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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五章謀攻2 文 / 老螃蟹

    第六十五章謀攻2

    騎士蘭斯洛特這些天來遭到了非人的酷刑折磨,從那些審問者的口中,他得知了自己所蒙受的巨大屈辱。

    到目前為止,所有的證據都在表明蘭斯洛特是一個賣主求榮的叛徒,他不惜出賣自己為之效力十餘年的拉森伯爵領,換取榮華富貴。

    一個人是不是真的成了叛徒,當然他自己心裡最清楚不過的,抱著最後一線希望的蘭斯洛特還是提出了面見伯爵夫人的請求。這個並不過分的要求卻被審訊者立即駁回,同時還招來了一頓毒打。

    至此,蘭斯洛特已經完全明瞭自己的命運,那些堅持認為他有罪的人,根本沒有打算傾聽嫌疑人申辯的意思,他們只不過是希望蘭斯洛特趕快去死而已。

    這一天,審問者們遲遲沒有出現,連日遭受酷刑折磨,又饑又渴的蘭斯洛特不得不勉力支撐起身體,爬到牆角的位置,伸出一隻手接著從屋頂縫隙漏下的雨水解渴。

    遍體鱗傷的騎士蘭斯洛特用幾近乾渴爆裂的嘴唇和舌頭,貪婪地舔舐著掌心裡那星星點點的雨水,就如同正在品味著世上最甘美的佳釀一般,此情此景也不免令觀者生出些許同情憐憫之意。

    「嗯哼!」

    蘭斯洛特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咳嗽,他連忙扭回頭去,卻沒有發現那些以折磨他為樂的審訊人員,而是幾個素不相識的人正站在監獄柵欄的另一面,用一種充滿憐憫的目光望著他。

    感覺到此時氣氛古怪的蘭斯洛特並沒有開口,現在他對什麼意外情況都不會感到驚訝了,但作為一名騎士,蘭斯洛特的視線牢牢地被一名來訪者身上的鎧甲所吸引。

    最普通的騎士板金鎧都會呈現出一種銀白的金屬本色,而這個身材不甚高大的來訪者身上穿著的全身板金鎧,卻呈現著醒目的藏藍色。在這套鎧甲的胸甲位置,蘭斯洛特還能看到圖案繁複的金色裝飾線條,以及匠人精心敲打出來的花邊與稜條,這件鎧甲給人的第一印象是華麗得根本不像一件武器,而是某種藝術品。

    蘭斯洛特確信這套造型別緻的板金鎧只要他曾經見過一次,腦海中絕不會沒有留下印象,那麼這個人到底是誰?

    看到蘭斯洛特的注意到自己,穿著這件華美鎧甲的人毫不客氣地向前邁了一大步,然後抽出佩戴的長劍,一抖手腕揮出一個巨大的z字型,一下子斬斷了柵欄上數根成人手腕粗細的木樁。

    這個人緩步走進牢房,望著蘭斯洛特,笑吟吟地說道:

    「您就是比希爾.蘭斯洛特先生吧!請允許我自行介紹一下,在下就是您曾經的敵人,東阿拉德領主達斯.維德勳爵。十分榮幸能夠結識蘭斯洛特閣下,雖說這裡的環境算不上一個很好的見面場所,不過我想既然閣下已經在這裡住了這麼久,應該不會介意這一點小瑕疵吧!」

    當對面的陳無咎開始自我介紹的時候,蘭斯洛特就明白拉森伯爵領已經完了,否則怎麼可能讓敵人全副武裝地來到這座關押重犯的監獄。

    蘭斯洛特背靠著牆壁,無力坐回到潮濕的地面,用他那沙啞地嗓音,略帶嘲諷地說道:

    「勳爵大人既然已經佔領了拉森伯爵領,來見我這個階下囚是什麼意思呢?難道是想要說服我投降嗎?不要做夢了,我是不會投降你的。」

    呵呵一笑,陳無咎對蘭斯洛特的無禮似乎渾然不覺,俯身挑了一塊比較乾燥的地面,費力地盤膝坐下,說道:

    「蘭斯洛特先生真是心思敏銳,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想請您今後為我效力。不過請閣下先不要忙著拒絕這個建議,您最好先見見我帶來的見面禮再說。來人,把禮物帶上來。」

    看到陳無咎的表演,蘭斯洛特的臉上露出鄙夷與不屑的神情。如果這位勳爵大人認為單憑物質的誘惑就能腐蝕一位高貴的騎士,這個想法就未免太天真了。

    或許真的是陳無咎一時思慮不周,不過蘭斯洛特很快就改變了先前的看法,因為這份禮物的確令他為之動容。

    正值一個女人一生中最具風情年齡的老拉森伯爵遺孀,面帶淚痕與驚恐地被幾個粗魯的士兵推搡著走進了牢房。一見到蘭斯洛特,伯爵夫人先是露出驚喜的表情,可是旋即這一份突如其來的驚喜又變成了夾雜著羞愧與惶恐的情緒。

