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十八章半神1 文 / 老螃蟹
第五十八章半神1
路線方針已經有了，密室的會談就此曲終人散，面有憂色的四名騎士先後告辭離去，陳無咎的命令一下，作為首當其衝的執行者，他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去安排。而擺出一副親民姿態的陳無咎，稍後則在宴會上與領地內大大小小的官吏們推杯換盞。
前期雖有陳無咎從阿利斯那裡弄來的大筆資金，與後來發現的那些貴金屬礦藏的豐厚收益支持基礎建設，不過東阿拉德領地畢竟是尚處於草創階段的未開發地區，各方面的條件都不能與那些有著幾百年上千年開拓歷史的繁華地區比擬。
特別是在物資供應方面，連續數年大規模安置移民，耗費了東阿拉德大量的人力、物力。
在此基礎上，領地有限的富餘資金還要集中到進口紡織品、生鐵、糧食等民生必需品，因而總體而言，東阿拉德領地的民眾生活質量遠不及周邊省份。在這樣的大前提下，即便是地位高人一等的官吏們，平常日子也過得十分清苦。
今晚難得有一次公款**的機會，陳無咎又刻意放下身架融洽氣氛，一場宴會下來，自然是所有人都很開心的大圓滿結局。
酒宴結束，賓客們紛紛踏上歸途，面上褪去那層模式化笑容的陳無咎，獨自一人繞過了燈火輝煌的庭院空地，穿過生長繁茂的樹牆，來到了領主城堡後面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
在四周的綠樹掩映下，一座潔白如玉的高塔拔地而起，不過由於設計者的巧妙安排建築佈局，在城堡外面眺望時很難察覺到這座高塔的存在。
這座外表不著纖塵的高塔，並不是一座普通建築，更不是城堡裡面隨處可見的哨戒塔或是瞭望塔之類的防禦設施，這是一座「法師塔」。
從一開始，全心全意為了返回到故鄉打算的陳無咎，都在不遺餘力地加強空間魔法試驗的籌備。女神菲露莉所提示的各項需求，陳無咎在一一照辦之餘，自己還作了額外的一手準備，作為雙重保險的手段，這座寂寂無聞的「法師塔」就是他保留的後手。
許久以前，主物質界的法師們在持續的奧術研究中，睿智地發覺了人體在積蓄魔力與進一步使用魔力方面的局限性。
為了突破這一自然極限枷鎖的束縛，無數法師窮盡畢生精力通過不懈的努力和試驗，最終誕生了這種與法師職業關聯最為緊密的特殊建築「法師塔」。
一個沒有「法師塔」的法師，就跟那些連鎧甲、馬匹、盾牌都配不齊全的流浪騎士一樣，不僅是會遭人恥笑。事實上，比起騎士所需要的那些基本裝備，「法師塔」對於一個法師的意義也遠不止於一件混飯吃的傢伙那麼簡單。
神秘莫測的奧術幾何學，能夠將一位強**師的力量與他所擁有的「法師塔」完全聯結為一體。
當面臨外敵，或者需要大量魔力進行試驗時，「法師塔」汲取到魔力便會流向法師，供應他使用。因此，在某種意義上說，與其認為「法師塔」是一座建築物，倒不如說是一件魔法能量的聚集和疏導裝置。
預期中的空間魔法試驗，無論結果成敗與否，無疑都會消耗掉海量的魔力。原本學習奧術的低效率就是陳無咎心中永遠的痛，他當然不能對此情況採取放任自流的態度。
於是，陳無咎挖空心思，從私人關係不錯的蓬皮杜.薩蘭多**師手中，弄到了一本講述如何構築「法師塔」的理論專著。此類涉及高級奧術原理的書籍在次大陸地區屬於嚴格的管控品，若非**師一級的人物可以私人持有，尋常人等連想要看一眼都是奢望。
陳無咎得到了這本書之後，自是日夜研讀手不釋卷，在深入剖析「法師塔」的內在運作機理後，他數度修改設計圖，最終誕生了這座隱藏在領主城堡角落中的「法師塔」。
緩步來到高塔的近前，眼神複雜的陳無咎伸出手，溫柔地撫摸著通體光潔如玉的塔身，而後他抬頭仰望著塔頂，心中已是百感交集。
