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六章 夜襲 文 / 冬練
「嗷——嗚——」
一到夜裡，悠長淒厲的狼嗥就會響起，忽而在前，忽而在後。肖金明虛握著自動步槍，在營地不遠處的一個窪地裡隱蔽起來。他最可倚仗的三名老兵，兩人直接被花豹的風刃分屍，另外一個也斷了胳膊，此刻還在帳篷裡處於半昏迷的狀態。守夜這個活計，只好他自己親自來做。
而今晚，令他心煩意亂的，不只是野狼的嗥叫，還有另外一間帳篷裡傳出的聲音。入夜之後，吃過晚飯，李冰就將胡玫拖入了帳篷。
「可憐的女人。」肖金明搖了搖頭。
被拉進帳篷的時候，肖金明看到胡玫的臉上浮現著得意的笑容。但過了不到二十分鐘，帳篷裡傳出來的聲音，就從最開始還顯得有點矯揉造作刻意為之的驚叫與嬌笑，變成了貨真價實的淒慘尖叫與哀嚎求饒。
這個女人會受到李冰怎樣的炮製，用來發洩心裡的**，肖金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在之前的油脂加工廠裡，他曾經好奇的進到李冰用來審訊王誠的手術室裡看了一眼，然後，即便他已經當了十幾年的兵，曾經認為什麼場面都見識過，當晚也沒能吃得下晚飯。他現在能確定的一件事就是，曾經屬於王誠的那張臉皮，這幾天來就一直呆在李冰從不離身的器械箱裡。
女人的哀嚎持續了四個小時，直到半夜，還時不時爆發出一聲尖利的慘叫。王誠當時只不過堅持了兩個小時就已經徹底死去，而這個女人直到半夜還有尖叫的力氣，看來李冰對她的確沒有太過殘忍。
忽然，肖金明感覺到了一絲危險，這是多少次掙扎在生死邊緣，才培養起來的直覺和敏感，作為一名老兵，他非常相信自己的感覺，這不只一次救了他的命。
肖金明確信自己隱藏得很好，從這個角度，可以觀察到所有想要接近臨時營地的生物，但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營地本身就構建在一處樹木稀少的平坦空地上，如果像前兩天那樣，再有狼群偷襲，不可能逃過他的視線，除非……
黑暗的樹影裡，正有一個巨大的身影在交錯的樹枝之間，輕盈而無聲地跳躍，幾個起落之間，就已經接近了營地的邊緣，才在樹枝上俯臥下來。身影一旦靜止，就與樹幹的黑暗融為一體，再也難分彼此。
但肖金明已經恐懼地確認，那正是黃昏時給他的小隊帶來慘重傷亡的花豹。可是，花豹已經被他的一梭子彈擊中了後半身，當時豹子倉惶逃走的時候，步伐已經略顯一瘸一拐。子彈在身體裡停留的時間越久，對它造成的傷害就會越大，它怎麼還可能絲毫不受影響的在枝頭跳躍？
巨大的恐懼籠罩在肖金明的心頭，他心裡甚至冒出一個絕不應該出現在多年老兵心中的念頭，就這樣靜靜的躲藏著，任由豹子在營地裡完成它的復仇，或許之後豹子就會離開，他還有機會能夠活下來。
但這樣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肖金明的驕傲不允許他做出這種事情。而且，如果他一個人毫髮無傷的活了下來，其他人卻都死於豹口，他沒法解釋這樣的事情。
肖金明正想鳴槍示警，即使打不中已經完美融於黑暗的花豹，也要提醒營地中的人。他的手剛剛想要拉動槍栓，腦袋裡就好像被一柄大鐵鍾狠狠敲了一下，劇痛無比，當即眼前一陣發黑，耳朵嗡嗡亂響。肖金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有拚命轉過身來，盡量將步槍擋在自己身前。
「嗆啷！」一聲脆響，什麼東西重重擊打在槍身上，肖金明當即感到手中一輕，自己也被衝擊力推倒在地。腦袋裡的轟鳴亂響減輕了一些，肖金明勉強恢復了一點視力，就看到一道快如光線的劍刃，正從他手中被砍成半截的步槍上彈起。
然後，肖金明就感到脖頸上傳來一點冰涼如水的感覺，緊接著視線驟然抬高，胡亂地轉著方向，看到黑漆漆的樹梢與夜空連成一線，看到花豹從睡著兩名隊員的帳篷裡跳出，正向著傷員所在的帳篷撲去，看到持著一把古怪大劍的青年男子，他的視線飛快地劃過劍柄上巨大的骷髏馬頭，劍刃上鐫刻的不明含義的符文，劍尖上正在滴落的應該是屬於自己的鮮血，然後是青年的厚重軍靴與堅硬黝黑的岩石，一片黑暗。
肖金明的頭顱滾落在腳邊，孫旭不太滿意的搖了搖頭。開始進攻之前，他用精神力給眼前這個哨兵狠狠地來了一下衝擊，但這個戰士在精神恍惚的時候，還能用本能的防守，格開了霜之哀傷第一下的斬擊。
