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二章 憑你也能當皇妃? 文 / 鳳珛玨
「武器?」林瀲衣此刻的身體還很虛弱,她不敢讓秦朔太靠近她,只好將自己埋在被子裡,「她是一個好女孩。」
「嗯。」秦朔點點頭,「也是一把好武器。」
林瀲衣有些無奈:「朔哥哥,你有的時候真的很無情。」
「無情嗎?」秦朔皺了皺眉頭,隨即又笑道,「有的時候無情反比有情好。」
「含非哥哥沒事嗎?」林瀲衣想到易含非還是很自責。
秦朔搖搖頭,「他很不好。」
林瀲衣的雙眸瞬間睜大:「他怎麼了?」
秦朔遲疑了一下,他很少有遲疑的時候,這一瞬的時間,林瀲衣已經掙扎的坐了起來。
她皺起眉頭,冷冷道:「不要瞞我。」
秦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含非本就有心疾,他本只能活到20歲,是你的南詔的鎮國之寶龍涎珠,才延長了他的壽命。」
「可是龍涎珠可以延壽十年。」
「那只是你的說法!」秦朔毫不留情的打斷她,「個人的命數自由天定,龍涎珠再厲害,也抵不過天命。含非的命數已盡。」
當林瀲衣聽見「命數已盡」這四個字時,只覺得頭頂轟的一聲巨響,一直蒙住了心神。
「別難過了,含非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弱,他會坦然的面對死亡。」
聽了秦朔的話,她只是點點頭,無言也是無力反駁。
十月的天很藍,已經沒有了燥熱,躺在山上只覺得涼爽。林瀲衣看著旁邊不知是在沉睡還是在靜思的易含非,低聲道:「含非哥哥,你有什麼夢想?」
易含非睜開眼睛,側頭看著林瀲衣微微一笑,「母親想讓我做西羅的王,可是我逆了他的意。」
林瀲衣低低的輕輕的開口:「那你自己呢?想做什麼?」
易含非又閉上了眼睛,面容沉靜,眉目靜好。
這一刻,林瀲衣忽然害怕了起來,他太安靜,好像……死去……
林瀲衣頓了一下,搖了搖易含非的身體:「別睡!」
易含非睜開眼睛,眼神裡帶著幾分迷茫:「瀲衣,你在說什麼?我聽不見……」
林瀲衣呆住了,「含非哥哥……」
「我好像沒有說過。」易含非淡淡一笑,也不知聽見了沒有,「我們相識六餘載,我從沒有告訴過你我的故事。」
林瀲衣只是看著他,繼續聽著他即將說出的故事。
易含非淡淡的笑開,「在遇見你之前,我認識一個女孩子。那個時候我還在學堂上學,她是書院夫子的女兒。她很愛笑,也很愛跳舞。」
「後來呢?」林瀲衣輕輕地問,凝眸看他,他沉靜如水的眸子裡似深掩著什麼,心頭一動,彷彿閃過什麼卻沒抓得明白,垂首,「她呢?」
易含非虛弱的笑笑:「她很愛跳舞,那個時候我就在不知不覺之中深深的被她吸引。她從沒有正眼看過我,或者說,她從沒有正眼看過哪個男子。有一日,她找到了我,聽聞我的丹青繪的很好,便讓我為她繪一幅在跳舞的丹青。」
「那個時候我很高興,那一支舞,幾乎讓我忘記了天地,眼中只有她一人。」
「她一定很美。」林瀲衣也隨著他的敘述,在腦海之中畫出那樣美好得場面。
易含非遲緩的開口:「她的確很美。我將丹青交給她,她卻沒有很開心,只是淡淡的道謝。我曾以為我們的緣分就到此為止,可是那一日,她出門的馬兒不知被誰家的貓驚了,她掉下了馬車,摔斷了腿。我恰巧經過,將她一路背回了夫子的家中。」
「那天,我一直等待大夫離開,也是這樣,我才知道夫子並非她的親生父親。她是夫子自小撿回來的養女,一心的栽培只為了送入皇宮成為后妃。夫子知道她的腿摔斷了,再也不能跳舞後,大發雷霆,當即就將她趕出了家門。並說出狠話,不准再讓她叫自己父親。」
「好狠心的夫子。」林瀲衣歎道。
