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62章 折騰(上) 文 / 注海

    內閣三人組齊聚一堂，又開始討論如何對付「萬人坑」。

    「那人時常進宮，此非社稷之福啊。」謝遷歎惜道，在他看來，皇帝應當常召他們內閣諸臣入宮，才算是社稷有福。

    「他又要幹什麼？」劉健問道。

    「聽人說，他要辦一個什麼龍會，也不知他又想搞什麼事。」謝遷道，在他看來，萬仁就是奸人的渣滓，所幹之事都是壞事。

    「不怕他搞事，就怕他不搞，派幾個人盯死他，一發現有何不妥就上書彈劾，這一次要把他轟出朝廷。」劉健恨恨地說著，前幾次與之過招，都敗得很狼狽，搞得內閣在文臣心目中的形象大降，此仇焉能不報。

    「本官認為，要麼不整，要麼往死裡整。只要捉住他一個大把柄，不單是把他轟出朝廷，還要讓他身敗名裂，以為佞臣之戒。」謝遷也是恨得牙癢癢。

    看著兩位同僚面紅耳赤地商議整人之策，李東陽苦笑著搖搖頭，心道：不是你們想整就能整的，且不說皇帝那邊同不同意，如果不事先打通錦衣衛和東廠那邊的關節，想扳倒人家？八字都沒一撇。

    而萬人坑又特別會做人，見誰都點頭微笑，對錦衣衛更是禮敬有加。現在錦衣衛上下對他交口稱讚，都說他講義氣夠朋友，現在想整他，這幫錦衣衛肯定不會干休。而錦衣衛指揮使牟賦跟他好得都快同穿一條褲子，雖說牟賦只是三品官，官不大卻有面君奏事的權力，能量一點都不小，要是真對磕起來，只會兩敗俱傷。

    面對這個有背景有靠山的萬人坑，李東陽還是堅持以和為貴，能拉攏最好，不能拉攏也不要跟他作對。

    「李大人，你為何不說話？」劉健見李東陽一直沉默不語，問道。

    「本官認為咱們還是不要再惹事了，只要那人不太出格，咱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

    「李大人之言差矣，何為惹事？我等身為內閣輔臣，應當盡忠職守，焉能縱容奸人為禍朝廷？」謝遷白了李東陽一眼，還是堅持把萬仁當成奸人，要跟他繼續鬥法下去。

    李東陽苦笑一聲，也不加辯駁，他與這兩位同僚共事多年，他們的脾氣秉性他都就摸清楚了：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主，且向來是對人不對事，只要看誰不順眼，那人就是干了好事那也都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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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南六珍號外，鞭炮齊鳴，喜氣洋洋。店外聚攏了數百人，這些人當中有京城各商家老闆，有牟賦派來維持繼續的錦衣衛，有順天府的衙役，有皇帝特派的稅使，還有十幾個乞丐，更多的是看熱鬧的市民。

    這些人大部分是應邀前來參加授旗儀式的，龍會之所以稱為龍會，是因為每一個入會的會員店家都能得到一面青龍旗，是為皇商身份的代表。青龍旗懸於店門外，除了皇帝特派的稅使之外，任何官差衙役都不得以任何理由向其收取任何稅費。如有地痞流氓進店敲詐勒索，店主可以向龍會求助，龍會出面調處。

    有權利，自然也有義務，合法經營依法完稅就是每一個龍會成員所必須履行的義務，如有違反，一次就開除會籍。對於那些強買強賣偷稅漏稅的不法奸商，萬仁是不會姑息的。

    萬仁先宣佈了每一批加入龍會的店家的名字，再由稅使宣讀皇帝批准龍會成立的詔書，接著就是授旗，萬仁鄭重地將每一面青龍旗頒發到會員的手中，並例言告誡他們要遵守會規，切不可違法亂紀。

    「萬大人，他們都能入會，小店為何不能入會？」授旗儀式之後，張員外挪著胖胖的肚子，湊到萬仁面前。

    「他們一向秉承誠信經營，童叟無欺，在京中口碑好，所以能入會，你的醉仙樓在京中口碑很差，所以不能入會。」萬仁白了張員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說醉仙樓的口碑差那是抬舉張員外的，這醉仙樓簡直就是黑店的代表了，在京中哪裡還有什麼口碑啊。張員外仗著有張國舅撐腰，平日裡強買強賣，跟人買熊掌，只給豬肉價；要買豬肉，那就開青菜價；青菜蘿蔔，都是直接拿，從來就沒給過錢。京中各大小店家都吃過他的虧，一直都是有苦難訴，如果不給他，他就找幾個地痞流氓來搗亂，搞得你不得安生。這樣的惡霸，以後肯定沒人願意做他的擔保人，他是不可能加入龍會的。

