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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選舉:皇帝的裝甲臉皮 078 跟傻逼風謀自己利 文 / 納爾遜勳爵

    齊雲璐走後,幾個民主黨同志自然在客廳裡圍著方秉生又氣又怒的議論紛紛、出謀劃策。

    但方秉生什麼話也沒吭聲,他就翹了二郎腿,身體斜靠在扶手和椅背之間,屈肘,三根手指撐在下巴上,鏡片後的眼睛一閃一閃的。

    他自然怒火中燒,長老會三個混賬不識相,這不僅壞他的事,而且還算是藐視他、不給他面子。

    真是給臉不要臉!敬酒不吃非得吃罰酒!

    因為是直接選舉一錘子買賣、上頭又非得要四員全中,方秉生原來擬定的戰略就是:在選舉開始之前,就乾淨利落的消滅所有其他競爭者,只讓自己手裡四人可以自由動作,這樣自然安全無虞。

    他可不認為什麼競選就是自由競爭,那不胡扯嗎?誰家開賭場不出千?不出千怎麼穩賺?憑毛財大勢大的人要和不如自己的人費厄潑賴(fair-play)?那不是傻嗎?

    但是就齊雲璐所言,他方秉生對選舉的高度重視,反而讓龍川三個沒見過世面的白癡起了貪財之心--原本還不確定選舉有多重要,但方秉生攜京城精英之威一搶,卻讓其他三個人死心塌地的認為議員很重要了!

    小孩之間一起玩的時候倒是經常出現這事,本來地上有根竹子、有塊石子、有個蚱蜢,一群小孩鬧來鬧去誰也不理;但只要一個小孩開始撿起來玩,就立刻成了香饃饃,一群小孩可以為這些原本在他們眼裡分文不值的玩意打得頭破血流。

    因為誰也不懂選舉,都在觀望,而方秉生一插手,大家就捨不得扔了,結果弄成了小孩子之間的鬧劇!

    「擦他老母!一坨屎你們也搶嗎?!」斜坐在椅子上的方秉生怒不可遏的自言自語的罵了出來。

    然而他還不能不第一個搶,他身後的民主黨確實太牛了,在龍川這個小地方簡直如大象衝進雞窩一樣,幹什麼都引人矚目,根本就沒法隱藏自己的意圖。

    就算他在選舉前悄無生息的暗中行動,但鍾家良他們已經讓他把「民主黨」三個字填滿各大報紙、還有必然引起轟動的馬戲團蒞臨這鬼地方,到時候還會有人來和鍾家良同志搶屎吃:大宋首富想吃的,即便是屎,那也肯定是好東西--那群刁民就是這樣想的。

    「怎麼搞的有點像股市上的炒作了?面值一百的爛股票五角都沒有人買,但只要大資金進去,大家就蜂擁而上搶了,說不定能炒到一千。尼瑪的!這群賤民!什麼時候能懂點西學啊,有什麼好搶的?」方秉生又無奈又歎氣的搖了搖頭。

    不過這次事裡,方秉生覺的自己看錯了一點:真正可怕的敵手,並非是張其結和李廣西這兩大最有錢的工廠主和大地主,而是相比兩人很弱只立足本地市場的玻璃廠廠主王魚家!!

    聽齊雲璐講,本來張其結都說服了李廣西,兩人都決定放棄競選,去鍾二仔家喝酒了;但只有王魚家就是不搭理這套!

    居然說什麼:「為了神為了皇帝而競選,是自己朝神效忠的事,和民主黨乃至於長老會其他人根本沒有關係!」

    這是喪心病狂?還是瘋了?一個人你打得贏誰呢?

    但就是這個瘋子,讓本來捶胸跌足覺的不捨得退出的張李二人有了主心骨,也要跟著干了!

