難免心如貓抓,只可惜男士不給賣票,除非你拿了民主黨的賄金才可以拿贈票。不賣就拿不到票,人家強迫看戲還給錢啊,這麼好的事、這麼明顯的小便宜也不知道占?這麼蠢的中國人怎麼好意思出門見親朋好友?
於是龍川的識字速成班生意好得不得了,新開的班租來的四合院都坐不下,只好在巷子裡排了幾排小馬扎,老師十五六歲的兒子在小黑板前教坐了一胡同的成年人識字,他們一群人苦練聖經指定章節期盼脫盲領錢看馬戲去。
除了脫盲,就是一個借錢。
選民資格要有一定財產的,窮人沒有產業或者存折證明自己有錢。但是可以借嘛,所以龍川城裡到處都可見手拿廉價點心行色匆匆的人到處亂跑,送點禮,朝親戚或者朋友借點錢,存到銀行裡,就拿存折去辦選民資格證了,辦完就立刻還掉錢。
所以治安局裡辦選民登記的警官忙活壞了,三教九流的人都湧到這裡來辦選民。要是老老實實的辦還好了,問題就是這裡面的人有一半一個字都不認識、又有一半窮得連褲子都沒有,就是想靠軟磨硬泡或者作假弄到選民資格;天天面對這群歪瓜裂棗,警官氣得臉綠了,要不是看著方秉生送了整個治安局人手一張的家庭贈票,以及晚上自己家裡送禮的人送來的點心水果堆滿小院子的面子上,早問候民主黨祖宗八輩了。
另一方面,方秉生不只是拿錢買票,而且給錢越來越少。
他可精明著呢,怎麼可能白給你五元大洋。先前給的那三十人是他的誘餌而已。
週五下午2點,方秉生走過長長的排隊人群,山雞慇勤的在他後面跟著替他打著遮陽傘,看起來就如同檢閱新兵的指揮官,在炎炎烈日之下,排隊的人全部汗流浹背,這些人三教九流、貧富貴賤都有:有穿長袍戴眼鏡的斯文人;有胳膊下夾著公文包的商人;有連上衣也沒有、辮子纏到脖子裡的苦力;居然還有身上雕龍畫鳳的混幫會的,估計是背著老大來的,否則翁拳光知道了,還不打斷他的腿。
從助選公司帳篷裡出來的人都是興高采烈:有的人朝著人群揮舞著自己的贈票表示炫耀;有的人捂著胸口竊笑著一路狂奔而去;更有幾個人,從帳篷裡出來根本不走,反而捏著手裡的馬戲團贈票挨個問排隊了:「兄台,我缺錢用,馬戲我不看了,你買這票嗎?不必排隊了,給我5元就賣給你了。」
排隊的人本來就是奔著錢和票來的,手裡都捏著選民資格,誰會買這種黃牛票,但是看著人家修成正果了,一張搗來的票眨眼間就賣5元,都是艷羨和期望,因為很快自己手裡也會有這張價值不菲的贈票了。
這群人看到方秉生大搖大擺的過來,都滿臉諂媚笑容的表示致意,對此方秉生只是微微頷首,背在身後的手連伸出來的打算也沒有。
隊列裡有人看他走近,就諂媚的湊過來頭問:「方先生,聽說現在只給三元了,能不能給五元啊?」
「對啊!方先生你財大氣粗,又好善樂施,多給點吧!你們剛開始不是就給五元嗎?」很多人都點頭附和道。
方秉生停住腳步,冷笑一聲,在遮陽傘的陰影下伸出一隻手指著遠處的《招募告示》說道:「沒錯!第一天給的多!但是我們是選舉要選票的,我們對手就是張其結幾個人,現在我們買的票越來越多,我手裡每個選舉人都有個二三百票了,我們已經穩贏了,這還買什麼票啊?」
看了看排隊的人滿臉都是失望,方秉生抱拳作揖笑道:「各位父老鄉親,我們民主黨的錢也不是無限的,也是一滴汗珠摔八瓣賺的,我們僅僅兩天就買了一千張票,你們沒看到這裡排隊的人永遠都這麼多嗎?我們其實都不需要選票了,我們已經贏了!僅僅為了龍川父老鄉親,看,你們大熱天的來這裡給我捧場,我實在過意不去。所以即便不需要票了,我們還是在收票助選。這不是生意,是我們的人情,請你們看完馬戲,再請你們喝杯茶而已。」
這話說完,排隊的人安靜了一會,然後有氣無力懨懨的說了些零散的「好」「多謝方先生」,畢竟想到人家第一批賣的是真金白銀的拿到了五塊銀元,自己賣晚了兩天,就只能三元,實在失望,不過隊列裡卻沒有人扭頭就走,三元錢也是筆大錢啊,而且是白給的啊!
