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雨夜初見 文 / 冬練
孫旭沒有喚起應該在下一班開始值夜的沈誠。
因為就在剛才，小莫還對孫旭報告說一切正常，縣城中發出的光芒雖然微弱，但在漆黑一片的夜裡，小莫不至於連這個都發現不了，那麼就只有可能是在小莫下樓去的這一兩分鐘裡才開始出現。
如果那裡發生的是一場戰鬥，可能會在很短的時間內結束，孫旭已經顧不上再去叫醒隨從交待一番，他需要在第一時間弄清楚縣城裡正在發生什麼。
而且面對這種未知的現象，可能還會有一定的危險，說不定就需要孫旭全力出手。如果孫旭給沈誠交待了離去的原因，那麼沈誠必然會高度關注縣城的情況。如果在孫旭離開幾分鐘後，縣城裡發出的光芒立刻增添出一種純粹的光明，只要沈誠不是傻瓜，都會把這件事與孫旭聯繫在一起。
距離沈誠出來接班還有二十幾分鐘，如果不是什麼太大的麻煩，孫旭完全有能力趕在這之前悄無聲息地再次返回小隊的宿營地，而不驚動任何人。
漆黑的雨夜，只有偶爾的閃電能夠將地面照亮一瞬，只能夠大致分辨前方的道路，孫旭趕路所依靠的，更多的是精神力不間斷地向前掃瞄以確認地形，作用彷彿盲人用來探路的盲杖，但比盲杖的功能要強大了無數倍。
路上的一塊石頭一片水窪在孫旭的掃瞄之下就如親眼所見，甚至就連水窪是只有薄薄一層水皮還是略有深度的水坑，都在掃瞄下無所遁形。
孫旭放開了緊緊環繞在身旁的精神力，任由滂沱的大雨將身上的衣服澆得精濕，在這種情況下，即使孫旭接近到幾百米的距離之內，也不會有捕食者能夠聞到孫旭身上的氣味。
不管是大雨還是黑暗，都沒能對孫旭的速度造成太大影響，短短數分鐘後，孫旭已經進入到縣城的城區。
由於建築物的阻擋，孫旭反而無法再看到那不斷亮起的元素光芒，不過孫旭已經能夠確定那是一場戰鬥，並且戰鬥還沒有結束，因為在這個距離上，即始是厚重的雨幕都無法遮掩孫旭無比熟悉的捕食者只有在戰鬥時才會發出的瘋狂嚎叫。
循著打鬥的聲音，孫旭在大雨之中快速而無聲地接近戰場，不過在大約五百米之外，孫旭就停止了繼續前進，轉而攀上了旁邊的一座高樓。在富庶的江南之地，即使是這樣的普通縣城，十幾層的高樓也比比皆是。孫旭現在所攀登的，似乎恰好是這座縣城的標誌性建築，只怕有接近百米的高度。
高層建築的樓梯對於現在的孫旭幾乎已經失去了意義，只要不是整面的玻璃幕牆，孫旭就可以如履平地一般向上攀爬，登上三十層的高樓樓頂，孫旭立刻就再次看到了數百米外的一處廣場上正在進行的戰鬥。
但是出乎孫旭的意料，這並非是一場捕食者之間的內鬥。本來孫旭以為，他極為碰巧地遇上捕食者之間為了爭奪統領權而爆發的戰鬥，如果他的運氣好到逆天，說不定又會遇到一隻「王」級的毛色變異的捕食者。
假如能夠突襲殺死這樣一隻捕食者，就相當於將一支可能達到數萬規模的捕食者軍團重新打成一盤散沙，在戰略意義上講，這樣一隻「王」級捕食者的價值，不下於五千隻普通捕食者。
但是現在捕食者群的戰鬥對像同樣令孫旭驚訝萬分。場上還有十幾隻捕食者，正在瘋狂地向外丟出法術，但是除了能夠讓孫旭更好地分辨戰場上的形勢，似乎就再起不到任何作用。
捕食者群正在圍攻的對象，居然是一隻體態無比威嚴的獸中王者，身長接近六米的巨大白虎！與白虎相比，捕食者的身形就像是壯漢身旁的幼小孩童。
進化發生以後，似乎就只有人類的體型沒有發生特別巨大的改變，不管是進化者還是捕食者都是如此。只有蠻魔或者一部分蠻武士的體型增長了一些，比起進化野獸數倍的體型增長，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這就導致了任何一種進化野獸，即使是之前體型並不算大的花豹或者金雕，在**力量上都能夠與孫旭匹敵，巨大身體內所蘊含的能量更是遠超普通進化者。