    張員外也就說說，他有張國舅撐腰，比皇商還皇商，平時都是他佔人便宜，誰敢找他麻煩？所以，他根本就必要加入龍會。他這樣說，也就想跟萬仁套套近乎，誰讓萬仁是京中紅人呢。

    為了巴結萬仁，日前張員外就派了幾個人天天到龍鳳店大吃大喝，意為送錢。可後來被識破了，那幾個人吃了兩天的青菜，一臉菜色地回去，拉得死去活來，再也不敢上龍鳳店了。一計不成，張員外今個就上門陪笑臉，爭取萬仁的好感，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萬仁沒理張員外，找了一個借口鑽入人群中，與各位店家交談去了。

    「老大，宮裡來了一個公公，傳旨讓你入宮。」萬義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

    「什麼事？這麼急。」萬仁見萬義一頭大汗，難道宮中出了什麼大事？

    「大事，大喜事，那公公說，皇后有喜了。」萬義笑道。

    「皇后有喜了？」萬仁腦子嗡地一聲，心道：不會吧，皇帝那一副病秧秧的身子，居然還能讓皇后懷孕？！

    「老大，快進宮道喜領賞吧。」

    萬仁向眾人告了個罪，從錦衣衛那裡拉過一匹高頭大馬，拍馬就進城。他這麼急，倒不是急著領賞，而是擔心張皇后。要知道，張皇后跟弘治帝一般年紀，都三十好幾了，絕對屬於高齡產婦，再加上她之前懷過了好幾胎，元氣早就大傷。這一胎要想保住，只怕要加倍用心。

    這一路上，萬仁絞盡腦子回憶當年學過的一些婦產科知識。由於他志不在行醫，當年婦科學得很不用心，純粹是應付考試，現在要用了，方知後悔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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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個一早，張皇后突覺一陣噁心欲嘔，宮女馬上去傳御醫入診。先後傳了十幾個御醫們入宮給皇后診視，所得結果一致：皇后懷孕了。剛下朝的弘治帝得聞此喜訊，高興壞了，馬上傳旨將這個喜訊傳出宮外，還專門派太監出宮去把萬仁召來。別人不知道內情，弘治帝可是明白人：如果沒有萬仁，只怕自己早就一命嗚呼了，哪裡還會有中年得子的喜事？

    「兒臣恭喜父皇，恭喜母后。」整天玩得不見人影的小太歲第一時間出現在父母的面前，也是喜形於色，心裡暗道：要是母后生下個弟弟，以後就多一個玩伴。

    「這一次，你想要皇弟還是想要皇妹？」張皇后一臉喜色，笑呵呵地問道。

    「皇弟好，皇妹也好，最好是龍鳳胎，皇弟皇妹都要。」小太歲笑道，他身為嫡長子，太子之位是穩如泰山的，從來就不怕有人跟他爭位。且對他而言，當皇帝倒是一份苦差事，天天都要早起上朝，還要批閱一堆奏章，都沒有時間出去玩，沒勁死了。

    「照兒大婚在即，皇后又有喜，雙喜臨門，朕當大赦天下以示慶賀。」

    「大赦天下是應當的，皇上可別忘了大賞小仁子。這幾個月來，他為了皇上龍體康泰，可沒少費心思，這可是大功。」

    「母后所言極是，應當重賞萬仁，還要升他的品級。」

    「小仁子一片赤忠，朕何嘗不想升他官，只是這傢伙年紀小，資歷淺，升得太快會引起朝中眾臣的非議。」

    「那就多給點賞賜，有功不賞只怕會寒了他的心。」張皇后勸道。

    「那就賞他一塊地吧，把正陽門至天壇之間那一片地賞給他，他的龍鳳店就在那一片，他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弘治沉思了一會，笑道。

    其實，萬仁早前曾跟弘治帝提過，想讓皇帝專開一個商業區，讓皇商集中到那一片商業區去經營，而地點都選好了，就在正陽門外。那裡是北京城的南門，有一條出城的御道，南來的商旅都經由那裡入城，所以適於發展成商業區。

    既然這小子有心弄這些末業，那就成全了他，把這片地賞給他得了，他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