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欲賞劍 文 / 冬練
此時此刻，孫旭才深切體會到了古人面對長江黃河這種天險時的無力感，明明還能勉強看得見對面，想要過去卻是千難萬難，幾個月以前，孫旭最後一次回家的路上，還有過夜渡黃河的舉動，現在可絕對不敢再在長江裡嘗試一下，下水估計就是給大魚送菜。
孫旭打量著殘存的橋面，甚至還有防守人員的屍體，以及扔的滿地的槍支，固定在橋邊來不及拆卸的捕鯨炮，一望即知當初的撤退非常匆忙，簡直能稱得上狼狽，肯定不是按照江南城所計劃好的那樣進行。[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世事難預料啊！」孫旭感慨道，人類努力想在末世生存下去，卻總有各種各樣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每出一次狀況都意味著有一些人要付出生命，真不知道人類還能頂住幾波意外狀況。
「我們怎麼辦？要沿江往上遊走走看嗎？」林悅抱著樹枝編成的小筐，憂慮地問孫旭。筐裡的小鳥兒卻不住往外探頭探腦，似乎對於寬闊的江面格外好奇，興奮的嘰嘰直叫。
「這座橋都被拆了快一半了，上游的兩座橋我看也懸。」孫旭分析著。
「我們不會就被困在這邊，再也過不了江了吧？」
「那應該不至於，先偵察一下對面再說。」孫旭確認了一下，殘餘的橋面還有橋墩支撐，看不到垮塌的跡象，便走上去在屍體堆裡翻翻撿撿，找出一支帶瞄準鏡的狙擊步槍，真不知道這東西打水裡的大魚能有多大效果。
還沒等孫旭往對面看，就聽到對面傳來兩聲槍響，孫旭一個激靈臥倒在地，不過隨即發覺，剛才並沒有被瞄準的那種危險感覺，抬頭看去，一紅一綠兩顆信號彈正從天空徐徐下落。
孫旭舉起槍來瞄了瞄，對面的橋頭停著兩輛軍車，車前有名軍人一手提著發射信號彈的手槍，一隻手舉過頭頂向這邊揮舞著。
「還行，看來還沒把我們給忘了，留人守著呢。」孫旭同樣揮了揮手，然後卻發現對面有人爬上車頂，拿著兩面小旗開始一板一眼地揮舞起來。
「你懂旗語麼？」孫旭茫然地沖橋頭的林悅喊道。
林悅同樣完全沒有接觸過這種似乎只有部隊裡才有的通訊方式，而「通訊基本靠吼」這種辦法，隔著兩公里寬發出隆隆水聲的湍急江面，根本不可能實現。
「既然對面有人，我們在這等著就好啦。」
「那也得弄明白他們是什麼意思啊，誰知道是讓我們在這等著，還是說上游的橋還能通行呢。」孫旭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還是得用笨法子。」
孫旭兩腳踢斷了大橋側邊的一段護欄，將護欄最外面貼的水泥板剝了一塊下來，刷刷刻了兩行字，又跟一邊不耐煩地散著步的金雕打起了招呼：「不讓你馱人，飛過去送個信沒問題吧？晚進一會兒城，就少吃一頓美餐哦。」
金雕斜著眼看了看薄薄的水泥板，算是勉強答應了孫旭的請求，低頭把水泥板叼在嘴裡，扇扇翅膀向對岸飛去。
「飛慢點，別嚇到人！」雖然確定對面的人看到了他和金雕的舉動，孫旭還是不得不叮囑金雕，它從天而降的氣勢實在是過於駭人，萬一有人被嚇到開了槍，孫旭倒不擔心金雕受傷，就怕激起它的凶性，把對面的兩車人都給秒了。
還好，沒過一會兒，金雕就晃悠悠飛了回來，在一根爪子上綁著張寫過字的紙，告訴孫旭，一個小時之內就會有直升機過江接他們回城，孫旭才算放下心來。
「我還以為，我們要走到長江源頭去才能繞到另一邊……」林悅也鬆了一口氣。
「……」孫旭無語，從江南城出來幾百公里就狀況連連，要是繞那麼遠的路，估計至少得用上一兩個月。
沒過一會兒，兩架直升機就從對岸飛了過來，在兩人頭頂放下了懸梯。
「跟好，可別飛丟了！」孫旭沖金雕揮了揮手，兩機一鳥才向江南城飛去。