    冷笑的陳無咎擺了擺手,牢房裡除了花容失色的伯爵夫人和騎士蘭斯洛特,其餘的人全都退下了。

    這時,陳無咎才不緊不慢地說道:

    「蘭斯洛特先生,不瞞您說,那些關於您已經投靠大公殿下,並且與我軍勾結的傳言都是在下派人散播出去的。您先別急著動怒,等我把話講完,只是像您這樣極具威望的將領,只憑一些沒有切實證據的傳言就被匆忙下了大獄,蘭斯洛特先生,您難道沒覺得這件事十分奇怪嗎?」

    蘭斯洛特冷哼了一聲,說道:

    「這都是因為勳爵閣下您,和您的那些手下手法太卑鄙了。」

    聽到他的回答,陳無咎哈哈大笑起來,過了一會又繼續說道:

    「卑鄙!嗯,您說得沒錯,我們散播謠言陷害閣下的行徑,的確算不上是光明正大的舉動,但是為了保全我軍士兵寶貴的生命,這個小小污點就由在下來背負好了。可是蘭斯洛特先生,您沒感到一點別的問題嗎?譬如說,您的老情人何以突然間變了一副嘴臉,連見您一面的興趣都沒有了。」

    陳無咎一語中的,直指蘭斯洛特心中最大的疑點。聞言,面對審問者酷刑拷打猶自能談笑風生的騎士頓時面色陰沉起來。

    習慣於趁熱打鐵的陳無咎笑著看了看身旁嬌軀顫抖目光游移的伯爵夫人,說道:

    「這位可愛的女士,您是覺得自己講出這段時間裡的風流韻事比較合適呢?還是由在下來代為陳述好一些?」

    目光驚惶的伯爵夫人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轉身要逃離這個令她心驚膽戰的地方時。幾乎只是在一剎那,伯爵夫人白皙如霜雪的脖頸便被陳無咎戴著手甲的五指死死捏住,伯爵夫人的一聲慘叫被捏回嗓子裡面,只能發出如小動物垂死掙扎般的低沉呻吟聲。

    看到這一幕驚心動魄的場景,勃然大怒的蘭斯洛特大聲呵斥說道:

    「勳爵閣下,您這樣對待一位手無寸鐵的女士,難道就不覺得羞愧嗎?」

    陳無咎微微一笑,鬆開了手指,任由臉色變成青紫的伯爵夫人趴在地上不住地喘息著。

    陳無咎鄙視地看了一眼伯爵夫人,冷冷地說道:

    「不好意思,我對女士的尊敬是留給那些貞潔自持的女人,而不是隨便拿來施捨給那些人盡可夫的娼婦的。」

    望著臉色好比豬肝顏色的蘭斯洛特,陳無咎說道:

    「閣下不要誤會,您與這位貴婦人之間的風流韻事,其實在下並不關心,但是她為了給自己的新情人鋪路,不惜下毒手謀害老情人,這種滅絕人性的手法也未免令人齒冷了。蘭斯洛特先生,這樁事情,現在恐怕只有您還蒙在鼓裡呢!」

    身體狀況稍稍有所好轉的伯爵夫人聽到陳無咎的話,連忙反駁說道:

    「比希爾,你不要相信他,我沒有做過那種事情。」

    不等蘭斯洛特做出反應,陳無咎先冷笑了起來,憐憫地望著趴在地上的伯爵夫人,說道:

    「不見棺材不落淚呀!也好,我就讓你心服口服。來人,把準備好的證據拿出來。」

    外間的幾個大兵七手八腳地將一個麻袋抬進牢房,然後又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情,為了保全蘭斯洛特的顏面,陳無咎不想太多人目睹過程。

    陳無咎揮劍挑開了捆在麻袋口上的繩子,隨後又在上面狠狠踢了一腳。挨了這一下,麻袋裡面頓時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緊接著一個十六七歲年紀,面容姣好如妙齡少女般的少年,從這個麻袋裡鑽了出來。

    騎士蘭斯洛特定了定神,仔細一看認出了這個少年,正是領主城堡的一名見習騎士,只是他搞不清楚陳無咎把這個少年弄來幹什麼。

    沒等蘭斯洛特開口詢問,站在一旁看熱鬧的陳無咎便主動揭開了謎底,說道:

    「這位就是伯爵夫人的新寵,也是蘭斯洛特閣下您之所以會淪落到今天這步田地的誘發因素。伯爵夫人,您是覺得自己陳述過程好呢?還是由我來代勞?既然您沒有表示不同意見,就當作是默認由我來講述這個故事的過程好了。」