    但這種事也是情理之中:在人流熙攘的海京大街上,若是一個人突然光當一下、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後面情況如何發展,往往就取決於前幾個人如何反應;若是前幾個人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走過去了,其他人也會如此,在人多的時候,大家其實都要看別人的反應來選擇自己的反應的,需要獲得別人的認同,很少有人敢於和大眾不同;

    而若有一個人走上去扶起那人,那麼其他人往往也會跟著、或者敢於跟著上去噓寒問暖、攔皇帝車送那人去醫院,即便插不上手圍觀的人,也滿臉哀痛的看著那人,大家一瞬間好像都變成了大善人。

    這種事經常發生,方秉生自己就在報紙上看過很多次了:原來開始的時候,是洋人因為有救死扶傷的傳統,救治幫助中國人;後來教會有中國人也開始在街上或者眾目睽睽之下敢於施救落難者。朝廷自己也經常議論這事,不斷鼓勵大家愛人如己。

    這是因為聖經裡耶穌兩大誡命:一愛神;二愛人如己,第二條是「愛鄰舍如己」,耶穌就專門講過誰是鄰舍,鄰舍就是一個猶太人受傷倒在路邊,他本族的祭司和上等人都裝作看不見走過去了,而一個撒瑪利亞人救了猶太人。而且猶太人是看不起撒瑪利亞人的,一般就用狗來代指撒瑪利亞人。也就是說:一個你尊重的人不救你,這個人不是你的鄰舍;而一個你鄙視認為是狗一樣的人救了你,這個人是你鄰舍,你要愛他、幫助他。所以基督徒一般有救死扶傷的文化傳統,但是中華沒有。

    正因為沒有所以才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是講救人一命等於建造了七層寶塔,在當時人窮也沒有機械的時候,七層寶塔有多珍貴呢?恰恰說明救人是很少見的現象,物以稀為貴嘛。

    對於方秉生還有另外一層涵義:每次當鐵路施工或者其他事情遇到一群刁民的時候,其實大部分人都是烏合之眾,他們往往眼珠子盯著一個人,那個人不一定有錢有勢,但總是最堅決最瘋狂的。只要先幹掉這個人,其他人立刻就服軟了,甚至於因為這個瘋子的慘死,其他人會因為多拿點鐵路公司的賠償而洋洋自得,認為自己聰明。

    一句話,他們在跟風。跟傻/逼的風,謀自己的利。

    若全是真正的聰明人聚集起來,在方秉生眼裡比一坑屎都不如,晚上隨便往某人家裡扔把刀子,就能把他們一群人嚇得屎尿橫流。

    最噁心最難纏的是不要命、不要錢、只要口氣或者公道的傻子。

    現在沒想到的是長老會三個混賬的主心骨竟然變成了王魚家!這是個宗教瘋子,不知道該如何讓他就範,他這個變態要為神競選啊!你怎麼搞定他?

    不僅如此,看看吧,一個瘋子出來了,身邊立刻跟風了兩個軟蛋聰明人,變成三人了!

    龍川發生的事情,也給方秉生增加了一條寶貴的選舉操縱經驗:競爭者有錢有勢有人不是最可怕的,競爭者聰明通達、八面玲瓏更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強頭、瘋子、想傻帽到死並以此為樂的宗教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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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秉生還在思考總結迄今為止的經驗、結果和應對方案,這時候,山雞推開圍著方秉生議論不休的四個民主黨,他走到方秉生椅子前,小心翼翼的低頭說道:「生哥,有點事,咱們裡面談?」

    方秉生放下撐著下巴的手,看了山雞一眼,站了起來,兩人走到內廳,把四個龍川的人留在外邊。

    「什麼事?」方秉生問道。

    山雞上前一步,小聲道:「生哥,既然那群混賬不就範,您看,我是不是立刻回惠州,給您雇一批下黑棍的小子?選舉開始之前絕對來得及。」

    方秉生一聽就明白了:山雞想動用黑手段嚇阻幾個混蛋。

    他既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而是一言不發的又坐到內廳小沙發上,繼續前廳的姿勢,眉頭都皺在一起了,眼光一動不動的盯著牆上的油畫《鍾二仔半身像》。

    山雞知道這是這位公司智囊才子在開動他那七竅玲瓏心運籌帷幄之中了,不敢驚擾,就轉身面對方秉生,靜靜的垂手立在廳裡,等著他的決斷。

    方秉生足足看了《鍾二仔半身像》十分鐘,才放下二郎腿,扭著自己領帶搖了搖,接著一抽把領帶打得更緊了,然後吐出一口氣,面朝山雞坐正了身體。

    知道對方考慮好了,山雞一個箭步竄上來,手伏在沙發扶手上,急急叫道:「生哥,您說!」

    方秉生慢慢說道:「先不要這麼做。」

    「啊?那幾個王八要和我們唱對台戲啊,他們手裡有工人啊,不這麼搞,能……怎麼辦?要和他們唱對台戲嗎?」山雞本來要說自己看法,但馬上覺的不應該在方秉生這種人面前指手畫腳,趕緊收住。