方秉生進到了《龍川助選公司》的帳篷裡,只見裡面傢俱很少,就是當中放著個桌子,作為登記簽約領錢的櫃檯,後面放著幾個木箱子當椅子和收納良民證和選民證的器具,林留名就站在自己師爺後面,指點前面一個賣選票的人:「哎,輪到鍾二仔了,你就投鍾二仔,在這文件這裡寫上『鍾二仔』的大名。」說著把一張贈票放在那人面前,又把一塊大洋壓在上面,看了看那兩物,賣票的中年人滿臉喜色,手忙腳亂的在兼職助選合同書的寫字簽名蓋手印。
「老林怎麼樣?」方秉生走進去問道。
「暫時關門!」林留名看見方秉生進來了,慌不迭的送走客人,又讓門口保安放下帳篷門簾,然後他對方秉生匯報到:「方先生,您真是神機妙算,三天買了大概二百張選票。」
方秉生點了點頭,說道:「很好,進行下一步吧。東西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林留名立刻指揮手下從後面提出一口大籐條箱放在桌子上,方秉生打開箱子,只見裡面碼滿了一疊一疊的良民證和選民證,用繩子扎得好好的,足有幾百份、近千份。
但是這些證件看起來都嶄新無比,就像是剛從印刷鋪子出來的那樣。
林留名又在這些捆成一捆捆的證件上放上了十幾份剛買來的選民證和良民證,很小心,彷彿是西洋糕點師在蛋糕上撒罌粟粒那般。
蓋好箱子,方秉生親手提了起來,非常沉,他甚至都咬牙才勉勉強強的提得動。
「生哥,要不我來做?」山雞見狀趕緊要幫手。
「算了,這次既然我計劃的,還是由我來做。反正就一小段路。」方秉生陰笑了起來。
在外邊排隊的上百號人就看著《助選公司》的帳篷門又捲了上去,一臉笑容的方秉生提著一口沉重的箱子走了出來,順著排隊人群往前走,就是他剛剛走來的路線。
「方先生又買了不少票吧?」有排隊的人笑著問。
「看那樣子,起碼有幾千票了吧?」旁邊的人幫襯道。
方秉生齜牙笑了笑,扭頭看了看兩人都是鴉片館的員工,也就是托兒,他一邊大笑起來,一邊在手指上有小動作,手指挑開了箱子蓋的活扣,立刻箱子蓋自己打開了,成捆的證件滾了一地,剛剛林留名塞進去的零散證件更是撒了一地。
山雞和他的保鏢立刻在人群前面手忙腳亂的揀了起來,方秉生提著空蕩蕩的箱子說道:「哎,都怪我不小心」,臉上是苦逼狀,眼鏡片後閃動的卻是得意的陰笑。
「哎呀,他們什麼時候搞了這麼多票啊?咱們龍川有這麼多選民嗎?」看著撅著屁股揀選票的那群人以及小山般的選民證,排隊的選民臉色都白了。
「這也正常吧?畢竟誰不想看馬戲、白拿點錢呢?我鄰居那小子今年才二十,昨天送禮把自己良民證改成二十五歲了!」有人又羨慕又鄙視的說道。
方秉生一行走了不久,林留名從帳篷裡出來,叉著腰大叫:「各位父老鄉親,不好意思了!我們收的票太多了!我們花給龍川的錢也太多了!所以就不再收票了。各位請回吧。」
說罷轉身就往裡走。
這一句話頓時炸了鍋,本來還在排隊的人又驚又怒的湧了過去,擠進了《助選公司》的帳篷,差點把那帳篷給擠碎了,坐在桌子後面的林留名眼睜睜的看著一道「肉牆」從自己桌子前面升起:那是人擠人、人頭堆人頭、無數只手伸了出來揮舞著手裡的白色紙片,無數哀求、痛罵、驚駭從肉牆裡爆發出來:
「你們這不是坑人嗎?我剛辛辛苦苦的辦了選民證下來!」
「**的!老子今天一點鐘就來了,在太陽下排了一個小時隊!你不收了?」
「我借錢辦的選民證,你這總得給點錢吧?」
「你不收選民證,那你不能耍我們啊?你起碼給贈票吧?」
「對啊,你不收選民證可以,給贈票!給贈票!」
「贈票可以拿去賣掉啊!反正小青年沒有票,對啊,給我票!」
「贈票!贈票!贈票!」
…….