出現在孫旭眼前的這只巨大的白虎，無疑更是陸生進化野獸中最強大的幾種之一。
當孫旭望向戰場時，十幾隻捕食者正分散在廣場的各個角落，向廣場中央的白虎同時發動了一次攻擊，十幾道聲勢驚人的光芒從不同的角度發出，而其中威勢最大的就是幾道淡藍色的水系法術，裹挾著空中的大量雨水襲向白虎。
但面對這樣的攻擊，白虎的表現卻讓孫旭震驚，那似乎已經不是一隻進化野獸所能擁有的冷靜與沉著。
巨大的身體在極小的範圍內閃轉騰挪，捕食者發出的絕大多數法術都從白虎身旁掠過，白虎自始至終只揚了幾下前爪，揮出的也並非普通的刃形法術，而是幾團顏色火紅的光球在空中爆開，將無法躲過的幾道法術抵消在空中。
這只火屬性的白虎，自始至終也根本沒有在身上浮現紅色的能量護盾，似乎有絕對的自信不會被法術擊中。事實也正是如此，十幾隻捕食者發出的攻擊，連白虎那白底黑紋的華美皮毛都沒有碰到，就連來自白虎背後的幾道攻擊都被白虎輕鬆躲過，似乎白虎連身後的情形都能夠觀察得到。
而沒有等到捕食者發出下一波攻擊，白虎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就在一隻捕食者的身邊，白虎只是用前爪一個拍擊，便將捕食者擊飛出十幾米遠。孫旭看得清清楚楚，看似輕輕一拍，那只捕食者的胸骨已經整個凹陷下去，再也沒有活下來的道理。
藉著這一輪法術在空中爆散的最後光芒，孫旭看到廣場中央的地面因為縣城中的地下排水設施失去作用，已經積起一層雨水，而幾十隻捕食者的屍體，就雜亂地堆疊浸泡在雨水中。
廣場重新陷入黑暗，僅有的幾處光源是捕食者身上散發的能量護盾，撐起護盾的幾隻捕食者似乎想靠護盾抵擋白虎的攻擊，卻不知道反倒成了黑暗中最明顯不過的靶子。
能量護盾接二連三地在黑暗中熄滅，那代表著白虎已經結束了它們的生命。這只白虎彷彿一名沉默的殺手，孫旭甚至沒有聽到它發出過一聲吼叫。
終於，一隻捕食者在臨死前絕望地爆發了體內的能量，照亮了白虎與它近在咫尺的身影，隨即便被白虎的巨爪一擊拍到地上變成肉餅，但也給剩餘的捕食者指明了方向，新一輪的進攻隨即展開，但又損失了幾隻捕食者的群落，更加無法給白虎造成像樣的威脅，被白虎看似龐大但極為輕巧的身軀輕鬆躲過。
按照孫旭的經驗，到了這個地步，當廣場再次變成黑暗的時候，剩餘的捕食者就該放棄戰鬥開始逃竄，戰鬥終將以白虎的壓倒性勝利而結束。
孫旭的雙眼依然望著一片黑暗的廣場，大腦卻在飛快地進行思考，因為這只白虎的出現實在有些蹊蹺。
中國絕對沒有野生的白虎，這種罕見的動物，可能只在東方幾座大城市的動物園中出現。會不會是一隻白虎發生了進化，然後存活下來並且逐漸遊蕩到這裡的？
但是在那些城市與孫旭現在所處的位置之間，不但有密集的捕食者群落，有特殊強大的「王」級捕食者，更重要的是，在曾經城市的邊緣地帶有幾個外星母巢存在，那也是捕食者不斷向西遷移的根本原因。
雖然這只白虎看起來無比強大，但它能夠強大到穿越這一路重重阻礙來到這裡嗎？在三階進化之前，它怎麼可能戰勝母巢附近的蟲人與巨蜥？
更重要的是，如果這些阻礙都不足以令它停下腳步，那麼它又有什麼理由要走這麼遠的路？它可以佔據任何一塊區域的食物鏈最頂端的位置，根本不用勞師遠征，並在這樣的雨夜與數十隻捕食者發起戰鬥。無論如何，今天晚上都不像是適合捕獵的時間。
如果它繼續身西行進數十公里，又或者防禦帶有一天能夠延伸到這裡，將要面對它的就不再是捕食者群落，而是江南城的進化者部隊。