易含非勾唇微笑道:「怎麼不是呢?她可是哭了很久呢。她說,她這一生最恨的人就是夫子,可是為什麼會哭?你們女人真是奇怪,總是這般的矛盾。我將她一路背回了山中小屋。每日細心的照料她。她開始對我很冷淡,告訴我無論我怎麼做,都不會喜歡我。」
他有些疲憊了,慢慢閉上了眼睛:「其實,我並不想要什麼回報,我只是覺得她需要我的溫暖,若是我也離開了,她還剩下了什麼。所以任憑她怎麼發脾氣,我都忍耐著,包容著。慢慢的,她不再罵我了,只是每日看著花發呆。」
「一天早上,我帶她去了牡丹亭,那天是她的生日,我送了她一隻玉鐲。」說道這裡他笑了一下,唇邊掩飾不住的幸福之色,「她看見那隻玉鐲時,愣了很久很久。因為那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是西羅王族才配擁有的寶物,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東西,是父親送她的定情禮物。」
「她見了之後,只是默默地將玉鐲還給了我。我對她說,『收下吧,這是可以助你達成任何心願的東西。』。她聽了只是冷笑,說,『你以為憑這個東西,我就能當上皇妃嗎?』因為她曾經說過,她永遠不會喜歡我,她這一輩子只會嫁給天下最有權力的人。我那個時候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生氣?無論我怎麼說,她都不肯收下,還對我打發了脾氣。」
林瀲衣撇了撇嘴,「她只是口是心非罷了,你還當了真。」
易含非苦笑:「不,你不瞭解她,她是真的想當皇妃的,只是對我出於虧欠。我當了玉珮,請來了最好的大夫,將她的腿治好了。她也離開了我。」
「什麼?」林瀲衣很詫異,會是這樣的結局。
「她臨走時,告訴我,如果從一開始就幫她治好腿,或許她會感激我。可是我的私心讓我將她留了這麼久。她走了,回到了夫子的身邊,一個月之後她順利的入宮當了皇妃。」
林瀲衣默然,沒想到會有如此無情的女子。
易含非有些疲憊了,「我想進宮去找她,可是哥哥說,南詔的公主逃到了西羅,讓我務必找到你,照顧你。我沒想到剛出門就遇到了你,你和哥哥給的畫像長的一樣,哥哥的丹青繪的比我好很多,所以一點都不難辨認。哥哥說,暫時不要讓你知道一切,我看著那麼可愛得你,便有了一絲捉弄之心。後來你我走失了,我便入宮,既是為了等你,又是為了找她。」
「那個時候先帝還在世,年歲長了她太多。後來我知道她短短數月,已經被封為了齊妃。我遠遠的看著她,她卻沒有看見我……」
他的氣息已經開始弱了下去,說話的聲音也慢慢沉了下去,「後宮險惡,她終究因謀害皇嗣被賜死。我知道她是冤枉的,我幫她,找到了足夠的證據讓她可以恢復從前的榮華。可是當我將所有的證據委託親信送給她時,她卻依舊飲下了毒酒而死。後來我才知道,她燒了所有的證據,並給我留下了一段話。她說,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明夕何夕,君已陌路……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是我……害了她……」
他死了,林瀲衣不知道他的故事說完了沒有,她躺在那裡,心很痛,他只有二十三歲,摀住眼睛,任由眼淚流出了指縫之間。
含非哥哥……
他死了,是那樣的沉靜,好像熟睡了一般,那樣的恬靜。
她想,他早就在等待這一日了吧,願下一世,他與那個她可以相遇,再也不必受任何痛苦。
所有的人最後都一個一個離開自己。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林瀲衣仰望著天空,沒有什麼痛是忘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