坐在那裡的林留名先是被口水吐了一頭一臉,接著又被憤怒的人群揪住領子要打,嚇得魂不附體的林留名一邊伸手遮擋著口水和虛晃的拳頭,一邊求饒:「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一邊大叫:「快去請方先生!」
十分鐘後,方秉生去而復返,他先把憤怒的大家請出帳篷,畢竟這西洋蒙古包看起來馬上就要塌了,看著圍得他裡三層外三層、憤憤不平又滿臉期盼的選民,他伸出手反覆朝下按著,表示希望大家冷靜,嘴裡大聲叫道:「父老鄉親,不好意思啊!我們真的已經穩贏選舉了,實在不需要選票,也無力購買了……」
「屁啊!我們好不容易辦了選民證,又排了隊,你不能不收!」立刻有人打斷了他的話,激起了大聲的附和。
方秉生看起來很無奈,他用手絹擦著額頭的汗水,再次辯解道:「知道大家都不容易,但是我們的招募告示寫得清楚:工錢面議啊。我們不需要工人了,難道你們非得進來?沒有這個道理啊……」
有人衝過來指著方秉生鼻子道:「你們民主黨不是說全靠我們父老鄉親嗎?怎麼這種事耍我們?還指望我們投你們的票?」
方秉生笑了笑說道:「選舉這事就好比進館子吃飯,我買了三碗米飯吃飽了,店家還非得逼我吃第四碗,我不需要了啊!你第四碗飯樂意賣給誰賣給誰,哪裡有強買強賣的道理?這有什麼疑問?」
「別廢話!不收良民證和選民證也行,那就給我們贈票!」有人振臂大呼,大家更是風暴一樣的附和。
方秉生撇了撇嘴,聳了聳肩膀,一臉不屑一顧的表情,他說道:「那你們既然談不攏,就只好叫那邊的治安官來評理了,反正我們沒有錯。」
想想是這個道理,而且天生怕官差,人群不再像剛才那麼氣勢洶洶了,有人咬了咬牙,叫道:「方先生,求求你了,我們就是想看看馬戲,要不然,賣票給我們好不好?我樂意給錢看馬戲。」
這提議也讓很多人贊同:不買選票、不給贈票,還不如花錢買票看西洋景呢,那票還能做黃牛賣掉呢,而且市場很好,因為方秉生絕對不放男人的票,25歲以下的小青年若不通過老黃牛買票,這輩子看不了這西洋馬戲了。
看了看滿臉期待的眾人,方秉生閉目想了好長一會,好像割了自己肉那樣,睜開眼咬牙一跺腳說道:「我們民主黨不就是要靠各位父老鄉親支持幫助嗎?馬戲團也是為大家請來的,不能不讓鄉親得實惠啊,畢竟我們宗旨就是為民做主啊!」
說著,他大手一揮,問道:「你們看這樣好不好?我們繼續招募,但是不給你額外的錢了,這樣吧,你們給我們留下選民證和良民證,再掏一元銀元買一張馬戲團贈票,所有條件照舊,要是你選的那位當選了,這一元錢我退給你們。好不好?」
這提議讓大家安靜了下來,這是說從原來的給錢給票,變成了只免費給票了。
但是這也總比啥也沒有強,至於選民證,那玩意既然官府不收錢,成本等於零,大家不考慮。
而且確實是免費看馬戲!免費的啊!!!!
「好!方先生說得好!我賣了!這是一元錢和兩個證,趕緊給我馬戲票!」一個看來是小康之家的中年男子衝到前面把兩證和一元遞給方秉生。
「我也賣!這是我的錢!」
「我的!先拿我的!」
「草!我都排了兩個小時隊了!我的,方先生!」
立刻方秉生面前伸滿了選民證。
「排隊、排隊,各位!」方秉生笑瞇瞇的說道。
在一百米外,山雞和幾個民主黨的人坐在馬車裡,一邊笑瞇瞇的看方秉生表演,一邊在剛剛提出來的籐條箱子裡翻翻撿撿。把捆成捆的紙前後兩片抽出來,剩下來的空白白紙扔到腳下,那些捆成捆的選民證和良民證只有前後兩個是真的,裡面都是白紙。
方秉生這麼玩,就是為了造成他選票已經多得氾濫的假象,既打壓買票的價格,又造出輿論,讓敵手徹底絕望。
很成功的,從五元酬勞,變成了你得給他一元當抵押才能拿票,方秉生買票的價格成了零,只免費提供一場馬戲表演而已,而大家擔心他隨時再斷絕收票,發了瘋的用選民證來兌換贈票,甚至有人自己提價,給民主黨兩塊到三塊大洋來出賣自己選票買那馬戲票。
很快,賣選票變成了抵押高者先辦,你交一元可以,但你得等著人家有錢人先辦完,最高抵押的金額到了4元5角,也就是說你抵押給方秉生這麼多錢才能拿到馬戲票,投完票而且你選的人中議員了他還給你,而這完全就等於做黃牛的收益了。
免費提供選民看馬戲,不能保證忠誠和有效;然而在方秉生的操作下,實質上還是免費請你看馬戲,但卻牢牢捆住了越來越多的選民。
精明的方秉生遙遙領先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