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再遇周初 文 / 鳳珛玨
各換了件男裝,兩人矇混住了小廝,便偷偷混出了府。
一出府外唐輕容卻對平日裡熱鬧喜愛的市集也沒了興致,此時的她一心想的只有那一串彩鈴珠。儘管那不是自己的東西,可想起采苓黯淡的眼神,再想起自己的母親,也覺得一陣失落。
兩人飛快的穿過集市,向著東邊而行,可風已停,卻不見紙鳶的蹤影。
二人一路尋去,不知不覺竟來到了郊外。面前只有一條小河,河水清澈見底,風拂綠柳葉如絲。若不是唐輕容心有負擔,她一定會大歎這景色怡人。
急切的沿著小河來回尋找,卻依舊不見紙鳶的蹤跡。正當唐輕容慢慢失去希望之時,就聽亓兒驚叫了一聲,「郡主,你看,紙鳶在那。」
唐輕容回身隨著亓兒所指的方向看去,正見紙鳶漂浮在河水中央的水面上,那裡有一塊突出的尖石,幸而如此,正好擋住了紙鳶的去路。
唐輕容面上一喜,當下就要涉水去撿。
碧桃一見立即駭然的拉住唐輕容,急道:「王妃莫去,這水不淺,王妃千金之軀怎可冒險?」
唐輕容倒是不覺,她望著河水較寬,一眼見底,並不是很深,她便笑道:「碧桃莫怕,這水不深,我不會有事的。我們快些撿了東西回去,免得被王爺發現,你我都要受罰了。」
碧桃見唐輕容說著就開始解除鞋襪,一下驚駭不已,她立即將唐輕容的鞋襪重新系回,嘴上急聲道:「王妃怎可隨意露腳在外,若是被其他男子瞧見,王妃的名節可就毀了。」
唐輕容有些無奈,這個碧桃跟著自己久了,活潑倒是活潑,可還是注重深閨女德的固執女子。
「碧桃,趁現在沒人,我們趕緊將東西拿了,不會有人看見的。否則我們幾時才能回去。」唐輕容眉間閃過一抹憂愁,試圖說服碧桃。
「這……」碧桃看著唐輕容又欲解除鞋襪,心一橫自己坐了下來。在唐輕容驚奇的目光中率先解除了鞋襪,不等唐輕容反應過來,就已踏進水裡。
四月的天色隨暖還寒,站在水中,碧桃只覺得一股刺骨的冰涼從腳底向上蔓延。
她微微一抖,水看似不深,卻已到了大腿處。
唐輕容呆呆的看著一向視禮儀如生命的碧桃竟然自己解除鞋襪就這麼衝下了水,還處於錯愕之中,半響才出聲:「碧桃?」
春水流淌較快,碧桃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聽見唐輕容喚她,她回頭勉強露出一個笑臉:「王妃別下來,碧桃去撿。」
唐輕容嘴角微抿,心裡一陣感動。自從唐府滅門之後,她得身邊只有碧桃和采苓。碧桃處處順著她,也懂得哄她開心,真如自己的姐妹。
碧桃不會水性,也一向怕水,此時她為了幫采苓撿彩鈴珠,竟敢下水。真是個重情義的傻姑娘!
每走一步,水就深一層。就快要觸到紙鳶,只剩兩步的距離,水已到了腰際,碧桃的下半身已經被凍得毫無知覺。
碧桃快步上前,將紙鳶拿了起來,待看見上面安好掛著的彩鈴珠時,她心中一喜,回頭對唐輕容道:「王妃,我找到了,彩鈴珠在這裡。」
說著她將彩鈴珠解了下來,舉起手讓唐輕容好瞧見。
唐輕容一見頓時鬆了一口氣,也露出了釋然的笑容。這一下,采苓就不會沮喪了。
見碧桃還在水中,她立即心疼道:「碧桃快些上來,水裡冷。」
碧桃點點頭,將彩鈴珠拿好,順著原路返回。
腳已經凍得有些麻木,碧桃有些急切,一個不慎踩到了一塊尖石。
「啊!」碧桃腳下一痛,身體一晃,頓時失去了平衡。
岸上的唐輕容一見,失聲叫道:「碧桃!」
隨著一聲尖叫聲,碧桃已跌入了水中,冰冷的河水漫過她的頭頂,只能聽見她斷斷續續的呼救聲:「王妃……救我……」
唐輕容看著碧桃被河水沖走,差點急的哭了出來,她不敢多想,一下子跳下水,想要抓住碧桃。
「碧桃,快抓住我!」唐輕容奮力的向前走去,試圖抓住她的手。
「王妃……王妃……」
碧桃將手伸了出去,可距離太遠根本碰不到。
唐輕容幾乎要哭了出來,她也不會水性,見此又向前走了幾步。「碧桃,抓住我,快抓住我!」
可還沒抓住碧桃,唐輕容自己就被水草絆倒了。一聲驚呼,她也沉入了水中。
