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自由誠可貴 第097章 太監娶妻(中) 文 / 注海
太監娶妻，眾人聽了這事，都覺得匪夷所思：那裡都沒有了，娶妻來幹什麼？不過，萬仁倒是不覺得稀奇，所謂：跛者不忘其行，啞者不忘其言，聾者偏欲聽聲，盲者偏欲窺光，太監還欲娶妻。
太監們生理上有殘疾，但是心理上還是想證明自己「男人本色」的。宮裡的低級太監們不能出宮，只能跟宮女結菜戶；至於那些可以在宮外建宅居住的大太監，更是可以公開娶妻納妾認乾兒。而那些派任各地的鎮守太監們，因為天高皇帝遠，甚至搞起了欺男霸女的勾當，如此霸氣側漏，很大程度上是想證明自己還是男人。[搜索最新更新盡在|com|bsp;太監娶妻這種現象雖然可以理解，不表示這可以為世人所接受。如果有誰真把閨女嫁給一個太監，那只能用人面獸心來形容了，這不是把閨女往火堆裡推嗎？這比把女兒賣到勾欄更惡劣，因為娶妻太監的心理往往比嫖客還要變.態。
怪不得這位趙家小姐要投井了，換是誰家的閨女，都會堅決地投，義無反顧地投。
一時間，趙莊村民們議論紛紛，多是指責趙老財狼心狗肺。趙老財老張老臉一陣紅一陣白，忙對自己女兒喝道：「你個不孝女，胡亂說些甚麼？」
「你做都做得，我偏說不得？我誓死不嫁閹人，他們若是來抬人，就是來抬屍。」
「就是屍體，也要抬過門去。」趙老財發狠了，對手下的狗腿子道：「把她綁起來關到房間去餓上幾天，我就不信，治不了你這不孝女？」
幾個狗腿子一擁上前，拿繩子就要捆人，逼嫁的「好戲」正要上演，眾村民除了搖頭之外，也都無計可施。可不是唄，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清官都難斷，小民除了能在道德上對對方加以譴責之外，想管也管不著。
趙家小姐突然一個掙扎，掙脫家人的束縛，撲到萬仁的腳邊，哭求道：「萬先生，求您大發慈悲，救救我吧。」
趙家小姐的處境如此悲慘，萬仁怎麼也硬不下心腸來不管不問，可是一旦插手此事，就會得罪太監。萬仁雖然還不知這位趙家小姐被許給了哪個太監，但是能娶妻的太監，必定是有權有勢的大太監，萬仁可不想因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跟太監對著幹。
一時舉棋不決，趙老財卻過來一把拉住女兒的頭髮，想要把人拖走。而趙家小姐雙手死死地抱住萬仁的腿，死活不肯撤手，雙眼還眼巴巴地看著萬仁，神情實在是可憐無比。
「路見不平卻不敢拔刀相助，算什麼男人。得罪太監就得罪太監，死就死吧！」萬仁心中一發狠，怒喝道：「都給老子住手！這個女人是老子從井裡撈出來的，她的命是老子的，你們誰敢動她？！」
經萬仁這一怒喝，趙老財心中一驚，下意識地放開女兒的頭髮，倒退出幾步，卻是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萬仁。
「大人，這是人家的家務事，還是不要插手為好。」這時，唐師爺過來小聲地自家老爺不要衝動，衝動是魔鬼啊。
萬仁的揮手，示意師爺不要多言，又對趙家小姐道：「想離開這裡就站起來，跟我走。」說完，排開那些一臉驚異的村民，逕直離去。趙家小姐只是一愣神，馬上從地上爬起來，追了上來。趙老財想派人上來攔，但是被萬仁回過頭來一瞪，被嚇得屁都不敢放一個。唐師爺搖搖頭，領著同來的監生們一同離去。
一行人默默地回到龍鳳店，鳳姐一見萬仁領著一個女人回來，不明所以，過來笑問道：「小仁子，你又把誰家閨女拐帶回來了？」
「小禮子呢？」萬仁沒理會鳳姐的調笑，只是衝著店內喊道。
「老大，什麼事？」萬禮正在一個雅間裡陪客人說笑，聽到了喊聲，急奔出來。
「你進一趟城，打聽一下哪個太監準備娶妻。」萬仁要先弄清楚自己得罪了哪個太監，才好想出對策來。
「打聽這個幹什麼？難不成咱們也學王矮虎搶妻？」
「叫你去你就去，別多問。」萬仁本來就十分鬧心了，再被這不識趣的小弟一取笑，更是不耐煩了。
萬禮見老大生氣了，笑臉一收，出門拉馬進城去也。
「你先在這裡坐著，別亂走。」萬仁對趙家小姐丟下一句話，領著一臉疑惑了賽仙兒進房解釋去了。而眾人也各自散去，各忙各的去了。只有鳳姐過來招呼那趙家小姐，並向她打聽究竟是怎麼回事。
趙家小姐哭哭啼啼地訴說著自己的遭遇，原來她姓趙名瑛，是趙家莊地主趙德鴻的大女兒，本來被許配給新科探花謝丕。眼看著婚期日近，而謝家卻倒了霉，謝丕因受老爹謝遷被「退休」一事牽連，也被罷官歸家。謝家這一失勢，趙老財就悔婚了，並打算將女兒改嫁給新近得勢的劉公公。
鳳姐聽罷，出離憤怒了：將女兒嫁給太監，這女兒還是不是親生的？招太監當女婿，這趙老財還要不要臉？就連在一旁司棋和司琴都覺得這事太過份，直罵趙老財狼心狗肺。
「趙家妹子，你先在這裡住著，誰要是敢來搶婚，我們打斷他們的狗腿。」鳳姐大包大攬地說道。