    故事內容很老套,逐漸厭倦了老情人的伯爵夫人不甘寂寞,在城堡裡勾搭上了一名跟自己兒子年齡相仿的俊美少年。

    雖然按理說領主夫人與騎士的曖昧關係幾乎是一種公開存在的秘密,但伯爵夫人與一名沒有任何身份的平民少年苟合的事情,即便在奢靡放浪的貴族圈子裡也依舊是不折不扣的醜聞。

    紙包不住火,這件事很快便被馬提尼克侯爵家的眼線探知了。

    當陳無咎的手下們在拉森伯爵領散播對蘭斯洛特不利的傳言時,早已希望去除這個眼中釘,將拉森軍抽調到北線助戰的馬提尼克侯爵,趁勢給自己的妹妹寫了一封親筆信,要脅她除掉礙事的蘭斯洛特,否則就要把這樁醜聞傳出去。

    起初尚有些猶豫不決的伯爵夫人在兄長的再三催促下,終於對蘭斯洛特這個老情人動了殺機。

    倘若不是這一次陳無咎愛才心切,急急揮軍趕過來拯救騎士蘭斯洛特,恐怕再過兩天他就要糊里糊塗地被老相好送上絞刑架了。

    講完了這個摻雜著桃色緋聞與陰謀背叛的故事,陳無咎冷眼打量著騎士蘭斯洛特,說道:

    「你是一個聰明人,到底誰在說謊,這件事相信不需要我來說。喏,這把劍留給你,該怎麼做,你應該明白的。」

    說罷,陳無咎一揮手,一片金色的霞光罩住蘭斯洛特的身軀,他身上那些皮鞭、烙鐵等刑具留下的傷痕,在頃刻間冰消瓦解。

    治癒了蘭斯洛特的傷勢之後,面不改色的陳無咎將自己使用的佩劍插進地面,轉身離開了牢房。

    走出陰暗潮濕的牢飯,來到光天化日之下,隨行一同前來的幾名騎士一齊圍攏到陳無咎的身邊,急性子的騎士巴納爾搶先問道:

    「維德大人,您說蘭斯洛特會投降嗎?」

    陳無咎不露聲色地瞥了他一眼,說道:

    「急什麼,馬上就會有答案了。」

    過了許久,面色猶如死人一般蒼白的蘭斯洛特,緩步走出了牢房,來到陳無咎的面前,他雙手拄劍單膝跪倒,說道:

    「維德大人,我下不了手。在這個世上,我也沒什麼可留戀的了,今後我的這條性命就交給您驅策吧!」

    微微一笑的陳無咎伸出一隻左手,輕輕撫摸著蘭斯洛特的頭頂,溫柔地說道:

    「生命中還有很多精彩的片段你沒有經歷過,我只需要你貢獻出自己的才智和忠誠,至於性命,你還是自己留下吧!」

    停頓了一下,陳無咎瞇縫著眼睛看了看不遠處的監獄,冷冷說道:

    「弓箭手準備,火箭三發,自由射擊。」

    蘭斯洛特聞聲愕然地抬起頭,在陳無咎的身後列隊一字排開的數百名弓箭手,齊刷刷地點燃了蘸滿火油的箭枝。

    隨著陳無咎一聲令下,飛蝗一般的火箭覆蓋了整個監獄。不知何時,監獄的四外已然堆滿了柴草,火箭落下後,剎那間偌大的監獄變成了地獄般的火海。

    臉上浮現出一個真摯親切的笑容,陳無咎開口說道:

    「為了滿足『淫』欲而出賣深愛自己的人,像這種滿身罪孽的人是不配活在這個世上的。你也不必覺得內疚,每個人都曾經有過做出選擇的權力,現在是接受這個結果的時候了。」

    無言以對的蘭斯洛特再次低下頭,至此,在陳無咎的麾下又增加了一名非阿利斯派系的軍事骨幹。

    或許在未來的日子裡,這樣的人才會越來越多地出現在東阿拉德軍的序列中,削弱老朋友阿利斯對東阿拉德的潛在影響力,這是陳無咎將要執行到底的既定方針。

    比希爾.蘭斯洛特這位原來的最高軍事長官投效陳無咎旗下,對拉森伯爵領內大大小小的割據勢力與逃散山林的散兵游勇產生了良好的示範效應。

    雖然許多人都在懷疑蘭斯洛特如此乾淨利落地投降,背後是否真的存在與陳無咎秘密勾結的可能,不過如今東阿拉德軍已經成為了這片土地的新主宰者,不會再有人不識趣地提及這個敏感的問題。

    由此,騎士蘭斯洛特是不是早就與大公派系達成協議的事情,也變成了特蘭斯瓦尼亞內戰歷史中一樁永久的疑案。

    連續奪取了兩個省份之後,陳無咎審視的目光已經不再停留於拉森伯爵領這片狹小的土地之上,特蘭斯瓦尼亞北方戰線的風雲變幻也不能牽動他的心緒,陳無咎的主要注意力轉向波瀾壯闊的次大陸三強爭霸戰,那才是決定一切歸屬的最大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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