孫旭忍不住握緊了霜之哀傷，剛剛經過了一場戰鬥，這只白虎再怎麼強大勢必也消耗了不少體力，如果要除掉它，現在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而且雖然孫旭只趕上了戰鬥的尾聲階段，但看這只白虎的表現，不但實力無庸置疑的強大，戰鬥技巧也幾乎到達了妖孽的程度，完全不像是憑借本能作戰的野獸，如果是一場公平的戰鬥，孫旭沒有信心保證活到最後的那個肯定是自己。
「唰！」一道閃電從天邊亮起，在天空中曲折延伸，蔓延了大半個天空，整整持續了數秒鐘的時間，彷彿要把整個陰沉的天幕撕扯成兩半。
而就在這道閃電中，孫旭找到了自己疑問的答案，至少是一多半的答案。
剛剛捕食者與白虎的戰鬥，只集中在廣場的中心區域，廣場的邊沿地帶一直處在黑暗籠罩之下，孫旭沒辦法看清那裡的情況。
在閃電的照耀下，孫旭看到了令他很長時間都難以忘懷的景象。
廣場的邊沿，一條黃金色的巨蟒盤繞在廣場邊樹立的石柱上，向前扭曲著探出一截粗長的身子，比起孫旭曾經正面對峙過的那只巨蟒只大不小。就如白虎是孟加拉虎中的罕見變種一樣，黃金蟒同樣是緬甸蟒蛇中的突變品種，比起普通的同類更加稀少與珍貴，而且往往被原產地的居民視作「神靈」加以崇拜。
但這只巨大的黃金蟒保持著一個極不自然的姿勢，探出石柱的身子盤結扭曲，在空中搭成了一個連漫天的雨水都無法漏過的形狀。
巨蟒如此詭異的行為，答案就在由它身體搭成的「雨篷」的正下方，那個精靈一般的身影。
雪亮無匹的閃電，漫天揮灑的大雨，巨大的黃金蟒探出身軀只為遮擋雨水，神靈一般的白虎正從戰場上歸來，腳下是被捕食者鮮血染紅的水面。而這幅畫面的中心，孫旭目光的焦點，卻是那個挽著雙臂，斜靠著石柱的閒適身影。
這樣的姿勢似乎不應該出現在末世雨夜的殺戮場旁，更應該是在末世之前的黃昏，在廣場邊倚靠著柱子，悠閒看著廣場上散心的人群，等著某個人走過來挽起自己的手，一起去度過一個浪漫的夜晚。
極為高挑修長的身影，即使穿著再華貴的晚禮服都不會擔心喧賓奪主，只能更加襯托出主人無可挑剔的身材與優雅氣質。而此時此刻穿在身上的戰鬥制服同樣無法減弱主人的魅力，反而因為貼身的設計更加凸顯出曼妙的身材。
再加上遮掩住柔美.腳踝的高幫作戰靴，緊束在只堪一握的腰間的武裝帶，佩帶在腰間的冷冽刀鋒，這樣英姿颯爽的女戰士不論在什麼場合都會牢牢吸引住人們的目光，更別說此時此刻，末世雨夜的殺戮廣場，更有黃金巨蟒與威猛白虎為伴。
孫旭也不得不承認，這名隨著閃電出現而進入他眼簾的女子是他所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之一，孫旭下意識地想起了同樣穿起戰鬥服的林悅，可以說不管在哪個方面，兩人都幾乎不分高下，只不過這名女子的面容少了一絲甜美，更多了一分清冷，但同樣是挑不出任何瑕疵的絕美容顏。
同樣與林悅不分高下的還有她的頭髮，沒有林悅那長長的飄揚秀髮，卻是極為灑脫幹練的短髮，而重點在於，髮色同樣不是黑色，而是沒有任何雜質的燦爛銀色！不是白髮，而是銀髮，在閃電的映照下似乎還躍動著絲絲銀光。
白虎已經走到這名女子身前，巨大的身軀比起女子還要高出將近一半，卻顯得溫順無比，女子伸出手去想要撫摸白虎的身體。
但就在這時，似乎突然感受到了什麼，女子，白虎，黃金巨蟒在同時轉過頭，遙遙望向孫旭潛伏的方向，三者之間的動作沒有一絲一毫的誤差，而是完完全全的同步，彷彿由同一個大腦支配一樣！
似乎無比漫長的閃電恰恰在此刻消失，隆隆的雷聲從天際滾過來，在黑暗的天空中迴響，而孫旭還記得自己看到的最後一個景象，就是那名女子似乎不帶任何感情的純銀色的剪水雙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