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69章 折騰(八) 文 / 注海
「這究竟是在搞什麼？」萬仁在牢房內來回踱步，想理出個頭緒來：先是六珍號被砸，接著就是梁家被滅門，現在張國舅被人綁走，這一系列的事件或直接或間接地與自己有關，究竟是什麼人要搞出這麼多事來？搞這麼多事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整死我？
萬仁一想到這，就搖搖頭否決了。他是有自知之明：在朝廷上，自己不過是一個小人物，沒職沒權，連話語權都沒有，文官集團也好，勳貴集團也好，都沒必要搞這麼大的陣仗來對付自己。
「不是為了整我，那是為了整誰？」萬仁沉思了片刻，突然一個念頭出現在他的腦海中：表面上是在整我，實際上在整牟賦。他轉念又想：不對，那些人不是為了整倒牟賦，而是想離間皇帝與錦衣衛的關係，把錦衣衛調離才是真正的目的。[搜索最新更新盡在.|com|]
為什麼要把錦衣衛調離？萬仁推想到此，頓時豁然開朗：原來如此，整人是假，整皇帝才是真的。那些人真夠狡猾的，居然想到了用老子來吸引朝廷上所有人的注意力，等所有人都被騙得暈頭轉向如墜雲裡霧裡之時，他們就趁亂取事。
「差大哥，我要出去一趟。」萬仁急喊道。
「指揮使有令，暫時不能放您出去。」牢頭跑過來，一臉歉意地說道。
「這樣啊，那勞煩差大哥，派幾個人到龍鳳店去，把我的幾位弟兄叫來。」萬仁也不強求出獄，他知道牟賦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護他，畢竟外面局勢實在是太亂了，稍有不慎就會捲入漩渦，還是呆在詔獄中才是明哲保身之舉。
「好的，小的馬上派人去。」萬仁可是錦衣衛的紅人，牟賦還特別交代過要好生照顧，他的這種簡單的要求牢頭還是會盡量滿足的。
「小仁哥，怎麼了？」賽仙兒醒了，眨著迷離的雙眼，問道。
「沒事，呆會萬義來了，你就跟他回店，告訴大伙今天京中可能要發生大事，沒有要緊的事都不要出門。」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嗎？」
「我還有些事要辦，暫時不能回去。」萬仁坐到床邊，幫賽仙兒理了理臉上的散發，並在她的鼻子上輕刮了一下，笑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很快就能回家。」
賽仙兒緊緊地靠在萬仁的身邊，一句話也不說，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享受著這種難得的溫馨。
「老大，又出什麼事了？」不多時，萬義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
「小禮子來了？」
「來了，他還在後面。」
「你先帶仙兒回去，然後再到東華門外找我們。」
「老大，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萬義並不急著走，非要問清楚不可。
「宮裡可能要出大事，等會小禮子來了，我會叫他去找小智，然後一起去找來太子，我會盡力說服太子帶咱們入宮護駕。由於時間緊迫，你要快去快回。」萬仁把計劃說了一遍，由於皇帝對錦衣衛也起疑，紫禁城此時肯定是實施了封禁，現在也只有小太歲才有可能把人帶進宮去。
而這個計劃的關鍵就在於能否找到小太歲，這個傢伙到處瘋玩，此時或許還不在禁宮內，如果能及時找到他，或許還能趕在那些叛黨動手前入宮去護駕。
正說話間，萬禮和萬信也趕到了，萬仁逐一安排了任務，三兄弟一人保護賽仙兒回店，一人去找萬智，一人去打聽小太歲的下落，總之要盡快找齊人，一起進宮。
這一次，萬仁之所以這麼用心要保護皇帝，是因為他已經和皇帝成了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如果這一次讓叛黨的陰謀得逞，那他就沒有了靠山，鐵定會被文官集團以各種罪名搞到身敗名裂，就算是能逃得出詔獄，明朝也不會有他的立身之地，只有舉家外逃一途了。