    方秉生冷笑了一聲,說道:「他們有什麼資格和我們唱對台戲?我依然要按原來計劃在選舉前就滅掉任何對手!」

    說罷,他扭頭看了看山雞說道:「但是,我們直接下手,不是很好。」

    「為什麼不好?」山雞不解的問道。

    方秉生一板一眼的解釋道:「

    第一點:這次選舉非同小可,朝廷份外重視,皇報登候選人名單,新選舉策略不停出台;可想而知,朝廷的目光就盯著了龍川;而且鍾家良一夥也定然大大造勢,全國大報都會看著龍川;這裡有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被察知;

    第二點:龍川太小!這個縣城大部分本地人都知根知底互相認識;你用我們的人來對付當地本地人,他們很容易被追查到;而且現在時間很緊,我們沒有時間搞行動之前的偵查,那麼我們若下手,既不熟悉對方的性格愛好、膽量如何;也不熟悉對方的起居生活規律,貿然用黑的,好比攔路搶劫一般,失手可能性太大!用黑的得用得像綁票那樣滴水不漏才行;現在,即便得手,如何脫身,如何掐斷線索?我們也不能很好的計劃,一旦不妙,你我就要陷進去;

    第三點:這次我們鐵路公司是幫著鍾家良來做這件事的,這不是我們自己公司的事情。我們要最大限度的收取利益、卻要承擔最小的風險!絕對不能為了別人的利益,而把自己手伸進火裡取栗子,這是愚蠢!我們要做到無論發生什麼事,即便王魚家、張其結在大街上被人當胸射死,無論怎麼查也和我們無關;要做到無論鍾家良他們一夥怎麼折騰,哪怕他們民主黨要造反,也和我們鐵路公司無關,我們要隨時可以從選舉這事中脫身。」

    說到這裡,方秉生看了一眼山雞,繼續說道:「那麼我們何必為了鍾家良的事情買兇呢?這麼著急幹嘛?這划不來。當然,若咱們老大有令,那就另當別論,去請惠州人來也可以,很好。但是現在我有的是招,還沒必要用我們的力量。」

    山雞眼睛眨巴了好久,才叫道:「生哥高瞻遠矚!我太佩服了!那,生哥打算和他們玩文的白的?」

    方秉生呵呵冷笑起來:「文的白的武的黑的,我全玩。」

    山雞沒能明白,就在這時,鍾二仔急急的跑來內廳叫道:「方先生,劉國建大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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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二仔精心整過園藝鋪上石板的院子裡,管家等人卑躬屈膝的朝裡面迎著劉國建,他頭上頂著大高圓筒帽子,一身黑色燕尾服襯得胸口亂晃的銀表鏈流光溢彩,文明杖杖頭拄得石板咚咚響,腳下皮鞋啪啪的一路風風火火過來了;

    他身邊還跟著個一身制服的探長歐杏孫,看來不僅換了身乾淨制服,把銅警徽端端正正別在左胸前,還特意戴上了武裝帶,左輪槍就大搖大擺的插在左腰槍套裡,治安官還沒有什麼軍禮服一類的玩意,遇到想顯擺的時候,就只有這麼全副武裝顯得莊重霸氣了。

    鍾二仔這宅子風水講究步步高,因此在每個正廳前都有台階的,劉國建還沒跨上台階,就朝正廳大門裡笑著大叫了:「哈!今天龍川八位俊傑齊集一堂啊!八仙過海的八仙啊!還都上了皇報,真是龍川的光榮啊……」

    這台詞是他來的時候想好的,後面還有一句:「哈哈,小齊也來了啊,咱們這裡唯一的西洋建築大師啊,真是工、商、建精英薈萃啊。」

    但是台階上沒有像他想的這些人滿臉笑容的出來迎接,而是只出來了冷著臉的方秉生和山雞、民主黨他們。

    劉國建在台階上停住了腳,堪堪的把想好的下一句吞回肚子裡,他疑問道:「咦?張其結他們呢?還沒來嗎?不是方老弟請我五點過來和大家一起商議選舉共榮龍川的嗎?我來早了嗎?」

    方秉生冷笑一聲,哼道:「人家不給我面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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