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易含非 文 / 鳳珛玨
鼻子有些發酸,林瀲衣深吸了一口氣,生生將那份酸澀壓了下去。對了,她可以去找秦朔。
停在一個岔路口,林瀲衣終於回頭看著書生道:「你有什麼打算?」
那書生見林瀲衣和自己說話,臉上一喜,笑意更深了幾分,他道:「小師傅是問弟子曾經的打算,還是今後的打算?」
林瀲衣聽他如此回答,真有點後悔自己提出的問題了。她無奈望天,便聽那書生繼續道:「曾經是打算去京城考科舉,在下寒窗苦讀十年,原本想金榜題名光耀門楣。」
「那你為何又改變主意了。」
「弟子又想啊,考科舉,官場太黑暗。弟子從小體弱,家母臨終時跟弟子說,讓弟子還是去修仙的好,這樣能多活一些日子。」書生說得清淡,唇邊依舊帶著那沁沐春風的微笑,好似說出的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林瀲衣聽到這裡倒是愣住了。她初見這個男子時,覺得他的確瘦弱了些,因為他的死纏爛打,讓她早就沒有心情去在意他的身體。此時聽他一說,林瀲衣當下抓過他的手,她與太醫學了一點皮毛,當時只為了有趣,也是因為她的身體不好,所以太醫也教了她幾招。
這一探竟讓她大吃了一驚,這個男子竟然患有心疾,而且是這樣嚴重。
「你的病這麼重,怎麼還敢這麼追著我。」林瀲衣這話問得含有責怪,她心中也有點後悔自己的大意,萬一因為自己的緣故害死了一個人,那她當真是罪過了。
男子先是微微一愣,隨後發出一聲輕笑:「小師傅是在關心徒兒?」
林瀲衣頓了一頓,對上他戲謔的眼神放棄了解釋,「你想修仙就是因為心疾?」
男子眸光微閃,淡淡道:「誰不想長生不老。」
林瀲衣沒有反駁,卻也輕歎道:「凡人都求長生不老,長生不過是意味著漫長無盡的寂寞。」
她外表的年紀歎出這一番話著實很是奇怪,男子抿了抿唇,輕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宛如月光流水一般的寧靜奪目。林瀲衣微愣了一下,對這個書生似乎也沒有那麼反感了。
她說這句話時,好像她真的不是凡人一樣。
「小師傅,我們要去哪裡?」林瀲衣一路走著,身後的書生就一路跟著。
林瀲衣奇怪的回頭,「你不回家嗎?」
「我沒有家。」男子淡淡接道。
林瀲衣望著他,他的神情從容自在,整個人都淡定溫和。他對待周圍的一切好像都不放在心裡,世界似乎只有他一個人。
林瀲衣撐住額頭,似乎不敢相信這個男子和之前那個纏人的他是同一人。
然而正當林瀲衣自顧揣測時,便聽男子委屈的說道:「小師傅,徒兒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你也還沒有問過徒兒的名字!」
他的聲音裡透著幾縷幽怨之意,林瀲衣心底寒了寒。她偏轉過頭,想了想,朱唇輕啟:「我叫林瀲衣。」
「水光林瀲衣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
男子的話一出,幾乎讓林瀲衣瞬間頓住。
她沉思片刻,旋即又笑道:「你的文采真好。」
男子只衝著林瀲衣嫣然一笑,這一笑百媚橫生:「徒兒易含非。」
林瀲衣微微一笑,點點頭。
「那麼現在小師傅可以告訴徒兒,我們去哪裡了嗎?」易含非容顏溫和,乖巧的看著林瀲衣。
林瀲衣現在自然是去找秦朔的,可是如今被易含非強認作小師傅,她也無可奈何。
易含非是西羅人,對西羅該是比自己熟悉太多,有他幫助興許會容易一些。
想到此,她轉頭對著易含非問道:「這裡是哪裡啊?還有,你知不知道有個人叫秦朔?」
易含非一愣,眨了眨眼睛,滿臉的詫異:「這裡是東雲。小師傅真的從天上來的?」
林瀲衣翻了翻白眼,你全家都從天上來的。
幸而這裡是小巷,沒有太多人。否則造成誤會可不好,似乎這個時代的人腦袋都不好。
林瀲衣輕咳一聲說道:「以後不准在別人面前提我是仙女,還有,你對這個世界是不是很瞭解?」
易含非愣了一下,「我怎麼可能對這個世界很瞭解,對東雲倒是可說熟悉。」
林瀲衣想了想,點了點頭,「那好,那你告訴我認不認識那個人就好了。」
易含非有些不解,「小師傅是在找人?」
林瀲衣有些廢話的看著他,她都說了是找秦朔,難道秦朔聽起來不像人的名字?