「王妃!」碧桃此時已忘記了自己,眼看唐輕容的頭頂淹沒水中,她哪裡還顧得了自己。
「天啊!誰來救救我們王妃。」碧桃哭喊著,心裡已經責罵自己數百遍,若不是她的胡鬧,王妃就不會自己死了是小事,若是連累王妃,她是萬萬也不想的。
碧桃縱然有武功,可是在水中她也無計可施。想著閉上眼睛,痛哭起來,可剛喊了一聲,她便覺得身體被人一拉,竟被拖出了水面。碧桃驚魂未定,看著眼前的素衣男子,正扶著自己向岸邊走去。
「周天師!」碧桃愣了一下,一把抓住周初,哭求道:「你別管我,你去救救我們王妃,救救她,她還在水裡。」
周初先是一愣,隨即點點頭,一下沉入水中。
碧桃自己走上岸,緊緊地盯著水面,身體的寒冷她已經不覺。此時的她只盼著唐輕容能安然無恙。
等了一會,終於見到周初懷抱著唐輕容出了水面。
碧桃又驚又喜,看著周初將唐輕容帶上岸來,便立即撲上前去,抱著唐輕容哭道,「王妃,王妃,你醒醒,你醒醒啊。」
唐輕容本未昏迷,她跌入水中想站起來,奈何水流太急,閉氣不住,吞了一口河水便覺得喉嚨像被刀刺一般的難受。她會林風隨教的閉氣之術,那個時候腦子一片空白,怎麼也想不起來。痛苦掙扎間,她看見一個男子向自己游了過來,緊緊地抓住了自己。下一刻,呼吸到的才是生命的氣息。
唐輕容將腹中的水咳了出來,雖是男裝,但此時明顯是女子的嬌柔之態,「我沒事。」說著抬起頭來。
「你?」這一眼讓唐輕容一怔,周初此時也看著卿顏,亮若星辰的眼眸裡也閃過一抹擔憂,然而只有那麼短短的一瞬,他的眼眸裡便恢復了深潭般的寂靜。
「這裡荒郊野外,你們怎會落水?」此刻的周初一身清淡的白色長衫,雖然身上也是濕淋一片,卻絲毫不見狼狽。他面容沉靜,神色安然,嘴邊似乎帶著隱約的淺笑。
唐輕容呆了一呆,答道:「一時玩鬧,弄丟了采苓娘親的珍貴遺物,為了撿它才不慎落水的。」
碧桃此時已忘了說話,只是緊緊地抱著唐輕容,低聲的哭泣。
周初看了看河中殘破的紙鳶,稍有些明瞭。他眉頭一皺,開口:「即便如此,也不能拿生命冒險。」
唐輕容一愣,也忘記了彩鈴珠一事,開口道:「這些時日ni去了哪裡?可是受傷了?」
周初見她詢問自己,只淡淡一笑:「我沒事,這是你的東西。」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塊白布包裹的東西塞入唐輕容的手中。唐輕容觸手便知這是何物,有些驚愕的抬頭:「怎麼沒有毀掉?」
周初搖搖頭:「這東西堅硬無比,任我想盡了法子,也無法毀掉。」
唐輕容一怔,看著手上的東西,顯得無比的燙手。
周初見她如此神情,歎了一聲道:「這東西不能放在我身邊,也不能放在你身邊。」
「那該怎麼辦?」唐輕容眉間憂色愈重。
周初皺了皺眉,忽然看著她,輕聲問道:「東西找回來了嗎?」
「嗯。」唐輕容愣了一下,拿回碧桃手中的彩鈴珠,讓他看了看。
周初微微一笑:「東西找回便好,雖是珍貴之物,可下次也莫要再做出這樣危險的事情。」
唐輕容歎了一口氣,點點頭:「我知道了,今日多謝你了。」
周初點點頭,也不再看著她二人,他轉頭看著岸邊的馬,慢慢走了過去,「水裡冰寒,你們快些回唐府吧,莫要得了風寒。」
他說著,便翻身上馬,牽韁欲離。
「周初?」唐輕容見他欲走,脫口喊道。
周初轉過身來,在離唐輕容不遠處看了她一會兒,才道:「你那日也受了傷?」
他的眼神攝人,唐輕容有一瞬的驚愕,猶豫片刻,她低著頭沒有回答。
周初微微笑了笑,也不再問,便要絕塵而去。
「周初——」唐輕容下意識的再次喚出了聲。
周初勒繩停住,疑惑的看著她。
「這東西,要怎麼辦?」唐輕容略帶遲疑的開口,沒有周初相助,她也顯得很是無力。
周初沉默了一下,終是揚鞭離去。
唐輕容望著遠方揚起的片片塵土,心底一陣歎息。傷了周初太深嗎?以至於他不再願意幫助自己了。
輕輕握住碧桃的雙手,唐輕容無聲的望著周初離去的方向,很久才低聲道:「碧桃,我們回去吧。」
不知以後,還能否再相見。唐輕容心中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