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落寞 文 / 鳳珛玨
她倚在窗邊,任憑清風吹灑,臉上的憂愁一點沒退去。
美麗的臉龐上少了些許稚氣,人也變的瘦削的不少。幾日都沒有睡好,卻沒有絲毫的睏意。準確的說,她是不敢去睡。每當她快要進入夢鄉的時候,總會出現一些可怕的慘叫聲。其實與這些相比更令她心驚的是,顧夜雨竟然每晚都賴跟她睡!!!
哎,看來人還是不能做虧心事,那七個丫鬟死的無辜,也是她沒有制止的結果。不過她對這件事也說不上是後悔不後悔,畢竟她是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
只是顧夜雨每日都要跟她睡在一起——!!!
好吧,雖然他們什麼都沒做,當然以她這個年紀也做不了什麼,但是她的內在可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
一雙鳳目也少了些靈氣,林瀲衣歎了口氣,滿眼儘是憂鬱。真不是這樣的日子,她還能夠支持多久。
「嬅兒。」顧夜雨從門外走了進來,雙手藏在背後,「你猜我給你買來了什麼?」
「買了什麼?」林瀲衣的語氣毫無任何喜悅,雙眼看也沒看顧夜雨一眼。她這些日子算是瞭解了顧夜雨的脾性。若是她保持沉默,他就會一直纏著她,一直纏著你要煩死為止。
「你看!」顧夜雨一臉神秘的從背後拿出一隻小白兔,送到林瀲衣的面前。
林瀲衣一見白兔,立即吐了吐口水,抬頭看了看顧夜雨,淡淡道:「是烤著吃,還是煮著吃?我比較喜歡是烤兔子。」
「……」
「你想,吃兔子?」顧夜雨見狀,猶疑的問道。
「難不成喂老鼠?」
「……」顧夜雨輕咳一聲,將兔子扔給旁邊的小廝,「跟廚房好,把兔子烤了,今天中午吃烤兔肉。」
顧夜雨此刻心情也很鬱結,他特意跑了好幾條街才買了這隻兔子,還是從另一個小朋友的手裡買來的。看著它可愛得模樣,他就覺得小姑娘應該都受不了如此可愛得東西。可是他早該想到另一層,林瀲衣根本就是一個另類。
顧夜雨本來也沒想過林瀲衣會不喜歡,但看著她看見兔子卻是一臉垂涎欲滴的模樣,當真有些無語了。他辛苦了一上午,竟然就為了他她找食了。
「那也不必著急烤了。」林瀲衣從小廝手裡拿過兔子,輕輕摸了摸它的小腦袋,順後道。
身邊沒了狐狸她倒是不習慣了,那就勉強先用兔子頂替吧。
「留著養兩天吧,等肥了再烤。」
「……」顧夜雨呆了呆,原以為她是想通了,沒想到竟有這樣的打算。
這已經是林瀲衣在皇宮的三個月後了。這三個月裡,她從開始的排斥,到最後的無所謂。一開始某人非要和她一起睡,後來某人故意趁他睡熟的時候尿床之後,某個王爺就再也沒有來過。
林瀲衣當然很高興這個結果,只不過這樣難為情的事情,她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做了。
她呆在皇宮裡整日無所事事,幾乎每日都在七殿下的這處宮殿呆著。還好沒有見什麼家長之類的。每天有吃有喝,顧夜雨雖然脾氣壞了點,竟然喜歡逗弄她之外,她大多時間都是一個人。
她不是沒有想過在顧夜雨睡覺的時候把他殺了。但是林瀲衣知道,她可不想陪著顧夜雨一起死。他不過只是自己的一個仇人,她應該殺的應該是西羅的皇上。
既然顧夜雨將她帶進了皇宮,那麼她現在是該好好計劃了。
宮中近來有喜事,西羅皇帝的壽辰愈來愈近,整個皇宮之中也開始忙碌起來了。
每個人都不敢懈怠這次的壽宴,為的不僅是他們英明的陛下,更是為了莊重的國風。這次的壽宴也邀請了南詔國的新任國君。
林瀲衣因此心情複雜了好一陣子。
此刻的風華殿中卻是一派安寧,似乎外界的一切都入不了它的耳中。
顧夜雨踏入殿中時,殿中只有幾名侍女站在前廳,對顧夜雨行過禮,一名伶俐的丫頭便上前,將顧夜雨引進內室。