雖然識破女神菲露莉的謊言令陳無咎已經對回家這個計劃不抱什麼期望，但是面對這座傾注了自己無數心血的「法師塔」，陳無咎仍是感觸良多。
這座花費了許多財力與人力修建起來的高塔，或許永遠實現不了陳無咎的夢想，不過陳無咎決定賦予這座高塔另一個同樣會改變某些人，或許是無數人命運的重大使命。在踏出這影響深遠的一步之前，心中尚存一絲猶豫的陳無咎禁不住長歎了一聲。
唏噓感歎之餘，陳無咎推開虛掩著的大門，緩步走進「法師塔」的內部。
這座僅僅粗具雛形的「法師塔」裡面空空如也，本應存在的大量構裝生物和召喚生物守衛，陳無咎尚未來得及動手準備齊全，眼下這座「法師塔」還只是一座單純的高塔建築而已。
陳無咎隨手從儲物空間中取出了一件如拳頭般大小的東西，輸入了一點精神力量，這塊外觀像是玻璃球一樣的小東西旋即爆發出了一陣強烈的光芒，將四周照亮得如同白晝一般。
這件小玩意正是陳無咎經過研究消化奧術理論之後，自行製造出的一件傑作，奇物「恆光晶體」，只是此時居然被他拿來當成手電筒照明，未免有點大材小用的嫌疑。
借助著「恆光晶體」的光輝，陳無咎移步踏上迴旋的樓梯，隨後一路向上攀登，當到達這座高塔的第九層時，他停下了腳步。
不遠處就是一座在整塊石頭上面雕刻出來的魔法陣，在看那精湛的手藝，就知道是矮人彼得洛夫親自動手完成的項目。
陳無咎走到這座魔法陣的跟前，蹲下身子，從懷中取出了失去神力的巨大鑽石「光芒之山」，將這塊價值連城的寶石鑲嵌到了位於魔法陣中心點的凹槽中。
依照正確的安放順序，陳無咎有條不紊地將魔法陣所有預留的凹槽都以不同材質、形狀的寶石與特殊材料填充完畢。做完了這些準備工作，陳無咎拔出了軍刀，輕輕劃破了左手腕的血管。
霎時間，自由噴湧而出的殷紅色血流，沿著魔法陣深淺不一的凹陷溝槽四下流淌開來。
眼看著魔法陣所有的圖案都被略帶一絲金色的鮮血填滿，陳無咎歎息了一聲，右手泛起一陣微弱白光，劃過左手的傷口之後，長達三寸的創口立刻止住了出血。
陳無咎重新站起身來，緩緩地張開雙臂，仰起頭低沉地說道：
「塵歸於塵，土歸於土，今以我陳無咎之名，呼喚菲斯普斯神存於世間之神威，願榮光降臨，永世與吾同在！」
隨著陳無咎話音落地，本是晴空萬里月色皎潔的夜空忽地狂風大作，頃刻間如戰鼓般連價響起的狂暴雷霆，伴著一陣瓢潑大雨傾瀉而下。
在狂風暴雨的洗禮下，一道巨大的電光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地擊中了陳無咎容身的這座「法師塔」。這道好似金蛇般扭動著身軀的粗大閃電並未因能量散溢而迅速消逝，強烈的電光一直持續了長達十幾分鐘之後，才緩緩褪去。
閃電過後，佔據了「法師塔」第九層上大半個面積的魔法陣跟著起了反應。
如果有人此時從外面觀察，就會發現整個高塔像是被塗抹了螢光漆一樣，在這個風雨飄搖的雨夜裡，閃耀著一種奇異而絢麗的光輝。
閉緊眼睛的陳無咎在閃電消逝後再度睜開雙目，那雙本該是黑色的眼眸中赫然放射出如適才那道狂雷疾電一般的神秘光輝，令觀者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感。
幾個月前，汲取神力的陳無咎便由「光芒之山」內儲存的訊息得知，創造出這顆璀璨鑽石的古代神雖然業已隕落，但信仰這名神祇的信徒並沒有完全死光。數千年來依舊有著微薄的信仰原力，源源不斷地沿著這位倒霉神祇預設的能量渠道，輸送到「光芒之山」的裡面儲存起來，然後再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轉化成了神力。
如今這些無意間積蓄下來的神力，當然是全都便宜了陳無咎這個後來者。
漸漸從最初的麻木狀態中復甦過來的陳無咎，輕輕活動了一下僵硬的五指，如蚯蚓般粗細的金色電流，在他的手指縫隙間穿梭躍動相互追逐，好似具有生命活物一般。