「謝謝你們，沒有你們，我，我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司琴，你去收拾出一個床位來，先安排趙姐住在你們的房間裡。」鳳姐說著，見趙瑛沒帶行李，又道：「對了，讓芸娘給她備一套換洗衣服。」
外面眾女忙這收拾，萬仁與賽仙兒終於從房間裡出來了。從他們的神情來看，小兩口已經達成共識了。趙瑛見萬賽二人出雙入對，不用問也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忙低下頭來不敢多看。
「趙小姐，沒吃飯吧？司棋，到廚房去給趙小姐弄些吃的。」賽仙兒道。
萬仁只是掃了眾女一眼，見她們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也不必再徵求她們的意見了，而萬義此時正在外面練習騎射，而萬信則忙於診所的事，既然他們都不在，萬仁只得等他們晚上回來之後再共商此事。不過，以萬仁對他們的瞭解，他們是不會反對幫一個弱女子的，哪怕是要擔天大的風險。
萬仁在書房內閉目養神了一會，萬禮就回來了，還帶回消息：打算娶妻的太監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劉瑾。萬仁聽了這個消息，眉頭皺起，他沒想到自己一上來就得罪了太監中的第一號人物。
事情既然辦了，後悔已然無用，萬仁只得硬著頭皮想對策，他知道：這一次把劉太監得罪實了，他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老大，眼下只有兩條道可以走了。」萬禮已經從眾女那裡聽說了事情的始末，他見萬仁一臉沉思，就建言道：「最好是現在就讓那個女的走，只要人不在我們這裡，劉太監就是想找我們的麻煩也沒把柄。」
「那劉太監掌管東廠，耳目眾多。那女的只要一出咱們的龍鳳店，只有死活一條，還是說說第二條道吧？」
「第二條道就是把她買下來當丫鬟，當然，老大要是看上她了，當妾也行。」萬禮諂笑道。
「你小子胡說什麼呢？這話要是讓你嫂子聽到了，非擰掉你的耳朵不可。」萬仁可沒有納妾的打算，就算是要納也輪不到這個趙家小姐，人家鳳姐還在排著隊呢？如果萬仁不納鳳姐而納別的女人，牟賦夫婦非用唾沫星子淹死他不可。
「老大，我說的是真的。只要那小姐自願賣身為奴，立下了賣身契，就是我們的人。那趙老財想把女兒搶回去，也沒招，就算他告到官府去，只要我們不同意贖身，官府最多會判趙小姐把賣身錢交給他，人是要不回去的。」
「這樣不一定能成，順天府尹可跟咱們不對路，萬一他捉住這件事判咱們私下買賣人口，這就是惹屎上身。」萬仁不無擔心地說道。
「呵呵，不成也得成，這事就交給我來辦，保準出不了岔子。」
「好吧，這事就讓你來辦，記得把事辦圓了，別讓人捏住什麼把柄。」在情商方面，萬仁自認不及三弟，這事讓他辦還是比較放心的。
「對了，這事還得你去跟那女的說，萬一她當慣了大小姐，不願賣身，咱們也沒招，只能走第一條道，給她點盤纏打發走。」
「嗯，好吧。」萬仁一摸額頭，起身出了書房。
一個雅間內，趙瑛正在狼吞虎嚥，可能是真的餓壞了。萬仁坐在一邊，等她吃完了，才把萬禮的建議跟她說了。
「趙姐，老爺人很好的，平時都不把咱們當下人看待。」司棋見趙瑛沉默不語，以為她當慣了小姐，怕當丫鬟吃苦，忍不住開口勸道。
「奴家的性命都是萬大人救下的，不要說當丫鬟，就是當牛作馬也難報此恩情。」趙瑛本以為萬仁會買她當妾，可是沒想到只能當個丫鬟下人，這也是她剛才沉默不語的原因。此時她心中已然明瞭：自己在人家的心中根本就是一個外人，人家收留自己，只是出於同情，如此而已。
既然趙小姐同意了，萬禮就開始人際關係上的運作了。他先是找來在順天府衙門當差的劉六和劉七，把事情跟他們一說，讓他們幫忙。他們二話不說，立即表示要幫忙，並且還請來了順天府尹的家人張洪。接著，萬禮立了一個字據，寫明是趙瑛自願買身給劉六，接著劉六又把趙瑛「轉賣」給張洪，張洪又轉手，將人轉給劉七，最後，劉七又把人轉給萬禮。
經過這層層轉手，趙瑛的「賣身銀」從五十兩直漲到一百五十兩，這一百五十兩銀子交給劉七作為運作費用，而順天府尹的家人張洪只知道是劉六和劉七托他辦事，並不知道幕後人是萬仁。如果趙老財來追要女兒，萬仁就不用出面，全部由萬禮來應付。就是被告上了公堂，也沒有萬仁的事，而且這張賣身契經過層層轉手，萬禮完全可以推說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買下的丫鬟，而劉六劉七和張洪等人都是在順天府當差，追究他們私自買賣人口？順天府尹如果不想自打嘴巴，那就只能將這個案子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