這次外出的幾天，雖然沒有發生激烈的戰鬥，但與金雕對峙的三天可著實耗了不少精力，一點都不比一場戰鬥輕鬆。
收穫也同樣巨大，金雕在江南城上方盤旋了兩圈，選定了最高的一處建築物停下來，示意看中了這塊地方，那處樓頂本來是一處直升機起降點，被江南城無條件地清空出來，供金雕築巢居住。
長江中的大魚把江南城的勢力限制在長江以內的狹窄區域，江南城卻毫無辦法，對於天空本來也有著相同的隱憂，戰鬥機的速度或許比進化猛禽更快，在靈活性上卻肯定無法相提並論，如果真有進化猛禽要和江南城過不去，哪怕只有一隻，可能都會讓江南城沒法保證正常的生活秩序。
現在可好，這隻金雕在江南城中定居，幾十公里之內就肯定不會再有其它猛禽，這比放上一整支飛行大隊還管用，鳥兒不害怕人類的飛機，但對金雕這只空中霸主，一定會保持應有的敬畏。
而孫旭回到江南城的第二天，住處裡就又多了一個廚子，名字叫做阿迪力·買買提，新疆人，最為擅長的就是烤全羊，最讓孫旭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位大廚居然是一名火系元素師。
在江南城的所有者眼裡，這樣一隻進化金雕，比起一百名普通三階進化者都要珍貴得多。
江南城如此明顯地討好金雕的舉動，並沒有收到什麼效果，除了面對面、眼對眼把它熬到崩潰的孫旭，金雕對於其他任何人都不屑一顧。
而在吃了兩頓烤全羊以後，也許是嫌圈養的家畜味道不夠鮮美，金雕有時還會主動飛出很遠，到不知道西邊還是南邊的山裡抓些野味回來讓阿迪力炮製，在大飽口服的同時，孫旭還花費了好多口舌才讓金雕同意，不再把捕食者抓回來做燒烤……
另外一件讓孫旭無奈的事，就是他再一次變成孤身一人，沒有了到荒野上去的同伴。就像金雕只肯勉強聽從孫旭的指揮，從蛋殼裡剛剛鑽出來的小鳥，照樣只認林悅一個人。
林悅對這隻小鳥兒異常喜愛，就算沒有大金雕的「監督」都同樣會愛不釋手，更何況，這隻小鳥兒還驗證了江南城研究中心的理論，哪怕它的父親應該只是普通金雕，但小鳥兒僅從剛出生的體型上來說，就不大可能還是一隻普通的金雕，沒人敢打保票它長大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因為大小金雕的到來，孫旭的生活發生了不小的改變，但這於江南城的整個大環境並沒有什麼影響，城外戰事依舊激烈，孫旭也只休息了兩天，便再一次前往沈園。
「不要說對不起。」看到沈夢的表情，孫旭立即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要說？」沈夢的表情上有被看穿心事的不自在。
「這是一個全新的時代，會有很多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發生，我們只需要去面對，解決，而不用去想，這件事發生了是誰的責任。如果對不起有用的話，我想江南城所有人都不會拒絕，去向長江裡的大魚為了以前的濫捕濫撈說一萬聲對不起，來換取與它們的和平相處，但這顯然不可能。」
「你該不會想說，這就是外星生物的目的？讓人類為過去的所作所為還債？」沈夢若有所思。
「當然不會，也許只是湊巧，讓曾經只能被人類捕殺的動物有了討還公道的能力吧。」孫旭笑了笑，這下成功地轉移了沈夢的注意力，不讓她再糾結於自責的心情當中。孫旭可以依附在沈家名下為江南城的存續進行戰鬥，可沒有心思應對更多的感情糾葛。末世裡的感情是奢侈品，沈家大小姐這種若有若無的感情，更是孫旭享受不起的超級奢侈品，孫旭需要小心翼翼地把可能往那個方向發展的勢頭全部掐斷。
「那金雕不是沒有找你討還公道嗎，反倒被你帶回城了啊？」在沈夢眼裡，這也許是一件更傳奇的故事。
「因為我利用了一位母親的愛，對她進行了極為卑劣的要脅和逼迫，這你是知道的。」孫旭面無表情。看，我其實是個壞人。
