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一章 家的記憶 文 / 冬練
(這章還有接下來的一章，我真的不想寫出來。不過末世文，沒辦法。厚顏繼續求收藏和紅票。)
不知道前路會遇到什麼樣的情況，孫旭以每小時十五公里左右的速度緩慢前進著。孫旭的步伐恆定而穩健，不管腳下是鬆軟的農田，還是堅實的公路，始終保持著機械一般的頻率。
快到中午的時候，孫旭不得不停下了腳步。剛剛繞過一個縣城，地圖上顯示，前方不遠有一條東西走向的高速公路。離高速公路還有兩公里，一覽無餘的平原上，已經可以看到高速公路高出地面的那道長長的路基。
孫旭沮喪地發現，公路上正停靠著一長列步兵戰車。與之前見到的蘭州或者太原方面的不同，這一隊戰車是輪式而非履帶式，在高速公路上，有著非常強的機動能力。
孫旭急忙隱蔽起來。憑他二階進化者的肉眼，就可以看到高速公路上明顯的一長串軍綠色彩，如果有哪一輛戰車中的駕駛員湊巧看向他的方向，也許迎接他的就將是一陣炮火。步兵戰車看起來只是臨時休整，很快就再次啟動，沿著高速公路駛向了西方。
這裡距離孫旭的家鄉還有一百公里路程，沒想到北方的勢力擴張得如此迅猛。如果對方已經沿著路網構成一道道防線，孫旭要像以前那樣在其中穿行，簡直是難比登天。
孫旭簡單補充了一些食水，耐心地在隱蔽地點潛伏下來。大約每過十幾分鐘，就會有一隊步兵戰車從高速公路上開過。而到了下午，路過的部隊數量越來越多，甚至包括了主戰坦克與各種型號的自行火炮。孫旭默默計算著，從他看到第一支小隊時算起，在這裡通過的部隊已經超過了半個整編師。
孫旭不懂軍事，不知道為什麼要有這麼大規模的部隊調動。在他眼裡，這些威風凜凜的大炮坦克，對付捕食者並不怎麼好使。就如同前幾天陷落在小鎮中的兩輛裝甲車。
捕食者隱藏在城市密集的建築群中，要用普通士兵與二階捕食者打巷戰，必然會有極其慘重的傷亡，一隻突入人群的二階捕食者，就可能在瞬間對一個班的士兵造成嚴重傷亡。而如果不打巷戰，難道他們有這個魄力和能力，將整座城市用炮火摧毀？
耐心地等到夜幕降臨，孫旭才再次悄然上路。夜幕下的孫旭，彷彿一抹黑暗的影子，行動迅捷而無聲。孫旭能夠看到沿途或近或遠，總有些亮起燈光的地方。但孫旭沒有興趣去瞭解，那是倖存者的營地，還是部隊的駐地，只是堅定的一路向北，直到……再次遇見黃河。
孫旭沿河向下遊行走，連續經過了三座公路橋，橋頭無一例外有部隊把守。無奈之下，孫旭只好將衣服裝備舉在頭頂，夜渡黃河。還好在這個河段，黃河已經不算太寬，孫旭選擇渡河的地方還不到一公里，對於有著變態體力的孫旭來說，渡河並不算太難的事情。半個小時以後，孫旭在黃河的北岸爬了上來，唯一的感覺是吃了滿嘴的泥沙，想吐都吐不出來。
過了河，距離孫旭的家鄉就只有五十公里，而夜還很漫長，孫旭決定一鼓作氣，今晚一定要到達家鄉的縣城。
漸漸的，道路變得越來越熟悉。上學時每年的暑假寒假，還有上班之後的七天長假，這裡都是孫旭回家的最後一段路。孫旭甚至能夠記起，在哪裡會有一個轉彎，轉過彎之後會看到什麼樣的景色，而距離到達家鄉，還有幾十分鐘的路程。
離家越來越近，孫旭卻越來越有些邁不動步子。不是因為一天一夜趕了將近兩百公里的路程，還泅渡了黃河，而是一種類似於近鄉情怯的感覺。
從西北的都市一路行來，孫旭見多了一個個毫無生氣的市鎮，籠罩在**的氣味之下，成為捕食者的樂園。心臟明明已經鍛煉的堅硬如鐵，不管是面對著怎樣的敵人，孫旭都可以毫不動容，用最冷酷最直接地方式去戰鬥，贏得生存的權力。