成功了！依靠汲取到的神力發動共鳴，繼承了那位創造「光芒之山」菲斯普斯神的小部分神格、神職和散溢在虛空中的些微神力，陳無咎的一隻腳已經邁過了分隔人與神之間的界線。
嚴格來說，這次冒險封神的成功還要得益於陳無咎那非人類的強橫改造體質。若非**足以承受龐大神力的傳輸，狂妄的陳無咎會一定落得個可悲的下場。
菲斯普斯神殘餘的神力雖然極其微薄，但是對於壽命短暫的人類而言，這一點微不足道的力量便已然堪稱浩瀚無邊。匯聚到一點而奔湧肆虐的神力，會將包括巨龍在內的一切強悍生物燒熔成一團飛灰，讓他隨風飄散。
從現在起，按照主物質界的力量等級判定標準，陳無咎已經是一位半人半神的英雄級人物。
只是在陳無咎的臉上看不出情緒悲喜變化，他仍然是一副寵辱不驚的老樣子，似乎並沒有感到成就半神之軀是什麼值得歡欣鼓舞的事情。假如人生道路可以由一個人自己來選擇，那麼陳無咎寧願一輩子待在故鄉，過著那種平淡安詳的小市民生活。
完成了這個危險的轉化過程之後，陳無咎移步來到窗口，他幽深的目光透過狂暴的雨幕，遙望著未知的遠方。
「我，就這樣渡過一生嗎？」
眼神中充滿迷茫的陳無咎表情依然冷峻，女神菲露莉可以穿梭不同的位面空間，陳無咎覺得如果自己也成為一個神祇，至少要比作為凡人回家的機會高一些。
死馬當成活馬醫，膽大妄為的陳無咎居然就這麼做了，而且這場賭上身家性命的賭博，他只是沒有料到竟然成功得如此容易，甚至沒有出現任何意外，超乎尋常的順利倒是超出了陳無咎的設想。
此刻陳無咎只需閉上眼睛，就能清晰地感應到許多人類肉眼看不到的細線，將一絲絲微薄的信仰原力輸送到自己的身體裡。
這種比在陽光照耀下生出的暖意，要強烈無數倍的美妙感覺，那真是一種無法用人類貧乏的語言去具體描述的感受。隨著這些信仰原力而來的則是難以數計的祈禱聲，這些聲音時時刻刻縈繞在陳無咎的耳邊。
「神啊！請保佑我母親身體康復吧！」
「神哪！請您幫幫我吧！已經一個月沒有下雨，我的莊稼都要旱死了。」
「偉大的神啊！我將要出門做生意，請您保佑我一路平安吧！」
「神哪！我的妻子就快要生產了，請您保佑她給我生一個兒子吧！」
昔日活躍在主大陸中南部地區的菲斯普斯神，其主要神職是豐饒、農業與黑暗之神，而所負責的領域包括雨、火、河流、道路、森林、公正、審判等等眾多領域，不過這位神祇隕落的時間距離如今的時代太過久遠，這份遺產幾經轉手，早已是七零八落。
現下陳無咎得到的神職，可以確定的僅有黑暗這一項，而殘餘的領域則是晦暗不明，當事人陳無咎自己也無法確切地描述這些變化。
當虔誠的祈禱久久得不到正面回應，那麼信徒所付出的信仰原力肯定就會漸漸衰減下去，這是一個等價交換原則。
為此神明必須不斷顯示神跡，加以鞏固自身的威信，尤其是像陳無咎這樣根基淺薄的半神來說，如何拉攏到更多的信徒，並且保證他們的虔誠信仰堅持下去，絕對是一個比哥德巴赫猜想更以難解決的高難度問題。
對於自己到底能作些什麼感到好奇的陳無咎，緩緩閉上了雙眼，他開始嘗試追尋一根輸送信仰原力絲線，很容易便找到了這名祈禱者。
「仁慈的神哪！請您救救我的稻田吧！」
一名白髮蒼蒼雙手佈滿裂口與老繭的老人跪在一塊雕刻得略具人形的巨石前誠心祈禱著，透過傳輸信仰原力的細線，逆向推導的陳無咎能夠清洗地讀取老人的記憶。
這個心急如焚的老人並沒什麼虔誠宗教信仰，僅僅是因為久旱無雨在病急亂投醫之下，他才來求告這塊矗立在田地附近的古老石像。
這一帶故老相傳，這尊歷經風雨剝蝕的石像是一個執掌晴雨的保護神，所以老人來石像這裡碰碰運氣。事實上，最令陳無咎哭笑不得的是，這位態度還算虔誠的祈禱者，甚至根本不知道接受他祈禱的神祇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