顧夜雨一踏入暖室,一股溫暖的香氣衝入鼻尖,這屋裡的溫度明顯的有些過熱,顧夜雨只呆了一會便出了些汗。
「你們下去吧。」輕聲遣退侍女,待屋中只剩下淑妃和顧夜雨,顧夜雨方才掀開紗簾。
然而,望見的是淑妃惹痛受苦的模樣。
顧夜雨心中一驚,立即快步走至床邊,輕聲呼道:「珍母妃。」
此時的淑妃雙手緊捂胸口,唇齒都被咬的出血。顧夜雨的臉上滿是痛心和無奈,他從懷中拿出一瓶藥。猶豫了片刻,終是將淑妃扶起身。
「闌兒,闌兒。」淑妃口中呢喃著,此時的她身體冰涼,直瑟縮著身體。
顧夜雨皺了皺眉,輕聲對著淑妃道:「珍母妃,九弟還沒有回來,我是雨兒。」
淑妃慢慢睜開眼睛,她的手不曾離開過胸口,她抿著唇,看著顧夜雨,震驚道:「你,你從哪裡來的?你怎麼會來我這裡?」
顧夜雨輕笑了一下,笑容中卻是含著一抹苦澀,然而他卻說得雲淡風清:「珍母妃,快點把藥喝下吧,這樣你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淑女猛地搖頭,「不,我不吃,你想害我。我不吃!我要見闌兒,你們害我的闌兒!」
「珍母妃!九弟沒事,你現在重病,若是不吃藥就會死的。」
「你走!我不會吃你送的東西!」她淒厲的喊著,終是忍不住淚流而下:「我的闌兒,不要再為了我去做傻事,是我,對不起你,是我,都是我的錯。」
顧夜雨愣了愣,轉而一笑:「珍母妃別說傻話了,九弟不會怪你,珍母妃若是真的思念九弟就該好好治病。」
淑妃虛弱一笑,有些自嘲:「好好治病,皇上可能放過我嗎?你又肯放過我嗎?當年我害死你的母后,你們不都很想我去死嗎?何必裝好心。」
顧夜雨沒有說話,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半晌他才將藥放在淑妃的手中,他的語氣緩慢:「那淑妃自己呢?」
淑妃看著手中的藥,嗤笑了一聲:「本宮自己?呵,本宮這樣骯髒的人早就不該活在這世上。」
想著她慢慢搖搖頭:「我若是早就了斷自己,闌兒也不會這般受盡折磨。」
聽到這裡,顧夜雨慢慢起身,漆黑的雙眸中蘊含著看不清摸不透的情愫,他淡淡道:「你死了根本就改不了任何事情,若是還想改變,就好好活下去吧。有的時候死並不是一種解脫,活著而是一種懲罰。」
淑妃靜默的看著顧夜雨,忽然有些恍惚:「你為什麼不恨我?」
顧夜雨淡淡笑了笑:「誰說我不恨你,我只是在用這種方式報復你,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接受。」
淑妃有些愣然。
顧夜雨將頭撇去一旁,說不出現在的表情與心情。
將手中的藥一飲而盡,淑妃身體的不適漸漸消失,身體慢慢有了溫度,也不再僵硬。
平復了半晌的淑妃倚在床邊,感受著窗外的花香,半響輕聲開口:「七殿下,你告訴本宮,你會害我的闌兒嗎?」
她根本不會不知道顧夜雨對顧夜闌的殺意,是她的錯造成了他的恨,可是她卻不想把這個禍端引到她的兒子身上。
顧夜雨似乎沒有看見淑妃眼中的厲色,淡而一笑:「珍母妃太多慮了,他是我的九弟,我怎麼會害他。」
「七殿下!」淑妃的語氣中含著一絲怒意。「你日日送來的毒藥我都吃了下去,你還想怎樣?」
「怎樣?你何必這麼早就拆穿我?」
「你們畢竟是兄弟!」
顧夜雨哂笑,「是兄弟如何,不是兄弟又如何。在這個皇宮裡沒有兄弟,只有皇位。」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淑妃怒瞪著他片刻,終究軟了下來:「我不會讓闌兒與你爭奪皇位,你放過他。」
「我從未與他爭過,他也未必爭得過我。」顧夜雨緩慢的語調,卻聽得淑妃心中涼意頓生。