這裡是故土，萬仁也不希望遠遁海外。而要想留得青山在，就必須盡力保皇帝不死。
萬禮負責打聽小太歲的下落，由於小太歲日間多是「微服私訪」的，神龍見首不見尾，要想找到他，還真不容易。不過，這也難不倒萬禮，他讓萬信幫忙畫了十幾張畫像，再把這些畫像分發到十幾個乞丐的手上，並且告訴他們，只要有誰能尋到畫像上那個人，賞銀子十兩。
十兩銀子的誘惑力實在是驚人，半個時辰不到，京中大小乞丐都收此消息，看過畫像的乞丐們守住各個路口，盯著路過行人的臉猛看。那眼神，就像是在人臉上尋銀子。
不得不說，群眾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正午的鼓聲剛過，就有人來報說在棋盤街附近見過畫像上的那人，正帶著數十個手下在街上走馬閒逛。
「就是他了。」萬智笑道，他入宮陪太子讀書，至於這個太子是什麼貨色，他早就摸清楚了。說白了，那小子就是個無所事事的小紈褲，幹什麼都圖個新鮮，今個街上閒逛，明個說不定就去西苑遊湖了，總之就是變著花樣兒玩。
既然找到人了，萬禮萬智馬上出動，直奔大明門棋盤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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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本公子想買些首飾，把你們店裡最好的都拿出來。」一個首飾店內，一個公子哥非常豪氣地坐著，幾個隨從把他打著扇子。
「不知公子想給什麼人買首飾？」生意上門，而且還是個白臉小書生，這種人沒有什麼社會經驗，很容易宰，老闆自然要親自跑過來，哈腰賠笑著問道。
「當然是買給女人的，你看本公子身上缺首飾嗎？」那青年不耐煩地說道。
「不知是買來送給令堂，還是送給伊人？」
「廢話那麼多幹什麼，本公子叫你把最好的都拿出來，本公子看上了就買，難不成你怕本公子沒錢付帳？」拍地一聲，那小青年將一疊銀票拍在桌子上。
「是，是，是，你們快到內堂去把最好的貨色都搬出來。」人家拿出了硬通貨，老闆眼瞅著最少也有數千兩銀子，忙陪笑道：「恕小的眼拙，沒認出公子是誰家的公子。」
「少廢話，本公子是來買東西的，沒工夫跟你攀交情。」那小青年還真有點顧客是上帝的意識。
那店家自然不會再說話，不過心裡卻暗道：「讓你小子清高，呆會休怪老子狠狠地宰你。」
很快，跑堂的夥計就端著十幾個大小盒子上來了，這裡面裝著的都是些名貴首飾，打開來滿屋子的珠光寶氣。這些首飾雖算不上價值連城，但也是高官巨賈才買得起的，一般人連見都見不上，更別說買了。
可那青年隨意地翻看了幾眼，就不耐煩地道：「就這些破玩意兒，沒有更好的了？」
「這些都是小店中最好的貨色了。」店老闆忙道，心裡卻暗暗懊悔：這一刀宰不了了。
「就這些破玩意兒，你也好意思在京城開店，真是的。」那青年憤憤不平地站起來，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這時，店中的掌櫃在店主的耳邊嘀咕了幾句，那店主本來死了的心又活了過來，忙追上來拉住那小青年，道：「公子，且慢走，是小的糊塗，小的的店裡昨日剛收到一件寶貝。」
那店主頓了頓，在那小青年的耳邊輕聲道：「一件從宮裡流出來的寶貝，小的向宮裡的公公打聽過了，說是皇后娘娘戴的。」
「哦，這可是真的？」小青年頓時來了興致，忙道：「快，快拿出來讓本公子看看。」
「請公子移步到內堂。」那店主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宮裡流出來的東西，一般人可不敢買，店家輕易不敢視人，要是讓朝廷給逮住了，那可是逾越罪，弄不好是要掉腦袋的。
雖然有危險，但是利潤也是非常可觀。凡是皇宮流出來的東西，往往都是價值連城的精品，在江南非常搶手，隨便一件也能買個幾千兩銀子。而店家手上這件，是名下一個典當輔裡用一千兩銀子收上來的。聽收當的人說，來當東西的是個小女人，當時就說好了是死當，不會來贖了，所以現在他就敢拿出來買。