但孫旭在越來越熟悉的景色面前，腳步卻越來越慢，心跳的越來越快。無論是誰，心裡可能都有這樣一處地方，在心中的地位與眾不同，不管別的城市再怎樣繁華，只有回到這裡，才會覺得真心的自在舒暢。
但一想到，這個被稱為家的地方，也可能早已和那些墳墓般的城市一樣，孫旭就覺得心臟一陣陣的抽動，不敢去直接揭開答案。
一遍遍給自己打氣，告訴自己，只看一眼，然後就離開。孫旭握緊拳頭，走向縣城。
在縣城的外面，孫旭仔細傾聽，並沒有聽到縣城裡傳來捕食者夜裡慣常會發出的吼叫聲。一步步走進城區，藉著微弱的星光月光，孫旭可以看到，街道上相當的乾淨，沒有隨處可見的屍體，看來是被人清理過。只有一片片深色的污跡，那是血液已經凝固在道路上，滲進了路面，再也難以消除，無聲宣告著這裡曾經發生的慘劇。
熟悉的街道，再次喚起孫旭曾經的回憶。多少次，孫旭騎著那輛只屬於他的破舊的單車，在縣城的街道上晃來晃去，去書店看書，去球場打球，或者隨便去個什麼網吧或者檯球廳，跟那幫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一泡就是一個下午。
同樣的街道，同樣的建築，孫旭還能記得自己在這邊買過衣服，在那邊的店裡理過頭髮。但在這個凌晨，偌大的縣城似乎只有孫旭一個人在活動。
近了，更近了，走完這條街，穿過一個十字路口，就是孫旭的家所在的那片民居。多少次孫旭從外面回家，都是勉強壓住步伐，恨不能跑起來，一步回到家裡，從來沒有一次，心情像現在這樣矛盾。
家裡的房子還是平房，有著自己的小院子，就在這片民居的最深處。穿過一條條胡同，孫旭走到自己家的門前。小院的門緊閉著，孫旭有些顫抖的手，從貼身的小包裡掏出兩把鑰匙。不管是在城市中曾經居住的屋子，還是上班的辦公室，或者後來的別墅區，一把又一把鑰匙，孫旭在離開之後就丟掉了，只有這兩把鑰匙，一把院門，一把屋門，一直被孫旭留到現在，沒有一刻離身。
小院還是像以前一樣，枯乾的葡萄籐爬在牆邊的架子上，幾顆月季花樹栽種在一旁，一切看起來都沒有什麼變化。只不過，這次孫旭打開門的時候，不會有人笑著迎出來，告訴他已經做好了一頓豐盛的午餐，只等著他回家就可以開飯。
房子的門似乎動了一下！孫旭一陣激動，一下就從院裡跳到了門前，卻發現房門只是虛虛掩著，根本沒有上鎖，剛才只是被風吹的抖動了一下。
推開門，來到父母的臥室門前，孫旭緊握著門把的手心裡淌滿了汗水，猶豫了良久，狠狠一咬牙，轉動了把手。
屋子裡沒有光線，黑漆漆的，孫旭慢慢擰開小小的手電筒，卻不敢向床上照去，但是孫旭突然意識到，進到屋子以後，他並沒有聞到那種濃的化不開的腐臭氣味！手電筒照向睡床，床上空無一人。父母還活著？被人救走了？
孫旭的心劇烈跳動著，仔細地一遍遍檢查房間內的情況。但越是檢查，孫旭的心就越沉了下去。兩位老人的外套都掛在衣帽架上，床前仍然擺放著兩雙拖鞋。而如果父母被人救走的話，一定會換上外出的鞋子，拖鞋應該在鞋架那裡才對！
屋子裡的陳設有被翻動過的痕跡，孫旭一時看不出具體少了什麼東西，但床頭櫃上的一個相框肯定是不見了，相框裡是孫旭的父母在銀婚那年，補照的結婚照，那年孫旭剛剛大學畢業，留在大城市工作，照片上二老的臉上全是幸福的笑容。
孫旭沒法控制自己，在幾間房屋裡不停穿梭，發瘋一樣地想找出什麼東西，可以證明他的父母仍然活著，卻終究一無所獲。孫旭呆呆地坐在門廳前的台階上，失魂落魄，直到天邊漸漸泛白，清晨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