易含非沒有再問,而是自顧的思索了起來,稍後緩緩道:「認識是認識,可是不一定是你要找得人?」
林瀲衣臉上明顯浮出喜色,沒想到自己的運氣這麼好,當即問道:「他在哪裡?」
易含非蹙眉,略一沉吟,「這秦朔不止一個人?」
林瀲衣聽得一愣,不止一個人?難道,「你是說,你認識好幾個叫秦朔的?」
易含非搖搖頭,又點點頭,林瀲衣有些不解的看著他。
易含非微微一笑:「西羅之大,怎麼可能只有三個叫秦朔的。只是徒兒知道三人。這三人身份特殊,不知小師傅想找的是不是他們?」
林瀲衣暗歎一聲,這秦朔取得名字實在是太大眾化,要不然找起來也不必這麼麻煩。
現在要做的應該便是一一確認過來。
沒有回答易含非的話,林瀲衣自顧思索了許久,才回頭看他。
易含非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默默地侍立一旁。他的背上還背著書簍,一派溫文和氣的模樣很是無害。
林瀲衣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她又不能告訴易含非她的想法,也不能告訴他找秦朔幹什麼?她更不願意將自己公主的身份告訴這個小子。
想了想,林瀲衣道:「你可知道這三人都是誰?」
易含非神情輕淡,只輕輕一道:「當朝七皇子顧夜雨,西羅第一琴師欽鑠,曇下派掌門大弟子周初。」
林瀲衣一時無語,這書生不僅腦袋有問題,連理解能力也這麼差嗎?「第二人同音我理解,你這第一個和第三個與秦朔這兩個字有關係嗎?」
易含非眨了眨眼睛,學著林瀲衣無辜的樣子道:「七皇子小字衾愬,周初是俗家姓名,在曇下一夜天他叫慬爍。」
林瀲衣臉黑了,果然,下次見到秦朔一定要好好的鄙視一番。叫什麼不好,非要叫秦朔!
易含非看著她怔忪的模樣,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小師傅?你要找他們做什麼?」
林瀲衣不答,反是認真的打量了一下易含非。直到將易含非看著心底發毛,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她才說道:「乖徒弟,你去考取功名吧。」
易含非抖了一抖,似乎沒聽清,「啊?」
林瀲衣話一出口就想起剛才易含非說官場黑暗,不想入朝為官。南詔與西羅相似,她自然也明白易含非的道理,便放棄了這個打算。畢竟是自己要找人,把一個外人拉進去,自己脫身容易,他就不易了。
於是,她擺擺手,改口道:「我說你難道沒有要去的地方嗎?我要去找人,你就不要跟著我了。」
易含非見她又開始趕自己,笑了笑,不答反道:「小師傅,你這是要去皇宮找那七皇子?」
「那倒不是,他不是我要找得人。」林瀲衣搖搖頭,並沒有隱瞞。這三個人都不是她要找得人。秦朔此時也不一定會在西羅,也許還在南詔也說不定。
易含非皺了皺眉:「那你要做什麼?」
林瀲衣望了他一眼,「找人。」
易含非想了想,「小師傅,你認識的人在皇宮嗎?」
「不在。」林瀲衣白了他一眼,這書生的問題非一般的多。
「那小師傅?」
「不許問!」
她喝斷了易含非無窮無盡的問題。不過,林瀲衣心底確實有些認同的,他的思想太過於簡單。她的神情變得苦惱,現在,她到底要去哪裡?去找唐緘她有顧忌,找秦朔,天下更是不可能。
見林瀲衣神色苦惱,易含非忍不住道:「那麼現在我們去哪裡?」
林瀲衣歎了一口氣,搖搖頭,懊惱道:「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對了你剛才說那顧什麼,夜雨?」
易含非眉心微曲,點點頭。
林瀲衣忽然想起了奶娘的話,南詔林氏和西羅皇族,那麼她是不是應該去接近一下這些人呢?
「我知道要去哪裡了?」
易含非並沒有再去細問,他想了想,說道:「那徒兒就去考功名,這樣將小師傅正大光明的送進宮也不是難事了。」
「啊?」林瀲衣愣了一下,沒想到易含非如此的配合?
「皇宮並非尋常之地,小師傅要進去更是難上加難。」
林瀲衣聽了這話,連連點頭。沒想到易含非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不過她可不傻,他為什麼要幫自己?師徒情分根本不可能,一見鍾情更別想自己這個小模樣。
不過,這可不是她逼迫的,現在,她要報仇的確需要一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