「切……逼迫著帶回城來餵它吃烤全羊？這種『卑劣』的心理很奇特哦。不說這個，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打聽打聽，家族能夠調動配屬給我的隨從，戰鬥力在什麼水準？」
「終於不想做獨行俠了？」沈夢微笑著問道。
「呃，要瞭解過情況之後再做決定。」孫旭的想法是找隨從，而不是找拖後腿的。
「風暴女神那種級別的最好了，對不對？只要找一個就夠了。」
「有嗎？」孫旭期待地問道。林悅現在的戰鬥力與他幾乎不相上下——當然，黑暗狀態除外——如果有這種水平的同伴，真的一個就夠。
「這種級別的進化者，目前的基因解鎖程度可以達到20%，幾乎都是擁有自己的隨從小隊的軍官啊。哪裡有仍然單獨一人的呢？」
「哦。」孫旭失望地點了點頭。
「其實還是有這樣的一個人，只可惜他不會參加戰鬥。」只聽沈夢接著說道。
「為什麼會不參加戰鬥？」孫旭好奇了，連幾大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比如葉開、沈浪都要外出執行任務，這個人得有多強的實力才能耍這種大牌，可以不參加戰鬥？
「因為……她站不起來啊。」沈夢幽幽說道，低頭看向自己的雙腿。
「……」孫旭無語，敢情沈夢在說她自己。
「呵呵，和你開玩笑的，有資格一個人陪在你身邊戰鬥的，也只有我們江南城的『風暴女神』林悅吧。」沈夢又笑了起來，只不過看起來笑容有些勉強，「我負責家族大部分優秀進化者的管理調度、情報收集和後勤保障，但能夠合乎你心意的真正的精銳，又甘心成為隨從的，同樣是家族數代的積澱，你要去徵求我大哥的意見，他擁有那些人的統領權。」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沈浪沈大俠嗎？」孫旭自語道。
「你哪怕直接叫他沈浪都可以，大俠什麼的最好提都不要提，否則他可能會按照武林規矩要求和你決鬥的。」沈夢笑著說道，「他本來今天要出城，正好有些事情耽擱了，還在家裡，我叫人給你帶路。」
沈浪見到孫旭以後，彷彿老饕見到美食一般，第一句話就是：「可否借劍一觀？」
孫旭隨意環顧了一眼廳中的陳設就已經暗暗吃驚，造型古拙的長兵短刃擺滿兩個相連的小廳，其中一把劍，孫旭怎麼看都像傳說中那把埋藏了兩千多年都鋒利如初的越王勾踐劍！
孫旭笑了笑，說道：「我這柄劍應該還入不了沈公子法眼，與這滿屋子的名劍相比，我這把劍只能算是個工具。」
「劍本來便是工具，殺人的工具。我收藏的並非全是名劍，但其中任何一柄提起來都可殺人，絕無純粹的裝飾品。而根據我的估計，末世以來飲血最多的一柄長劍，或許便是你背上的霜之哀傷，我這滿廳的劍都要被你比下去了，怎能不借來一觀？」
沈浪說了一番話，卻看到孫旭卻仍然沒有動作，只是含笑不語，略略皺眉思考了一下，便和聲笑道：「是我唐突了，當初我曾經看見一條不知好歹的鱷魚險些奪了你的劍去，結果它的下場無比悲慘，還連帶好大一片假山石遭了殃。這樣看來，只有在真正戰鬥時才能領略到它的風采，而不應在這樣一間花廳裡賞玩。」
「正是如此，不知沈公子還要不要賞劍？」孫旭問道。
「當然要賞！現在就去城外找個地方！」沈浪笑道。
「城外？」
「可不能在沈園，這次打壞了沒有苦主賠償！」
只是第一次見面，似乎沒有任何道理打這一場，但這個道理對於孫旭與沈浪兩人來說，卻是再簡單不過：一切出身地位身份全是虛假，只有實力才是最真實不過的東西。而這一點，越是站在進化巔峰的進化者，才越能理解的清楚明白。
（十分不好意思，今天幾乎來不及碼字更新，時間不夠了，只寫出四千字，一章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