「你?」淑妃半天才說出一個字,她眼中的詫異掩飾不住。
「你以為以我母妃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再憑你?我何必與他爭。」顧夜雨的話深深刺痛了淑妃的心。
「你絕對不可以傷害他!」淑妃有些急了,「我對不起闌兒的太多,我甚至不敢告訴他太多,他只有你一個朋友,你……」
顧夜雨忽然笑出了聲,他俊美的臉龐閃過一絲落寞:「珍母妃你錯了,想要顧夜闌性命的人,根本就不是我,而是父皇。」
淑妃心中本有計較,可是聽見還是心中一痛:「你可以幫他。」
顧夜雨搖了搖頭,「能救他的只有自己。我可以放過他,可終會有一天,他會生不如死。」
淑妃說不出話來,顧夜雨的話她不能反駁,很久,她終於低歎了一聲:「即便是這樣,我依舊不想看見那一天。」
顧夜雨的身體晃了晃,嘲笑道:「當初你害死我的母妃的時候,為什麼沒有想到我母妃對我的心意。我如此的厭惡顧夜闌,就是親手殺了他也沒什麼不可以的,更何況,父皇也不會怪罪於我。」
「你!」淑妃愕然。
「一直活在母親保護下的人是他。如此卑賤軟弱的他,根本不配作為我的兄弟。」
淑妃的目光似乎望見了從前,縱然隔著輕紗也依然明晰,想了許久,才緩緩道:「你和你的父親一樣。」
「不,我與他不一樣。」顧夜雨的眼中閃著野心的光芒,而那份野心是對於強大的追求。
淑妃歎了一口道:「在我的有生之年,讓我安心地走吧。」
顧夜雨默默不語,淑妃的有生之年,已經所剩無幾。
屋中的氣氛很奇怪。
林瀲衣不說話,顧夜雨也同樣站在窗邊看著窗外,似乎在想著什麼。
「嬅兒,聽說父皇的壽辰上會選出太子。」顧夜雨臉色凝重的語出。
他這話不僅是說給林瀲衣聽,更是對著自己而說。他面對林瀲衣道,「你以為父皇會封誰為太子。」
說話時,他似乎根本忘記了面前的人是一個小孩子。
林瀲衣白了他一眼,有氣無力道:「你很想做太子?」
「誰會不想?」他的目光灼灼,裡面含帶著一種叫野心的**。
林瀲衣隨手拿過一支簪子挑著燈火玩,順口答道:「別忘了,坐得越高摔得越慘。」
顧夜雨眸光深沉,看著林瀲衣嘲諷道:「你以為本王會是你那個沒用的父皇,讓賊子有機可趁!」
手中的木簪「啪」的一聲碎裂,林瀲衣的手心滲出鮮血,讓顧夜雨看的心中一痛,立即就要過來為她包紮,卻被林瀲衣避開。
顧夜雨有些不悅了:「怎麼?難道本王說的不對?」
林瀲衣斜斜看了他一眼,這一眼甚是冰涼,她嗤笑一聲:「那我就要好好看看,你怎麼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他想做皇帝,她不會如他所願的。
他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冷笑道:「你似乎很有不滿?」
林瀲衣一聽倒覺得奇怪:「我什麼時候對你滿意過?」
「你說什麼!」
「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你若非要認定我是南詔前朝公主,那就應該知道你就是我的仇人,就算你想效仿我的父親母親,也該知道我父皇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而你?不配!」
顧夜雨手下一用力,林瀲衣痛呼一聲,卻是咬著牙不願意求饒:「你知不知道我可以立馬殺了你。」
「隨便。」
其實林瀲衣心中瞭然,顧夜雨既然前幾次沒殺她就不會那麼輕易的殺了她。雖然她不明白顧夜雨到底迷戀自己什麼。
顧夜雨掐住她的脖子卻遲遲沒有下手,林瀲衣在等,顧夜雨也在等,她等的是他的決定,而他等的是她的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