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32章 進士黨 文 / 注海

    「老大，怎麼弄到這麼晚才能回來？」天快黑了萬仁才回到萬仙觀，眾兄弟都在觀門外等著，萬義有些擔心地問道。

    「別提了，遇到了個小太歲，上任第一天就被罰跪，這官當得真他娘的窩囊。」萬仁恨恨地說著。

    「既然是這樣，咱們就不伺候了，老大，今晚我就幫你寫辭呈，明天就送上去。」萬仁肚子裡的料子有限，而且舉毛筆如扛鼎，平時動筆寫什麼東西，都是萬智代筆的。

    「不用寫了，以後我再也不入宮了。現在這個官只是一個掛名官，我也不用上朝。」

    「老大，中午牟大人派人送來了請貼，請咱們明天到牟府赴宴，咱們去不去？」萬禮將一份請帖交給萬仁，問道。

    「這類官宴上多是有功名的文官，我們去了也是徒遭白眼。既然宴無好宴，咱們就不要去自討無趣。小禮子，明天你隨便買幾樣禮物，送到牟府就是了。」

    「小仁哥，人家好意請咱們，咱們不去，不太好吧。」賽仙兒勸道。

    這時，夜暮中傳來馬蹄聲，眾人循聲看去，只見五騎快馬疾速向這邊奔來，不一會就到了萬仙觀門外。

    「小友，我們又見面了。」來人正是牟賦，他換了一身便衣，身後只帶了四個侍從。

    「牟大人來得可真巧，咱們正要開飯。」沒等萬仁說話，賽仙兒就先招呼來人進觀。

    「牟大人這麼晚還來，有什麼事嗎？」萬仁當然不會認為他專程跑出城來為了吃一頓飯，肯定是另有要事。

    「老夫這些天一直很忙，一直沒有空登門向小友致謝。今晚難得有空，老夫就不請自來了，給你們添麻煩了。」牟賦說著，侍從還送上了禮物。

    「不麻煩，我們正好也要吃飯，一起吧。」人都上門了，萬仁只得一盡地主之宜，他沖鳳姐道：「多弄幾個小菜。」

    「不用了，老夫吃一碗便飯就行。」

    「遠來皆是客，咱們萬仙觀沒什麼好處，就是不缺吃食。大人您稍待片刻，很快就能做好。」鳳姐說著，帶著幾個妹妹下廚忙活去了。

    看著鳳姐的背影，牟賦點頭道：「真是個好姑娘。」

    「牟大人，坐吧。」這時，賽仙兒泡了杯好茶送上來，慇勤地說道。

    萬仁看在眼裡，心裡酸啊，百般不是滋味。平時他對仙兒妹妹最好了，可從來都享受到端茶送水的待遇啊。

    「小友，聖上今天誇你了。」牟賦見萬仁坐在一旁不說話，就主動找話題。

    萬仁「哦」了一聲，又不言語了。

    「皇上說了，你這小子有才能，是能辦大事的人，只是腰太直，骨頭太硬。」

    「我就是個廚子，和面我在行，辦大事？拉倒吧。」萬仁笑道，心中卻不以為然：幾句誇獎就想讓老子給你當牛做馬，皇帝老兒這張算盤打得可真響啊。

    「小友自謙了，皇上對你的一言一行都瞭如指掌，你開買賣，開青訓營，給太子支招這些事，都是瞞不了皇上的。」

    「他既然這麼瞭解我，應該知道我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喜歡給人下跪稱臣。」

    「皇上自然知道，皇上讓老夫給你帶來一個口諭：只要你肯輔佐太子，以後見到誰都不用下跪，也不用聽令於任何人。」

    「哦，皇上也真的肯下本錢啊，這麼大的一個恩典他都肯給。」萬仁有些意外，他跟太子提這個要求的時候，也是提提，沒想過皇帝真會准。

    「太子年幼好動，很少聽人勸，皇上為此事頭痛已久。現在朝廷中敢說真話，而且能說服太子的人少之又少。皇上給你這個恩典，是希望你以後多多仗義執言，勸戒太子遠離小人，任用賢臣，當一個明君。」

    「朝廷中有賢臣嗎？」萬仁反問道。

    「有的，眾閣臣就是一心為國的賢臣。」

    「不見得吧。」萬仁嘴角向上一翹，笑道：「花花轎子人抬人，轎子是需要人抬著才能上路的；人也是需要別人抬舉，才能在這個世界上混的。當官的也不例外，都是靠互相抬舉才能在官場上混的。今天你誇我清廉，明天我誇你能幹。這樣誇來誇去，大家都有好名聲，大家共同進步，共同陞官發財。至於小百姓是不是這麼看的？牟大人，不是我有意抬槓，您到市井中去問一下那些叫花子，十個裡面如果有兩個說咱們明朝的官好，我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聽了萬仁這一通言論，牟賦羞得老臉通紅，半晌說不出話來。

    「其實花花轎子人抬人並沒有錯，但是結黨營私就不對了。現在朝廷中有一個黨，叫進士黨，這些進士官雖然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他們官多勢眾，上可掣肘皇帝，下可治理萬民，中可排除異己，實在厲害得緊啊。我沒讀過書，不是進士出身，如果在這個時候進入朝廷為官，肯定混不了多久就會被他們弄得身敗名裂。請牟大人務必把我的這些話傳給皇上：我並非不想為國效力，而是不能。」

    「原來小友擔心的是這個，老夫一定把小友的話傳給聖上。」牟賦是錦衣衛出身，也是被排擠的對象，自然明白萬仁說的是什麼。

    正說話間，鳳姐已經把飯菜端了上來，眾人紛紛就坐到桌子邊，等著開飯。牟賦見萬仙觀諸子男女同桌，言行中也無忌男女之大防，不禁有些詫異。不過客什麼。

    「牟大人，咱們萬仙觀沒有酒，所以」萬仁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無妨，本官又不是來喝酒的。」牟賦靠到萬仁的耳邊，指著還在忙活的鳳姐低聲問道：「那位姑娘有婆家了嗎？」

    「沒有，唉，我也正為此事犯難。鳳姐已經到嫁人的年紀了，可是咱們都是孤兒出身，想嫁入大戶人家當正室是不可能的，當妾太委屈，嫁入窮苦人家又要受苦受窮。」

    「哦，原來是這樣。老夫福薄，這一大把年紀了膝下卻無兒無女，想認個乾兒防老，卻找不到中意的。那位姑娘看起來挺好，就是不知她願不願意認老夫做乾爹。」牟賦長歎道。

    「如果你想認鳳姐當乾女兒，我可以去問問，不過，我可不敢打保票。」萬仁終於明白這牟老頭為何要來了，原來是有「陰謀」的。不過，萬仁挺高興的，如果鳳姐有了一個有權有勢的乾爹，身價自然大漲，以後肯定是不愁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