小青年正要隨店主進內堂去，迎面就見兩個熟悉的面孔向他靠近。
「黃公子，原來你真在這裡，可讓我們一頓好找啊。」來人正是萬禮和萬智兩兄弟，而那個小青年正是微服出宮的小太歲，萬禮擠眉弄眼地向小太歲笑道。
「你們怎麼來了？」小太歲有些意外。
「你家裡可能要出事，我們老大派我們來找你。」
「一派胡言，公子家裡安如泰山，怎會出事？」小太歲的一個隨從怒斥道。
「信不信隨你們，我們只是負責傳話的。」萬智白了那個道。
「公子，這首飾還看不看？」店家問道，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冤大頭，正還眼巴巴地等著痛下宰刀。
「看，怎麼不看。」小太歲轉身對萬禮和萬智道：「先陪本公子買完東西，再一起走。」
萬禮萬智無奈，只得跟著入了內堂。
「公子，東西貴重，人多眼雜。」店家並沒有馬上拿東西出來，而是為難地看了一眼滿屋子的其他閒雜人等。
「你們都出去吧。哦，對了，智兄留下。智兄眼光好，也好幫本公子驗一驗貨。」
等眾人都走光了，店家才打開一個暗格，取出了一個用檀香木打造成的首飾盒，然後緩緩地打開，呈到小太歲面前。
小太歲一看，呆個人傻眼了，心道：這，這不是母后平日裡最愛戴的金步搖嗎？
「多少錢？」不用說，小太歲肯定是要買的。
「這件東西是本店的鎮店之寶，本來小的也不想賣的。不過，見公子這麼有誠意，那只好忍痛割愛了。小的也不敢多掙錢，只要這個算就中。」店主伸出手掌搖了搖。
「多少？」小太歲有些不耐煩了。
「這東西是小的用五千兩白銀買來的，所謂貨賣有緣人，小的平價轉讓，不圖掙錢，就當是交個朋友。」店家這慌話說得，連草稿都不用打，要是萬仁在場，非當場揭穿他不可。
「好，本公子買下了。」小太歲倒是爽快，算出幾張銀票往桌上一拍，搶過那件首飾就走。萬智還沒來得及勸，這筆冤大頭買賣已經成交了，萬智也只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
出了首飾店，小太歲讓隨從牽來幾匹馬，與萬氏兄弟一起打馬往詔獄方向趕。那些個萬仁是欽犯，請小太歲避而遠之云云，但是小太歲壓根就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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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讓道，本宮要見見仁兄。」詔獄外，小太歲揮著馬鞭，把過來擋駕的獄卒趕走。不多時，他就來到了萬仁所在的牢房外。
「仁兄在這裡住得可好？本宮本來想早點過來看看你的，可是實在是太忙，抽不出時間啊。」小太歲口上說著，雙眼卻四處亂瞄。可能這是他第一次玩到詔獄來，看什麼都覺得新鮮。
「你忙？你能忙什麼？」萬仁沒好氣地反問道。
「呵呵，不說這些了。」在知根知底的萬氏兄弟面前，說那些官面話是沒用的，小太歲忙轉移話題，問道：「你找本宮有事？」
「也說不準是什麼事，我總是覺得有人要對你父皇不利，說不定現在已經動手了，所以就急急地找你，希望你能進宮去看看。」
「哦，原來是這事啊，一起進宮吧，本宮剛買一份禮物，正想送給母后一個驚喜。」小太歲得意地搖了搖剛淘到的戰利品，笑嘻嘻。
「皇上已經下旨調京營入守宮城，外臣不得入宮，我們是進不去的。」萬仁苦著臉道，心道：如果能進去，還用得著費盡心機去找你。
「哦，有這事？」小太歲實在是玩得沒心沒肺，宮裡出了這麼多事他連一點風聲也沒收到。
「千真萬確，現在連牟大人都不能進宮。」
「哦，那本宮這就進宮問問父皇，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快點去，我怕晚了事情有變。小禮子，你跟著太子一起走，一路上跟他說說都發生了什麼事，讓他有個準備。」萬仁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