劍槍相交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裡格外刺耳，如果不是花豹的行動極為迅速，說不定接下來的戰鬥還會有些麻煩。而此時，花豹已經衝進了營地裡原本三個帳篷中的最後一個，想來戰鬥應該結束了。
花豹撲向的最後一個帳篷之中，正是李冰與胡玫。孫旭趕到營地的時候，李冰居然還在苦苦支撐。帳篷之外的空地上，李冰手裡持著兩把鋒利的匕首，同樣閃爍著微微的藍光，正在一次次向著花豹發起衝擊。
就算李冰也是二階進化者，孫旭也不認為他有能跟花豹打個你來我往的實力，再仔細一看，孫旭又是一陣無語。「是不是大貓都有這麼個習慣，勝券在握的時候都喜歡狠狠地玩弄獵物一番？」
「豹老大！別玩了，我有話要問問這個傢伙！」孫旭現在也不清楚，花豹是能夠聽懂他說的話，還是能夠覺察到作為精神力異常進化者的他，在說話的同時腦子裡所發出的精神波動，總之，花豹就是可以理解他的意思。
結束了遊戲的花豹，爪子隨意一揮，就將兩柄匕首打飛到不知哪裡，然後輕描淡寫地擊出一掌，就將李冰打得口吐鮮血，從空地上又打回到帳篷裡面，這還要多謝花豹掌下留情，將鋒利的爪刃全部收了回去。
孫旭跟著鑽進帳篷，卻看到還有一個女人，仔細辨認了一番，才發現是那個被他扔在半路上的嚮導胡玫，胡玫倒在一邊的睡袋上，翻著白眼盯著帳篷的頂部，不知是死是活，身上卻奇跡般的沒有一點血跡或者明顯的傷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孫旭沒有興趣理會這個女人，只是將李冰提出狹小的帳篷，扔到一邊的空地上，花豹的一掌大約擊斷了他的幾根肋骨，李冰正不斷咳著鮮血，金絲眼鏡的鏡片也被血污蓋住一片。
「二階進化者，看起來，你應該是這一隊人的頭目。」
「不，你才是真正的二階進化者，我做夢都想剖開你的身體，分析一下你的基因組成，還想分開你的腦子，看看你的晶體和捕食者有什麼區別，和注射藥劑才得到進化的個體，又有什麼不同。可惜，我沒有這個機會了……」李冰滿是遺憾。
「做這樣的事情之前，你難道不想徵詢一下我會不會同意？」孫旭的手搓動著霜之哀傷的劍柄。
「你為什麼要拒絕呢？通過對你的研究，會使其他進化者選擇更合適的進化方向，也許還會使人類出現更多的進化者。這種機會，數萬人裡都不會有一個，你難道不該感到榮幸嗎？」李冰的神情仍然非常平靜。
「聽起來確實很高尚，不過我可能是個挺自私的人，沒興趣犧牲自己成全他人。你應該就是陳勝口中的那個變態，請問你們的變態研究所，搞這些研究的目的是什麼？是不是也這麼無私而高尚？」
花豹臥在一旁，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大概在它看來，孫旭的這些問話，跟它剛才跟獵物進行的遊戲沒什麼太大區別，不過是獲勝之後的消遣罷了。
李冰的眼中卻泛起一絲狂熱，「當然是為了終極進化！」
「終極進化？說詳細點。」
「外星生物散佈的紅色氣體，促使人類開始不斷加速解開基因中被鎖閉的片段，那些曾經被我們認為是無用或者空白的冗余基因鏈裡，居然隱藏著這麼多的秘密！如果依靠人類的自然進化，或許要數萬甚至數十萬年，才會達到現在的程度。
「而終極進化，就是外星生物在最初降臨時，所提到的高等智慧生命體，那將是所有生物體進化的頂點，而我們要做的，就是研究這個偉大的過程是如何進行的，在我們的研究之下，不同進化方向之間的優劣就會體現出來，而人類的進化速度也會進一步加快，想一想，高等智慧生命體將在我們的幫助之下誕生，這是一件多麼偉大的事情！」
孫旭現在相當佩服躺在地上的李冰。不為別的，就因為他嘴裡還在不斷噴著血沫，居然還能有興致發表這麼大段的演講。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既然進化的速度已經被外星生物大大提高了，那我們只要等著進化完成不就行了？在加速千萬倍的基礎上再提高那麼一點點，又有什麼意義呢？」這些高深的理論，孫旭以後也許不會再有任何機會聽到。難得這個快死的傢伙還這麼喜歡說，就讓他多說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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